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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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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老者,打怪有五六十岁,干瘦干瘦,黑黑的,舀着一个倒三角形的山羊胡子。他见二位走进,抬起戴着眼镜的眼睛问:“二位看什么病?”
    “我让蛇咬了!”王大力坐在桌子这一面对视着这位老者说。
    “哦,冬天蛇咬人?”老者感到奇怪,微微一笑。
    待王大力把蛇掏出让他看过,孙茂又讲了一遍被蛇咬的经过,这老者才让王大力把手伸到桌子上,号号脉,左手号过,又号右手,从柜子里拿出一把三棱针般粗细的小刀,点燃酒精灯,把小刀烧烧,然后在王大力被蛇咬过的手心,割开两条口子,说:“这医院里没有治蛇毒的药,你们到北门里二百米的地方,有个药店,你去买两盒药,叫季德胜蛇药片,嚼上四片,抹在被蛇咬及我用刀划开的地方,另外再吃两片,隔几个小时再吃两片,直吃到蛇毒解了为止。”
    “可是我们没带钱啊。”由于出来的匆忙,王大力身上只有五毛钱,而孙茂身上也只有七八毛钱。
    “有六毛钱没有?”老者边问,边掀开白大褂,好像要掏钱给他们。
    “有,有!”孙茂忙说。他们不等老人回话,便匆匆走出医院。
    药店离医院不远,片刻,他们便买到药,小玻璃瓶装的,一个装着二十片药,一片药和止疼片药大小差不多,只不过土黑色的,药不贵,一瓶两毛,两瓶才四毛,蛇药叫南通蛇药片,只在蛇药盒的下面,用很小的字注释着季德胜蛇药片几个字。
    王大力迫不及待地在药房把蛇药片嚼碎。好老爷的,蛇药片那个腥味真像嚼死鱼死虾死蛇变了质,快要发臭的味。
    他吃了药,又把嚼的药敷在医生嘱咐过的地方,坐在药店里长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肿胀的油亮,黑紫的手开始往出冒黑红的液体,一滴滴从手上滴到地上,有些麻木的脑袋也好像清凉了,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手像瘪了的气球,消肿了,黑黄青紫的颜色也褪去大半,开始正常色了。
    “哎哟,我又活了!”王大力大声说了一句,吓得药店正在打算盘的售货员直翻白眼看他。
    “哥们,咱们去哪呀?”孙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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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去县知青办了,咱们是知情呀!”王大力兴奋地说。第二天一早,王大力和孙茂便被院内熙熙攘攘的声音惊醒了。
    王大力和孙茂睡了一个好觉,这是县知青办给他们找的一个住处,同院的县委招待所的一间屋,屋里只有两张床,窗明几净,白的床单,松软的被褥。
    他们已经多少天没有睡过这样松软温暖的床了。村里他们睡的是土炕,晚上刚睡时烧的滚热,恨不得上面能烙烙饼,下半夜柴火一烧光,床又冰凉,睡在冰凉炕上的上面好像睡在石板上一样,从后背能凉到心里。
    他们睡的多香啊,连个梦都没舍得做,他们到县委食堂吃了几口饭,便走出大院。
    院外的路上明显地比昨天人多了不少,大家都向东走去,间或还能看到几个知识青年,边走还边议论着什么?
    “什么事啊?”他们向路过的两个男知青。
    两个男知青看了他们一下,问:“你们是知青吗?”
    “是。”
    “哪村插队的?”
    “下李村。”
    “噢!”那个高个子放低声音神秘地说:“知青出大事了,被扎死一个,今天那两个扎人的知青要在体育场被枪毙。”
    “什么,刚插队一个多月,就要被枪毙。”
    “对!”那个高个子知青继续说,“可能是给知青一个下马威,杀杀你们的锐气。”
    从谈话中,王大力和孙茂了解到,原来前半个月,十里铺插队的两个知青,晚上到火车站截人,他们不敢抢当地的,见一个男知青和一个女知青拿着行李刚从北京来,便持刀去抢劫,那个男的也不是善茬,穿着一身没领章帽徽的军装,估计是老红卫兵,东纠之类的,不服,跟他们打了起来。
    这二位,一个外号叫铁头的,一个叫钳子的,打架中间,铁头说扎死他,叫钳子的便拿步枪的枪刺,八寸来长,一下把那个老兵扎了个对穿,从肚子这头进去的,从那头出来了。那个女知青见状,立刻跑回火车站,站上警察马上出动,把二位逮住了。
    交给忻县公安局,本来准备好好审审,没承想,那个被扎死的男知青的父亲是个什么副司令,见儿子被扎死,马上坐飞机到了山西,立刻要求马上枪毙扎死他儿子的两个人。
    省里传达到地区,地区传达到县里,县里积极执行,所以,三审两审,便决定立即执行,杀人偿命,所以这两人今天就要被带到法场了。
    法场里县体育场。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王大力和孙茂来到体育场,费好大劲才挤到前面。
    一会,一辆卡车开进体育场,车上站着七八个蓝衣服红领章的警察,还有三四个没领章帽徽绿军装戴着工人民兵红箍的人,警察没拿枪,三四个工人民兵一人拿一杆步枪。
    两个知青在车里跪着,五花大绑,背后插着木头做的标子,标子上写着反革命杀人犯,车开到体育场中央,两个被绑的像粽子似地知青,被车上人直接推着滚了下来,跳下来的警察两人捏一个,把他们提到前面跪下头垂着,王大力和孙茂根本看不到他们的面貌。
    县革委会主任上前念了他们的罪状,也念了判刑结果,执行开始了,只见两个穿绿衣服的工人民兵向前,用步枪抵住他们头后面,呯呯开始射击,二人应声倒下。
    外号叫钳子的倒下,扭曲了几下身体,便不动了。那个叫铁头的,枪一响也向前倒下了,身体也扭动了几下,可是,他并不是就此静止了,他竟然反过身来看那个枪毙他穿绿军衣的人,吓得那个穿绿军衣的人蹚蹚蹚后退了好几步,另一个民兵看到,冲他的脑袋又开一枪,他又趴在地上,满头是血,身子不停扭动,被吓得退了几步的民兵回过神来,见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好像丢了面了,于是走向前,又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知青开枪,乒乒乓乓地震乱响,好几枪过后,那个外号叫铁头的知青终于不动了。
    孙茂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到和自己一列火车来山西插队的知青被当地民兵打死在血泊中,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酸楚,赶紧拉了王大力一把,钻出人群。
 第十章 自食其果
    知青伙房里一大堆煤才一个多月,便被伙夫李二旦用吹风机吹得变成黑烟冒到天上去了,食堂没煤了,大队不给拉,说没钱,让知青和老乡一样烧玉米杆,高粱茬子
    伙夫李二旦开始两天烧了烧玉米杆,高粱茬子,但火太慢,又得不停地添,且又烟熏火燎,几天过后,他便不干了。
    李二旦不干伙夫,其实还另外有原因,知青刚来大队,县里按知青人头算,一个人配了一百斤粮,三十斤白面,三十斤玉米,四十斤小米,白面玉米都是磨成面的,小米也是脱了壳筛净的。伙夫只管做饭便是,好在,天下伙夫吃饭都是不要钱的,李二旦图一个做饭省事,又图一个能吃饱肚,给家里省一份粮,白馒头尽管吃,谁能一天不干活光盯住他呢?粮食快尽了,菜也快没了,只剩下几麻袋土豆,这几天,天天土豆,不炒,不炸,只是熬,上午土豆,下午土豆,今天土豆,明天土豆,后天还是土豆。
    知青李全旺问他:“李师傅,上午吃什么菜?”
    “土豆丝。”“下午呢?”“土豆片。”“明天上午呢?”“土豆条。”“明天下午呢?”“土豆块。”“后天上午呢?”“大土豆丁。”“后天下午呢?”“小土豆丁。”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土豆,气得知青没法。
    他做土豆是把土豆切完后,倒上水,加上盐煮,煮熟后,拿个铁勺子,里边倒上点油,油里再放几粒花椒,放火上烧,油烧热了,花椒味出来了,再把这很少的炸了花椒的油倒进煮熟土豆的大锅里,香味立刻满屋,菜锅的土豆汤上面还漂起一片片油花,这样做的菜闻着香,看着香,油都在表面上,并没吃进菜里,所以吃着并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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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和大姑娘,又干体力活,正是叫饭的时候,所以香不香的,也狼吞虎咽地进肚了,饥不择食,土豆就土豆吧,可是白面馒头这几天不见了,玉米面饼子个头也见小了,小米粥尽管碱放的比以前多,能喝出淡淡的苦味,仍然是一日比一日稀,小米粥放凉了,上面都不起皮,清清的能照出人影。唉!军中无粮,战士心慌啊。
    伙夫李二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辞职的。说是辞职,其实就是不辞而别。
    那天上午九点多种,知青们都到伙房来了。可是他们没有看到伙房屋顶烟囱上的炊烟,进到院里,只见伙房的门锁着,锁上插着一把钥匙,知青们打开门一看,一股冷飕飕的气氛弥漫屋子,掀开锅,锅里空的,掀开水缸盖,水缸里的谁上面结了一层薄冰,再打开伙房旁边库房的门,几个装粮食的缸也几乎见底,断粮了,怎么办。
    知青们忙敲开同院住的王大力和李宝成他们住的屋门,李宝成他们刚起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说一早就没听到院门响,也没听到切菜声。
    知青们有些慌了,变簇拥着来到大队部,大队部里革委会李目,书记李建文都在。李宝成问:“二旦今怎么没给我们做饭啊?”
    “是吗?”李目佯装不知的样子,“我叫通讯员艮虎喊他去。”通讯员李艮虎迈开小腿,扭动着只有一米三几矮小的身子走出了大队部。
    一会,李艮虎矮小的身子回来了,他用尖细的声说:“二旦说不做了,说知青难伺候,说大队说他烧煤烧得快,还说他在部队时,烧的煤可比这多多了,又说粮食也没甚了,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目听完,说:“咋吃这老快,一两千斤粮食就没了,那咋办?”
    “咋办,我们也得吃饭啊!”知青们齐声说。
    “那这样吧,你们先从大队库房里领几百斤粮食,领三百斤茭子,领二百斤玉茭子,先把这一阵过去再说。”大队书记李建文瞅瞅李目说道,李目点点头。
    “谁给我们做饭呀?”知青又问。
    “你们先轮流做吧,每天留两人做饭,不用上工,行不?”李目好似征求意见,其实就是决定。
    茭子,就是高粱,玉茭子,就是玉米,知青们这天都没上工,大家简单分工后,领粮食的领粮食,烧火的烧火,洗菜切菜的洗菜切菜,大家捋胳膊挽袖子地干开了。
    虽然是初干,可是毕竟在这伙房里呆了近两个月,偶尔也帮着切切菜,烧烧火,所以,烧火的一八一大锅水烧开了,切菜的也切了一大案板土豆,就等着粮食了。
    领粮食的单丁一和葛存天回来了,他们推着歌小平车,车上放着两条装得满满的细长袋子。
    “领回来了。”
    “嗯。”
    “那咱们做吧。”
    “嗯。”知青们七手八脚地把粮食搬进伙房,正准备往盆里倒,打开系的绳,一看里面是粮食,是原粮食,玉米一粒粒黄澄澄,高粱一粒粒红灿灿,都是粒,不是面,赵亮叫道:“这怎么吃啊?”
    “就是怎么吃啊?”男声女声好几个声音附和道。
    “怎么吃呀?”到大队磨坊去磨吧。
    几个男知青忙把粮食搬上小平车,去磨面了,可是不一会,又推回来了。知青们都好奇地望着他们,同去的赵亮忙说:“磨面,大队磨房就是一个电磨,足排了十几号人,每个人最少半小时,等咱们磨上也要晚上了。”
    “那石磨呢?”
    “石磨,”赵亮自嘲地笑着说:“驴拉磨,一个小时能出五斤面,咱们没驴,只能人推,一小时也就出三斤面,比电磨排队更慢,怎么办啊?”
    知青们男的女的目目相视,都无言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许加添突然说:“咱就煮原粮吃,嫩玉米咱们在北京也是吃粒啊!”
    “对啊!”管同接下道:“那个驴,那个马不都吃玉米粒吗?”
    “咱们又不是驴,不是马。”女知青白枝枝细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我看也差不多!”孙茂嘴一斜,冷笑着说。
    葛存天成了半碗煮熟的玉米粒,上面又盛了薄薄一层高粱粒,每回吃饭,他都这样,别看他戴着个眼镜堂堂正正的样子,其实心里鬼点子很多。
    倍的男生喝小米粥时,都成满满一碗,他却每回只剩大半碗,开始别人都笑他,认为他傻。可是,大家渐渐发现,他不但不傻,反而比别人都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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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早已算计好了,大家各盛一碗,锅里粥时吃不完的,还能剩下五六碗,七八碗的,那么剩下的呢,谁先吃完,谁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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