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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萧朝金判藏身处恭恭敬敬长揖施礼道:“如小弟没有猜错,上面定是韦大哥了,小弟对大哥仰慕已久,敢望现身赐见为幸。’”
“啊啊!一品萧好厉害!”
“这就是金判为自己明智决定感到安慰的原因。后来二人携手崖顶,畅论各派武学,愈谈愈觉对方可敬。由此而后,二人便成了生死之交。”
少年脱口又问道:“师父怎知道得这么详细?”
老人微微一笑道:“下一次问这个,师父一定答复你。”接着又笑道:“不过师父要提醒你一点,下次最好别问这个,问了之后师父保证你一定会后悔。其中理由何在,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少年哦了一声,立刻省悟过来。这有什么好慢慢想的呢!师父早说过了,韦、武二人都是他老人家的朋友,知道这些事还不简单么?他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又损失一次发问的权利与机会。
“谢谢师父,这次是真的。”
老人笑骂道:“浑蛋!这也是真的。”
少年以四天的时间习完了青城派的“八仙剑法”,一问老人,原来师祖当年的时间也是四天。少年闷闷不乐了很久,老人安慰他半天,他方始渐渐高兴起来。少年这次的问题曾经过他详细的考虑,他问道:“金判一品萧既已成了生死之交,这次又怎会一起出现于三届大会的呢?”
“这就是二人一致戴上面纱的原因。”
少年失声道:“他们不是金判跟一品萧本人?”
“下次师父回答这一点。”
少年为了急于要知道这一点,两天便习完了峨嵋派的两仪剑法。一问之下,师祖是两天半。少年欣喜若狂,快活地喊道:“好师父,快点告诉维之上次的那个问题吧!”
“可能不是本人。”
“两个都不是?”
“下次告诉你。”
衡山派的七星剑法,少年花了三天,又比他师祖少了半天。
老人的答复是:“三届大会出现的两位蒙面人,看上去应该都不是金判跟一品萧本人才对。但两人模仿得实在太维肖了,所以也可能其中有一个是真的。”
“金判跟一品萧,哪一位真的可能性较大呢?”
“下次告诉你!”
少年以五天功夫习完在当今十三名派中业已除名的骊山派玄玄剑法,在时间上已比师祖天仇老人当年花费在这套剑法上的时间缩短了整整一天。少年从老人口中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兴奋异常。
当他笑向老人重新问及这次第三届北邙武林大会上所出现的两位蒙面人,蓝衣金判跟白衣一品萧谁是本人的可能性较大时,老人沉吟片刻说道:“那仅是师父的揣测,不一定靠得住。维之,你还是重提别的问题吧!”
少年听了开始很失望,但继之一想:“师父原本只不过说二人中可能有一位是真身而已,事实上他老人家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他老人家如果想敷衍我,随便说一个,我还不是一样不知道?从这种小地方看起来,足证他老人家的确慎于言行呢!”
少年想着,暗暗点头,于是抬脸又问道:“那夜在北邙落魂崖顶,维之不懂蓝衣金判跟白衣一品萧为什么要双双戴上面纱。维之问师父,师父先说:我也不懂。跟着,师父笑了笑又说:师父不懂的与你的不懂不同,师父不懂的是指另外几件事师父,记得您这样说过吗?”
老人点点头,少年接着问道:“现在维之知道,原来师父在当时就已经明白二人戴面纱的原因是为了二人都可能不是真货。那么,维之就要问了,师父所不懂的另外几件事,又是什么呢?”
老人不假思索地道:“两件事,他们是谁?目的何在?”轻轻一叹,接着又道:“两人的衣着、举止、身材、气质以及音调和谈吐,无一不可乱真。但是,两人朝相后的那段猜疑和缄默,以及嗣后那段勉强得近乎虚假的对白,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他们可能仅知道金判跟一品萧的交情相处不错,所以一开口便称兄道弟;而他们却不晓得真正的金判跟一品萧业已情逾手足,义共生死!像这种尴尬的场面,老实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师父从那时候起,便已判定他们是冒牌货?”
老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当时一师父猜测他们两人这样做的目的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便是而人都自信他们自己所顶替的一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斯人已离开人世,因此放胆作为,混取盟主宝座。第二种可能是,两人虽知被自己所顶替者依然健在,但相信被顶替者绝不会参与此次大会。只要盟主取定,立即背人还我面目,悄悄脱身事外,一走了之。”
“这多无聊?”
“因此师父当时同时也得到了两个结论:第一,这两位蒙面人跟他们所顶替的一位,平常一定处得相当接近,否则绝不可能模仿得如此逼真。第二,两人如属第一种目的,则行为卑下,如属第二种目的则居心可诛,用意均不善正。”
“可恶之至!”
“可是,看到后来,师父的看法又改变了。”
“哦?”
“后来渐渐地,两人表现愈来愈真切,金判豪放,一品萧斯文,全不似先前那般虚伪。两人均是一派真情流露,就是换了真正的金判跟一品萧,也不过如此。”
少年点点头,自语道:“嗯,后来的确很动人。”说着,星目忽然一亮,仰脸问道:
“维之想起来了,可能就是为了两人后来那种动人的表现。少林众悟大师才会破例采取双双登录的决定师父,你想是不是?”
老人目注少年,含笑颔首,意颇嘉许他说道:“是的,孩子,你猜对了。以少林众悟大师那等成就,师父所发现的可疑之处,当然逃不过那和尚的一副锐利目光,这是一种有着相当深度的观察,难为你居然也体会到了,师父实在很欣慰。”
少年笑了笑,说道:“如说众悟大师目光有多锐利,这倒不见得。”
“此话怎讲?”
“大师目光如果真够锐利的话,咱们藏身在副坛斜对面他怎么没有发现?”
老人不悦地道:“胡说!你怎知道那和尚没有发现咱们?是因为他没有当众喊破呢?还是因为他没有将咱们师徒的行藏指点给别人瞧?”跟着又合目轻叹道:“师父纵横武林数十年,始终没有出过差池的原因,有一半是仗着本身的武功,另一半使全靠你师祖当年的严厉训诲。因为你对众悟大师毫无认识,所以你才会发出刚才那种盲目判断。像这种遇事轻估对方,正是吾辈武人最可怕的毛病。记住!孩子,多少人就是因为犯了这个毛病才导致身败名裂的啊!”
“是的,师父,维之记得了。”
“能记住就好勇于认错是一种美德,有时候它比没有犯错更为可贵。”
老人这样一说,少年立即回复了自然。他感激地望着老人,老人继续说道:“所以说,众悟和尚这种做法,实是一种权宜之计的将错就错。不过话说回来,在那种情形之下,不管换了谁当大会主持人,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怪不得师父当时要说和尚情有可宥了。”少年点头自语着,忽然想起什么,仰脸犹疑地又道:“维之记得,师父好像在‘众悟和尚情有可宥’,后面又说过一句什么‘白眉老儿则就该打了’师父,那又是什么意思?”
老人恨声答道:“因为白眉老儿知道他退出黄榜,可能让的并非是真正的金判!”
“那他为什么要让?”
“因为蓝衣人模仿得太逼真呀!”
“师父说他该打就是这个意思。”
“是的。”
老人说着,摇头一叹,又道:“师父也不过这样说说罢了。以老儿跟金判的私交,老儿大概是宁可信其有,说什么也不会那样做的呀!”
少年想了一下又问道:“师父可觉得白眉老人离去时那阵大笑有些异样?”
老人点点头,深深长叹道:“白眉老儿对金判有了误会啦!”
“何事误会?”
“将来你自有知道的一天。”
老人说着,又是一叹,拾起中断了的话头,继续说道:“由于两人后来的表现均都恰如其分,丝毫没有损及金判跟一品萧两位原有的品格,看起来实在不像有什么恶意,因此师父先前的判断至此业已无法成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师父这才真正的感到迷惑不解了。”
“那么,两人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师父现在想通了没有呢?”
老人摇摇头,少年又问道:“两人朝相后的那段猜疑缄默,该作何解?”
“那是他们彼此以为对方是真货呀师父上次说他们之中也许会有一位是本人,就是根据这一点所作的揣度。”老人说至此处,竖起两根指头笑道:“小子,你已经透支了师父两个答案,师父特别通融。只要你小子习完最后一套邛崃剑法之后放弃发问,便算一清两不欠。”
习完最后一套剑法,接着开始的是天下各门各派的掌法。
第七章
春去夏来,秋往冬至,韶光易逝,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在这一年中,少年武维之先后将各门各派的一十八种掌法完全习完。他因为对当今武林中的人与事所知有限,再加上一条不准问及师门一切的限制,所以在这一年中他仅知道了下面几件事:眉山天毒叟、龙虎头陀是一对可怕的邪道人物,两人的武功比起金判跟一品箫来,差得极为有限。
其次老人告诉他,以后如果遇上黄山要命郎中崔魂,更应提高警觉。此人武功虽与前述两魔仅在伯仲之间,但此人善恶不分,全凭一己喜怒行事,手段极辣,而那一身剧毒暗器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再其次老人告诉他,庐山黄衫客黄吟秋人虽年轻英俊,人品却不甚端正。此人幼丧父母,由他祖父一手抚养成人。抚养他长大的那位祖父今仍健在,德高望重,武功造诣深不可测,是武林前辈三老之一这点便是老人告诉他不可开罪斯人、也不可与斯人结纳交往的原因。然黄衫客人品如何不端正,老人避而未答。
末了老人告诉他,当今武林中有两位奇女子,一位叫“梅娘”,一位叫“雪娘”。后者便是他年前在洛阳那家酒楼上曾经见过的那位中年美妇人。所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便是缘此而来。至于梅娘何人?雪娘何人?二女是何渊源?上述两句究竟含意何在?老人则摇头说道:“这些事人人可以知道,但做师父的却不能以之当故事说给徒弟听。”老人的语意已很明显,那便是:要想清楚这些事情,你只有将来自己去打听。
除了上列数事之外,少年已是问无可问,只好就修习的各种掌法向老人探讨,因此在这方面他获益良多。说到他练掌的进境,起先跟习剑法时一样,耗费的时日跟师祖天仇老人差不多。后经老人一再鼓励,他自己也痛下苦功,他终于渐渐脱颖而出,不是超过师祖一天,便是超过两天,最高纪录是三天,但仅有一次。老人对他慰勉有加,心情显得非常愉快。
可是,这期间少年却愈来愈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老人表面上虽然笑意盎然,但那似乎并非发自老人的内心。换句话说,那是老人为他故意装出来的。好几次,少年看到老人瞑目沉思的神态已比年前更为黯然,一声声的叹息也比年前更为悠长而深沉,老人已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好像这然苍老了十年。
少年每次见了,都悄然避开,心头同时泛涌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无法探问,也不敢探问。他深深知道,一旦老人晓得了他注意到这些,老人虽不致有所责怪,但可以想像到老人的心情只有更加沉重。
春天又来到了王屋山。满山白雪开始在桃花的笑靥中陶醉、酥融。少年武维之已习练至接在各种掌法之后的三种轻身术中的最后一种。
这是一个风和日暖桃花盛放三月最后一天的上午。少年以种种轻灵曼妙的姿势,在崖顶树叶间反复起落游走了无数遍过后,始以一个“飞燕掠波”,翩然投落到老人身前。落地之后,气定神闲,星目清光湛然地望着老人。端的一派英秀之气,宛如临风玉树!他待老人含笑连连点完头之后,方跨上一步笑道:“又合格了!谢谢师父,今天好开始本门武功了吧?”
老人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同时指着少年胸前的一瓣桃花笑道:“合格是合格了,不过这瓣桃花师父看了很不顺眼。师父跟师祖当年习练这套身法,也是春天这个时候,虽然当年的成就都不及今天的你,但师父跟师祖却没有在练完后从经过的地方带回什么,所以你小子最好还得再辛苦几天。”
少年拂落花瓣,恨恨地踩了好几脚,抬头闷闷不乐地问道:“再几天?”
“三天师父正好趋空出山一趟,买点应用的东西回来。”老人说完,头也不回返身进洞而去。
少年在身后拍手大笑起来道:“哈哈,原来如此。”
老人身没洞内,遥遥传出笑骂道:“那瓣桃花难道是师父贴上去的么?”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