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武维之轻唤一声,甚是惭愧。暗忖自己身负重伤,差不多已成了徘徊在鬼门关外的一名游魂;如今居然痛楚尽释,几与受创之前无甚异样。单凭这一点,就不难想像到人家在自己身上耗去多少真元?自己未道半句谢言,反而絮絮不休,影响人家调息,这还成何话说?愈想愈觉无地自容。再听身后,业已寂然无声。他知道人家已然人定,当又暗疚地忖道:“大恩不言谢,只有以后徐图报答了。”
武维之心定神收,忽觉舌齿盈香,不禁又是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能回复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服过什么灵药,想着想着,又是一叹,同时慢慢会上双目。
约顿饭光景。真气运行三六玉阀,下达涌泉,上叩紫府。万流归宗,聚凝丹田;三激三摩,还放奇经八脉。当下他立感灵台明净,通体舒泰,真气轻提,悄然飘身落地。举目扫瞥之下,不由蓦地一呆。
但见佛盘莲座,一灯如豆;立身之处,竟是一座佛龛之前。移目而上,佛龛前的拜板上放着两只陈旧的蒲团只是自己刚才坐过的;另一只上面,此刻正合掌垂肩端坐着一位身披淄衣、头罩淄篷、慈容有如光风弄月的比丘尼。
武维之打量甫毕,座上比丘尼双目适睁,偏脸颔首笑道:“这儿是灵台绝尘峰的止水庵,贫尼法号止水,乃本庵住持。小施主能在四个时辰之内康复如故,资质之佳以及内功之纯,实足惊人。”
武维之慌忙趋前拜倒,叩首道:“谨谢师太活命之思。”
座上止水尼容他拜毕,这才点点头道:“为了说话方便,小施主还是坐过来吧!”
武维之依言坐到止水尼对面。止水尼向他注视了片刻,敛容缓缓说道:“本庵座落灵台山内,素托本山主人、武林前辈、人老诸葛老施主灵光庇照,可说常年清静,凡与尘世隔绝。小施主能遇贫尼,也该算是缘有前定。况出家人以慈悲为本、救难济急,均为份内之事,原不足言谢”
武维之急急地低声道:“师太如此说法,实令晚辈不安。”
止水危继续说道:“依本山诸葛老施主规定,非经许可,生客不准在此停留。小施主体伤已愈,本该立即离开此间;但佛门弟子首戒贪嗔虚妄,是以仍要在使小施生明白一件事的真相之后,才能安心遵循规定肃客下山。”
武维之欠身恭声道:“愿聆法谕。”
止水尼肃容缓声道:“那就是救你一命的,并非贫尼。”
武线之闻言,不禁微微一愕。止水尼缓音又道:“刚才,贫尼曾直认救了小施主一半性命,那是贫尼一时失言,事实并非如此,贫尼谨此外为声明,并表歉意。”武维之心中虽是震讶,却是无从置答。
止水尼注视着他,嘴角一动,方待说出什么,却又往口。停了好半晌,这才以显改了原意初衷的语气,静静问道:“小施主,贫尼能先向小施主相问一事么?”
武维之忙不迭欠身道:“晚辈知无不言。”
止水尼注视着他道:“小施主对日间伤你的那位无情叟,观感如何?”
武维之不防有此一问,不禁一楞,一时竟是无法回答。这时,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些问题上去:此庵离无情屏多远?这位师太怎知我是伤在无情臾手下?以前也有人被无情臾打伤过么?“止水尼静静催促道:“请小施主回答贫尼这个问题,同时更请小施主要回答心底真话。
如小施主要修饰原意,就请不必回答!”
武维之不胜惶恐,忙欠身道:“晚辈年事虽轻,却不作违心之言,请师太相信。”
止水尼点点头道:“贫尼相信。”
武维之想了一下,道:“晚辈有个感觉,他叫无情叟远不及改叫绝情叟为适切”止水尼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两眼目不转眼地望着他,等地续说下去。
武维之又想了一下,仰险道:“我很他,像谁换了我都会恨他一样。”
止水尼又点了点头。武维之忽生感触,大声紧接着又道:“但我也可以不恨他噢不,我说错了,我根本就不恨他!”
止水尼哦了一声,脸然微微一变。
武维之望了止水尼一眼,轻轻一叹,垂头低声道:“师太也许要误会晚辈后面两句话可能言不由衷;但请师太垂察,晚辈所说,实在是字字真言。晚辈先说根他,那是一时冲动,也是人之常情;这个,师太当能明白。他将晚辈伤得这么重,如说不很他,别说师太,谁也不能相信!一止水尼点点头道:”现在小施主可以解释后面两句了。“武维之始正脸,肃容道:“理由非常简单,第一,晚辈并非无拳无勇之人;假如当时晚辈放手与之相拼,虽不敢夸称不知鹿死谁手,但可想见的,他要将晚辈伤成这样,势必也将付出相当代价。如今只晚辈一人负伤,那就说明晚辈挨打是出于自愿;自愿挨打,何能怨人?第二,这一点也同时可解释晚辈自愿挨打的理由;晚辈硬闯,错在晚辈。同时晚辈相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情也者,很可能另有原因!”
止水尼听毕,慈目一闭,轻轻念了一声佛号。默然良久,止水尼忽然启目望着武维之道:“贫尼心中,藏着一段简短的故事,这个故事只能对一个人述说一次。现在,贫尼发觉小施主该是最适宜的人,'奇+书+网'不知小施主是否有此闲情一听?”
止水尼忽将言谈带出题外,武维之虽感不解,但仍即恭答道:“有幸领聆师大雅音,实是晚辈奇缘。”
止水尼调匀了呼吸,法相肃穆,开始静静地述说道:“远在六十多年前,武林中有过一位鲜为人知的奇人。之后,奇人道成仙去,留下三件同样不为人知的宝贝:一张丹方、两名俱得十成真传的男徒!
那两个传人,大的已有家室,但性情却是非常孤傲,嫉恶如仇;小的性情温和,伺俄风流,却是单身一人,师兄弟性情虽然有异,但由于受了奇人长年熏陶,兄友弟恭,相处得可说异常之好。奇人西去后,师兄弟合力搜遍天下名山大川,采置各种罕见的药材;穷七年之力,炼成一炉灵丹,共整整一百颗。师兄弟各取半数,开始潜游江湖;并相约三年返回相聚,互述三年中所见所行,以资切磋。“武维之有点入神起来。他曾在师父那儿听过不少有关武林的掌故,但现在止水尼所说的这一段,以前却是没有听到过。
止水危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三年,日子不算短,但过起来也是很快。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师兄弟重行聚首,把酒欢叙,其乐甚融。席间,酒过三巡,话入正题。师兄弟由于一别三年,显得异常亲密,连一向词色不假的师兄,也居然风趣起来。为了说得真切,下面我拟改变一下叙述的方式,尽可能由记忆中说出他们师兄弟当时的一举一动”
先是师兄持杯笑道:“师弟,三年来,你用去几颗灵丹?”
师弟摇摇头,也笑道:“先说了自己的,然后才能相询对方,规则订自师兄,师兄应该第一个遵守!”
师兄笑道:“一颗,你呢?”
师弟又笑道:“我用了两颗。”
师兄笑资道:“你多用了一颗,浪费了。”
师弟神秘地笑道:“师兄未免责之过早了吧?”
师兄诧异道:“多用了一颗难道还有什么说处不成?”
师弟含笑纠正道:“师兄又犯规了。”
师兄道:“师兄的一颗自己吃了。”言毕忽然放声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得意地又道:“你纵有说处,难道还能强过师兄不成?哈哈哈!”。
师弟果然一楞,忙问道:“师兄自己吃了?为什么?”
师兄瞪眼道:“交代了自己的两颗,再向不迟!”
师弟吐吐舌头笑道:“救了一个人。”
师兄讶道:“救一个人要用两颗?”
师弟笑道:“师兄太健忘了,我看我们那条不成文的规则还是取消了的好。”
师兄沉股道:“师兄杀了一个人,自己也受了重伤,所以服用了一颗。”
师弟哦了一声,似甚惊讶,意思好像说:什么?以师兄这等成就,居然也受了重伤,那是什么样的一位人物啊?
师兄仰险又道:“师兄很自负,因为师兄为武林除去一大隐害!”
师弟低声笑道:“师弟也很自负,因为师弟已为师兄带来一位弟娘以及一位侄儿或侄女!”
师兄惊喜失声道:“哦?师弟,你成家了?”
师弟含笑点头,未及答言,师兄忽然后头一皱,又道:“师弟说,侄儿或侄女,那是说弟姐才有了身孕?”
师弟点点头,师兄又道:“那跟灵丹有何关系?”
师弟道:“弟媳她吃了啊!”
师兄道:“她是武人,曾经受过重伤?”
师弟点点头,深叹道:“几乎死了。”
师兄道:“所以你让她一次服用了两颗?”师弟点点头。
师兄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大口,而后漫声道:“弟媳她人如今正在哪里呢?”
师弟忙答道:“玉门关,见过师兄后,我就要赶去带她回来。”
师兄又道:“你们何时相识的?”
师弟答道:“去年年初。”
师兄又喝了一口酒,道:“她的模样长得如何?”
师弟描述一遍之后,师兄又问道:“你对她的认识如何?”
师弟赧然一笑,低声道:“认识谈不上,但她长得太美了,性情也极温驯。师兄以后见了面,自然知道。”
师兄忽然冷冷地道:“她今生见不到我!”
第十章
师弟大惊,师兄蓦地张目厉声道:“你不清楚她的历史么?让师兄现在来替你介绍:她叫阴美华,是当年苗疆白花邪教教主的后裔,外号玉门之狐。淫这是荡成性,人尽可夫!被她毁了的正派弟子,已是无法计数。师兄前年杀的就是她!”
师弟目定口呆,师兄忍不住双目一合,凄然长叹道:“想不到她当时并未真的气绝,居然被你救活,而且成了夫妇。唉!”
武维之忘情地低低惊呼了一声。止水尼说至此处,忽然注目问道:“小施主,故事至此,虽仅一半,但贫尼颇想先问一声:小施主听了前面这半段之后,可有什么心得没有?”
武维之想了一下,猛然抬头道:“那两位师兄弟口中所说的灵丹,莫非就是”
止水尼点点头,神色微黯,低声援道:“武林圣药,南北两极丹!”
武维这一听事情果与自己猜测相符,不禁为之失声道:“这样说来,那两位师兄弟不就是人老诸葛老前辈跟无情叟无情长者么?”
止水尼点点头,低声道:“是的,不过这一点外面很少有人知道。”
武维之这时有很多话想问,但见止水危双目微阖,神情肃穆,因此没有敢去惊动。
静了片刻,止水尼始启目继续说道:“人老复姓诸葛,单讳一个符字。无情长者当然也有他的名姓;但长者曾发誓隐名埋姓,不愿有人再提;贫尼不便犯讳,只好仍以两师兄弟称呼他们。这一点尚请小施主不要介意才好。”
武维之忙欠身道:“师太好说。”
止水尼轻轻嘘出一口气道:“话归正题,现在请听故事的下半段。”
隆冬之夜,寒冷而阴沉。武维之屏息静听着。
止水尼微微一顿,顺手将供桌上的油灯剔亮了一些,然后才接下去说道:“之后,师弟的脸色由苍白而发紫,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望着师兄,师兄望着他,二人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师弟忽然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座,跪倒地上,磕了一个头,颤声喊了声师兄,不俟终席,便含泪起身出门而去。
武维之忍不住低声岔口道:“去找玉门之狐?”
止水尼恍似未闻,继续说道:“当时,师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直至目送师弟背影在门外消失后,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师兄也是性情中人呢!”
止水尼仍未置答,接下去道:“一年之后,师弟又回到师兄身边,他神色异常憔悴,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看上去已几乎像个老人。他一进门就向师兄说道:”师兄没错,我赶到玉门时正是半夜,她虽怀着五月身孕,却仍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他神色虽然憔悴,话声却异常平静。说完上面两句话,立即疲惫地倒进一张椅子里。“武维之忍不住又低声问道:“他杀了他们?”
“师兄犹疑了一下,走到椅分,俯身伸手在师弟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双目凝视着椅中人,发出一个无声的询问。师弟摇摇头,轻叹一声,阖上双目,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师兄先是一怔,旋即点点头喃喃道:”很对,你做得很对‘师弟双目蓦睁,跳身而起;又伏地碰了一个头,抱住师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武维之心头一酸,止水尼话也顿住,油灯昏黄轻轻晃动,夜,很静很静。良久良久之后,武维之始怯生生地低声问道:“师太,他没有杀了他们么?”
止水危摇摇头道:“没有。”
武维之低声呐哺道:“晚辈相信,无情长者当年如想下手,力量一定足够。”
止水尼幽幽纠正道:“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