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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了。灯火点亮,右侧座位已空。不知打什么时候起,白眼怪人业已悄然离去。武维之不屑地冷冷一笑,也未在意。这时,酒客一批来,又一批去,除了他一个,满楼全是新面孔。他眼巴巴地注意着每一个上楼的人,那个什么虎坛执法则始终没出现。他知道黑道人物行事,多在三更以后,那厮大概联络部署去了。于是他又点了一份酒菜,闷闷地吃喝起来。
一杯方尽,楼梯的的踏踏一阵响,忽然上来了两个人。武维之停杯望去,看清后不由心头一动,来的竟是黑白双无常。
他暗忖道:“我离开仇池时,这对宝货尚跟师父在一起。师父后来参加了北邙落魂崖的临时武林大会,虽不可能仍和这对宝货走在一起,但最少师父目前行踪,他们要比我来得清楚。我岂不正好打听一下?况且这对宝货尽管脾气古怪,但功力却均极深厚。我要能拉来做个帮手,不也聊胜于无?”想毕不再迟疑,立即离座迎了上去,拱手一躬道:“原来是双侠驾到,老汉这厢有礼了。”
黑无常微微一怔,跟着又惊又喜地偏脸向白无常问道:“老白,这人是谁?”
白无常一字眼缝微睁旋合,米饼脸一仰,慢吞吞的晃着脑袋道:“在当今的一流人物之中,从没见过此公。”
黑无常想了一下,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他既能识得咱们,当也不是泛泛之辈。”
白无常晃了一下脑袋道:“所以咱在考虑。”
武维之现在心情欠佳,想笑也笑不出来。他知道如任由他们对答下去,可能没个完的时候。于是忙插嘴道:“老汉‘文之维’,少林俗家弟子。久仰双侠风仪,今日幸会。愿敬双侠两盅水酒,尚望赏光。”
黑无常偏脸道:“如何?”
白无常摇摇头道:“无功不受禄。”
黑无常口道一声“对!”接着转过脸来摇手道:“谢了,咱们自己有银子。”
武维之忙赔笑道:“话不是这么说,银钱是一回事,诚心又是一回事,不可相提并论。
第三十三章
这是老汉对双侠的一番敬意,双侠怎忍拒绝?”
黑无常又偏过头去道:“这倒对,怎办?”
白无常慢吞吞地道:“当然你老黑做主。”
于是黑无常头一点,三人便另选了一副宽敞的座头坐了下来。因为时间无多,武维之催促店伙尽快上了酒菜。敬过一杯之后,他正想找话儿搭讪时,黑无常忽然摇手阻止道:“不必说什么了,咱们喝完就得走。”
武维之趋势道:“去哪里?”
黑无常脱口说道:“巫山。”话出口,似有悔意。
武维之心头一亮,立即明白过来,当下不令对方有思考余地,连忙哦了一声,接口又道:“找个人,是吗?”
黑无常诧异地瞪眼尖声问道:“你怎知道?”
武维之故作神秘道:“那人名叫武维之,是‘卧龙先生’的高足。你们两位找他,可能是为了‘卧龙先生’有话交代,对不对?”
黑无常向白无常尖声喊道:“这怎么回事?”
白无常双目一闭道:“咱想想看。”
武维之不愿多逗下去,遂整整脸色解释道:“白侠胸罗万有,神算超人,自不难稍思即透。对的,正是这样,那位武维之也正在找他师父‘卧龙先生’。他系自巫山来,所以老汉一听黑侠要去的是巫山,自然不难猜出来了。”
白无常点点头道:“咱正这样想。”
黑无常性急,忙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武维之道:“老汉系第一次来紫阳,所以这一带地形地名均不太熟悉。武少侠目下落脚之处,老汉可以带路,要说却说不清楚。”
黑无常道:“那么说完了就烦你领路如何?”
武维之摇摇头道:“今夜不行。”
黑无常不悦地道:“为什么?”
武维之装出一脸愁容道:“老汉今夜有点麻烦,事虽凑巧,却也无可奈何。这并非老汉有意违拂,还望双侠见谅才好。”
黑无常想了一下道:“这样说只好明天再去了,咱们什么地方等你?”
武维之点点头道:“就这儿好了。”说着故意一整脸色,又接道:“明天午正,我们这儿碰头。假如过了午时尚不见老汉前来,双侠即可另作打算,老夫大概不会再来了。”
黑无常一怔,微怒道:“这什么话?”
武维之知道差不多了,立即又苦起脸道:“今夜老汉有个约会,对头很硬!能不能活到明天,难说得很。其所以不敢肯定答应双侠,便是这个原因。”
黑无常双目一亮,忙问道:“对方是哪路人物?”
武维之摇摇头苦笑道:“这个老汉也弄不清楚。总之,双侠也不必为这个操心了。他们说:‘你老鬼无论请谁做帮手,咱们都不在乎’双侠想想看,‘无论谁’这三字包括多广?可见他们眼中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双侠在武林中身份崇高,如到时候他们不给面子,这个老汉怎生担当得起?”
黑无常脸色一变,偏头向白无常道:“老白,你听到没有?”
白无常米饼脸一仰,缓声道:“看样子非见识一番了。”
武维之生怕那个病煞星突然闯上来,忙举杯感激地道:“南门汉水河边有两株古槐,古槐之下便是约会地点。双侠不妨为老汉在树上暗中掠阵,这里先行致谢。老汉留下,另外还得等个朋友交代一件事。咱们二更以后槐树下见面,能完事,立即去找武少侠。”
定约。送客,短短数句,处理得妥妥帖帖,清清楚楚。双无常智力虽差,话当然会听。
当下互望一眼,立即一声不响地站起身来,相偕下楼而去。
黑白双无常刚走没多久,那个虎坛执法病煞星,即于楼梯口出现。武维之见他上楼后眼皮抬也没抬便向自己走来,知道这厮一定在离去时已在楼下布置了眼线,这才会如此有把握他没离开。心中虽在暗骂,表面上却装作没看见,仍自低头吃喝。
病煞星走近,轻轻一声干咳。武维之故作懵然地回头先望一下,然后方带着吃惊神色急急站了起来道:“这就走吗?”病煞星朝双无常用过的两副碗筷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点点头,领先转身,又往楼下走去。
武维之在后面喊道:“老汉算下账。”
前面淡淡地应道:“楼下付过了。”
武维之暗骂道:“孩子们,少侠生受啦!”
出了店门没走上几步,两边街角分别有黑影一闪,立将武维之成品字形夹在当中。武维之眼角微溜之下,已将身后二人约略看清。左边是个红脸壮汉,右边是个身材纤小的黑衣人。后者由于披着黑色斗篷,头又低着,是以脸孔看不清楚;但从细碎的步伐上看去,十九是名三旬左右的少妇。他很想先知道二人中谁是总坛来的,但不便开口,只好随着病煞星向前走去。
这时刚刚起更,由于天气寒冷,街上已很少看到人。病煞星将武维之带到一条冷僻的小巷之前,脚下一顿,偏脸问道:“往哪边走?”武维之下巴向南门抬了抬,趁势拢前一步,低声道:“后面那一位来自总坛?”病煞星目光向右一溜,目光中微含混色,颇有责怪武维之多此一问之意。武维之目的既达,也就容忍着点点头,表示领会。
出了南城门,病煞星仍一股劲往前跑。身后有人脆声一咳,病煞星立即有所警觉地停了下来。这时武维之跟病煞星停步之处,正在两株巨槐之间。同时,他知道了,原来刚才右后方那身材纤小的黑衣人就是总坛执法。他没猜错,对方正是个女子。
病煞星望了他一眼道:“现在怎么走?”
武维之用手两边一指,然后微笑着道:“那边荒林,这边汉水,您想该怎么走?”
病煞星大为诧异地道:“你问我,我怎知道?”
武维之见黑衣少妇跟红脸壮汉遥遥驻足于五丈之外,就算变起仓淬,一个病煞星忖度也还应付得了。认为机不可失,于是轻声先说得一句:“有点小麻烦,得先解决一下。”然后不容发愕的病煞星有所表示,立即退后一步,眼角溜了下两侧槐顶,声浪一提,接着说道:
“大名双侠,香主当然知道了?”
他将“大名府”略去一个“府”,又没在“双侠”之上加上“黑白”两字,而仅单说了个“大名双侠”,你想谁能听得懂?最绝的是他将“大名双侠”四字说得又轻又快,一带而过;而“香主当然知道了”几个字却说得清清楚楚,尤其“当然”两字,说得更为味亮有力。
病煞星果然大上其当,果得一呆,翻眼道:“你说什么?”
武维之哈哈一笑,紧接道:“不知道?那就对了。香主刚才在酒楼看到另外两副碗筷吗?匆匆来去的便是他们两位。正如香主当初听去老汉的话一样,双侠也知道咱们今夜的事。你们几位虽然没将他两位看在眼里,但老汉我可一个也不敢得罪。双侠在知道了你们几位今夜约我出来的用意之后,大为气忿不平,坚持非见识几位一下不可。老汉劝阻无效,只好让大家在这里见见面了。”
这番话模棱两句,面面俱到。远处黑衣女子跟红衣壮汉同时点了一下头,那意思好似赞许道:“这老儿看上去土头土脑,处理意外事件,倒还真周到呢!”暗处黑白双无常则一致怒忖道:“居然一点没错。”
武维之再退一步,向病煞星喊道:“就在槐树顶上。”紧接着又分向两边高喊道:“双侠可以亮相啦!”
这话对黑白无常是恭维,三位执法香主听来却有点像讽刺。病煞星方面固然感激他的偏护,而双无常却觉得这一喊为他们平增威风不少。病煞星悚然一惊,双肩急晃暴退八尺。同一刹那,一声轻哼,一声怒嘿,黑白无常也分别自两株槐树之顶,穿枝拂叶,疾射而下。
黑白无常一落地,病煞星哦了一声道:“你们两个?”
黑无常怪眼一圆,尖声道:“我们两个又怎样?”
病煞星耐着性子冷冷地问道:“今夜的事跟你们兄弟何关?”
武维之怕局面拆穿,连忙大声叹道:“双侠,老汉劝你们别来,错了没有?”
这一激灵验无比!黑无常听了连想也没想一下,失声一吼,手中长棍立往病煞星当头劈了过去。病煞星又气又怒,一声阴啸,立跟黑无常打成一团。
这时,黑衣少妇眼红脸壮汉也已逐步拢了过来。二人目注斗场,方观望间,白无常忽然朝红脸壮汉一抬下巴,慢吞吞地道:“咱们黑白兄弟的行动素来一致,要打都打,要闭一齐闲着。看什么?咱们再捉个对子岂不甚佳?”
红脸汉子双目凶光一闪,冷笑着朝白无常逼近。别看白无常肥痴笨滞,一旦动起手来,可还真够干净利落。这时口喊:“老黑打人先动手,咱老白就不能落后”不待红脸汉子站定,已扬起一只多肉的白掌,飞身朝红脸汉子脸上刮去。片刻之间,四人打成两对。
武维之跟黑衣少妇遥遥相对。这时黑衣少妇斗篷仍然压得很低,尽管斗场中掌风拳雨,厮打得剧烈非常,黑衣少妇姿态从容,对双方胜负结果,似乎毫无放在心上。但是,武维之可就不同了。
现在,他的身份暂时是中立的,只要他不先翻脸动手,谁也不会找到他的头上来。他目前的希望全寄托在黑白无常这一场的胜负上。假如黑白无常都胜了对方,然后合三人之力,或许能对付得了那位来自风云总坛的黑衣少妇;要是黑白无常有一个落败甚或双双败下阵来,那就不堪设想了。所以说,他这时的心情,可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来得紧张。
场中两对,转眼之间已拆了三十多招。这时候,优劣之势也已渐渐分判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无常比白无常稍强,抑或是那个虎坛执法不及龙坛执法的关系,目前场中,黑无常勉强平手,白无常则可就显然有点招架不住了。
武维之见了,心头大急。可是,他虽急却不敢蓦然出手帮忙。黑白无常的自尊心都很强,他帮了他们,可能吃力不讨好,这是问题之一。另一个问题便是对方最棘手的是黑衣少妇,她不动手,还可拖延一时;她一动手,局面立穿!那时候,黑白无常该败还是胜不了;而他自己想胜过“名功力还在“十三金鹰”之上、“四大护法”之首的风云总坛金牌执法堂主,岂非梦想?
这一阵焦虑之下,场中局势已益发岌岌可危。黑无常由平手渐呈败象,而白无常则如滚球般东避西门,眼看三招之内,就要落个非死即伤了。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际,白无常先前藏身的那株古槐之顶,忽然突如其来地传来一声冷喝道:“住手!”接着自语般骂得一声:“真是吵死人。”语音未落,一条人影如飞絮般飘然而下。武维之闻声一怔,暗忖道:“咦?他来了?”来人身穿灰布短袍,脸垂灰色面纱。脸孔虽然看不出来,但武维之却已一眼看出,不是日间那个白眼怪人还是谁?
武维之看清之后,眉头一皱,不禁又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