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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毅接口笑道:“老朽虽有此心,一时却不敢冒失,还是等法王认为有必要时再说吧!”
乍听起来,他是要候命行事;安际上,他是借题发挥,不啻表示为免动人猜疑,他不敢再那么积极。
阿旺藏塔法王乃一方霸主,何等精明?当然听得出来,他还真不敢惹怒这位大魔头,翻脸动手举世无敌那且不说,恨天翁已去,绝再请不到他,倘若这位天外神魔再一怒拂袖,这等高人再上哪儿去找?布达拉宫实力岂不大打折扣?
万一不幸,他老先生再反过来相助中原武林者或满清朝廷一臂,布达拉宫不更是自招祸患,泥菩萨过江之余,还谈什么举事?
脸上一红,颇为窘迫地赧笑忙道:“南宫大侠万勿误会,想必是本座口齿笨拙,辞未达意,无心得罪之处……”
“岂敢!”南宫毅淡淡笑道:“老朽尚非这般不明事理、不识大体、量小之人,老朽来得突然自知难免惹人猜疑,法王多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阿旺藏塔法王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大窘嗫嚅,笑得好不自然:“南宫大侠怎仍耿耿难释?本座已明心迹,非敢对南宫大侠有所猜疑,实词未达意,出于无心;再说本座既拜南宫大侠为国师,委以重任,也断无不信任之理,南宫大侠若再见 责本座,本座实……”
嗫嚅半晌,竟不知如何接下去才好。
南宫毅似已释然,微微一笑,旋即正色说道:“法王也请勿误会,老朽适才之言也是言之由衷,出自肺腑。说实在,老朽二次出世,只不过是不甘寂寞雌伏,欲将宇内闹个天翻地覆,并非想要帮助什么人。
若不是事逢凑巧布达拉宫与者朽有同一心意,老朽不比百里相,就是请也请不来!老朽今受西域双残之邀,加盟义举,本的是初衷,乃出自诚意;法王既又委以重任,彼此就该推心置腹,互掏肝胆,法王待我以诚,用我以信,老朽不遗余力,竭尽绵薄,如此合作无间,方能有所成,否则何异为书掣肘?
老朽既不能尽展所能,也不敢放手行事,义旗未举,先起内哄,老朽无法想象后果如何……”
阿旺藏塔法王静昕之余,脸色刹那数变,缓缓垂下头去。
好一会儿,才猛然抬头,肃然说道:“南宫大侠所责极是,本座知过了,更多谢当头棒喝,尽退冥顽。愿借南宫大侠一句话,从此推心置腹,互掬肝胆,合作无间,共图大业。”
南宫毅微笑不语,阿旺藏塔法王却突然目注一名近侍,挥手沉喝:“速取本宫形势详图。”
那名近侍应声而去。
南宫毅凤目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采。
适时,阿旺藏塔法王又道:“本座先命人取来本宫形势详图,请南宫大侠过目,俾便了解全貌,然后再请南宫大侠到处看看,对本宫布署重新做一全盘调度……”
话犹未完,那名近侍已手捧一个方形的檀木盒,疾步入殿,双手呈上法王。
阿旺藏塔法王接过檀木盒,顺手打开盒盖,取出…卷红丝绳捆扎的牦牛皮。
打开这卷牦牛皮,平铺石桌之上,布达拉宫全境赫然在目。
这是…张平面图,布达拉宫因山势而建,占地极广。其中,十二殿卅六坛,千间僧舍,各处门户,险恶要塞;举凡亭、台、楼、榭,无不尽在图上,毫发不遗,纤细毕见,一目绝难了然,非得费上三五天工夫不可,称得上是一张极为详尽的详图。
阿旺藏塔法王不厌其洋,指点说明。
南宫毅全神贯注,频频颔首。
这两个人一讲一听,足足用去顿饭工夫才略称详细地把这张布达拉宫全国看完。
阿旺藏塔法王卷起牦牛皮,放好之后,将檀木盒随手递向南宫毅:“请南宫大侠代为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南宫毅不接,道:“此图不啻为布达拉宫命脉,关系重大,极为紧要、还是请法王妥为收藏,老朽要用时再向法王讨取不迟。”
阿旺藏塔法王并未收手,道:“就因为它是布达拉宫命脉,太以重要,敌方又不乏武林高手,随时有来犯之虞,为防潜入偷袭,盗窃此图,所以本座才请南宫大侠代为保管。”
这是理,也很诚恳,更表现充分的信任。
但是,南宫毅仍坚拒不收,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他说:“法王明鉴,非老朽推卸责任,不敢负责。一旦战事开始,老朽就要来往巡视,指挥歼敌,甚至不免亲自出于,到那时,实无法兼顾此图;倘若置于身上,万一因奔驰交手失落,老朽万死事小,举事之根本重地事大:法王群龙之首,自当全力维护,戒备密严,所以此图仍存法王身边才是万无一失,最安全的办法,事关整个大局,还请法王收回成命。”
不错,唯有他法王的身边,才是最保险的地方。
阿旺藏塔法王略一沉吟,未再坚持,收回了手,仍将檀木盒交给了那名近侍。
接着,传下令谕,命大喇嘛耶多克陪着国师视察全境。
南宫毅在大喇嘛耶多克的前导下,足足费了半日工夫才将布达拉宫全境视察完毕。
他发现,布达拉宫所以被中原武林称为龙潭虎穴,闻风色变,侧目裹足,是有它的道理,龙潭虎穴四字不但当之无愧,恐怕还躇不够。
布达拉宫险势天生再加上近千密宗高手的严密布署,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固若金汤,无法撼动。
满清朝廷纵然动员上万铁骑,若不能出那致胜奇兵,只怕也无可奈何。
同时,他还发现布达拉宫称为龙潭虎穴、铜墙铁壁的另一道理。
那就是,不是武林一流高手,你进不了布达拉宫,甚至可以说根本近不了它百丈以内,即或能进得布达拉宫,若无绝顶功力,进去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所以,满清朝廷那神力威侯傅小天率将八员,领兵三千不日来犯之举,实不足虑。
唯一可虑的是以那宇内第一奇才,玉萧神剑闪电手夏梦卿为首的那些武林顶尖高手。
他身为国师,职责所在,理应预谋防范,更求歼灭来敌。
黄昏时光,南宫毅才在耶多克的陪同下,踏着暮色双双走了回来。
回来后,再度谒见法王,陈述他的视察经过,并一一说出他的意见,一直到了初更,南宫毅才行辞退。
阿旺藏塔法王早为南宫数准备了一间幽雅净室,在一名近侍前导下,穿画廊,越石阶,过重殿,来到了布达拉宫西角。
这地方是布达拉宫的最高处,那间幽雅净室就静静地建在一堵石壁之前,旁绕苍苍古木,一片宁静。
室为石砌,四壁皆有窗户,室顶高守的悬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燃得不知何物,不过绝非藏人惯用的油脂。
室内,布置得点尘不染,陈设简单雅致,除了一张软榻、桌、椅及一干应用之物外,别无其他东西。
南宫毅看得很满意,频频点头之中,法王近侍躬身告退。
临走还指着桌上一只玉磐敬告国师,如有使唤,请敲此磐,自有小喇嘛听候差遣。
法王近侍走后,南宫毅上了门,一人独坐灯下,苦思却敌之策。
由几上取过一张颇大的上奸宣纸,由笔架上拈下一枝狼毫,濡墨凝神,想想画画,画画想想,由那才起的轮廓看来,他赫然画的竟是日间所见的布达拉宫详图。
这位天外神魔果然智慧高深,记忆超人,常人三五日难看详尽的那张详图,他在那不过顿饭工夫中,竟然全入脑海。
他画这做什么?
他真是个热心人,在这时竟犹自不寐地独坐灯下,研究他那高绝的布署,却敌的妙策,他是真不打算让那来犯的汉满人马走脱一个。
二更才过,他已将另一份布达拉宫形势详图草草画就;虽说草草,可也一笔不苟,不信可以拿那张原图比比看,除颜色不同外,其余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一张复制图。
南宫毅,对他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掷笔吁了一口气,目注纸上仔细看了又看,然后,又拿起狼毫,圈圈点点,想必是将他那费了一番大心思的重新布署预先排于纸上,明日面呈法王过目,或者明日按图布署,也可免临时再费周章。
圈点好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将笔放回架上,把那张绘就,更加严密布署的布达拉宫仿制详图,折了又折,叠成半个巴掌那么一块,小心翼翼地揣入怀内。
对了。这玩意儿是要放好,否则万一遗落了,那还得了。
放好了图,他面上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缓缓站了起来。
夜色,已近三更,手抬处,室顶灯火倏然而灭。
今夜没月色.室内室外一样地黯黑……
这位天外神魔南宫毅,有时侯的神情举止,令人有点莫测高深之感。
第二天一早,晨曦才照上布达拉宫背后的孤峰。
蓦地,钟声响动,划破晨间的寂静,直透长空,声闻数里,萦绕不绝。
布达拉宫近千喇嘛,所有密宗高手,齐集寺中央一片广场之上,个个垂手肃立,寂然无声。
南宫毅高高地站在一块巨石之上,面对众喇嘛,朗声传令,分配人手,重新布署,简单扼要,有条不紊,恰当已极,他要将布达拉宫布署得滴水难进,敌方难越雷池一步。
皓发银髯,蚕眉凤眼,面如重枣,迎风卓立,恍若天神下降,几疑汉寿亭侯关老爷重生,神威极为懂人。旁边,端坐着阿旺藏塔法王。
近千密宗高手,瞻仰了这位大国师神采风范,有的是首次,有的是第二回。
不管是首次抑或第二回,都有着同样的感觉,那就是这位大国师要比前一位那阴森逼人、望之生寒的大国师高明得多。
可能是昨日担任评判,大饱眼福的八位大喇嘛走漏了消息,透露了亲眼目睹,罕世无俦的那场正殿较技;也许是阿旺藏塔法王端坐在上;或者是听了这位大国师那神奇妙绝、高明无匹的布署;再不就是这位大国师威态慑人。
众喇嘛领命得令之际,神态极为恭谨,眉宇间的神色,是发自肺腑的无限敬服,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日洋溢充塞的桀骜凶残神色。
发令完毕,众喇嘛领命而去,刹那间走得一于二净,广场上除法王背后那八大护法、十二近侍外,再难见半个人影。
南宫毅面带微笑,恭请法王巡阅那已经调整过的重新布署。
阿旺藏塔法王不聋不瞎,何况他自己更是个胸罗渊博的奇才。
适才的一切,他都没有放过,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他,自觉渺小得可怜。
他只有一个感觉:奇才,也有大小之分。这位大魔头、大国师,竟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让任何一位古人,人间少有,地上无双;这尘衰,委屈了这位天外神魔。能请得这位盖世魔头,不啻是请到了兴周姜于牙,佐汉诸葛亮,实在是本座有幸,布达拉宫当兴,满清朝廷,气数已尽。
破例弃榻不坐,与大国师把臂走下巨石。
但,南宫毅由始至终并未取出他昨夜费了一个更次工夫,所绘的那张加了布署的布达拉宫形势详图。
难不成他又全部入了脑中?既能凭他那超人智慧全部记下,又何必花那么多工夫,漏夜不寐地画图?
可能,他已经呈交给阿旺藏塔法王了。
全境巡视完毕,天色已近正午。
阿旺藏塔法王发现,如今的布达拉宫与昨夜以前的布达拉宫巳不可同日而语,防卫的力量,已陡然倍增。休说是满朝的几员上将,数千雄兵,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便是满朝一半兵力也无可奈何。
根本既固,自然便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谋求攻敌。
南宫毅一路侃佩陈策,所云皆动于九天之上的致胜奇兵,势若破竹,无往不利,当者披靡。
陪着阿旺藏塔法王由寺中直登孤峰,他要法王居高临下,俯览全境,看他一演布署,试试威力。
此时的阿旺藏塔法王,雄心勃勃,溢于眉宇,卓立不坐,傲视脚下。
南宫毅则立于身旁,挥旗飘飘,发号司令。
令旗展处,火器四鸣,高手齐出,举寺皆动,微疵难寻,天衣无缝,威势难当,兵机叵测。
布达拉宫成了铜墙铁壁,众喇嘛足抵数万甲兵。
一阵操练,又费了半日工夫,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才鸣金收兵。
自此而后,布达拉宫上下,对这位大国师敬若神明,视如天人。
阿旺藏塔法王更是言必听、计必从;机密不隐,大事共商。
都认为这位大国师胜于先前那位于百倍,可是谁都不知道天外神魔在功力上稍逊了恨天翁半筹。
那日的正殿较技,南宫毅只是智取恨天翁,并非力挫百里相,凭得是机智而非功力,只消细研那七阵输赢,不难醒悟。
无如,连那八位密宗一流高手的评判都蒙在鼓中。
这一天,是七月三十。
在那万道金光的晨曦下,峨媚金顶之上,环坐着一大堆人。
朝雾半开,恍若轻纱,露珠未退颗颗晶莹,此时的峨媚益显灵秀,金顶观日出,奇景天生。这些人,该是诗人墨客风雅士。细看不是,却是三山五岳、四海梅八荒的武林人物。
算算人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