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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下向窗外望去,窗外的人影始终不曾移动分毫,如同木雕石像。沈西坡莫测地笑了:〃但他也有着困惑,就是在猜想,除了他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传承?〃
第二部分第24节:15、暗柳生(3)
何安下:〃他没有找到?〃
沈西坡:〃他没有条件找,因为他是个日本人。后代人之所以误会《猿击术》是日本武功,因为和日本武功真的极其相似。元代初年,蒙古人入主中原,大肆屠杀,一批中国人逃去日本,那三位刺客留下这本书,因为他们也走了。〃
何安下凝视着东窗外的人影,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沈西坡继续说:〃日本德川幕府时代有两百年太平,其特务机构发展得非常成熟,操控民众的各个阶层,建立这一体制的是一位剑客,世称柳生旦马守。他开始只是幕府的一名剑术教官。〃
此时天色昏黄,窗外的人影模糊了。
沈西坡:〃柳生家族虽然占据政治要职,但一直不舍剑客身份,广开武馆,柳生一流武学代表了日本风格。〃何安下:〃……你刚才说,猿击术和日本武学极为相似,难道柳生一流和元代三位写书人有着渊源?〃
沈西坡的手指敲了下桌面:〃历史不可测度。何先生,还有更具渊源的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何安下点头,沈西坡说:〃同盟会是在日本建立的,得到了日本政客的资助,还接受了日本的特务体系。这一体系中,大部分的内容来自德国的,是日本明治维新后派留学生在德国军校学到的,小部分仍是日本传统的特务手段,毕竟柳生家族成功了两百年,其经验不容小视。〃
沈西坡年轻时在日本,便接受了日本传统的暗杀训练,如化装成妇女,如用一切生活用品杀人,只要使用得法,甚至一张纸都可以割破人的咽喉。
何安下:〃很奇妙的武功。〃沈西坡:〃不是武功,而是技巧。是对物质特性的把握。真正的柳生一流武功,我们学不到,柳生家族中也少有人学到,这极少的一群人被称为暗柳生,他们遵循着古代规矩,过着苦修生活,不与世人交往。〃
沈西坡望了一眼东窗,目光极为复杂,轻声说:〃从政、开武馆的柳生族人,叫作明柳生,虽然时代改变,旧日要人却是今日新贵。日本当今的特务机构,有明柳生的人占据着要职,他们托中统协助一位到中国的暗柳生办事,我们不能拒绝。〃
何安下叹道:〃想不到中统特务和日本剑客会有如此深的渊源。〃沈西坡垂下头,声音变得低沉:〃此事无关国家利害,往日的情分是要讲的……这位暗柳生,渡海而来,想考察中国的猿击术传承。〃
何安下:〃考察?〃沈西坡的鼻翼泛起两道皱纹,竟有了尴尬之色,但很快又扳平整张脸,语调和缓地说:〃我收到线报,岳王庙命案中有一位死者是弃官学剑的陈将军,两月前,你的药铺曾有神秘剑客到来。请你代为联系他们。〃
何安下:〃你怎知他们是猿击术系统?〃
沈西坡:〃柳生武学中最神秘的是日练月练。陈将军以前是军界人物,偶尔会下山和老部下们相聚。他提起过日练月练。〃
何安下:〃到药铺的剑客来了便走,和我并无关联。〃
沈西坡:〃何先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把所有事跟你讲清楚,是尊重你的武功,希望你合作。〃
何安下:〃你的忙,我帮不上。〃
沈西坡忽然大笑,直至笑出了眼泪。许久后,他止住笑声,掏出一只手绢,从手绢上抽出一根丝线,用力一扯,声音似蝉似笛。
沈西坡温和地说:〃刚才我用一根丝线威慑住了你。其实这不是武功,而是技巧,你的功夫远高过我。〃
何安下变了脸色。
沈西坡的笑容近乎甜蜜:〃但我一样可以杀死你,这就是剑客和刺客的区别。想试试么?〃
何安下的两只手缩在袖子中,缓缓闭上眼睛。五秒后,何安下的手向沈西坡的额头伸去……手碰到沈西坡军官帽沿,即将发力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乐音,随后脑子里升起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似乎喝了一杯上佳的龙井茶。
何安下的眼球干涩,努力调整视线,见两个黑西装大汉已跳到墙边,沈西坡一只手拿手帕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拿着个银亮的打火机,刚才的清脆一响,应是打火机翻盖的声音。
打火机飘着蓝色的火苗,冒着白色烟气。
〃嘡〃的一声,沈西坡关上了打火机,站起来,走到墙边,将手帕从脸上移开,远远地说:〃这是古老的迷魂香,改为燃气后,挥发速度增加三倍。何先生,受用么?〃
何安下心中空落落,没有愤怒没有悲哀,脸上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肩膀一塌,整个人瘫在椅子中。
第二部分第25节:16、凶宅
16、凶宅
黄昏,杭州民众看到一个极其古怪的场面。一个黑西装大汉撑着雨伞走在前,一个浑身淋得湿透的人跟在后。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黑西装大汉的雨伞中延伸出一根丝线,丝线系在身后那人的脖子上,他像牛一样被牵着,走遍了杭州最繁华的街道。
此人两眼痴呆,竟是曾展现过入定十天奇迹,后在西湖边开药铺的何大夫。
何大夫是杭州民众口中的传奇人物。当黑西装大汉牵着何大夫第二次经过影壁街时,后面看热闹的人跟上了一百多个。
大家看到何大夫最终被牵进一所黑脊白墙的院落中,院门关闭后,就再没有打开。
到第二天中午,大部分杭州人都知道了这所宅院的来历。这所宅院最早的主人是一个上海银行家,到这里躲债时,被仇人所杀;第二个主人是广东报馆老板,他在这里养了一房小老婆,小老婆后来患上了精神病,她被接走后,宅院就一直空着。
听说在两年前,宅院换了新主人,但始终没有人搬过来。有人说那是四川一家药厂的老板,买下这所宅院后,家里就遭了火灾,全家早已死光。
这是一所凶宅。
何安下的事情,传到了警备厅。小队长周付源正要派人去调查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接完这个电话,周付源取消了行动,有人不解地问:〃不管何大夫死活了?〃周付源没好气地说:〃我的死活,谁管?〃
阴雨不断,何安下神志不清地过了十天。十天中,他没有再见过沈西坡,每日有一个老妈子给他送两次粥喝,喝完他便昏昏睡去。他在二楼的一间房中,从窗口可望见楼下的花草。房门每次都被老妈子轻轻带上,从声音上判断,并没有锁。
但何安下完全没有出门逃生的意志,他甚至没有了起床的想法。这是一张雕花大床,床栏上镶着四面扇形的白色瓷片,上有古香古色的山水画。床下有一个马桶,它是何安下下床的唯一理由。
十天里,有好事之徒敲过宅院院门,没有回应。后来有人爬上院墙向里窥视,院中无人,忽然白光一闪,他跌落在地,被刮掉了半条眉毛。
于是,这座凶宅又成了鬼宅。
第十一天中午,何安下喝下了白米粥,脖颈一阵发麻,软在床上。门轻响了一声,老妈子离去了。当何安下即将睡去时,门又轻响了一声,他睁开一只眼,门已关上,一双粘满泥泞的土布鞋到了床边。
何安下还没有看到那人全身时,眼皮已难过地垂下,再无力睁开,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抬起,接着一丝冰凉插入中指里。
这丝冰凉渗入肺腑,何安下眼皮充电一样有了精神,登时张开,见到一张消瘦的脸。此人六十多岁,胡须十分肮脏,不知多久未洗过脸,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泉水般清澈,似乎可洗去你所有的烦恼。
何安下看到自己的右手中指上插着一根银针,知是给扎了针灸。那人悄声说:〃你一直被人喂迷药。彭亦霆是我家少爷。〃
何安下:〃彭亦霆?〃那人一笑:〃彭乾吾的第七个儿子。彭家在杭州有一家饭馆,我提供蔬菜,我知道你和七爷是朋友。〃
何安下脑海中泛起彭七子孤傲的身影,挺身要坐起,四肢却依然麻木。彭家菜农背起何安下,开门,行出了走廊。
彭家菜农脚步稳定,大模大样地下楼,何安下说:〃小心。〃他:〃不必。〃他提高音量,语调中竟有彭家七子的冷峻。
两人下了楼梯,眼前是一楼的长廊,大约有七八间房。一间屋的门缓慢地敞开了,沈西坡探出头来,以疲劳至极的眼神扫视两人,有气无力地说:〃何人?〃他:〃种菜的。〃
沈西坡叹了口气,缩头,关上了房门。
第二部分第26节:17、剑气(1)
菜农的呼吸声停止,背着何安下慢慢地走过沈西坡房门。房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菜农恢复了呼吸声,继续前行。
当走到最前一间房时,菜农停住脚步。
房门缓慢地推开,沈西坡一脸歉意地走出了门。
沈西坡:〃我不愿装神弄鬼,只是这房屋的结构十分复杂。〃菜农:〃非要我留一手功夫,才能走么?〃
沈西坡疲惫的眼皮上泛起了湖水微澜般的波动。
菜农伸出左手,扶在敞开的屋门上。门是上好梨花木所做,没有涂漆,天然的木纹好似飞天的凤凰。
却见那只凤凰似乎跳动了一下,长尾的羽毛丰富了许多。
沈西坡眼中流星般闪过一道精光,也如流星,一闪即灭。他依旧一副疲劳模样,轻声说:〃不拍裂门,却改变了木头原有的肌理,把力量控制得很好,不但武功高超,对梨花木特殊质地的把握也十分精准。〃
菜农:〃种菜前,我做过铁匠、石匠,还有木匠。〃
沈西坡:〃佩服,请走。〃
菜农背着何安下走到院门,手拉门闩时,门缝里却射出了一道白光,一闪便缩了回去。
菜农愣愣地站着,抓门闩的手越握越紧。
沈西坡从背后走来,温和地说:〃你的腹部中了一剑,这把剑很薄,抽出的速度比刺入还快,伤口来不及张开就合上了,血没有机会喷出来。〃
菜农松开门闩,转过身,沈西坡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菜农,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像常人一样走路,走回家,肠子也不会破裂,用这张药方吃药[奇…书+网//QiSuu。cOm],十天内肠子会和好如初。如果你动武,你的肠子就会破裂。〃
菜农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污浊,喃喃道:〃你的做法很奇怪呀。〃沈西坡笑了:〃没什么可奇怪的,跟你的做法一样,我们不想杀人,只想显示一下武功。〃
菜农接过药方,沈西坡把何安下从他背上扶下来,然后打开了院门。菜农两眼圆睁,盯着门外,想看清楚使剑的人。
门外无人,只是青灰色的街道。
菜农叹了口气,与何安下对视一眼,慢慢走出门去。
沈西坡关上院门,上前扶住何安下胳膊,友好地说:〃想不到彭家的人会救你,武林中的恩怨真令人费解。〃何安下:〃不要难为他们。〃沈西坡:〃放心,彭家不是我们等的人。〃
何安下任由他搀着,上楼、入屋。
17、剑气
白米粥越来越好喝了,老妈子说换了新米。这种米色泽白润,两头有着长长的尖蕊。
到黄昏时,沈西坡会到何安下屋中待一会儿,他将一把红木椅子移到窗口,坐着,任血红的夕阳洒在身上,然后拿一根箫,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箫声惆怅,何安下躺在床上,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论清醒糊涂,随着箫音,都会想起许多往事。一日,何安下拼着三分清醒,终于开口说话:〃多谢了。〃
沈西坡长箫离唇,怔怔地望着何安下,何安下说:〃你的箫声让我想了很多,以前我在山上做道士,整日烦恼,现在方明白,那其实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沈西坡将箫置于膝盖上,垂头说:〃不必谢,我吹箫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你以为特务生涯惊险刺激,其实,这一职业最大的特点,却是寂寞。我在这里无聊地待了二十多天,为不相干的人,消耗掉自己的时间。我这种人,对人无益,对己有损。〃
看着他疲惫的眼皮,何安下竟有了同情之心,叹道:〃并非如此,起码跟着你,我可以吃上从没见过的大米。〃
沈西坡狠狠地盯了何安下一眼,随即眼中泛起笑意,说:〃我真的一无是处,那大米不是我给的,是暗柳生给的,从日本带来的。他只吃自己种的粮食,去外地旅行都要自带口粮——这是他遵守的规矩。〃
何安下:〃万一旅程耽搁,粮食吃完了呢?〃沈西坡:〃他会选择饿死。〃何安下以为沈西坡在开玩笑,笑了一声。不料沈西坡一脸正色,道:〃真的。日本五十年来,处处压中国一头,因为他们立了规矩,就严格执行。〃
何安下觉得这话有很深的含义,却因身受迷药,脑力不足以思考,只想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也吃他的米么?〃
第二部分第27节:17、剑气(2)
沈西坡笑了:〃他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你,因为他尊重你。我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人,所以我吃不到这种大米。〃
何安下流露出诧异的表情,沈西坡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