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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再次泪奔,那不叫稍稍好不好?
她再也没有任何反抗,捂着胸口,眼泪汪汪的看五十郎,“你,很好……”
太强大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了。
她不过在自己身上弹跳了两下,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七七八八。
杀伤力比习武多年的人还要强百倍。
“红银霜,你为什么要特别针对无双?”大夫人提剑问道,“这些年,就算你刚刚说的有半分可信,我自认为我们母子待你不薄。”
三夫人冷笑,悲戚道:“你们没有对不住我,但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便噎不下这口气。”
她实在服不下这口气。
当冷无双快意江湖时,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光景的活法,被自己的父亲囚在小小的屋内,来要挟自己的娘亲。
他们是兄弟啊!
却生出了两种极端不同的命运。
一个骄傲若天边的云,一个却被当成了囚徒,压到了地底。
她不服,她死也不服这口气。
“成王败寇,”三夫人疲倦的闭眼,泪水长流,或许很快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了,这样辛苦试药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所以,我不会再抱怨什么。”
她的眼闭的紧紧,睫毛长长的盖了下来,面上似乎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缕血丝从她的口里缓缓地渗出,黑而透红。
“她服毒了。”被五十郎巴住的冷无双,稍稍的恢复了点体力,半靠在墙壁上,冷淡淡的说。
最后的话,三夫人说的非常含糊,带着惆怅和怨恨,她永远的闭上了眼。
大夫人的剑一下子就垂了下来,三夫人的恨意那么强,不像有伪。也就是说,她说的,很大一部分可能是真的。
自己的枕边人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手段毒辣,卑鄙无耻。
于是,她心里如天神一般存在的丈夫,突然就多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多年来的信仰一下子倒塌,她整个就像失去了支撑,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将肉灵芝丸都分了吧。”大夫人摆手,将手里的瓶放在了最近的一个丫鬟手里,“一般的毒,都可以解掉。”
然后,拖着脚步,犹如游魂一样,走了出去。
所幸大家中的都是普通的毒,除了五十郎,大家的毒都一次被拔尽。本来肉灵芝丸是绝迹的好药,估计世上仅有的都在了这里。
从一开始,它就是大夫人的陪嫁。
多少年来,它成了压箱的宝贝。
三夫人下了毒,大家都会惊慌,唯独大夫人镇定异常,这和这瓶肉灵芝丸是分不开的。
可惜它只能解普通的毒,蛊毒却是怎么也解不掉的。
“就只有我,还带着毒。”五十郎的情绪一下子低了下去,松开扶助冷无双的手,一个人躲在墙角对手指。
冷无双胸口的气稍稍顺了顺,撑着剑,慢慢踱到五十郎的面前,伸直食指,然后屈起,一下子弹在五十郎的额头,傲气万分道:“有我在此,不会有事。”
他的神情带着傲气,仿佛不是在安慰五十郎,而是向五十郎重重的许下了一个诺言。
五十郎一下子心情大好,立刻变身,一个熊扑,手脚并用,继续缠住了冷无双,笑眯眯的点头:“我信你的。”
仰着头的五十郎,像一个无条件信任主人的宠物狗,就差身后多出一条摇动的尾巴,大眼眨巴,小嘴咧开,笑的正开怀。
这次,冷无双没有劈开五十郎,他的眼眸闪闪,流光溢彩,从唇畔溢出一丝轻笑,很轻很浅,像夜间偷偷绽放的幽兰。
芳香而轻浅。
五十郎呆住,难以置信的揉眼,然后,扭头仰天大叫,“无双公子被三夫人附身啦,他居然在淫笑……”
在淫笑……在淫笑……
嗖,冷无双的脸一下子降温到零下一百度,飞起一脚,奋力踹出,踢飞五十郎,然后转身默默的爆走。
留下一屋子的护院丫鬟,看着从桌底爬出的五十郎,目瞪口呆。
五十郎眼泪汪汪的抱头,下蹲,开始回忆,认真地揣摩……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又得罪了无双小少爷呢……
温泉很暖,美酒很醇。
从篱笆外呼啦啦飞来一群雪白的鸽子,全部停在了落霞山庄的温泉边。
“少爷,是信鸽。”池边的仆人慢条斯理的举过白色的浴巾。
从池中伸出一只带着水珠的手臂,修长白皙,像上好的白玉,若隐若现的在水气萦绕的温泉里,轻轻应道:“嗯。”
声音带着磁性,让人听了从心底舒服,像品了一杯上好的茶。
池边的鸽子,挤作一堆,咕咕作响,有一只肥肥的被挤的滑出了台阶,呼啦一下飞上了天。
低低的盘旋了两圈。
“她在卸剑山庄?”池中的人从水里站起,如缎的长发直披腰间,带着水珠的脸庞,透着些许桃红色,异常的娇艳。
池边的仆人立刻鼻血两升,脑部充血……
可惜美景很快便被打破。
那只盘旋的白鸽,羽毛微抖,屁股一蹶,竟然将一团白花花的鸽屎拉在了美人的头上。
仆人立刻惊慌的看向池中的人,期期艾艾的解释:“这个,少爷,最近鸽子都在吃玉米,偶尔两只拉肚也是很正常的……”
池里的美男嘴角抽搐,捏住密信的手,抖的跟中风一样,然后默默地将手里的纸团揉成一团,夹于食指间,面色铁青的朝天一弹……
果然被砸落的是只肥大的白鸽,双脚被美男夹住,眼神无辜……
池边的仆人冷汗一道,继续解释:“少爷,这只鸽子我认得,他的外号小五十,是为了纪念当初买满50只鸽子的纪念,说起来,这只鸽子又贪吃,又嗜睡……”
池里的美男,听到了五十二字,两眸闪了闪,垂下头去,和手里的鸽子那双无辜而痴呆的眼对视,然后轻轻笑出声来:“又贪吃,又嗜睡,果然真的颇像某个人的习惯,”一面轻笑一面轻轻松开捏住鸽脚的食指,“看在你有个好名字的份上,我饶你这一次。”
那只肥大的呆鸽,一被放下,就立刻停在了美男的头上,抖翅蹶臀,继续奋战……拉下了更大的一坨白花花的鸽屎。
加上先前的那一坨,像朵大波斯菊盛开在洛大少爷的头顶。
池边的仆人终于受不了打击,一个白眼翻上,立刻晕了过去。
怎么能不晕呢,自家少爷有洁癖是全庄都知道的。
所以只能抢在被砸晕之前先吓晕过去……
“哈哈哈哈……”出乎意料,水中的男子并未生气,反而开怀大笑,明亮的眸里满是开心,“五十郎,居然有跟你一样的动物。”
笑着笑着,不多时,他便沉静下来,顶着满头的鸽屎,洛锦凤对着岸边的那只肥肥的大白鸽出神,嫩红的唇微微的弯起,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
所以,五十郎,你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你……
远远的,卸剑山庄门口,装卸行李的五十郎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涕泪交加的,用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将她那只小小的鼻子揉的红彤彤。
“穿上。”冷无双将披在身上的披风远远的扔了过去,冷澈的眼不带任何表情:“路途很远,我不想和病鬼上路。”
明明很有情意的话,到他嘴里,永远是冷冰冰的。
好在五十郎从小就听惯了花言巧语,别人对她冷淡一点,她反而觉得这个人是挖心挖肺的对她好。
眼睛鼻子都给她笑成了一团。
“五十郎,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双儿。”大夫人拉着五十郎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交代,大到冷无双的脾气习性,小到冷无双的饮食习惯,无一不涉及。
冷无双闷声在一旁冷冷的听,时间久了,耐心渐渐磨尽。
长臂一勾,卷着五十郎的腰,就将她拽了过来,然后冷冰冰的同自己的母亲言别:“勿送,回庄。”
“还有,无双的剑劫最近就会发作,五十郎,你帮我好好的守着他,不要让他逞强。”大夫人眼泪汪汪,隔着马车和五十郎最后话别。
五十郎从马车里再次探出头来,用力的点动。
大声道:“我会好好守着他,寸步不离他的身。”
车里静坐的冷无双,闭着眼睛如老禅入定,听见五十郎信誓旦旦的保证寸步不离自己,忍不住唇角微微的扬起,不过在五十郎缩身回车的一刹那,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一副样子。
“无双,我们去哪里?”
“找药,镇毒,去苗寨。”他的话一向不多,说出来的话简洁明了。
五十郎身上的毒,需要先服用能够缓解毒性发作的药品,然后,才能有体力和他上苗寨取药。
路途很远。
时间很长。
所以,他和她有太多的时间相处。
冷无双的眼溜过五十郎,最后落在她腰畔的灵犀剑上,暗暗的长叹口气,果然……要被拴在一起了么。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蜀地。
寻找江湖里最难说话的医仙。
相传他的药丸能令死人重生,活人登仙。无双锦囊里的那一粒解百毒的药丸就是出自他的手。
可惜,他早已经在十几年前就失去了音信。
最后一次,他出现在蜀地。
所以这次的旅途目标就分外的渺茫,虽然如此,五十郎仍然非常的乐观,左手苹果,右手水梨,啃的清脆悦耳。
整个马车一晃一晃的抖动,赶车的师傅是临时找来的,说好了只带上他们一程路,想着自己家中的妻儿,所以他的车赶得特别急。
“背过身去吃!”冷无双瞪眼,冷冰冰的指着车座的旮旯,“你,太吵。”
五十郎立刻住嘴,举着手里半颗苹果,有种尖叫的冲动。
被他冷冰冰的一瞪,一口铜钱大小的苹果,嚼也没有嚼就给五十郎下意识的吞下,此刻正埂在她的喉管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救命啊,要死人了。
五十郎的双手巴住喉咙,眼泪汪汪的看冷无双。
“麻烦。”闭眼的冷无双突然睁开眼,探过身来。
五十郎一把拉住他的臂,咝咝的指着自己的脖子,本来想顺便抓住他的手,让他更加清楚苹果块噎在了什么地方,哪知道,冷无双突然挣了挣臂,那只本该被五十郎握住的大手就顺着她的喉咙,一下子滑下,落在了……五十郎稍稍起伏的胸口。
刹那间,两个人都石化成了雕像。
“咝咝咝。”五十郎最先反应过来,面色潮红,眼带羞怯的指着冷无双袭胸的大手,尽力吞咽口水。
冷无双的手在五十郎发出咝咝声之前一直包在她的胸上,一直在,一直在,透过手掌,甚至能听见五十郎胸腔里传来的激烈心跳声。他的满脸飘满了桃红的晕,眸子里一派惊悚,一副陷入了龟息之中的模样。
听到咝咝声传来,冷无双从龟息中下子醒转,浑身一震,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身体犹如遭受到了最大的攻击,反射性的双手一推……
这一下,终于将五十郎的苹果震下了喉管。
“救命啊……”骨碌碌,五十郎被冷无双那一掌,拍的从车里飞了出去,连滚了十几圈,左手护苹果,右手护鸭梨,滚的异常艰辛。
赶车的师傅,听到惨叫声,转头,问:“冷少爷,出了什么事?”
车里的冷无双,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桃红,正尴尬的举着手,眼睛定定的落在手掌上面,听到赶车师傅的问话,涩涩的回答:
“她,掉下去了。”
赶车师傅立刻很体贴的接道:“估计是睡蒙了,从车上载了下去。”
五十郎仰躺在地上,泪流满面。
手里还举着那两颗水果。
冷无双撩袍跳下,掠了过去,拉起五十郎,面带紧张,上下左右细细打量,确定她浑身上下并无不妥后,奇怪的问道:“你哭什么?”
“因为鸭梨压碎了。”
她哭的死去活来,也不过是因为口食的浪费。
冷无双从心里呼出口气,一把横抱起五十郎,向马车走去,看见立在马车边满脸疑惑的赶车师傅,非常严肃的低头,对怀里的五十郎道:“睡好,不要乱滚。”
短短几个字说的优雅淡定,仿佛真的是五十郎睡蒙了从车上飞了出去。
赶车师傅一副恍然大悟状。
五十郎彻底无言,对他这种大白天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径,表现出最大程度的鄙夷。
对于她一遍又一遍的鄙夷之情。
冷无双自动选择了无视。闭眼,龟息,表面很镇定地打坐,其实是若无其事的打盹。
只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车子到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黑。
镇上的人极少。
连个像样的客栈也没有。唯一一家可以打尖的,屋子也是破旧不堪。
木头都被岁月腐蚀成了灰白色,本来鲜红的灯笼,被风化成了淡淡的灰橘色,踏上地板的每一步,都会吱嘎作响。
看见来了客人,老板也不甚热情。
“两间上房。”
“没有……”
老板回答的又快又迅速。“我们这里只有大的通铺。”
来这里的人都是急着赶往下一个城镇的侠客或者货郎,通常草草的住上一晚,对住宿的要求并不特别的高。
有条件的,快马加鞭,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