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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你今天数着节拍,数的好,你看少爷喜欢你的节奏。”
“阿九啊,还是你撒的好啊,你看少爷多满意你撒的枫叶。”
而后,两人抱在一起,捏拳泪流。
终于又熬过一天。
果然倒夜香也没有撒枫叶这么痛苦啊!
三更刚过,冷无双就醒转过来。
四肢像散裂开来一般,带着撕裂的痛,他稍稍的转动头,非常吃力的看向床边打鼾的五十郎,哭笑不得。
她的脸和手都直接枕在了他的手上,重重的压着,导致他半边身体都开始麻木,血液不畅。
他轻轻地抽了抽手,带起胸口一阵剧痛。
“你醒了?”五十郎茫然的抬头,嘴边晶亮剔透,满是口水。
“嗯!”
冷无双慢慢卧起身体,靠在床板上,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却让他喘息了许久。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五十郎抓住他的手,眼睛里都是担忧,“我看见你喷了很多的血,”她扯开自己衣服的外襟,指着上面的暗褐色,道:“这些都是你喷出来的。”
冷无双的眼黯了黯。
他暗自里偷偷运气,运了好几次,丹田那里都是空荡荡一片,半分力也提不上来,他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无双,你又不舒服了?”五十郎靠过去,用袖子替他擦试额上的汗珠,“你流了很多的汗。”
冷无双并没有答她,屏神静气,吃力地再次运气。
丹田那里,仍然空空如也。
他一下子惊住,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惨淡,身体软软的就靠了下去。
“无双,你到底怎么了?”五十郎眼见着他渐渐颓废下去,露出疲倦之态,心里生出忐忑来
他一向高傲带着冷感,极少会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态。肯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沉默许久,斜靠在床头的冷无双,破天荒地露出一个冷到极致的笑容,像朵高洁冰冷的雪莲,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又冷又冰,带着深深的绝望和痛楚。
他的眸黯然无光,唇边带着一丝自嘲的笑一字一顿道:“我………已………武………功………尽………失!”
他带着微笑,像是在陈诉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那么冷淡,那么黯然。
他就这么笑着,却让人从心底透出悲凉的感觉。
五十郎的心立刻就纠结在一处,生生的痛了起来。
他们已经在客栈住了三天。
五十郎愁容满面地看过去,窗口那里坐着黑衣黑袍的冷无双,依然是白玉簪发,披在后面的头发从背部倾斜而下,衬着他苍白的脸,显得气质冰冷。
这种冷比平时更甚百倍。
他眼眸沉沉的看向窗外,既不言语,也不动作,窗口的条几上放着已经冷掉了的食物,整整三天,他就这么如石人一样立在窗口。
滴水未进。
“无双,你吃点东西吧。”五十郎指指桌子。
桌上摆的都是五十郎爱吃的,苏式糕点,小梅花糕,还有一盘她自己亲手做的蛋炒饭。
带着丝期盼,五十郎靠了过去。
冷无双眼珠动也不动,继续默默地看着窗外,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花一样,吸引住他的视线,教他拔也拔不开。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我的心更难受。”五十郎的心里满是内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导致了今天的下场。
冷无双三天未食,她也三天未食。
“我知道,你从小便习武,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大侠,性子冷,而且爱摆谱,肯定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五十郎自己数着手指一项一项算着,小心翼翼的推测着,“我想你这么痛苦,第一个原因是怕人家来寻仇吧。”
冷无双的眼依然动也未动。
“不如这样吧,”五十郎跳过去,对他笑眯眯的提议:“你现在就倒插门,我让我四十九个哥哥保护你。”
冷无双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细小,但是眼睛里已经不是死气沉沉的一片。
“那么,我就会出去拼命的挣钱,你就在家安心的养伤,慢慢的,慢慢的,你的那些功力就会恢复过来的。”五十郎越想越美,一步三跳的蹦过去,拉住冷无双的手,很严肃的承诺:“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她一连说了四个很好,以表达自己的决心。每说一次就会用力的认真的点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冷无双看一样。
被她拉住手的冷无双,眼眸冷冷的看过来,虽然还是带着一丝黯然,但是明显的多了一点活力,他的唇动了动,轻轻的斥道:“笨蛋。”
带着无奈,带着些许叹息。
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却让五十郎惊喜的哭出来,她握住无双的手,泪水争先恐后的溜出来,“无双,我们不找解毒的药了,我们回山庄吧,终归会有办法的,大夫人她们一定知道应对的办法。”
冷无双仍然是那样一副木偶样,被她拉住手,眼眸定定的看她,眸子黑遂幽深。
“无双,我不会放弃,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五十郎握紧拳头,继续表情肃穆的宣誓道:“我们不抛弃,不放弃。”
冷无双对着五十郎冷冷的翻了一个白眼,猛的一下抽出手,身子一转唰的一下又朝着窗口看去,半晌,才冷冰冰,凉飕飕的回道:“不好。”
啊?五十郎探头,疑惑的问道:“什么不好。”
“继续寻药,”冷无双刹那间像恢复了本来的神闲气定的本能,回过头来,眼睛斜睨五十郎,冷淡淡道:“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毒发。”
他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和五十郎讨论天气如何好,饭餐如何好吃一样。
五十郎愣住,心下一片甜蜜,他在担心自己呢,冷冰冰的无双公子在担心着自己的毒呢。
五十郎甜丝丝的看过去,和他的眼互绞,凝视。
她的眼里是满眼的柔情,胸口一片滚烫,凝视着冷无双冷俊的脸,故作优雅翘着兰花指端起一盘蛋炒饭,递了过去,“如果要带着我去解毒,就必须进食!”
冷无双皱眉,看着她手里的蛋炒饭,拒绝道:“不吃。”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看开一些了,怎么还要坚持绝食呢。
五十郎幽怨的看冷无双,她的肚子里呱呱的叫,每天睡觉都饿的睡不着,但是内疚感强烈的折磨着她,使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要知道,饥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我每天傍晚都会叫小二送餐,”冷无双冷冰冰的回她,“你的饭,色香味俱不全,我实在吃不下!”
咩?他居然等自己睡下之后吃独食!!!
然后白天华丽丽的石化在窗口扮惆怅?!
亏自己还掏心掏肺的陪他绝食!
五十郎的小泪奔腾而出,反手拉过冷无双的手,将另外一只手的蛋炒饭就直接扣在了他的头上。
然后,捧着脸,怒气冲冲的怒吼:“我恨死你了!!!”
一把抱过桌上自己所有爱吃的点心,奔腾而去。
用力甩过冷无双的房门,嘭的一下,将冷无双的门摔的撞来撞去。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冷无双,是怎么样悠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抖下头上的饭粒,闲闲的继续踱到窗口,远眺。
自己怎么能吃的下东西。
五十郎说的没有错,自己从小便天赋高于常人,习武之时,常常比旁人更严格苛刻自己,无数个无休无眠的日子,才造就了江湖上的无双公子,自己一直心高气傲,什么都入不了眼,很少能将别人放在眼里。
对什么都持着冷漠的态度。
突然,一夜之间,什么都颠覆了。
首先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消失的无踪无影,让自己20年来第一次尝到了无助的感觉。
其次,身边还多了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惹祸精,她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一样,经常惹了祸事,却不自知。
带着这么一个活宝上路,未来的解毒之路,前途茫茫,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艰险在前面等着他们。
他其实,是完全没有把握的。
但是,他必须去面对,因为五十郎的毒,只有一年的时间。并且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忧心忡忡,莫名的愁思,让他面对着窗口,足足沉思了三天。
虽然在沉思,却知道五十郎的一举一动。这个傻女人明明饿的要命,却傻乎乎的陪自己一起绝食。自己是习武之人,常常几天不食东西,但是她却是个连半分武功底子也没有的。
他可以饿,但是五十郎却饿不起。
想到这里,他捏起残留在自己发上的饭粒,眼眸微沉,红唇紧抿,然后长长的再次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真是个克星!
真是个麻烦!
也真是个大大的活宝!
第四天,五十郎他们终于上路了。
因为冷无双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他们便雇了辆车,小小的一辆,车轱辘好像随时都能飞掉,前后通风,赶车的老伯,佝偻着腰,不停的咳嗽。
一派萧瑟之态。
“我说,伯伯,有没有布帘什么的?给我们挡挡风。”五十郎探头,相当的郁闷,秋风阵阵从耳朵边削过,微微的刺骨。冷无双还是那个样子,默默地坐在车后,冷冷的向外凝眸,一言不发。
老伯板着个脸,弯着背,听到五十郎的要求,几乎老泪纵横,满腹委屈的抱怨道:“我哪有那么好的东西啊,我们穷人啊,三餐都吃不饱,如果不是有个运牲口的车,我们一家都要喝西北风……”
扒拉扒拉扒拉,他口水横飞的痛诉……
五十郎转头,目瞪口呆的看冷无双,冷无双的眼还是冷冷的,额上的青筋却跳了一跳!
运牲口的车?!
“我说就我们家这个月,都没有吃上一顿好的啊……餐餐都是白面馒头啊……连个萝卜干都没有!”老伯的话瘾一下子被激发开来,口水横飞,风一吹,刷的沾到五十郎的脸上,带着老人味,恶心之极,“好不容易,拜了财神,才有了生意,大前天运了三头牛,前天运了两头猪,昨天运了八只羊羔……”
说的兴起,他扭头得意地笑,举鞭回头讨好的一乐:“今天他妈的就有狗屎运了,居然运了两头人!”
两头人……两头……两头!
五十郎无言的沉默,居然还真是个运牲口的车。
冷无双的眼噼里啪啦冒着火花,直勾勾的射来,眸子里红灿灿一片,就差燃烧起来。
居然是辆运牲口的车,难怪脏兮兮,臭烘烘。
想自己堂堂卸剑山庄的少主,居然要坐这么一个肮脏的运牲口的车,这要在江湖里传出去,自己还能保持冷傲的形象么?!
不用混了!
五十郎看见冷无双狠狠地看过来,更加内疚,干笑以对:“逆境使人坚强!”看见冷无双仍然冷冷的瞪着自己,五十郎无比真诚的振臂:“看,无双,这就是人生历练!”
冷无双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去,想了又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一个人受罪不如大家一起来受罪,于是,他恨恨的咬牙,恶狠狠的骂道:“笨蛋!”
五十郎回他一个笑眯眯的眉眼。
其实她不笨,冷小少爷给了2两银子,被五十郎赚了1两,此刻正躺在五十郎的兜底,1两的银子,那么长的路程,就算是运牲口的车,也算是划算的了。
一个优秀的女人,要擅长收集私房钱。这是五十郎从家里的姨娘那里学来的。
“前面就是黑风寨,”老伯伯的口水已经顺着他豁了的门牙流了下来,将他整条白色的胡须都淋的湿透透,“听说那里的寨主是女人……”
他一直说一直说,没有半刻停歇,车上的五十郎忍不住用头撞车,非常后悔当初提到要布帘一事。
“非常喜欢抢漂亮的少年上去做面首……”
“真是个有思想有作为的女人……”赶车的老头感慨万千,一面挥鞭一面惆怅,”我要早生个几十年,我就天天站那寨下,让她抢我回去……给她赶牲口车。”
果然是非常具有职业道德,连幻想也不忘自己的运输事业。
五十郎缓缓地看向冷无双,目光里充满了思量。
“无双,你长得如花似玉的,我想,要不要变变装?”
冷无双的拳捏了捏,已经面临崩溃爆走的边缘。
“你看,我是这么想的啊,”五十郎挪过屁股,挨着冷无双坐下,“你要不扮个姑娘什么的,如果遇到打劫的,还能逃过一劫。”
她边说边从包袱里往外掏那条淡紫的衣裙。
冷无双的眼睛闭了又闭,胸口剧烈的起伏,然后刷的拔下后背的剑,气喘吁吁的指了过去。
“无双,背着累吧。”五十郎自动将这个信息化作为冷无双主动示好,于是手上稍稍用力,一把夺过冷无双的剑,抱在了怀里,笑眯眯的用肩膀蹭冷无双的,神色里尽是暧昧。
“你……”冷无双无力,气血不顺,“这个白痴!”
“你骂的我很开心!”
五十郎笑眯眯的点头,顺手帮他理了理背上的发,很开心的说:“无双,你的意思我都懂,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谈恋爱,你面皮薄,不好意思跟我表白,就用这么一个方法,这些我懂,我都懂。”
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冷无双彻底无言。
他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