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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中,站起两个红影,那是假扮公人的大江,正将被剥了道袍的老道塞在草中,匆匆穿起夺来的道袍,一面穿一面走近,道:“张天师畏首畏尾,不但不助咱们打天下,反有消息通知官府之嫌,所以咱们奉命给他三分颜色看看,明日各地的朋友上刀山闯剑海,咱们抢先一步,哈哈!来了。”
下面红影掩映,十二名老道和四名青衣人藏好坐骑,挺刀杖剑向上搜来,一个个轻功十分高明。
行商举手一挥,两健仆打开大包裹左右一分,取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兵器等物,在行商身后戒备。
两个假老道拔剑出鞘,分立在行商的左右杖剑戒备,严阵以待。
卖货郎林坛主火速脱掉上衣,赤着上身在行商面前跪下,叩头道:“弟子听候差遣。”
行商口中念念有词,取过一粒丹药接过仆人递来的一把厚背单刀,乱叫了几声喝道:“林坛主,抬头!”
“弟子在!”林坛主抬头答。
“赐妆神勇灵丹,速取妖道的人头!”
林坛主大口已张,行商把灵丹塞入他的口中,“嚓”一声,将厚单背刀掷下,刀尖入土半尺。
林坛主吞下灵丹,片刻便两眼发直,血丝上睛,似乎浑身一震,肌肉开始抽搐,虎跳而起,一把拿起单刀,怪叫道:“弟子遵命!”
说完,转身向下大步迎去,行商接着对两个假老道如法泡制,最后又向春虹道:“道友速示道号!”
春虹早巳留了神,行商所赐的灵丹中,暗中夹了一包药散。从林坛主身躯的变化看来,定然是一种歹毒的麻醉兼提神的怪药,为了一看究竟,沉着地道:“贫道松明。”
“松明道友,跪下侯令!”
春虹淡淡一笑,摇头道:“贫道用不着灵丹。”
“怎么,你——”
“贫道自有主张,用不着灵丹!”春虹大声说。
“胡说!在下是教主座下江右路香坛总提调,有权差遣中原香主座下分坛各路弟子,你怎敢抗命?”
春虹心中一动,大声道:“贫道是中原香主的客座,尊驾无权提调!”
他改口胡说,果然有效。他只知了九幽天魔是中原香主,其他一窍不通。原来九幽天魔的手下,除了坛主、弟子、护坛之外,九幽堡的人却不在此列。同时,对于那些早年已被收买的高手名宿,一律名列客座,地位极高,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人决不敢胡乱差遣,春虹居然应变闯过一关!
行商一怔,脸色变得好快,赔笑道:“在下鲁莽,道长海涵。”
春虹打蛇顺棍上,抢着问:“贫道由东海返回,在东海香主的东南奇域中滞留三月,怎么从未听说过江右总提调的大名?”
行商探手入怀,取出一块掌大玉牌,亮了亮道:“本提调在三月前奉命到任,本拟先至九幽魔域拜见李香主,但
……”
“但你并未前往。”春虹又盯上一句。
“道长明鉴,武昌分坛主在本提调到时予以阻驾,况且香主已经出巡,免予相见。道长该知道,要前往九幽魔域的人,必须由武昌分坛带领,分坛既然阻驾,本提调根本不知如何前往,所以未主。”
春虹不敢多问,恐怕露出马脚,遂转变话题:“总提调高名上姓,可肯见告?”
行商又亮了亮玉牌,道:“敝姓白,名金堂,玉牌上刻得明白。”
玉牌上只刻了六个字,江右总提调,白。
春虹不住点头,从容地道:“原来是白施主,久仰久仰。唔,贫道好像对施主的大名不陌生,是……是……”
白金堂鬼迷心窍,笑道:“早年山东起事,白某效力徐教主麾下,在教中无人不知白某的名号,只要一提金甲神,便知就是白某。”
春虹从金甲神口中,问出了不少他必须知道的宝贵消息,证实了九幽天魔确是中原香主,花魔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证。同时知道要进入九幽魔域,必须由武昌分坛带领,大哥春帆是武昌平安船行送至鄱阳熊家,可知九幽魔域必定在武昌附近。
下面,十二名老道已经疾冲而出,动手了。
“呔!纳命!”林坛主发出了震天大吼,单刃涌起满天银芒,火辣辣地滚入了人丛,一照面间,狂叫声暴起,一名老道的左手飞坠地面。
两名假道人也大吼一声,两剑如同狂风暴雨,电芒飞腾也扑入人丛之中。
三个人如三头疯虎,鬼叫连天,勇猛冲杀,锐不可挡,片刻之后,地下倒了两名老道。
可是,龙虎山的门人弟子并非草包,那四名青衣骑士更是了不起的一流高手,四只剑风雷齐发,分别缠住了三头疯虎。
“铮铮……”金铁交响声震耳,林坛主的单刀威力果然惊人,把对方一名青衣人迫退了三丈左右。
青衣人左右闪动,大叫说:“这家伙有鬼。”
另一名缠斗假老道的青衣人,向老道们叫道:“道兄们,擒贼擒王,往上冲,这交给我了。”
一名老道脱手掷出三枚亮银镖射向林坛主的背心,“噗”一声中了一枚,钉在林坛主的左琵琶骨上。
林坛主浑然未觉,单刀风声呼呼,把青衣大汉迫得又绕了一圈。
“打!”青衣大汉骇然大吼,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发出金钱镖,向旁一闪,避过一刀。
可怜,林坛主毕竟不是铁打的,青衣人手下绝情,金钱镖来势如暴雨,怎躲得掉?头面胸腹共中了十余枚之多,最要命的是两目,金钱镖以中间进入,将眼珠子剖成两半。
黑白红的水往外流,但他仍疯狂地叫啸,舞刀向前直冲,冲出三丈外,“克嚓”单刀砍入一株树干上,刀未拔出,“砰”一声,人冲向树上,倒在地上狂叫,叫了许久方才渐渐停止。
青衣人发出金钱镖,在一旁目瞪口呆,被林坛主凶悍无比的神情惊呆了。一个背上中镖,头面胸腹中了十余枚金钱
镖而且击中了要害的人,竟然不立即倒下,委实令人难信。
九名老道挺剑向上冲,冲向金甲神白金堂,有一个叫:“丢下兵刃,听候发落。”
金甲神冷哼一声,伸手向怀中乱摸,剑尖乱刘,突然一声怪叫,剑向前一引。
怪事发生了,树上空狂风大作,黑雾下沉,大地黑沉沉。
接着,响起一声炸雷。
金甲神的左手向外一挥,风雷般呼啸一声,蓦地无数金盔金甲的凶神恶鬼,向九名老道一涌而去。
春虹站在金甲神的左方,大吃一惊,他感到这现象委实不可思议,前面黑沉沉,烟雾满天,风啸雷鸣,而身后却丽日高照,草木不惊。
“不可思议。”他讶然地想。
但他屹立如山,毫无惧怕,手按绝尘慧剑的剑把。
金甲神举剑一扬,向两仆低喝道:“吞下灵丹,随我下去擒人。”
春虹神目如电,紧盯着金甲神的背影,沉声道:“贫道愿同白提调同行,走!”
在黑雾弥漫中,一些金色人影在雾影中飘浮不定,雷声殷殷,在空中轰鸣,黑雾不住向外涌,附近五丈之内,视界清晰,看到草木摇摇。
春虹心中暗喜,可能是辟邪佩确有辟邪神效,不由胆气更壮。
金甲神怔怔自语道:“留口镇天师庙几个老道,功力有限,在下知之甚详,他们决不能破我这秘术。“
“信不信由你,可能老道中有更高明的高手哩。”
金甲神略一顿,一咬牙,道:“不管,先下去看看。”
不久,眼前一亮,金甲神和两名健仆脚下一顿,怔住了,九名老道附近,黑雾汹涌,往外卷而不往内拢。
“咦?除非他们……”
“白提调不可自恃,强中更有强中手。论剑术在龙虎山的有道之士来说,算不得高明,如果贫道所料不差,老道们会五雷天心掌并不足怪。你这金甲秘术,算不得高明,有自信禁得起五雷天心掌一击么?”
恶鬼形影依稀难辨,在黑雾外飘浮,风呼呼,却飞往外侧而不往里集中。
模糊的光影中,九名老道披发杖剑成圆形,布下阵势,每个人都面朝外侧,剑尖上似乎一朵朵光华奇异的火花,剑身徐动,前面的黑雾纷纷往外涌,无法接近。
“糟!里面果有高人。”金甲神惊叫出声。
一声怪叫从一名老道口里发出,九名老道开始游走,长剑竟然有序的舞动,剑尖前的华光渐渐炽盛。
“轰隆隆”,雷声更猛,震耳欲聋。
黑雾更为汹涌,雾影里传来令人心胆俱寒的叫声。
“他得抢先下手。”金甲神咬牙叫,伸手夺过健仆手里的包裹。
春虹伸手虚拦,问:“白提调,龙虎山上清宫的人真不愿加入贵教大举?”
“张天师态度暖昧,模棱两可,但语气里好象毫无真意。”金甲神率直地答。
“贵教主之意呢?”
“迫他们挺而走险,威迫利诱双管齐下。”
“如果张天师不为所动呢?”
“先毁龙虎山的基业,与江湖的顽强朋友一般对待。”
“用武力?”
”是的,龙虎山方圆百里地,已有—批人马伺机而动,由九幽二堡主李文良亲自率领,明晚三更正开始放火烧山,四面截杀。”
春虹心中大喜,盯紧问:“二堡主来了?他现在落脚在——”
“在马鞍山申命谷。”
“申命谷?”
“正是,谷在贵溪西南四十余里马鞍山之角,谷南便是至龙虎山上清官入山要道。”
金甲神—面答,—面取过两片铙钹,直径大约八寸,金光闪闪,寒气森森,钹缘锋利无比,他一咬牙,突然脱手扔去。两个铙钹发出轰轰雷响,化作两道金光,要施术催动金甲恶鬼,原来倒是厉害无比的暗器。春虹听说张天师并未同流合污,自然不能坐视,目下已是下手擒捉金甲神,去寻二堡主李文良的时候了。
蓦地,天空中响起了一声焦雷,狂风大作,黑雾飞腾,一道隐隐光亮从—名道人口中吐出,直上三丈高空黑雾中。
似乎在同一瞬间,金芒一闪,一面铙钹掠过道人的颈下,道人的剑尖突然坠下,喉管已被割断,血已涌出,仰面便倒。
“啊……”另一名道人发出凄厉的叫号,金光闪闪的铙钹进入他的背脊,惨叫着扔剑仆倒。
火光乍息,黑雾再合。
金甲神一声长笑,舞剑下扑。
春虹被突如其来变化所惊,慢了二步,立即拉开衣襟,露出项下挂着的辟邪佩,绝尘剑慧同时出鞘。
“杀!”他大吼,吼声如同天雷狂震,绝尘慧剑掌下绝情。
两名健仆还来起足,剑发人倒,发出了凄厉狂叫。扔下刀冲下两丈,撞倒在树下挣扎。
奇迹出现了,黑雾扩散,风止雷息,只片刻间,阳光透过枝叶,射下夺目光芒。
九名道人死了两个,其他七名呆若木鸡。
下面不远处,四个青衣人昏倒在地,两名假道人趴伏在树干上,形如死人。
金甲神在一名道人身前刹住脚步,抬头望天不知所措。
春虹是唯一神智清醒的人,一声长啸,往下猛扑。
啸声惊醒了七名老道,也惊醒了全甲神。
“杀!”金甲神一声大喝,一剑猛挥,他以为春虹下来助他抢先动手了。
前头老道神魂入窍,但剑芒已到,百忙中推剑侧闪,可是已迟了一步,青芒一闪,己贯入他右腰肋。
“哎呀!”老道大叫,铮一声清鸣,他居然能挡住金甲神攻来的第二剑,但人被震飞丈外。“砰”一声左半身撞在一株大树上,扔掉剑两目一翻,跌倒在树下呻吟。
其余六个老道大惊,转身待敌。
“白提调。”春虹叫。
金甲神听口气不对,倏然转身。
他看见春虹站在他身后不足八尺,敞开青道袍前襟,手中古怪长剑斜指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虎目中神光四射,显然来意不善,抽口凉气,喝道:“道长不是助我?”
春虹摇摇头道:“不!要你丢剑投降。“
“什么?你……”
“不然贫道要你的命。”春虹一字一吐地接口,语气坚决,不容对方有丝毫误解。
林下方,出现两批人,一批是一个青年美妇,身旁站了一个梳高顶髻娇俏的侍女,之外是四个青衣劲装大汉,和四个绿衣劲装少女。
第二批也是一个中年美妇,亦有一个侍女相伴,左右有四名红衣大汉,和四名穿月白劲装少女,男女分明。
是马车和山轿的两批人,全到了。但是目下既无车亦无马,两批人总共二十名,一左一右轻灵掠上,相距已在十余丈外。
青年美妇年岁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七八,个儿苗条,眉目如画,美得令人激赏叫绝。但她那高贵端庄之风华,却令人不敢逼视,不敢亵渎,头上是盘龙髻,一支凤钗高插,凤嘴上挂着一颗耀目大红火钻,红绡窄袖子短衫,同色坎肩,坎肩下的流苏也是红色,红长裙红如火,红腰带挂的长剑也是红色,红鞘红云头,红得令人心中发慌,是一团可溶化一切的烈火。
高顶髻侍女却是一身翠绿,翠绿衫裙翠绿鞋,俏巧,玲珑,美慧,娇柔,红配绿,丑得哭,但主婢二人一红一绿,站在一起,却又显得极为调合。
另一对主婢,又是一番光景,中年美妇穿得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