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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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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琢磨一下吧,如何巧用内劲,琢磨透了,再射不迟."

修流道:"多谢道长点拨."

34 惊变

34 惊 变

修流带着黑旋风,欢天喜地下了山,来到自家周府门前,只见府里静得要命,大门虚掩着.他进了门,一下便看到门房的周拐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了.他心下一凉,慌忙奔上了"迎风楼",只见太公歪靠在竹榻上,嘴边凝血.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便跪爬到太公身前,摸了摸他的手,却早已经僵硬冰凉了.

修流大叫一声,痛哭失声.他将太公抱下楼去,放在厅堂后,然后来到方氏房里.那方氏也已断气多时了,脖子上受了一刀,凝着血块.修流跪了下来,哭着把方氏抱到厅堂后,随即便朝周菊房里冲去,却见不到她的人影或尸体.

他在府中跑遍了,全府上下几十个人,也没见到一个活口.他清算了一下,府里上下只有四个人不见尸身,一是周菊,一是丫环莺儿,还有周发和赵管家.他又到全府前后周边找了一遍,一边喊着周菊,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那厅后放着一部黑檀木棺材,正是几个月前太公为方氏准备的.几个月过去,没想到全家人竟然会这么惨地死去.修流先将太公入殓了,而后到庄上叫了几十个庄户,随他去城里.庄户们还不知道周府发生了这等惨事,听了后全都呆住了.

修流到了城里,找到棺材店,问店老板道:"老板,你们店里眼下有多少部棺材?"店老板道:"估计有四十部."修流道:"你全都给我送到西村陈知深老爷子府上.另外,你再连夜赶做三十六副上好的杉木棺材,一副黑檀木棺材,让你店里的伙计跟我带来的这些庄客,一起送到周家庄去,越快越好."

店老板哭丧着脸道:"一天内赶着制作这么多付棺材,实在有点吃力.周府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小兄弟,你不会是消遣在下吧?"修流道:"这是做你这种生意的人该问的话吗?!老板,明天早上六更卯时前你若还没把棺材送到周家庄,你就多准备一副,留着给你自己用."

店老板心想,自己在做棺材行当以来,还没碰到过这么好的生意.不过,这钱也实在是赚得太缺德了.于是他慌忙到后面去布置作工,又派人出去收购木材.

修流独自一人来到西村陈家府上,要看门的去叫陈知耕出来.看门的见他满脸杀气,慌忙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府里出来的却是陈绶年.他冷笑道:"臭小子,你居然还有脸上我家来?我爹不想见你,快给我滚开,我不想在我家门前跟你算帐,免得人家说我陈家以大欺小.有种的明天你在你家里等着."

修流一听这话,怒火更炽,大声道:"闲话少说,快去请我师父出来."

陈绶年冷冷地道:"你小子算老几?我爹今天没有闲心见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们陈家一只手腕!"修流道:"黑旋风咬断了你大哥一只手腕,你们却杀死了我全家.此事我欲跟师父了断."陈绶年呸了一口道:"你们那是活该!"

修流正要走上前去,这时棺材店的伙计跟城里的一群闲汉,已抬了四十部棺材来到陈府门口,排成一溜长列.陈绶年愣了一下,叫道:"喂,你们这帮鸟人这是干什么?你们知道这里是谁家吗?想找死啊?!"伙计们二话没说,便匆匆都走了.把陈绶年气得挥拳大骂.陈绶年冲修流道:"这肯定是你这小子出的馊主意.好,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也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修流道:"这些棺材里面,也有一副是替你准备的."说着,上前一步,一手抓过陈绶年,随手一掷,将他扔到数丈之外.陈绶年大吃一惊,爬了起来,他没想到修流的力道会这么大.当下跌跌撞撞地跑进府门,上厅堂找陈知耕去了.

不一会儿,陈知耕左手把着个水烟壶子,右手拿着根火媒纸,巴达巴达地抽着烟,慢慢从府里踱了出来.他见了修流,半闭着眼冷冷说道:"你这不肖之徒,又想来闹事.这些棺材是怎么回事?你是恨老夫我不死啊."

修流啪地跪了下来,朝陈知耕嗵嗵嗵连叩了三个响头.陈知耕暗地里吃了一惊.修流缓缓起身道:"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修流方才给你磕了三个响头,你我师徒情份已断.从此之后,你我便是仇人."

陈知耕愣住了,道:"修流,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至今还没说要将你逐出师门啊.为师的有时说了些气话,你也不必全放在心上."修流衔泪冷笑道:"不必了,象这种阴毒师门,不入也罢.陈老爷子,你心里当然明白我为什么安排了这么多部馆材.我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全被你们家杀了.此仇不共戴天,何须多言?"

陈知耕讶然道:"流儿,你是说,节公他们全都被歹人害死了?"修流道:"到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还要装糊涂?!你不觉得恶心别扭吗?"陈知耕慌忙道:"流儿,你我快快赶去周家庄,老夫不知,这两天周府竟出了这等惨事!"

修流心想,既然陈老头他愿意去周府对质,那是再好不过,到时就在爹爹灵前,一剑割下他的脑袋,以祭爹娘亡魂.于是便与陈知耕,陈绶年赶去周家庄.

家人要给陈知耕打轿,陈知耕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开!"言语之间,似是十分悲切.

大家赶到周府时,已是夜色深沉.修流叫庄客们打起火把沉.陈知耕看到满院子的尸身,身子一颤,大叫一声节公,便抢上厅堂,绕到堂后.他见到太公的尸身时,登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道:"节公,这是何故,这是何故啊!"

听到陈知耕的哭声,修流一下子呆住了.此时他觉得,陈知耕的哭声是真切的,那是发自几十年情谊的心声,绝对不象是造作之举.那么,难道他们家里的人果真不是陈家杀的?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家跟谁还有什么仇恨.太公一生为人谨慎,从来没有过私敌,连政敌也很少.如此看来,这凶手的来头定然不同凡响,而且绝对不象是本县本地的人所为.倘是土匪杀的,家中的财物却又一件不少,因此可能性也不大.

他搀住了陈知耕,心下犹疑不决.陈知耕对陈绶年道:"老三,你速速连夜赶去城里,告知陆知县这里发生的惨事,叫他马上派几个捕快过来,验明尸身,缉拿凶犯.还有,要陆知县明日下来,主持为太公全家举丧."

陈知耕问修流道:"流儿,最近都有谁来到你家?你知道底细吗?"修流道:"自上次黑旋风咬了陈师兄,闯了祸后,我一直都躲在山上,两个多月来,家中之事,一概不知.好象听说是我大姐夫叶思任跟一个年轻人来过."陈知耕忙问道:"你认得那年轻人是谁吗?"

修流想了想,呆了一下.他的眼前出现了日间在"悬念观"给悬念道长念书的那个年轻人,正要说出,猛然又记起悬念道长吩咐他的话,心想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不认识."

陈知耕叹口气道:"你家这次祸起萧墙,原故可能就出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几天前老夫若能请到他,也许府上也不会有这般横祸了.可能是南京方面马士英等人已经动手了,他们要杀的本来是那个年轻人,但是那年轻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知去了何处.你爹不愿说出他的下落,因此便招来了杀身之祸.还有,杀你家人的人用的是锋利的倭刀和贵州黔人用的弯刀,可能是南京马士英那边的黔人跟雇用的东瀛剑客干的事.马士英是贵阳人,手下颇有些黔中武林高手.另外,老夫当年在朝鲜时,与倭人血战数年,这刀痕还是判定的出来的.我们终于还是晚了一步!修流,你府上丧事一完,你就从速上嘉定去找你的姐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要知道,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了."

修流道:"我得先去找到我的姐姐周菊.她跟赵管家都不见了."

陈知耕皱皱眉道:"我看那个赵管家满腹心计,你得防着点.江湖上不比在我们乡间,什么人都有.为师也老了,凡事你都得好自为之."

35 出走

 35 35 出 走

第二天一早,城里棺材店的三十七付棺材抬来了.修流先把方氏入殓了,跟太公的棺木一起放在后堂.他对着两个棺木跪拜了几下,道:"爹,娘,你们先在这里歇着,待孩儿抓住凶手时,再提他们的首级回来祭奠你们."

他让庄客们把其它三十六具尸体都入殓了,而后抬到山上去安葬.府中一下子空寂下来.修流独自在厅堂上呆坐了约有两个多时辰.他就要离开这个住了五年多的府第了,打从北京回到闽中这五年多的时光,曾经给他带来过无穷的乐趣.风情人物,上自父母,下至周拐子,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那堂上堂下,似乎还回响着府中上下其乐融融的话语声.

他泪眼模糊了.他站起身来,而后把全府上下所有的门全都关紧锁上了.他最后一次走上了"迎风楼",看到远处的竹林在风中轻轻地荡漾着,不禁又想起父亲那一次在竹林中散步时和他的对话,还有他离家上山时,父亲亲手把弓交给他时的叮咛.他看着满楼的藏书,又禁不住痛心.这楼上的一万余册藏书,他读了还不到一半,以后只怕很难有机会再去阅读了.

他看到桌上父亲用过的一方大黑砚,登时悲情痛生,豪气勃发,便研了墨,用了大狼毫,大叫了一声"爹",便饱蘸浓墨,在楼壁上挥笔题写道:

"生死一线,寸断肝肠。

剑气横秋,天地茫茫。

暾将出兮,怒射天狼."

随后,他对着墨迹沉吟一会,默默地把楼上所有的窗户全都关上了,然后锁上门,轻轻地下了楼.他想,此时他不该去惊醒父亲的恶梦,他毕竟是睡着了.

中午时分,他锁上大门,离开了周府.黑旋风在一边,突然间仰天一声长啸,声振川谷,振聋发聩.

昨晚县里的捕快根本就没有下来查验尸身,可能是害怕多事的缘故.反正是人走茶凉,太公既已去世,有司便毋须上门巴结了,而随着崇祯的去世,他题写的那道"高风亮节"的匾额,也失了斤两.修流原就不指望陆有关会来主持举丧,而且他也不会让这种龌龊小人来玷污父母的魂灵.但是做为一方父母官,他们应该有责任出面调查缉拿凶犯的.

所以修流觉得在离开之前,有必要去一趟盘云县的衙门.他午后便去了盘云县城,找到那陆知县.他向陆有关申诉了昨日在家中所见惨事的委曲,要他速速派人找到凶手,替父亲伸冤.那陆有方听说周太公去世了,便不把修流放在眼里.他仰在坐椅上,轻慢地摇打着蒲扇,慢条斯理地道:"乱世之中,难免祸患.如今本县百事缠身,哪有心思去理你等这些闲事?"

修流听了,顿时怒上心头,踏上一步,一把扭住陆有方的脑袋,就往墙上撞去,陆有关被撞得眼冒金星,满头满脸都是血,咧着嘴大呼救命.衙门上下的皂吏都吓呆了,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捉拿修流.随后修流摘下陆有关的乌纱帽,剥下他的官服,大摇大摆地出了县衙.陆有关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这时他也顾不上体面,慌忙随后就追了出来,苦苦哀求修流把那些官家行套还给他.

满街的人看到陆有关不得体的模样,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城里人好事,便有敲着铜盆子的,唱着小调,跟着在陆有关后面热闹.妇女们都拿手中物事扔掷陆有关.直到走过了大半条街,修流才将几件衣帽扔在地上,扬长而去.此时陆有关已经面目皆非了.

修流依稀记得母亲曾经说过,那赵管家跟她好象都是南直隶苏州府人.于是他便带上"黑旋风",往北边方向,一路寻去.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路途不熟,只好沿途逢人就打听赵管家跟周菊的行踪.路人见他衣着没些体面,说话南腔北调的,身边一只大黑狗,都不理会他.

36 挽弓射大虫

36 挽弓射大虫 

一路凄惨.到了福州后,修流问了一下闽江边一家小客栈的老板,知道从闽入浙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经闽北进浙南,一条路是经闽东进入浙东南.

那老板看了下黑旋风,笑道:"依弟是打猎路过这里的?这条猎狗相貌有些古怪."修流笑道:"不瞒老板,这原是一只老虎."老板笑道:"依弟真会开玩笑,看你一个后生哥的,哪儿去山上拖弄只老虎来跟在身边?!"

修流在福州呆了五天,大街小巷里去找周菊跟赵管家.城里的男男女女,见他背着弓挎着剑,问话时神情又焦急紧张,都以为他是个癫子.

修流细想了一下,记得几年前随父母回乡时,走的就是沿着闽江边西上的那条路,于是便决定从闽北进入浙江.他出门时身上只带了几十两银子,在福州城里时开销了几天,所剩已经不多.而且闽北大都是荒山野岭,人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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