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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来到走廊上.
她走了几个去处,都没找到大门在哪边.院府里不时有家丁与护院武师在走动着,她正急得没法子想时,忽然有人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摸了一下.她吓得差点背过气,仔细一看,那人却是马元殷.马元殷因夜里喝多了酒,此时正出屋来小解,朦胧中见到望湖正躲在他院子的柱廊边,急颠颠的没主意,因此便上去耍了她一下.
那马元殷见了望湖,心下大喜.她以为望湖已经在宫中呆下了,正自懊丧。此时他伸手正要去搂望湖,却被她一把推开了.望湖故意说在他府里行事不便,要他带她出府去,找个去处,再行方便.马元殷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们来到府门口,看院的武师心下虽然有些疑虑,但又不敢跟马元殷执扭,只好让他两人走了.
望湖一路上哄着马元殷,天明时两人出了城南.马元殷要寻个客栈住下来,与望湖做成好事,这时望湖却冷笑道:"马公子,这回你可上了本姑娘的当了.今后你得乖乖地听本姑娘的话.不然,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马元殷莫名其妙道:"臭丫头,你不是说出了家府后就行方便吗?如何又反悔了?你要不从我,看我不把你逮回去!"
望湖道:"王八蛋,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马元殷冷笑道:"是谁?难不成还是皇宫里的娘娘?"望湖道:"这回你说对了.前天晚上你爹将我进宫去,皇帝已经封我做贵妃了.你想想看,王八蛋,你要是敢带着我回府,你爹跟你的那个黄脸婆跟你还有个完?现在宫里走失了娘娘,定然是正在四处搜捕,你要带着我回城去,被宫里的禁卫军抓住了,肯定有你的好日子过.你就等着瞧吧!"
马元殷想了想道:"臭丫头,算老子倒霉,你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少爷我独自回府去了.天底下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望湖道:"你想走也没这么容易.你一走,我马上就回宫去,告诉皇帝说,是你拐骗了我!"
马元殷听了,杀天价叫起屈来,道:"姑奶奶,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望湖道:"你得陪我去找到那唱戏的班主李笠翁先生,到时你再离开."马元殷道:"如此也得等我回府去一趟,我眼下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怎么出门?"望湖道:"你少给我耍滑头.没钱不会去赚吗?"马元殷道:"姑奶奶,我只会花钱,哪会赚钱?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了吗?"望湖道:"这我不管."
两人往南一路打听着李笠翁的家府所在,几天过去了,却没人认得.马元殷哪里吃过这等苦,脚上起了泡,叫苦不迭.望湖的身上倒是有些银两.每次吃饭时,都是她先吃过了,再留些剩饭给马元殷吃.初时马元殷要面子,不肯吃,到了第三天时,便吃得津津有味了,还拼命地叫香.
两人在江南一带四处飘荡,望湖身上带的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最后总算打听到在昆山一带有几家戏班子,望湖大喜过望.马元殷也舒了口气,跟望湖说他该回南京去了.望湖却还是不放他走.她说道:"这一个月来,你跟着我白吃白喝,现在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你就想开溜.没找到李笠翁前,你哪儿也别想去.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要饭去.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昆山,再说了,我的嗓子要饿坏了,还怎么唱戏?"
马元殷怒道:"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要我做叫花子,我死也不干.我爹多少也是个当朝的大学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人物!"望湖道:"你不想做叫花子也行.咱们一起回南京去,宫里山珍海味的,哪样没有?!只怕到时你想做叫花子都不行了。"马元殷只好随着她走,心下却暗自思忖道:"待我回南京之后,定然要叫几个人来,偷偷把这臭娘们干掉,出这口恶气!"
不两天两人到了昆山.马元殷要饭时,或是站在路边,把手伸的老长,一声不吭地闷着,要么就是两手平伸,在路中间横着走.路人见到他的样子,以为是个癫子,都远远地避开了.半天下来,也没要到半个铜板.望湖在一边看了有气,骂道:"连要饭都不会,你这王八蛋真的是没药治了."
于是她自己往路边一坐,立马就呜呜哭了起来.旁边一下子就围了一堆人看热闹.望湖哭诉说,因她娘去世了,她后爹要将她卖入青楼,因此上她跑了出来,落得个孤苦无依.她心里想,反正她娘早已过世了,她这么说也不为过,可是一想到娘亲,她倒哭得真切了,又加上她读过一大堆的戏文,记得其中许多曲词,因此演起戏来,八成倒象是真的.那马元殷呆头呆脑地在一边看着路人纷纷解囊,心下十分的不解.
第二天,马元殷也学着望湖的样子,坐在路边号啕大哭,说他娘过世了,后爹要将他卖到青楼,他只好逃了出来。他的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见到有人解囊.这时,正好白日歌经过这里,见状大为感动,便暗暗留心了他二人的行踪.
这天,两人来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口行乞,望湖突然听到府里鼓乐喧天,又听到有人在依依呀呀的唱戏,心里登时兴奋起来.她想都不想便往府里闯,那看门的急了,拦住他们道:"臭要饭的,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吗?快滚!"
他的话刚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女子,怒气冲冲地道:"这种地方为什么来不得?!不就是看场戏吗?"那女子便是白日歌.她已经跟了望湖他们两天了.这时她笑对望湖道:"小丫头,想看戏吗?我带你们进去.这家主人我认识。"
望湖喜不自胜,道:"自然想看.你快带我进去."白日歌笑道:"带你们进去可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望湖急道:"快说是什么条件?"白日歌道:"看完戏再告诉你们."
于是她带着两人进了那户人家的府院,来到厅堂下.只见厅堂上摆着一个戏台子,几个人正在铺着氍毹的地上面唱戏.厅堂下面的阔大走廊里,摆着十来桌酒席,几十个人正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听着戏.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们三人进来.望湖看了一会,便大声欢叫起来道:"我看出来了,这出戏演的是<<荆钗记>>."
众人吓了一跳,都回头来看她,她也不在意,顾自津津有味地看得入神.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正要喝斥她,突然他见到了白日歌,便满脸堆笑道:"原来是白夫人来了,好久没见到你送货上门来了,近来生意可好?"白日歌道:"我已经有些日子不卖白斩鸡了.你家老爷可好?"管家笑道:"老爷今天宴请知县大人.这戏班子是我们府上自家的.夫人但请入席看戏便是."
那戏一直唱到掌灯的时候,望湖算是过足了戏瘾.散席的时候,她过去一把拉住管家,说要留在他们家学唱戏.管家初时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后来看她的神色极为认真,便拉下脸来说道:"这唱戏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家的这些女戏子,都是七八岁的时候买进府的,然后延请了这昆山城里最好的曲师,细细调教.先学琴,琵琶,弦子,箫,管,然后歌舞,再然后才开始教唱戏.哪是说想学就学会的.小丫头真是无知."
望湖道:"要不我卖身到你们家为奴,只要管看戏就行."管家不想多跟她纠缠,顾自摇摇头走了,把望湖气得直瞪眼睛.
白日歌带着两人离了那户人家,道:"两位,你们戏既然已看过了,现下该听我说条件了."白日歌的条件,便是要他二人由她做媒,结成夫妻.望湖还沉浸在那场戏中,对她的话不太在意.那马元殷倒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他原先找望湖,不过是想与她狎昵一番,哪有真心要娶她的?况且这一个多月下来,他已经被望湖折腾地只剩半条命了,哪里还敢将她娶回家去,自讨苦吃?!
于是他惊叫一声,就要跑走,却被白日歌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白日歌又问了一下望湖,望湖啐了她一口,就想离开,却也被她点了穴道.白日歌以为他们俩只是害羞,便将他们带到船上,而后一路来到杭州.
36 鱼宴
36 鱼 宴
修流听了,觉得白日歌的作法真是非夷所思.而望湖对听戏的痴迷程度,也着实让他感慨。他跟望湖说道:"赵姑娘,你家不是就在这杭州城里吗?你还是回家去吧."望湖看着修流,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断桥在一旁道:"小舅舅,你跟这女子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他疯疯癫癫的,跟那姓马的王八蛋倒是很相配的."修流道:"其实她也只是痴迷于戏剧而已,人倒也聪明.他是我们仇家赵管家的亲侄女,当时我也是在这杭州城里无意中与她结识的."于是便将那时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断桥笑道:"你没见她临走时一步三顾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会不会她是对你有意了?"
修流急道:"别瞎说,她的意思可能是要我送她回家去."断桥笑道:"那你该送人家回去才是."修流叹口气道:"眼下你的事情我都顾不了,哪还得闲心去管他人之事!"断桥听了这话,心头一热,接着鼻子却又一酸.
修流道:"这天色看看已晚,咱们该找个地方歇下了.这附近不知可有人家可以借宿的?"
这时,日间那位在湖边垂钓的老头,正扛着渔竿,背着鱼篓走来.他见到两人,远远地便喊道:"二位还在这呐,这‘水月居’的门锁着,怕也进不去了.旧人既然已经作古,你们何必还要痴等呢!托二位的福,今天老汉多钓了几尾鱼,因此赶早回家,做几个闲菜.二位倘若不嫌弃,便到舍下喝道鱼汤如何?"
修流笑道:"如此最好."他来到前面的酒帘子挑出处,看那酒楼,唤做“镜波楼”。他沽了一大坛酒,随后跟着老头,慢慢走上了孤山.
那老头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唱起了渔歌.修流听了,心有所感,心想,要是将来老了,能跟断桥在一块,两人在村野之处,也过着象老头这般悠闲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了.他看了眼断桥,见她也在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终于还是没有逃得过她的眼睛,于是慌忙掉眼别处了.
老头的家在孤山后面的半山岭上,旁边有十几株古松掩映着,前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委迤着一直延伸到山岭下去.山下也是几户人家,此时正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
老头的住家是一座小竹楼,前屋里家具无多,一桌,一橱而已,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屋的正中挂着一轴画,修流与断桥看了,却是一幅"寒江独钓图",笔法颇有古风,再看落款,题的是"乙亥年茂松写于钓斋".那后屋似乎是卧室,屋里一榻,一案.桌案上摆着些笔墨纸等画具.
老头将鱼篓鱼竿置于门后,先到灶下去烧了水,然后开始杀鱼,断桥过来要帮忙.老头笑道:"这鱼腥得很,姑娘还是到一边歇着吧."
老头一坐下来,忍不住又跟修流两人聊了起来.原来他姓苏,名茂松.年轻时住在杭州城里,在一家书画店做些裱背之类的杂活,后来因妻子病故,心境淡了,便来到这孤山后的山上居住,守着妻子的坟墓.几十年过去,他每日只以钓鱼为趣为生计,风雨无阻.修流与断桥知道那幅“寒江独钓图”的画,便是出于他自己的手笔,两人心下都有些意外.
那茂松笑道:"老汉闲来喜欢涂鸦,在纸上泼墨写意,无非是兴至而已,随意挥发."三人闲聊着,不觉得暮色深沉了.这时鱼也已做好,桌上摆着一道鳗鲡汤,两条蒸草鱼,还有一条干煎鲥鱼.修流两人此时都是饥肠辘辘,闻着那鱼香味,登时喝了声彩.修流抱起酒坛正要倒酒,茂松笑道:"两位,我有一位至交朋友,嗜酒如命,今日既得鱼酒,老汉想招呼他过来共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修流笑道:"既是老丈的挚友,招来同饮品鱼最好."那茂松便出去了.
断桥道:"从老头的这幅画来看,他定然不是个俗人.小舅舅,你想想,哪有谁果真有闲心几十年时间都呆在一个地方垂钓的?"修流道:"我看倒也未必.你我年纪尚轻,自然不知过来人的想法.有的人的确是数十年如一日,不改其志的.象你我既未知人生之趣,又未尝人世之苦,说起这些事来,便如同隔靴搔痒了."断桥暗暗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那茂松带着一个老头来了.那老头年纪约莫六十来岁,身体瘦削,双眼耷拉着,象是刚睡醒的样子.茂松一进门就介绍说,老头姓石名竹,住家就在山下.随后他又把修流两人引荐给那石竹.
那石竹一开口便问道:"茂兄,你说的酒在哪?"然后使劲的用鼻子吮吸着.修流忙提起酒坛,先给他倒了一大碗酒.石竹二话没说,端起酒碗便一干而尽,随后咂巴一下嘴唇,道:"这酒名叫'碧湖春',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