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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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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流心里笑道:“望湖这脾性,唱小旦倒是挺合路的。”

他笑道:“你爹爹听说你跑了,气得在床上躺了几天,后来一口气吃了十个包子。”

望湖道:“把他气死或是噎死才好呢!跟他在一起,一点情趣都没有。修流哥,你上次说要找我叔叔,是不是为了一把破剑呀?”

修流一听愣住了,他知道鼎家的那把剑就在赵及身上,望湖说的破剑,可能正是那一把。他问道:“你叔叔在你家吗?你怎么知道那把剑?”

望湖笑道:“看来我想的没错。我叔叔上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但是那把剑却藏在我爹的那个百宝箱中,我知道你喜欢剑,因此走的时候,我就将它偷走了。”

修流道:“那把剑现在哪里?”

望湖道:“我放在戏衣箱子里了。我这就去找出来给你。”

她打开放着自己衣裳的大箱子,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把剑。望湖呆了一会道:“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将剑藏在这箱子底下的,怎地会不见了呢?!”

她看着马元殷,马元殷忙道:“姑奶奶,我绝对没有动过你的箱子,况且我又从来不喜耍枪弄剑的,要那物什做什么?!”

望湖想想也对。这时那李渔走了过来,跟望湖道:“丫头,该你上场倒茶去了,你还磨蹭什么?”

他看了眼修流,认得是方才在阿德赫桌上的,知道他定然有些来历,便陪笑道:“先生到后台来,莫非看上了演郭家二小姐的那位姑娘?”

修流道:“在下哪有那份闲情?!李班主,你见到望湖藏在她戏衣箱子里的一把老旧的剑了吗?”

李渔矢口否认了。修流冷笑道:“很好,看来李班主是不想再唱戏了。”

李渔忙笑道:“公子且慢。今日李某在清点物件时,似乎看到过一把古剑,因见不是道具,后来又想讨知府大人喜欢,便顺手给了他。公子如若好剑,得空时李某便让会稽的冶铁匠王八指,铸上两柄上好的剑送与公子便了。”

修流道:“李班主,看来你这脑袋真是不想要了!”

李渔大惊失色道:“既如此,李某现下便去向尹知府讨回,就说是公子想要。”

修流道:“算了,我自去向他讨来。李班主,望湖姑娘跟这位马先生都是在下朋友,马先生他不愿剃头,以后你让他唱女角便是,不可勉强于他。”李渔答应了。

修流回到桌上,坐了下来。这时十几个满洲军官都端了酒碗来到他这一桌上,围住了修流。修流冷冷地看着他们。那些满洲军官跟简文宅用满洲话说了几句,简文宅皱了下眉头,随即对修流笑道:“贤弟,这些将军当初都跟你交过手,他们要我跟你说,他们对你表示钦佩。他们要各自敬你一碗酒。”

修流站了起来,端起酒碗,道:“诸位将军,我喝三碗,大家一起干了。”说着,一口气就喝下了三碗酒。

那些军官也都干了。阿德赫看了喝彩道:“痛快!”

修流搁下酒碗,对尹尚道:“尹知府,能否借你今日新得的一把剑一观?”

尹尚笑道:“周将军开玩笑了。本官手无缚鸡之力,身上岂敢藏剑?”

简文宅听了,心下蹊跷,便朝阿德赫使了个眼色。阿德赫会意,跟两个满洲军官说了几句满语,那两个军官便将尹尚提拉起来,搜索了一下他的身子,果然搜出了一柄两尺多长的古剑来。

阿德赫冷笑道:“没想到这知府却是个刺客。把他拖出去斩了!再满门抄斩。”

那尹尚大呼冤枉。阿德赫给修流倒了碗酒,自己端起一碗酒,仰脖而尽,道:“周将军,多谢了!这汉人中小人真是太多了!”

修流也将酒干了,道:“阿将军,这知府也许并无恶意,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阿德赫道:“既是周将军求情,我便饶了这厮一命。左右,将他的顶戴革去。”

尹尚忙谢了修流,心下却恨恨的。

简文宅拿起那把古剑,冷眼摩娑着道:“贤弟,你如何知道那尹尚身上藏有利器的?我们这么多的将军跟护卫却都没看得出来?!”

修流笑道:“方才我是因为见简先生一直在盯着他的腰间看,因此便留心了。”

简文宅听了这话,心里受用,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贤弟,真有你的,这把剑你就拿去玩吧。”

修流拿起剑便插进腰间。阿德赫道:“周将军,我能否看看你身上的这张弓?这张弓可是扬州城下第一张弓!”

修流背上的那张弓,当时在扬州城,曾让多少满洲将士谈弓色变。修流摘下弓来,置于桌上,道:“谁能拉得满这张大弓,这弓便归谁!”简文宅用满语跟那些满洲将军说了一下|奇*。*书^网|,众人摩拳擦掌,都上来试过了,却没有一人能拉得开的。

阿德赫见了,便挽起袖子,拿起那把弓看了一下,指着弓上的满文道:“这张弓我曾经见过,是原先镶红旗的旗主塔木的佩弓,塔木当年在辽东战死后,这张弓便不知了下落。原来却在周将军这里。”

说着,他挽起弓来,用劲拉着,只听嘎地一声响,却一直拉不满那弓。

修流拿过弓来,猛吸了一口气,一下便将那弓拉满了,随后用劲一绷,只听得浜地一响,弓弦断了。座中所有的满洲军官都呆住了,相顾失色。修流将弓放在桌上,道:“烦请诸位跟洪承畴说一声,这弓物归原主了!”

说着,便离开了杭州府衙。

85 大麻伸之

 85 大麻伸之

修流刚离开不久,那简文宅细想了一下,突然猛醒过来:修流其实早已知道那把剑藏在尹尚的身上了,而且他似乎是正在找那把剑。既是如此,那把剑定然是大有文章了。但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要是说将出来,便明着是告诉满洲人,自己被人耍了一把。他马上叫了一个满洲军官过来,附耳说了几句。那军官便到府门外点了十几个清兵,问了一下修流的去向,一路追了下去。

简文宅让人将尹尚带了上来,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把剑?尹尚照实说了,简文宅便来到后台,叫了李渔过来,问了一下。李渔说,那剑是那戏班子里刚招的一个丫头带来的。他叫过望湖,简文宅劈头就问她道:“小丫头,你的那把剑是什么地方弄到的?”

望湖道:“小老头,这关你什么事?那剑是我家的,我爱带着就带着。”

简文宅道:“你家是干什么的?”

望湖道:“做珠宝生意的,杭州城里谁人不知我们‘赵记珠宝店’?!”

李渔愣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丫头却是杭州城里有名的“一毛不拔金公鸡”赵朝奉的女儿,倒是没看得出来。简文宅笑道:“原来是赵小姐。你家里人跟你说过那剑的来历了吗?”

望湖道:“不就一把破剑吗?那剑是我叔叔寄存在我爹那的。你想知道它的来历,你找我叔叔去,他叫赵及。找到他,你别忘了告诉我一下。”

简文宅于是回到座上,他亲自给尹尚松了绑,笑道:“尹大人,方才有些小误会。现下你即刻传令下去,寻查一个叫赵及的人。”

尹尚谢了阿德赫跟简文宅,匆匆去了。阿德赫问道:“简先生,出了什么事?”

简文宅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个朋友。都统大人请继续看戏。”

修流离了杭州府衙,走了一段路,忽然后面有十几匹马追了上来,他定眼一看,却是方才跟他喝酒的一个满洲军官,带了十几个武士。他停了下来,那军官跳下马道:“周将军,都统大人跟简先生请你回去,说你酒兴未尽,大家再好好喝上几杯。”

修流抱抱拳道:“请告诉简先生,我还有事在身,多谢他赐剑,感激不尽。”他知道,凭简文宅的精明,他走后,简文宅定然会发现自己是有意于那把剑的。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文宅方才只交代那将军,要他请修流回去喝酒,并没说要厮杀。因此他便带着手下拍马回去了。

修流心想,眼下在浙杭一带要找到赵及,只怕有些困难。因此他决定先往南去追寻马士英,如今唐王朱聿键已在福州称帝,改元隆武,马士英很有可能又要上那里献宠去了。象他这种连满洲人都不要的狗,如今也只好见门就投了。找到马士英,了了旧帐,然后他就回到闽中,去看望断桥。

他到了萧山时,正是月上时分,江面上半轮清月,随着钱塘潮水冉冉升起,婉如是从水中冒出来一般。他坐在江边,等着渡船,一边看望着江天景色。上次他过江时,是叶思任跟他在一起的。这时,他又想起了嘉定城里的姐姐跟姐夫,心下挂念着,不知城破之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姐姐在两岁多时,那王绘筠便咳血过世了,也是一生的清苦。而姐姐出嫁的时候,他才出世不久,但亲情总是隔不断的。

他在江边坐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见到有一艘画舫从远处向岸边驶来。那船靠近时,他忽然发现船形有些熟悉。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画舫正是白日歌的那条船。

于是在船离岸还有两丈多时,他一拔身便窜跃到船头上。船头上站立着一个清丽的中年女子,正是白日歌。白日歌笑道:“周公子,怎么,又在想回家了?”

修流说是。他问道:“白大姐,你能不能送我过江去?”

白日歌笑道:“这还用说?!我们都跟了你半天了。”她吩咐船夫将船调了头,向东驶去。

修流道:“白大姐,我离开孤山后,那勾壶先生拿你怎样了?这次算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白日歌笑道:“我如今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况且,当初我差些将你做了白斩鸡,这次算是还了你的一条命。”她顿了一下又道:“你到嘉定后,见到你姐姐没有?”

修流听她问起姐姐,知道她其实是想探听姐夫的情况,于是叹口气道:“见到了。我姐夫憔悴了不少。清兵要嘉定人剃头,姐夫带了几万人闹将起来,眼下不知那边的局势怎样了?不过,我姐夫武功高强,应该没事的,你可以放心。”

白日歌听了,转过身去,出了一会神,随后道:“既然这样,我便送你到闽海去。”

修流见她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便笑道:“白大姐,这回你不会再让我吃‘清心散’了吧?”白日歌苦笑道:“我让你吃过一次‘清心散’,碰上了你姐夫,已经够后悔一辈子了!”

两人坐在船头聊着,突然听得舱中有人咳嗽着道:“白姑娘,这船飘到哪儿了?你在跟谁说话呢?”

修流听着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便问白日歌道:“是不是勾壶道长在舱里?”

白日歌点了点头。修流道:“我听他的中气似乎受了伤,呼吸不匀。”

白日歌道:“他当初在修练《稚川道法》时,因急功近利,又没人指点,因此早已殖下了病根。前些时又替断桥姑娘疗伤,这伤便更重了。现在反而要我去照料他了。”

她叹息道:“也算是我姐姐梅云造的孽!她恨我爹倒也罢了,可他却从此一直在耍弄那些爱慕她的男人,她把你姐夫骗了,后来又骗了勾壶道长。她一辈子都在演戏,玩弄人。可能也是因为她在青楼呆了几年的缘故。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情义两字对她们来说,就象是水中月一般。本来我想留勾壶道长在‘水月居’调理上一些日子,但后来那‘岁寒三友’中的石竹跟苏茂松找上门来了,他们想要杀了勾壶,给梅千山,也就是我爹报仇。我只好把他带到船上来,在这钱塘江上飘泊着。”

修流道:“原来石竹跟苏茂松没死,我还去找过他们呢。他们两人跟梅千山,号称‘岁寒三友’,如此看来,他们是非不辨,只不过是在附庸风雅而已。其实他们身上的俗气跟酸气还是很浓的。文人的身上,这酸俗气为何总是去不掉呢?!”

白日歌道:“不说他们了,你身边的那小丫头断桥姑娘呢?那丫头的脾性倒是很象她爹的。我喜欢。”

修流道:“她眼下正在闽中疗养内伤。我这次回去,便是去找她的。”

白日歌笑道:“你要跟她在一起,真是美事一桩,千万别错过了机会!”修流谢了。

这时,舱中的勾壶又开始大声呻吟起来。修流道:“白大姐,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如何?”

白日歌便带着他进了船舱,点上蜡烛,只见勾壶正躺在舱板上,满头是汗,气喘嘘嘘。修流掌握了一下他的脉象,道:“白大姐,勾壶先生身上的真气正在外泄,我须得替他输入些内气,不然他便要撑持不住了。”

他将勾壶扶了起来,双掌抵住他的后背,随后将自己身上的真气,缓缓注入到勾壶体内。勾壶缓了口气,苍白的脸色好转了些。他自己调气运作了一番,道:“多谢周公子!方才你已经消耗掉你身上一成的功力了。”

修流想起上次他和悬念给断桥治疗内伤的事,笑道:“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过道长呢!这点内力算得了什么?!”

勾壶道:“经小兄弟你这次注入内气,贫道三个月内,身体应当无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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