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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身受那黄衣丽人一记劈空掌风,内腑已受到剧烈的震荡,中掌之后,又未能及时运气调息,反而运剑击敌,致使伤势更重。
但他心中一直紧记觉梦大师之言,以南北二怪之力合手,或可抵挡冥岳岳主,为了少林寺千百僧侣的安危,他勉强提聚了一口真气,激劝南怪辛奇出手,又用言词说劝北怪黄炼,眼看二怪双双出敌,心头得偿,精神随之一懈,再也提不住残余的真气,仰身栽倒地上。
大愚禅师急急奔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磁瓶,倒出两粒白色丹丸,放入方兆南的口中,一面运气,在他命门穴上推拿。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方兆南才长长的缓过来一口气,睁眼望过去,场中已经展开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斗。
南怪手中一柄白蛟剑,幻起重重剑光,裹着一团黄影,翻滚在丈余见方之中。
两人攻守之势,大概过于迅快,已无法看清出手的详细情形。
北怪黄炼,仍然静静的站在一侧,袖手旁观。
显然,南怪辛奇尚未遇上凶险的招数。
方兆南长长吐一口气,道:“南北二怪的威名,果非虚传。”
他这几句话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体力,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那站在一侧观战的北怪黄炼听到。
大愚禅师低声说道:“方施主气血尚未平静下来,不宜大声说话。”
方兆南淡然一笑,回过头望了望那排成的罗汉阵一眼,低声说道:“这些人可都是贵派中的精锐高手吗?”
大愚禅师道:“每人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方兆南急急接道:“那很好,大师请把大道、大玄两位禅师请过来吧!咱们要尽全力守住此地,战死不退寸步……。”
大愚肃然接道:“方施主但请放心,不得老衲之命,他们绝不致畏死避命。”
方兆南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南北二怪,和在下以及贵寺群集此地的高手,不幸战死,只怕贵寺中余下的人手,也无法抵挡得住冥岳中人的攻势。”
大愚禅师道:“方施主有何吩咐,但请直说,老衲无不遵办。”
方兆南道:“老禅师心地磊落,可比日月,不善江湖机诈,需知今夜一战,关系着贵派命脉的绝续,如若贵寺高手联合了南北二怪之力,仍然无法拒挡得住强敌的猛锐之势,似乎大可不必再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
在下之意,是想请大师把后队中所有的高手,连同大道、大玄禅师,一齐调集,以作保护贵寺的决战。
余下之人尽放出寺,要他们准备逃命,一见讯号,立时分头离开嵩山,这样一来,贵寺纵然被强敌所毁,但散布在江湖上的弟子不下数百之多,日后自有重建嵩山本院之日。”
他刚才目睹少林寺僧侣们惨重的伤亡,心中大生不忍之感,这些人日夕常伴着青灯黄卷,毫无是非恩怨牵缠,一缕悯怜之情油然而生。
大愚禅师低声说道:“阿弥陀佛,方施主仁心侠胆,实叫老衲敬佩,老衲立刻吩咐他们遵办。”
方兆南淡然一笑,接道:“老禅师手中磁瓶,装的什么药物?”
大愚禅师道:“是我们少林寺镇神继命金丹。”
方兆南道:“此药有何功用?”
大愚道:“疗伤镇神,强命健身,奇药难寻,炼制不易。”
方兆南道:“不知有没有提神之效?”大愚道:“自然是有。”
方兆南伸手说道:“这瓶金丹,可否送给在下?”
大愚道:“方施主对我们少林寺施恩如山,岂是这区区一瓶金丹能报万一?”
当下把手中磁瓶,交到了方兆南的手中。
方兆南也不客气,接过磁瓶,打开瓶盖,一连吞服四粒之多,然后合上瓶盖,揣入怀中说道:“老禅师快去调集人手,天色已然四更过后,那妖妇大概快要发动了。”
大愚禅师道:“发动什么?”
方兆南道:“大概是一种绝毒的暗器,一出手间,可伤数十人之多。”
大愚略一忖思,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怀了,我们少林寺中,有一种专门破解暗器的巨形铜钵……。”
方兆南道:“那好极了,可有人会施用吗?”
大愚道:“寺中二代高手,大都会用此物,只是不常用它罢了……。”
方兆南喜道:“那是最好不过,快些把那铜钵取来,如果那铜钵能克制对方的暗器,在下再仗这药物之力支撑,凭借那达摩三剑之力,或可拒挡冥岳岳主!”
大愚道:“达摩三剑?”
方兆南道:“此刻无暇奉告,老禅师快去调集人手。”
大愚合掌说道:“方施主最好能运气调息一会。”
僧袍一挥,转身而去。
但见人影闪动,八个身披灰袍的和尚,急急奔了过来,幷肩站在方兆南的身前,排成了一堵人墙,保护他不致受到伤害。
方兆南默算以南北二怪之力,最少也要和那冥岳岳主力搏个数百招,那黄衣丽人腾不出手,料想不致发动,倒不如借此片刻时机,运气调息一下。
当下闭上双目,运行真气。
他心悬南北二怪胜负,那里能坐得住,勉强把真气运行一周,立时挺身而起。
排开群僧望去,只见北怪黄炼已加入战圈,不禁心头大骇,暗道:“黄炼加入助战想是南怪辛奇已经显出不支之势。”
他回头问群僧道:“他们搏斗几个照面?”
右侧一僧欠身答道:“至少在百招以上。”
方兆南一挥手道:“诸位请归原位。”
大步向前走去。
这当儿,南北二怪已经和那黄衣丽人打到了生死关头,只见人影闪闪,翻翻滚滚,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这是抢制先机的快打,双方都把真力蓄蕴在掌指兵刃之上,不击中对方,不肯发出,是以看去人影翻滚,但却不闻声息。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北怪黄炼忽然跃出战圈,双手齐挥,连发两掌。
一股激旋的气流,划带起啸风怪响,直向那黄衣丽人涌撞过去。
他不耐久战,当先发出了玄冰掌。
卧龙生系列绛雪玄霜第三十八回锁二怪少林蒙难风起云涌的狂,挟带着浸入肌肤的阴寒之气,周围七尺内,都隐隐觉得寒意袭人。
那黄衣丽人独斗南北二怪,甚感吃力。
二怪数十年的石室囚禁,终日以调息运气,排遣寂寞岁月,内力大进,招术上虽不及那黄衣丽人诡奇辛辣,但浑雄的内力,却弥补了招术上的奇变不足。
北怪黄炼似是看出了那黄衣丽人弱点,立时闪身退出,然后以雄厚的内力,和她硬拼,是以用尽了全力,双掌连环劈击出手。
那黄衣丽人娇叱一声,疾发两指,逼得南怪辛奇回剑自保,人却借机跃退,双掌平胸,幷腕推出。
南怪辛奇虽然兼通各种兵刃技击之术,但用剑终非所长,虽然宝刀在手,但仍有着碍手碍脚的感觉。
那黄衣丽人,纵身而退,南怪立时也借机停手,回头喝道:
兄弟接剑。
手腕一抖,白蛟剑疾射而出,喳的微响,插在方兆南身前数尺之处的坚地上,直没及柄。
南、北二怪,搭挡半生,虽然因生性孤傲,从未和颜悦色欢洽相处过一日,但彼此心意,却是早已相通。
昔年二怪双斗罗玄,不过百招,双双伤在罗玄的手下。
那时冥岳岳主,还不过十一二岁,头梳双辫,一片天真,看双怪伤在师父手中,心中甚觉好玩,她童心未泯,曾经出言讥笑二怪,南北二怪心畏罗玄,不敢出手伤她,但是两人气度狭小,虽对三尺之童,亦有着极强的记恨之心。
当时曾把那女童特征、面貌,默记在心,数十年来这女童的音容笑貌,仍然经常盘旋在两人的脑际之中。
她虽已由天真烂漫的女童成人,但面形特正幷未改变,是以两人见那黄衣丽人,立时认出正是昔年追随罗玄的女童。
在南北二怪的心中,仍留着罗玄曾力败过两人的往事印象,那是他们生平之中最惨的一次失败。
在二怪心地之处,潜在着矛盾的结,两人都深恨罗玄,但也畏怯罗玄,因这矛盾的死结作祟,使两人初见那黄衣丽人时,心中又恨又怕。
怕的是她继了罗玄武功的衣钵,恨的是受她讥笑之辱,尚未一雪,这心理使一向自负的南北二怪,迟迟不敢出手。
方兆南巧言激动,使南怪在无法下台的情势下,勉强出手,斗了几十个照面之后,怯敌之心大减。
原来他发觉了这位继承罗玄衣钵的黄衣丽人,在招数上,虽然和罗玄一般奇诡辛辣,但掌指之间,却没罗玄那一股凛厉的劲道。幻奇而不够扎实,辛辣而不够犀锐,胆气大增。
北怪黄炼出手之后,形势更是一变,但因那黄衣丽人忽掌忽指,变化莫测的招数,使得南北二怪亦有胜敌不易之感。
黄炼默查敌势,最弱的一环,是内力不足,当机立断,跃退发掌,想以深厚的功力和她硬拼。
但见那黄衣丽人缓缓推出的掌势,接触到北怪黄炼波翻浪涌般的玄冰掌之后,有如撞击在一堵无形的坚壁之上,去势受到了强力的阻挡,激荡排空的阴寒之气,突然倒卷回来。
黄衣丽人心头一震,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她赶忙凝神运掌,准备硬接那强大的反震之力。
南怪辛奇投却了白蛟剑,回过身形,倏然疾发一掌。
赤焰掌力,挟着灼人肌肤的热风,紧接着北怪黄炼的玄冰掌力,直撞过去。
那黄衣丽人娇躯微一颤动,向后退了两步,但却仍然把南怪辛奇这一掌接下。
那停在丈外观战的红衣少女,似是看出师父不敌,高举右手长剑一挥,带着萧遥子等疾冲而上。
只听那黄衣丽人冷漠娇脆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站住!
谁要你们乱出手了?”
那向前奔的红衣少女,听得这声喝叱之言后,立时停下脚步。
北怪黄炼大喝一声,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的势道,比起第一掌更加凌厉,随手涌起一股狂,直撞过来。
这等真功实力的硬拼,那黄衣丽人极显然的难敌二怪,但她却有着无比的镇静,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南怪辛奇紧随着北怪黄炼的玄冰掌,又发出一记赤焰掌。
掌风竦然,寒热交集,南怪的赤焰掌,衔接着北怪的玄冰掌后,重叠击去。
北怪二次发出玄冰掌力,已激活了南怪辛奇的杀机,想以两人合击之力,一举之力,把冥岳岳主震毙。
但见那黄衣丽人娇躯一侧,右腕一甩,突然撒出一片形如云彩的白影。
二怪排山倒海的掌风潜力,一和那白云般的绢布接触,那白绢突然向上升去,呼啸而去的掌风,尽在那白绢之下,疾冲而去。
原来,她自知难以硬接南北二怪双掌合击之力,立时把预藏在袖中的天丝绢,振腕抖开,默算了和二怪相隔的距离,取准角度,暗运真气,布满那天丝绢上。
此绢薄如蝉翼,但却光滑坚韧,世无其匹。二怪掌力击在丝绢上,强猛的掌风碰到柔软光滑的天丝绢,登时被挡,向下滑撞过去。
那黄衣丽人手中的天丝绢,早已取好了一定的斜度,那滑落之势,甚是迅快,直待那滑落的强猛掌力,撞击在地上之后,一部分反弹而起,一部分掠地而过。
南北二怪合力强猛的一击,就这般轻易的被人解去。
但见黄影闪动,那黄衣丽人有如踏云而降,由天丝绢上一跃而下,疾快绝伦的扑向南怪辛奇,左手一挥,一道金芒,横削过去。
南怪辛奇内功耳目灵敏,听得衣袖飘风之声,立时警觉,忽忙之间急向一侧跨了两步避开了一旁。
黄衣丽人杀机已起,那还容南怪轻易逃出,手腕一送,手中金芒,忽的脱手而出,直向那南怪辛奇追击过去。
这一击,迅快无比,南怪虽然身负绝世的武功,也未料到对方竟肯把兵刃当作暗器,投掷出手。
北怪黄炼横里疾发出一掌,一股强猛劲力,应手而出,把那疾袭辛奇的黄芒撞得向一侧斜飞过去。
那黄衣丽人,一击未中,立时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南怪前胸。
她发掌极快,掌指攻取之处,又是人身要害大穴,逼得南怪辛奇没有运气发掌的机会。
北怪黄炼虽可遥发掌力,但那黄衣丽人,却借南怪辛奇的身子,掩挡自己身躯。
南怪辛奇在那黄衣丽人掌指交互迫攻之下,只有挥掌拒敌。
转瞬之间,两人又对拆了三十余招。
那黄衣丽人一出手抢去了先机之后,招招紧迫,着着逼进,南怪辛奇始终被迫处于下风,只有拆解招架之功,没有还击之能。
北怪双目圆睁,注视着两人动手的情形,运集了功力,蓄势以待,只要有机会,全力发出掌力击敌。
但那黄衣丽人乖巧异常,始终以辛辣凌厉的近身相搏招数,和南怪辛奇缠在一起,不肯离开半步。
方兆南冷眼旁观,发觉那冥岳岳主以抢得先机争取到的主动,有意的把南怪辛奇向北怪黄炼停身之处相逼。
他不禁心中一动,高声叫道:“黄老前辈留心,那妖妇定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