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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坚强,看上去是那样文弱。
使人油然而生惜怜之情。
他茫然的回头望了那黄衣少年一眼,低声说道:“这人乃天生聋哑残缺,绝不会有碍姑娘之事,能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时且饶人!”
这几句话,本非他事先想好之言,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一面随口说着,一面向浮阁外面走去。
突听那白衣少女娇喝一声“站住。”
方兆南早已料想到白衣少女不会放过于他,是以对她的这声大喝,倒未放在心上。
停下脚步,回过头,神态十分镇静的说道:“姑娘不会放过在下,早在我预料之中,我自知武功平常,但也不愿和你动手,杀剐任凭于你!”
白衣少女那经常冷如冰霜的脸上,俘现出一种极为幽怨的神色,说道,“我要真存了杀你之心,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早没有了,现在……”
她突然停下口,沉忖了良久,才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也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随时随地,我都有死的危险……”
方兆南惊愕的叹息一声,道:“什么?”
白衣少女冷凄一笑,道:“我即将变成自己师姐们追杀的对象,不过,哼哼!她们即是真的追寻到我,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最后,我仍将送命在她们手里。”
方兆南叹道:“姑娘可是为救在下……”
话刚出口,突然见月色之下,飞起了两道蓝色的火焰。
白衣少女脸色一变,道:“早要你走,你偏偏赖在这里不走,哼!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啦!”
方兆南也觉出那两道蓝色的火焰,出现的大是突兀,再要延误了时刻,只怕是真的难再脱避了。
当下一抱拳,道,“姑娘既不再留难于我,在下这就即刻动身。”
白衣少女道:“我二师姐已和我大师姐取得联系,两入即将赶到,连我亦难离此,你还能走得了么?”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在下是还得留在这里了?”
白衣少女低首沉忖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两只朗澈的星目中,满是乞求之色,望着方兆南道:“一个人如到非死不可之时,是该死的轰轰烈烈,留给武林后辈敬仰怀慕,还是畏首畏尾,死的轻于鸿毛?”
这几句话,说的大出方兆南意料之外,饶是他聪明绝顶,一时间也难想出话中含意,呆了一呆道:“请恕在下愚拙,难解姑娘话中含意。”
白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既然还想不明白,我只好对你实说了吧!我两位师姐苦苦的追寻干我,目的在追查出‘血池图’,这一点想你定已看出了?”
方兆南道:“不错,这一点,在下倒是早已看出。”
白衣少女道:“你也许已经知道那‘血地图’隐示着一位前辈奇人的藏室之地,但却不知此图眼下即牵涉着一场武林的残酷劫运,只要‘血池图’一落入我两位师姐之手,不出一年,江湖即将掀起满天血雨。
唉!我不肯把此图交于她们,也就是不忍眼看武林道五千万生灵涂炭,但那‘血池图’现在我身上藏着,我两位师姐已到。
势必搜出此图不可。”
方兆甫看她满脸愁虑之色,忍不住接口说道:“此图既然牵涉这大惨杀浩劫。那就把它烧掉好啦!”
白衣少女道:“烧去‘血池图’虽可苟安一时,但杀劫祸源。
却是难以消饵,祸根一日不除,杀劫随时可起……”
她徽微一顿后,又道:“眼下倒是有一个两全办法,只是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方兆南奇道:“什么?在下这点武功,难道还有消弭祸源之能不成?”
白衣少女道:“有很多事,不一定要靠武功。”
方兆南道:“好吧!那你就说出来,如果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辞就是。”
白衣少女冷漠娇艳的粉颊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道::“只要把‘血池图’藏在一处使她们无法寻找的所在,我两位师姐纵然对我疑心,但她们找不出我已寻得‘血池图’的证据,也是无可奈何!”
方兆南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可是在这四面临水的浮阁之中,要想把图藏到让她们无法寻到之处。实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
方兆南向四外望了一阵,道:“你把它暂时沉人水底之中。
等你两个师姐走后,再设法打捞起来。”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不行!如若被潭水冲走,再想要找它,那可是千难万难的事,我已用心想过了,只有你才能帮我这个大忙。”
方兆南道:“不知要我如何相助?”
白衣少女道,“你暂时把它吃下肚去,等我两位师姐走后,我再破开你的腹部,把图取出来。”
方兆南听得打了一个冷颤道:“真亏你想得出这等高明办法,不过……”
白衣少女不待方兆南再往下说,抢先接口说道:“不过什么?
你虽然因此而死,却救了千千万万的生灵,我也不愿沾你的光,在你未把‘血池图’吞入腹中之前,我愿意以身相许,破腹取图,只不过一时之痛,但我却要为你终身守节。
等我深入血池,取得罗玄遗物,再设法替你报仇,然后昭告天下英雄,把你舍身护图之事,宣扬出去,你人虽死了,但英名豪气却在武林中传诵不绝。
那时,我这身为你妻子之人,也可在你英名护佑之下,受天下武林人物尊仰,此乃大仁大勇之事,你何乐而下为呢?”
方兆南苦笑道:“这等荣耀之事,纵然以命相换,也算不得吃亏,不过,我眼下还有几椿大事未办,就此一死,心实难安。”
白衣少女道:“你有什么事,不妨交给我吧!你只答应了,咱们今后就是夫妻,你的事,我自然要很用心的去给你办。”
方兆南听她话说的十分坚决,心中暗暗忖道:“她武功比我高出很多,此事她既已决定,不答应也得答应,既是难逃一死,倒不如拿出丈夫气概,答应下来。”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之言,如果字字出自真心,在下以身护图,倒也值得,但有两件大事,我死之后,姑娘务必要替我完成。”
白衣少女匀红的嫩脸上,绽开了从未有过的笑容,柔声说道:“先别说你死后之事,咱们先对月缔盟结成夫妻,你再吩咐我后事不迟。”
说完,缓伸玉手,握着方兆南左腕,前行两步,一屈双膝。
跪在浮阁门外。
方兆南心知反抗也是没用,索性听她摆布。
只觉她紧握着自己左肮的右手,汗水如注,显然,她心中正有着无比的紧张,白衣少女的手向下一带,方兆南只好随势和她并肩跪在浮阁门外。
柔和的月光,照着这一对比翼而跪的少年男女,但两人的神情,却是大不相同。
白衣少女原已娇艳的双靥。更显得红若灿霞,眉梢眼角间。
娇羞盈盈,仰望月光,喃喃祷道:“月神在上,妾身梅蜂雪,籍隶苏州,年十八岁,现与方兆南公子缔盟终身,结为夫妇,海枯石烂,矢节不移,如有二心,天诛地灭,赤诚上告,天神共鉴。”
方兆南看她竟然若有其事一般,真的对月立下重誓,不禁一皱眉头。暗暗忖道:“你不过想利用我肉身藏图而已,又何苦这般的认真其事,立下重誓。”
白衣少女目睹方兆南望月呆想,一语不发,立时用手轻轻推他一下,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方兆南想到对月起誓后,就要把“血池图”吞入腹中等死,这等情形之下纵然梅蜂雪娇若春花,也难激起他半点惜怜之心。
只听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月神在上,弟子方兆南在下,今与姑娘对月缔盟,结成夫妇,别无所求,只望我死之后,要她替我完成两件大事。
第一件,查出杀害我恩师周佩夫妇全家的仇人是谁,替我把仇人杀了。第二件,带着我身怀言老前辈相赠的一瓶九转生肌续命散。在一月之内。赶到抱犊岗下一座山腹密洞之中,以药换人,救出我师妹。
同时,要她到杭州西湖栖霞岭,去找垂钓逸翁林清啸,我虽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安心了。”
说完,转脸望着梅峰雪接道:“拿来吧!”
梅终雪从怀里摸出“血地图”,两颗晶莹的泪水顺腮而下,幽幽叹道:“你已经是我的丈夫啦!我要杀你取图之时,下是要变成谋害丈夫的凶手了么?”
方兆南笑道:“咱们事先已经说好,自然算不得谋杀丈夫。”
说完,伸手去拿手中图案。
梅绛雪突然缩回握着“血池图”的右手,道:“你别慌着要吃,让我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方兆南暗道:“事已至此,你还装什么假惺惺?”
但口里却笑着说道:“想你那俩师姐,目光何等锐利,如不把‘血地图’吞下腹去,绝难骗得过她们耳目。”
梅绛雪仰脸望月,却不回答方兆南的话。
月光照在她秀美绝伦的脸上,她脸上泛现着深沉的幽怨,一滴一滴的泪水,不停的从那清澈星目中涌了出来。
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少女,似乎突然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突然——
夜风中飘来言陵甫大声喝叫的声音,道:“血池图,血池图……”
方兆南暗暗叹息一声,想道:“这位可怜的老人,竟因失图而疯,唉!如若我不送‘血池图’来给他,也不致害他发疯了。”
梅绛雪忽然一斜娇躯,粉颈偎在方兆南的肩上,笑道:“不要你吃啦!我已想到了别的办法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梅绛雪偎过来的粉脸,扑鼻袭来,如兰似日,醉人若酒。
方兆南慌忙别过脸去,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梅绛雪盈盈一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的杀死自己的丈夫。”
方兆甫听他说的如此深情款款,心中甚感奇怪,暗道:“这女人当真是极善做作,喜怒之情,演来无不返夏,丝丝入扣,叫人难辨真假。”
当下微微一笑,道:“我既已经答应了你,绝不反悔,早吃一会,晚吃一会,都是一样,但这般迁延时刻,只怕会对你不利,万一你两位师姐在我未吞下‘血池图’之前到来,你岂不白费一场心机?”
梅绛雪是何等聪明之人,如何会听不懂方兆南弦外之音,幽幽一笑,道:“别说啦!看来今生今世,你是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方兆南道:“好说,好说!只要你能力行承诺之言,我死的倒也心甘情愿。”
梅绛雪正容说道:“咱们别再谈这些事啦!反正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女人贞节岂容轻污?我今生已算为你所有,生是你们方家的人,死也为你们方家鬼。
本来我从小就在极冷酷的环境之中长大,耳懦目染,尽都是血腥残忍之事,伦常之态,对我应该没有一点约束之力,不知何故,我竟然觉得杀害自己丈夫一事,大为不该。”
话至此处,长叹一声,又道:“这其间什么道理,我一时间也想它不通,也许是我母亲砺节贞德对我的影响,不过你是否愿把我当作你妻子看待,却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方兆南听了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心中却在暗暗忖道:“你说的再好,反正我是不会相信。”
只听言陵甫大叫之声,愈来愈近,直向浮阁之上而来。
方兆南心头一凛,暗道:“此老人已有点疯疯癫癫,但他对我的形态,只怕尚未全忘,如被他缠上,那可是太难摆脱,倒不如早些避开他一步好些。”
转头望去,只见梅绛雪脸上,浮动着欢愉之色,凝神静听言陵甫叫唤之声,不时流目四外张望,似是对武功十分难斗的言陵甫,甚为欢迎一般。
方兆南心中大感困惑,暗道:“此女做事,实叫人无法揣测,不但性格变幻无常,喜怒叫人难以捉摸,就是她这对人忽敌忽友的态度,也叫人无法揣摸得准。”
正自付思之间,言陵甫已登水凌波而来,眨眼间便登上浮阁。
他登上浮阁之后,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脸上呆呆的瞧了一阵。
陡然,一顿手中竹杖,大声喝道:“你见到我的‘血池图’了么?快些拿来还我。”左手一伸,向方兆南肩头上抓去。
方兆南暗道:“他不找梅姑娘,却先来问我,看来他是真的有点疯了。”挺身跃起,向一侧跃退过去。
但闻言陵甫大声叫道:“你要逃到那里去,不还我‘血池图’,你别想逃得性命。”抡动手中竹杖,呼的一招“横扫干军”
平扫过去。
他功力深厚,出手一杖扫击,威势非同小可,潜力激荡,杖风如啸。
梅绛雪突然疾跃而起,高声对方兆南道:“快些和他胡扯,分散他的精神,让我点住他的穴道。”
方兆南纵身一跃,让开言陵甫横扫的竹杖,叹息一声,答道:“他已是疯癫之人,你何苦还要伤他性命?”
言陵甫一看方兆南让避开横扫的杖势,大喝一声,追了过去,伸手一杖,又向方兆南疾点过去。
他神志虽然已乱,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