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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愈练愈屈深奥,也愈是糊涂不解,他几次停手下来,想叫醒老人问他,但目光一投注在老人的脸上,立时打消了心念。
原来那银髯老人正汗水如雨,由脸上滚滚而下,须发微颤,似正强忍着无比的痛苦。
他不忍也不敢惊动老人,因他知道此刻如若惊动于他,不但有扰他走火人魔之危,且将使内伤转重。
转脸望去,只见秀逸绝伦的陈姑娘,也正轻颦着双眉,盘膝端坐,鼻尖和顶门之间,热气腾腾而起,心中微生凛骇之感,暗道:“想不到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女,竞有这般精深的内功,怎不使须眉愧煞?”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起来,石洞中一老一小,都正运气调息;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此际,只要轻微一击,立时可把两人重创手下。
他深深的吸一回气,放下手中松枝,缓步走到洞口。
探头张望,只见满天云墨,寒风怒吼,天色突然大变,阴暗的天色下。更显得峰顶积雪银白。
忽闻寒风中飘来大喝之声,道:“你是说也不说?”
方兆南吃一惊付道:“这声音好生耳熟。”
转眼望去,只见谷口之处:鱼贯走入了两人,前面之人双手反背,缓步而行,后面一人,长发散披,手提竹杖,不住大声催喝前面之人快走。。
方兆南一瞧之下。立时认出后面之人,正是知机子言陵甫。
他不停把竹杖在地上乱敲,催迫快走,前面一人似是不得不放快脚步,片刻之间,已到石洞下数丈之处。
这当儿.方兆南已看清楚前面之人,是挟持自己重来九宫山寻访知机子言陵甫的笑面一枭袁九逵。
只见袁九逵双手已被反捆,言陵甫左手握着一条五六尺长的绳头,右手提着竹杖,随在身后而行。
方兆南看得暗暗笑道:“这位横行江南道上的绿林盗首,现下被人家如此的摆布,如若被他的属下看到,只怕再也不肯受他的领导了。”
忽然心中一动,忖道:“言陵甫医术精深,或能疗救得了老人伤势,不如请他上来,替这老人医治一下。”正待出口召唤,忽见袁九逵停下脚步,仰脸向上望来。
方兆南迅捷的一闪身躯,隐入洞侧,凝神静听。
谷底传上来袁九逵的声音道:“在下确实不知‘血池图’的下落,你执意不信,叫我有什么法子?”
言陵甫大声怒道:“我言陵甫岂是受人欺骗之人,不说出‘血他图’的下落,你就别想活命!”
袁九逵道:“生死岂足以威胁干我,要杀就杀,但这般羞辱于我,可别怪我要出口骂人了!”
言陵甫道:“只要你带着我找到‘血池图’,我就放开你的双字,随你到那里去,我也不管。”
此人语无伦次,说来说去只要寻找“血池图”。
方兆南听得一愣,暗暗叹道:“此老人医术绝世,才智超人,我初次和他相见之时,一派仙风道骨,是何等超逸的清雅之土,想不到为一幅‘血他图’竟使他愤急成疯,落得这般模样……”
正叹息间,只听袁九逵说道:“你对我有着疗伤救命之恩,但对我也有无与伦比的羞辱,恩怨已两抵,我如杀了你,可算不得恩将仇报?”
言陵甫大喝道:“那来的这么多废话,快带我找‘血池图’去。”
但闻袁九逵阴森森的冷笑了一阵,道:“在下虽然知道那‘血池图’存放之处,但是只怕言兄不敢去取。”
言陵甫道:“谁说我不敢去取?”
方兆南听得心中一惊,暗道,“言陵甫疯疯癫癫,如果袁九逵存下害他之心,那可是极易之事,此老对我不错,我岂能坐视不管?”
正想现身而出,忽然又想到石洞中银髯老人的安危,转头望去。只见老人头上汗水滚滚而下,如水浇头一般。
忽听言陵甫叫道:“你要攀这山峰作甚?”
谷底传来袁九逵的冷笑,道:“‘血池图’存放之处距此甚远,越峰而过,可省去不少路程时间。”
方兆南暗中运集功力准备,一面想道:“如若言陵甫听信了袁九逵的话,越峰而过,势非发现这座石洞不可,他两人武功,均在我之上,我要如何方能把人挡拒洞外?”
那知言陵甫竟是不肯上当,大声说道:“此处悬崖如削,要想攀上峰去,势非解开你被缚的双手,咱们向前面走走,找到斜度较大之处,再越峰而过不迟。”
他虽然疯疯癜癫,但还来到神智全迷乱之境,偶尔还有对事判断之能。
但闻步履之声,逐渐远去,两人似又向前行去。
寒风越来越大,片片雪花飘舞而下,他呆呆坐在洞口,望着飘落的雪花出神,想着连日的际遇,直似经历了一场梦境。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闻身后响起了那老人的声音,道:“我传授你的剑招,可都学会了么?”
方兆南回头答道:“老前辈所授剑式,精妙繁杂,晚辈下愚之质,自习了数遍,竟越练越觉繁难。”
银髯老人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微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你,那十二剑式,乃是群集天下剑术精萃之学,其变化奇奥自非短期内所能领悟,只要你能把十二招剑式熟记胸中,不停练习,剑招自会随你的功力增进而加入威力,至于其中的变化,等你剑招熟练之后,自然能体会出来……”
他忽然住口,回头望着孙女,凝目注视,脸上逐渐泛现欢愉之色。
方兆南心中甚感奇怪,不知他何以高兴起来,静心听去,忽然闻得一种极其轻微的嘟嘟之声。
再瞧向那楼衣村女,只见那脸红似火,全身不住的微微颤动,看样子似在强熬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忽听她“哇”的一声大叫.秀发一阵波动,仰身向后栽去。
方兆南大吃一惊,纵身而起,直扑过去,忽听那银髯老人急声叫道:“不要动她!”
方兆南双手已探出向那缕衣村女抓去,听那老人大喝之言后,倏然住手,向后退了两步,回头望着老人发呆。
钥髯老人道:“她凝聚了全身真气,逼上十二重楼,想打通‘生死玄关’.你如妄自动她,只怕要扰她真气岔行,走火入魔。”
缕衣村女身子仰倒地上之后,双膝仍然盘在了起,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忽见她双腿一伸,挺身坐了起来。
朋老人笑道:“已快达功行圆满之境,也许在半月期内能如偿老夫心愿。”
缕衣村女不知爷爷和方兆南有半月护法之约,闻言摇头,说道:“爷爷不可寄望于霜儿太高,半月时光,弹指即过,只怕霜儿会使爷爷失望。”
说完一叹,起身走向石洞一角,取出锅碗等物,燃起松枝开始煮饭,她运作迅熟,片刻工夫,饭菜俱好。
三人席地面坐,开始食用,虽然菜肴不多,但烧的却很可口,方兆南已近一日夜未进食用之物,一口气吃了四碗才放碗筷。
餐毕之后,缕衣村女又开始打坐练功,银髯老人却借空暇又传了方兆南一套掌法,三人就这般在石洞中住了下去。
十几天的时间,很快的过去。。
银髯老人忙着传授方兆南的武功,缕衣村女忙着调运真气。打通“生死玄关”,方兆南忙着复习那银髯老人传授的掌法剑术。
他已觉出这十四天中所学的武功,似乎包罗了天下武林名门名派中的武学。
不知那银髯老人是否存有使自己死前,把胸中所知武功尽数传人之心,以免各种绝技,因他的死亡失传,或是因生命火焰将要熄去之时,尽量炫耀自己的深博。
不论是何种理由,都给予了方兆南无比的恩宠——使他在短短的半月之内,学到了举世难求的武功。
十四日子夜时分。
银髯老人忽然挣扎着站起了身子,手扶石壁,缓步走到洞口,探头向外张望。
这夜,万里无云,满天零星,积雪皑皑,琼装大地。
老人拂着颚下银髯,轻轻的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不到我连最后一次的月光,也无缘见到了?”语气之中,充满着凄凉感伤。
方兆南忽然觉着应该安慰那老人几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对,他只轻轻的叫出了一声:“老前辈!”,就默默无言。
银髯老人慢慢的转过头,低声说道:“你过来!”
方兆南急步奔到老人身侧,躬身说道:“老前辈可有什么教言吩咐?”
老人淡然一笑,道:“我生平之中,从未对人这般慈爱亲善过……”他转脸望了正在运功打坐的缕衣村女一眼,接道:“只有霜儿是唯一例外!”
方兆南道:“老前辈对晚辈,恩宠有加,虽是父母师长,也难及得……”
银髯老人道:“这也许就是我真的要离开这人世的迹象了…”他依恋的望着洞外的景物,接道:“我死之后,你们就把我埋葬在那座山峰吧!”
方兆南顺着眼光瞧去,只见那是座高插云表的绝峰,耸立如笔,突出群峰甚多。他突然觉着心头泛上来一股莫名的冲动,热泪点点夺眶而出,银髯老人慢慢的转过头,冷冷的喝道:没有出息的孩子,哭什么?老夫昔年身受重伤,从头到脚,伤痕斑斑,倒卧在雪地上一日一夜之久,从未呻吟过一声,滴下过一点泪水。”
方兆南道:“老前辈人间圣杰,晚辈怎敢相比?”
银髯老人微微一笑,道:“骂的好,为什么不说我冷面冰心?”
他突一整脸色,满脸肃穆的说道:“明日午时,就是咱们约期届满之日,我必须尽最后一口元气,助霜儿打通生死玄关
方兆南道,“这个老前辈不要放……”
他本想说不要放在心上,再晚上几天也不要紧。
但银髯老人却不让他再接下去,抢先说道:“这十几日她进境很快,我助她,也不过是尽些引导之力,也许我耗去最后一口真元之气,会立时死去,你必须保持镇静,等她自行醒来”
他探手入怀,摸出一只锦袋,接道:“这锦袋暂时由你保管,等她清醒之后,交给她,如若难通‘生死玄关’,你就把这只锦
袋一并烧去……”…一、一
方兆南依言奔了过来,走近那老人身侧,接过锦袋,藏入怀中,他知此刻再劝说他,也是无用,是以默然不语
银髯老人叹息一声,道:“我极可能在霜儿还未清醒之前死去,你不许因惊骇而扰乱她运气行功……”
方兆南躬身答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当敬遵教命。”
银髯老人突然凝眸沉思起来,良久之后目光转投在缕衣村女脸上瞧了一阵。
转头对方兆南道:老夫生平不愿受人之助,我再以一招剑式,一招掌法,再换你为我做一件事。”方兆南道:“老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但请吩咐就是。”
银髯老人截住了方兆南未完之言,冷冷的接道:“老夫此刻随时有死去的可能,没有时间和你多费口舌,你究竟答不答应?快说!”
方兆南道:“老前辈定要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银髯老人随手捡了一段松枝,说道:“这一式剑招,名叫‘巧夺造化’,乃千古以来剑术最为奇奥之学,虽非老夫研创。但当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夫之外,再无第二人会此一招……”
他喘息一阵之后,又道:“可惜的是老夫对这一招旷绝今古的剑式,悟解的过晚,生平对敌之中,从未用过一次,至于那一招掌式,虽不如剑招奇绝武林,但却有相辅剑式克敌之能,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同时躲过剑掌齐施攻袭,除非是老夫那武功通玄的恩师罗玄复生人世!”
方兆南听得心中甚感奇怪,暗自想道:“不管一剑、一掌如何精奥,天下绝没单单一招剑式,和一招掌法,能予克敌制胜。看来只怕他神智有些迷乱了。”
他暗暗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请先告诉需晚辈效劳之事!”
银髯老人缓缓把手中松枝向外推出,说道:“看着,这一招剑式出手时,共有八个变化,你必须熟记这八个变化,才能把这一剑招威力发挥出来,减少一个变化,剑式的威力就减少一成。”
说着松枝平胸推出,手腕微微摇动,划出一连串的小圈。
方兆南仔细瞧着那老人手中松枝,在徐徐推出之时,果然很多变化,因他推出松枝很慢,是以很容易看的清楚。
奇怪的是,看去并无什么奇奥之处,但那老人却神色郑重。满脸肃穆,方兆南不愿使那老人失望,赶忙凝神举手,试学着那老人推出的松枝变化。
银髯老人一面比式相授,一面口中讲解着要点。
方兆南听了一阵,突觉这招剑式确有着奇奥绝伦的变化,连忙用心默记口诀。
银髯老人传完了一招“巧夺造化”的剑式,突然咳嗽起来,吐出来几口鲜血。
方兆南心头大骇,伸手在那老人的背上轻轻的捶着:
银髯老人咳了一阵,说道:“你可记住那变化了么?”
方兆南看老人焦急之态,暗道:“我如说记不得剑招变化,势必又要劳他重新传授。”
一时之间,无暇多思,随口应道:“记住了!”
银髯老人此刻已然神智迷乱,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