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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兆南回头说道:“不要紧,这白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天日之事,给他们瞧瞧也无妨。”
忽然想到那白绢之上,妾雪两字的署名,不觉微一犹豫,但他已将白绢取在手中,如若再把那绢上妾雪两字署名毁去,定然要引起群豪猜忌。
方兆南略一沉思,说道:“大师乃有道高僧,在下相信得过……”伸手把白绢递了过去。
他本想把那白绢上妾雪两字的署名解说清楚,但转念一想,此等情形无疑掩耳盗铃,启人疑窦,说了一半,倏然而住。
大方禅师听得莫名其妙,又不好出口盘间,一皱两条白眉,伸手接过白绢,把袖手樵隐那里取来的一半,拼了上去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缝在言陵甫衣襟上的血池图不见了,妾雪。”
围守在四周的群豪,有不少移动身躯,探头来瞧了,想看看那白绢上写的什么。
大方禅师乃一代武学宗派的掌门之才,心思何等机敏,一瞧那妾雪两字的署名,立时了然方兆南适才言中之意,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
迅快的又合上手中的白绢,回头对袖手樵隐说道:“史兄夺得之物,老袖代你奉还原主了!”把手中两片白绢,一齐向方兆南递了过去。
方兆南接过白绢,躬身说道:“大师果然是一派武学大宗师的风度,在下佩服至极。”
大方禅师冷然一笑,道:“者袖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对‘血池图’传闻之事,了解不多,想请小施主一解个中隐密。”
方兆南暗暗付道:“我把绢帕交给大方禅师看过,梅绦雪心中定甚恼恨于我,如果再泄露她‘血池图’的隐密,只怕立时要翻目成仇。”
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愕然怔在当地。
转头望去,只见那楼衣村童,静静而立,神情之间,既无惕怒之意,也无欢愉之情,冷冷漠漠,叫人难以猜想她心中所想之事。
偏殿中一片静肃,鸦雀无声,但人人脸上都如罩着一层寒霜般,冷冷的眼光,齐齐盯在方兆南的身上。
要知“血他图”乃天下英雄关心之物,所以,大方掸师一提起,无不觉得心头一沉,每个人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对方兆南的言行,更是处处留心。
方兆南也觉得情势已陷入最紧张的关头,自己的言行,稍畜差错,不但会影响大局,且将立时分出敌友。
心中千回百转,想不出如何处理这微妙的局面,情势在沉默中延展,充满了无比的紧张。
忽听伍宗义高声说道:“眼下局势已然十分明显,这小子即使不是冥岳中人,亦必和冥岳中人,有着关系,兄弟虽然未知原因问在,但推想总是和那‘血池图’传言有关,现下,血他图’既在此地出现,老禅师更不该把它拱手送人他说话之时,目光一直盯在方兆南手卞的两叶白绢之上,大有出手抢夺之意。
原来他把方兆南手中两片白绢,误认作了“血他图”了,大方禅师摇头笑道:“这位小兄弟手中的白绢,老衲已经过目,并不是传言中的血池图,如果是血池图,老衲怎敢作主奉还?”
伍宗义听得怔了一怔,默然不言。
方兆南目光缓缓扫掠群豪而过,但见人人蓄势戒备,情势己成剑拔弯张之状,心知不说话己非了局。
故作镇静的微微一笑,对大方禅师说道:“晚辈已再三说明,不但和冥岳中人没有丝毫关系,而且还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家师满门被诛,迫得我师妹逃到抱犊岗朝阳坪,托护史老前辈的门下,大师如若不信,不妨问问史老前辈!”
大方禅师回头望着袖手樵隐问道:“史兄此下可是当真吗?”
袖手樵隐冷冷说道:“老朽归隐之前,曾以五枚‘索恩金钱’还清欠债,凡是持钱之人,老朽均将答应他一件请求之事,至于那人来历出身,从不询问,只要‘索恩金钱’不是伪造之物就行。”
大方禅师合掌说道:“天下武林同道,有谁不知史兄之名,如若盲人思慕史兄大名,竭于一见,求领教益,只要谋得一枚索恩金钱,就可如愿以偿了。”
袖手樵隐道:“老朽只辨认那‘索恩金钱’真伪,素不问金钱来历如何!”
大方禅师只觉此人性情大过乖张,不通情理,不觉有些怒意,肃容的说道:“史兄欠人恩债,赐钱千人,备作索恩之用,老袖甚是敬服。
但如因那‘索恩金钱’送了性命,史兄却袖手不问,那就不叫‘索恩金钱’……”
忽听一人插口说道:“既然如此,史兄的‘索恩金钱,何不改叫‘索命金钱’倒却名副其实了。”
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约六旬左右,身穿淡青长袍,胸垂花白长髯,方脸环目,威武之中,流现出一派忠厚。
袖手樵隐怒道:“他连一枚小小的‘索恩金钱’也不能保守得住,那个人就是被人杀了,也不值得惋惜。”
那青袍花白长髯的老人,似是也被袖手樵隐几句话,激起了怒火,脸色一变说道:“兄弟久闻史兄乃当今武林同道之中,最不通情理之人,今日一见,果是不错。”
袖手樵隐冷笑一声,道:“这还要你说吗?老夫素来不喜和人多说废话,你如不大服气,尽管划出道来:“那老人大怒道:“别人怕袖手樵隐,我却不怕……”说着大步直冲过来。
大方禅师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拦在两人之前,说道:“两位请看在老衲份上,各自退让一步。”
那老人对大方惮师似甚尊重,果然依言停下脚步。
大方禅师轻轻叹息一声,望了袖手樵隐一眼说道:“史兄退隐江湖已久,这位张兄也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我来替两位引见一下……”他微微一顿,笑道:“两位虽然没有见过,但只怕早已彼此闻名了,这位张兄,就是以三剑一笔驰誉中原的张凤阁张大侠。”
此言一出,群豪都不禁转脸向那青袍老人望去。
此人十年之前,曾经名满大江南北,中原武林道上的人物,更是个个对他尊仰,但却很少人见过他真正面目。
因他生性忠厚,看不惯江湖上的险诈,羞与江湖同道交往。
特地制了一个猴头面具,戴在脸上。
凡是和人动手之时,必先把面具戴上,然后再行出手,行侠中原,济困扶危,不知打败了多少绿林高手。
但却很少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和他攀谈过三句话,他行事似是只求心安理得,不求闻达于世。
但他武功高强,用的兵刃,又极特殊,张凤阁三个字知道的人不多,但三剑一笔之名,却是盛传在大江南北的江湖道上。
他生性仁厚,虽对极恶之人,也不愿施下辣手,是以,败在他手下的人虽多,但却无一人受到剑伤。
有很多败在他手下的人,不但对他毫无记恨之心,反而对他甚是敬佩,千方百计的寻访于他,终难获得一见。
其实他经常在江湖之上走动,只是无人认识罢了,眼下群豪,都听过三剑一笔之名,但却未见过其人,故而听得大方禅师一说,无不转目相望。
大方禅师担心两人心中气怒未平,再引起口角争执,不待两人开口,又抢先说道:“两位都是老衲专程邀请之人,旨在借重大力,消饵这场空前武林浩劫。
深望各位能够和衷共济,别为意气闹成不开之局,使老袖左右为难。”
袖手樵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三剑一笔张凤阁却微微一笑,道:“兄弟承蒙邀约,未能为禅师分解忧虑,反增困扰甚多,在下心中甚感不安。”
萧遥子缓步走了出来,说道:“眼下重要之事,首为澄清目前混乱之局……”
目光转动,扫掠了方兆南。陈玄霜和那楼衣村童一眼,接道:“老朽几经忖思,觉得这位方兄适才剑招,和昔年那施用‘七巧梭’的妖妇剑学,毫无不同之处。
这楼衣村童,形迹更是可疑,老朽虽不敢断言他是冥岳之中派来的人,但咱们却不能不作这等猜想。”
此情此景,方兆南纵然机智绝伦,深具辩才,也觉得无话可说,心中暗道:“眼下处境,危险万分,一个处理不对,立时将引起群豪围攻,眼下之人,都是当今江湖上出类拔革的高手,不管受谁一击,不死也得重伤。”
想到为难之处,不觉转头向陈玄霜和楼衣村童望去。
只见那楼衣村童,神色自若,静静的站在当地,似是根本没有听到群豪计议之言,竟然对济济一堂的武林高手,视若无睹。
陈玄霜却是凝神运气,蓄势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大方禅师突然转过头来,满脸庄严之色,目注方兆南,说道:“小施主胸中分明隐藏着甚多隐密,不知何以不肯但然说出,实叫老衲不解?”
方兆南目光环扫了众豪一眼,说道:“不错,晚辈心中是藏着甚多隐密,但这些隐密,和诸位都是无关之事,我已答应过人,我不泄露。”
大方禅师道:“小施主如不能坦然说出胸中隐密,老衲也难有力相护。”
陈玄霜突然一侧娇躯,挡在方兆南身前说道:“你这般追根问底的,就偏不告诉你又怎么样?”
大方禅师沉声说道:“此事关系着千百位武林同道生死,非同小可,老衲并无和两位斗气之意,还望两位三思。”
方兆南轻轻一扯陈玄霜衣袖,低声说道:“老禅师德高望重。
师妹不可这等失礼。”
陈玄霜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退到方兆南的身后。
大方禅师唱然一叹说道:“小施主刚才已听得萧老前辈说过昔年江湖间流传‘七巧梭’的往事,一枚小小的银梭,竟哄传为人人惊魂的死亡标识,可算是旷古绝今的武林怪闻。
如今‘七巧梭’重现江湖,而且以梭作柬;邀尽天下知名高人,赴会绝命谷招魂之宴,小施主年纪幼小,未能亲睹那,七巧梭’在武林中造成惊恐的局面,伤亡在那梭下的武林同道,屈指难数,看这次‘七朽梭’重现江湖的情形,只怕杀劫较已往尤惨。
小施主如若是冥岳中人,老袖自是不便相强你背叛师门,如果小施主不是冥岳中人,甚望坦诚相见,为我千百武林同道谋命。”
这番话听来十分婉和,但方兆南聪明过人,已听出这几句话中明白说出,非友即敌的最后劝告。
如果自己再不把胸中隐密但然说出,对方即把自己视作冥岳中派来卧底的人,一时之间,大感为难。
正在付思之间,忽听偏殿外面响起一阵步履声,一人大步而入。
方兆南一见来人,立时抱拳长揖,说道:“张师伯来的正好,弟子正遭人疑为冥岳中派来卧底之人,师伯请代弟子作主。”
来人大约有五十以上,眉字间隐隐现出倦意,正是江南四剑之一的张一平。
他一入偏殿之门,目光就投注在那楼衣村童身上,听得方兆南说完话,才转过头来说道:“江南武林之中,有谁不知你是周佩的弟子……”
方兆南接道:“弟子已再三向诸位老前辈解说此事,但却始终难以获信。”
忽然想到自己和周慧瑛陷入那山腹石洞之时,他还在朝阳坪养息伤势,也不知他以重伤未愈之躯,如何逃出了冥岳中人的毒手?
心中在想,口中却不自觉加了一句,道:“师伯的伤势,可已全好了吗?”
张一平一面点头作答,一面缓步走到方兆南身侧,目光投注在陈玄霜身上问道:“这女娃儿是谁?”
两人同时逃过了一次大难,相见之后,本该彼此亲切相询别后经过之情才对,那知张一平神情之间,却是一片冷漠。”
方兆南心中暗感奇怪,但仍然毕恭毕敬的答道:“这位陈姑娘,对弟子有过救命之恩,我们已认作了兄妹。”
张一平冷冷一笑,道:“你有了这样漂亮的师妹,那就难怪你忘记了另外一位师妹了。”
方兆南听得怔了一怔,道:“师伯此言,弟子甚是不解……”
张一平接道:,‘这有什么难解,遇得这位师妹,忘了那位师妹,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可笑我那义弟,误把你认作真诚的君子,不但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而且临死之前,还遗书要我和垂钓逸翁林清啸作主把他膝下唯一的女儿,相许于你,只怪他有眼无珠,错看了人……”
方兆南愈听愈觉不对,急急接口说道:“师伯有什么教诲之处,但请明白相示,弟子无不遵从,这等曲转之言,实叫弟子一时间,难以想得清楚。”
张一平似是亦觉出自己几句话,说得大过慌急,使人费解,脸色稍见缓和,说道:“这么说来,你倒是还记得你那周师妹了?”
方兆南凄然叹道:“师门不幸,惨遭灭家之祸,唯一逃出毒手的师妹,又遭了俞罂花那妖妇的毒手,弟子已亲手将她尸骨葬在朝阳坪下,一处山谷之中。”
俞罂花,乃江湖上一代妖姬,在场之人,无不久闻其名,熟知其事,一听方兆南忽然提起此人,都不禁为之心头一震,凝神静听。
只见萧遥子独目中神光闪闪,逼近方兆南两步,问道:“她还活在世上吗?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