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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一个箭步上了屋槽,仔细打量那纸片,果然是一纸拜柬,用大红颜色的封纸包着,在银皑皑的雪地上益发显得鲜艳夺目。
看样子这拜柬是人家昨日夜晚放上的,而且放在北风的地方,并没有被雪花沾湿,显然对方是从容不迫的投柬,而整个青元观,高手云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昨夜行人登山投柬,看来这投柬人的功夫真是高不可测的了。
清风小心把拜帖子取也,跳下地来,明月早已不耐烦,高声叫道:“哥哥,是什么玩意?”
清风微微摇头道:“果然是一纸拜柬,人家密密封起,我们还是不拆为妙,去找诸葛叔叔他们去看看,他们也许知道——”
说着伸手挽着明月,跳跳蹦蹦走入观中。
只见迎面人影一闪,一个声音呼叫道:“清风、明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怎么地没有扫好就偷懒溜么?”
随着语声,走出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清风、明月一见,一起叫道:“于叔叔,快来看——”
敢情这姓于的汉子正是那三绝剑的居中地绝剑于一飞。
于一飞微微笑道:“看什么?”说着从清内手中把帖接过,小心撕开一看,不觉脸色大变,急急忙忙问道:“清风,这玩意儿是在什么地方拾到的——”
清风尚未答许,明月却抢着道:“这个是在观门大匣上拾到的——”
于一飞哼了一声,道:“你们再去打扫吧——”说着遣出两童,返身急步入内,走到一间房前,叩门道:“大师兄,大师兄……”
他这急急忙忙的叩门,倒惊动了观中其他的人,于一飞神色慌慌张张,不理众人的询问,等天绝剑诸葛明启门,急入房中,把拜柬递上道:“辛捷,辛捷这厮终于打上门来了——”
诸葛明接过拜柬一看,只见柬上赫然写道:“武林后学辛捷、吴凌风书上剑神厉鹗足下:足下以‘天下第一剑’领袖垂二十载,想背年天绅瀑前单剑断魂授首,五华山上七妙神君遭挫,此恩此德,必当报驰。后学决于月圆之时在五华山顶恭候大驾,想阁下号称武林第一人,必不令吾等失望也。
辛捷,吴凌风顿首。”
诸葛明匆匆看完,对于一飞道:“这吴凌风即是吴诏云之子,和师尊有不共戴天之仇,看来这件事非得让师尊自己去斟酌了。”
于一飞却道:“师父半月来闭关,不知会不会责怪咱们去打扰——”
诸葛明微一沉吟,摇头道:“不,这事情太重要——”
原来剑神厉鹗自泰山大会受挫之后,心灰意懒,雄心消沉,但他心机甚深,心中知道自己结下的强仇,非取自己性命而后心甘,是以不是一隐可了的情形。他深知以自己自为一派掌门,名头又是如此大,一旦对方登门索战,自己决不可能避而不战,是以,他为自已生命打算,决心闭关苦练。大凡像他这等高手,想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那必须要得到些什么武学密笈之类,照着参悟。
厉鹗深明此理,首先,他风闻那失去的倚虹剑鞘中有一本古人所作的“混元三绝”的秘笼,但是敛鞘早在十五年前一时大意,和七妙神君动手时,遗忘在五华山的绝顶而被丐帮拾去,当然他心有不甘,决心向丐帮索回。
但是他身为一派之尊岂能强抢硬夺,自己不好出面,便命弟子“三绝剑”出面抢夺,岂料不是金氏护法的敌手而一败涂地,于是他又想起昔年的老友勾漏一怪翁正,灵机一动,立刻设法将翁正引出深山,而代他去夺剑鞘,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以翁正的功夫,昔年和七妙神君力战数百合才败的人物,一定不会再有差错,哪知无巧不巧遇上辛捷,从中强行架梁,神功击走翁正。
厉鹗眼见妙计又泡影,不由大急,不过他是城府极深的人,自忖出战必非辛捷之敌,于是乘机偷取“梅香神剑”,远走崆峒。他满以为自己毫无迹象留下,却忽略了倚虹剑在墙上所留的剑孔,致被辛捷识破,千里赶来。
他一回崆峒,自知“混元三绝”秘笈不能到手,哪知无意之中又发觉了一本崆峒失传近百年的心法:“上清气功”。
这上清气功乃是百多年前崆峒绝学,当时崆峒第七代掌门人一青道人,藉此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使崆峒派发扬光大,而终遭和崆峒为邻的大凉派的心忌,当时大凉的七个高手号称大凉七奇一起上崆峒山,一青道长在青元观中和七奇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一青道人默运“上清气功”,百步神拳大展神威,一连遥打七拳,大凉七奇没有一个接得下来,一起负伤而退,从此“上清气功”之名头更是响亮。
哪知一青道人忽然不知因什么事,从此在江湖上失踪,而上清气功也从此绝传,而厉鹗竟能侥幸得着,怎不令他欣喜欲狂?
于是他立刻闭关叁悟,是以辛捷、吴凌风二人上山时并未见得他的人影,便是这个原故。
他在闭关之期,严禁闲人打扰,是以于一飞不敢把拜柬的事传给他听,也就是怕打扰他。倒是诸葛明认为事态严重,终于上山去报告厉鹗。
山顶上大雪方止,阴阴锺锺,这名山正派中,一片和穆之像,谁又会料到会有血腥之灾将要降临在掌门人武林第一剑之身?……
几乎在同一个月份里,说先后差别也只有五六天左右,玄门正派系的武当山上,也接到了一式一样的请帖。只是收启人的姓名改变了而已。
而且,这拜柬是直接投送给掌门人赤阳道长的手中,鲜红的封,刺目的语句,使负伤尚末愈的赤阳道长益发感到心焦,内心的紧张,慢性毒素煎逼着他。
要知赤阳道长身虽人玄门,但为人不端,到头来报应仍然光临,他也明知不是对手,但是人家下书索战,自己以掌门人的身份岂能不应战?
强弱悬殊,以己之力,去和辛捷较量,不异以卵击百,他自内心深处再也找不出一丝未泯的雄心,所能找出来的,那不过只是后悔,那是为时已迟的了。
他不时抚着火红的拜柬,浩声长叹,昔年,唉,那己是过去的事了……
蜀道上,隆冬时分……
蜀省。长江下游,有一条梅溪,从山谷流经一个大坪,这就是沙龙坪了,坪上稀落村舍,鸡犬相闻,是个世外桃源。
这沙龙坪方圆木小也不过才仅仅一里有奇,但却是一条梅溪所流经,有一个特别的怪处,那便是溪边夹岸数里内,全是红白古梅,中无杂树。
时正隆冬,寒风鼓着呜呜声响。天气愈冷,梅儿是挺峰而立,艳展丽容,和寒冷抗拒。
道上大风吹得紧,把漫天飞舞的雪花斜斜的吹散,落在地上,点点白雪和朵朵梅花相映成趣,蔚为奇观,好一片景色!绝早,天色阴霾无光,看那模样,活像是要再落下更大的雪花似的。官道上静极了,你几乎可以站在这里,清清楚楚的一直望到那一头,而不发现一个人影。
阵阵寒风把梅花的清香送来,荡漾在空气中,再加周遭是如此寂静,是以气氛显得沉寂。
蓦然,远方的风把一阵薄薄的朝雾吹散,在路的尽头处现出二个疾疾行走着的人影。
是谁会在绝早时分疾疾奔路?
渐渐的,来得近了,低沉的可以隐约听见脚步声。
突然,道路右边一间平屋的竹扉“呀”然打开,走出一个年约古稀的老人。但见他白臂飘飘,头发几乎落得光秃,脸上皱纹密布,显得异常苍老,但投足之间,却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武。
老人家仿佛是听到人声,开了竹扉,便向路头远方眺望过去,果然,在薄薄的雾气中,出现两个人影,好快的脚程,不消几程,已然接近。
别看老人龙钟之态表露无遗,目之利,却有如鹰隼,闪眼一瞥,已然看清。
来人不消数点,来到门前。
老人欢声叫道:“捷儿——”
两个赶路的人来门前,一起拜在地下。
晨光之中,清楚的映出两人的面孔,年龄均为二十岁上下,英气毕露,俊俏无比。
两人同是一袭青衫,淡然的颜色,益发衬托出两人不凡的仪表,尤其是后面一人,更是英光照人,长斜斜的剑插在后肩上,黄色的剑穗左右飘荡。
两人一起拜倒地上,一同高呼道:“梅叔叔……”
敢情这老人正是二十载前名震神州的七妙神君梅山民。而这两个英俊的年青人,正是梅山民和吴诏云的后人——辛捷和吴凌风两人。
梅山民哈哈道:“快起来,捷儿,这位一定便是吴贤侄罢。”
辛、吴两人站起,吴凌风连声应是。
梅山民呵呵大笑,道:“哈哈,故人子嗣无恙,又是如此人才出众,吴贤弟英灵九泉之下可以安慰了,你们想来还没有吃过早饭吧?别再呆在风雪中了,快快进屋里……”
说着当先进入屋中,辛、吴两人也鱼贯入内。
吴凌风自幼丧失双亲,一生命运坎坷,苦闷时从来没有人去安慰,只是自己发泄而已,还因他生性秉善,孤苦生活,并没有养成厌世之感,只是追溯根源,恨极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己。
但自他下山以后,首遇辛捷,虽然是一个放荡不羁小节的人,但侠胆天生,和他甚是何己,两年以来,离多会小,每当他心事满怀之际,辛捷总是用壮志豪兴来开导他,从来没有温情安慰。
然而,这时他见心仪已久的梅叔叔,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冷酷,而且和蔼可亲之极。
虽然,见面时叔叔仅说了一两句话,但关怀之情,果然流露,使他觉叔叔亲切可爱,心中甚是感动,心中埋藏的感情抒发,心情激动之至,不由热泪满眶。
梅山民清楚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此行从何而来?看样子好像奔波不少时候,以老朽看来,至少也赶了四五百里路程!”
辛捷知他是在激起吴凌风的壮志,赶忙回答道:“咱们正是由武当山赶来的呢——”
说着便把和梅叔叔别后的经过道了出来。
吴凌风果然提起兴趣,不时补述一两点辛捷遗漏的地方。
当梅山民听闻“梅香剑”被剑神厉鹗窃去时,不由大怒,大骂厉鹗无耻。但听到“无为厅”上辛捷大施神威时,却是连连点头嘉许不已。
原来这个消息也早在江湖上传遍了,“梅香神剑”的名头更是大大发扬,七妙神君一生好胜,如今得有此等传人,也自甚是安慰。
当辛捷转述到小戢岛上,华夷之争,东海的世外三仙和化外之民恒河三佛作一场名头之争的大战,和无恨生毒伤等等奇之又奇的遭遇时,七妙神君梅山民不由大大惊异。以他当年的经历,始终不闻天竺竟有此等高手,口中轻呼“恒河三佛”不已。
讲了这样多,再加上用过早饭,已是快到午间了。
梅山民笑眯眯的拈须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中那份得意再不用说,半响,才想起来问道:“吴贤侄,你最近也是迭有通合,尤其那梵文所载的轻功,必定是高明无比的了,你且施展出来见识见识?”
吴凌风应诺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外废坪上,他自在大戢岛上被平凡上人解释清楚那些梵文,日夜苦苦练习这种身法,成就甚大,站立身子,猛然一提中气,刷地飞窜出去。只见这天生的身法果然古怪,凌风双足离地仅有半尺,等于贴着地皮而飞行,但速度之快,令人能以置信,衣袂微摆处,身体已然落在七八丈开外。
梅山民仔细观看,但觉这种身法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不由低吼出一声“好”字!
须和七妙神君一生功夫,在轻功上成就也是甚大,自创“暗香掠影”身法,便是武林一绝,但今日和这天竺身法比较起来,速度上便是不如。
七妙神君微一沉吟,说道:“当今天下,轻功身法当推慧大师的‘诘摩神步’最为神妙,但论起速度,恐仍不及这种天竺身法!”
辛捷、吴凌风一起点首,当日平凡上人也就是如此说过。
梅山民又道:“早年老朽闯荡江湖时,也曾风闻天竺有一种旁门的武学,但都始终没有传到中土,看来果是所传不虚了。”
三人又谈了好一会,辛捷说道:“我和大哥这一次赶来是想请梅叔叔作主……”
梅山民一怔,随即会意道:“很好!你们也真不忘老一辈的教诲,这一段十余年的公案,
我想也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辛捷插口道:“一路来已在崆峒、武当两处投下拜柬,邀约他们在月圆之日在五华山上一会。”
梅山民微微颔首,不作一言。
辛捷又道:“此去峨媚不远,今日就去走一遭,去给苦庵上人也下一张拜帖。”
梅山民想是心中甚是激动,也不答言,仅颔首示意。
事不宜迟,当天辛捷、吴凌风便重踏征途,赶到峨嵋山去投发拜柬。自然,以他们的轻功,任峨嵋山上,三清道观中高手如云,他们仍是出进自如。
点苍距此太远,他们不能再赶去,反正落英剑谢长卿的内心也是很矛盾的,辛捷对他甚具好感,而且崆峒的剑神厉鹗也绝对会去邀请他,不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