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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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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裳衣了然。“是要走,不过不是今天。”

“今天不走,只怕……”高风亮苦涩地道,“再也走不了!”

“他们再早发动,也得等明天;”丁裳衣胸有成竹他说,“我已问过黎笑虹、班杰明,他们是说,李鳄泪的手下今晚开入镇里,待明日逼交税粮,要是有人违抗,就先找神威镖局的人开刀,然后逐一杀鸡儆猴,务使人人都不敢不缴……他们料想我们还未到,外面又有鲁问张的人监视着,里面也安排了黎笑虹这几人,以为万无一失……所以今晚之前,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天破晓前动身,应该还来得及。”其实她这番推测,主要还是要成全神威镖局的人多片刻围聚,有理与否,倒是次要。

勇成表示同意:“要是来不及,就算现在动身也一样来不及。”他是指要是“老中青”

已经来了的话。

高晓心嘻嘻笑道:“没想到上次我们挖那个洞,有那么大的用处,爹爹还打骂我们一顿呢!”

高风亮依稀忆起此事,笑笑道:“还说!你们还掘出一具死尸,搞得勇师弟、钟镖头他们忙了手脚,把他安葬在——”

他这句话说到这里,“死尸”两个字再度映入唐肯脑里,原先第一次像黑夜的星光亮了一亮,乍然间还不清楚是什么,这第二次再度闪亮,使得已经提高知觉的脑里马上清澈如流星划过——唐肯叫了一声:“死尸!”

高风亮和勇成同时叫了起来:“死尸!”他们都同时想到了。

可是丁裳衣、高夫人、高晓心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听三人异口同声叫“死尸”,都觉震愕。

勇成率先道:“八年前,青田镇发生过一次大地震——”

唐肯接下去道:“这地震很烈,会不会使土地移转,震裂棺底,以致——”

高风亮叫了一声:“会不会是爹的遗体!”

丁裳衣这时也明白了他们所指:这地方曾经经历过一次强烈的大地震,他们正在怀疑是不是这一场大地震将石棺震开,尸首回地壳转移,而推至他处,当年唐肯和高晓心掘洞时遇到地层下的裂缝,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风亮着急地道:“你们……那尸首埋在哪里?!”

勇成道:“葬在后山的坟冢中!”那时候,他们都搞不清楚这具早已腐烂掉的尸首是谁的,只好把他埋在后山里,那时候,黎笑虹刚好出外押镖,由于不是件什么大事,回来也没听准提起。

丁裳衣问:“他们是不是一进来就掘开高老太爷的坟墓查探?”

高夫人道:“是。但石棺已裂,坟里空空的……他们就问我有没有改葬,我说绝无此事,他们看见石棺真的裂了,才相信……”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口的样子。

高风亮道:“这事大有蹊跷,有什么事,你尽说出来好了。”

高夫人道:“他们还问……问我有没有看过……”

高风亮蹙眉道:“看过什么?”

高夫人道:“看过老爷的身子……我当然没看过了……他们又问你有没有看过你爹爹的身子……我说我不知道,反问他们找到你下落没有,他们避而不答……”

高风亮重重哼了一声:“荒谬!”心忖:奇怪的是父亲一直极少赤身,连炎夏也不例外,这可奇了!

丁裳衣沉吟道:“看来,高老太爷身上刺了些个什么秘密,但安葬后因地震之故,遗体移往他处,后葬于后山的墓冢里……李鳄泪、黎笑虹等不知道这些转变,只去挖掘你们祖家的坟位,一无所获,于是只好查问旁人有无见过老太爷身上的刺青……”她这样推论着,问了一句,“只不知道老太爷身上刺着什么,竟如此关系重大……”

高晓心忽叫了一声。

众人看去,只见她的秀指掩住了口,但仍掩不及发出去的声音,大家都明白她是为了当日掘到的竟是爷爷的尸体而惊心。

丁裳衣把话题继续下去:“那么说,李鳄泪他们知道石棺破裂后,知道尸首将不存,便专注去找那张殓布——想必是要从殓布里可以查到些什么……”

高晓心忽又尖叫一声。

她尖叫第一声可以说是很自然的,但叫到了第二声未免有些意外。

众人都看向她,只见她哆哆的没了主意地道:“那张就是殓布?……我……我收起来了。”

众人一听,全部意料不到飞来一个天外的结果而发了怔。

“我想……那尸体不知是谁人的……心想可能日后有他的后人来认领,留下件证物也好……我就……留下了那块布……”高晓心涨红着脸说,她不知道爹爹会怎么怪责她。

“你做得再好也没有了;”丁裳衣高兴而带着鼓励地道:“你把殓布收在哪里?快拿出来看看。”

“可是……”高晓心仍高兴不起来。

“你丢了?”高风亮提高了声音。

“不是,不是……”高晓心慌忙地答,终于下了决心地道,“我把它洗干净了。”

第三章是和死

一张裹尸布,当然要把它洗干净了才留存着,是件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殓布给洗干净了,自然什么痕迹也不留了。

众人一颗刚提来的心,又沉了下去。高晓心上去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拿了条微微泛黄的白布下来,众人仔细看过,只有几处淡绿苔痕和黄棕泥渍,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高晓心看着大人失望的脸色,要紧紧咬住嘴唇,把唇色都咬白了,才能忍住不哭。

丁裳衣留意着了,便笑说:“其实我们也恁地多心,这殓布既在泥底里压了多时,就算起出来当时细察,除了泥巴又能发现什么,我看李鳄泪也是枉费心力罢了!”

高风亮横了女儿一眼,没去骂她,跪下来向老太爷的灵位拜道:“孩儿不孝,不知道这是重大信物……如果他日能复兴神威,定必把您老人家遗体请回来安葬。”

唐肯也跪下来禀道:“老大爷,都是我唐肯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冒犯了您老人家的身体——”说着刮刮刮打了自己几记耳光。

高晓心也跪下去,叫了声:“爷爷——”便哭了,丁裳衣摇首道:“我是旁人,说外话不见怪,你们有什么做错了?要不是你们的发现,只怕高老局主是在地底里连块棺板也没有哪,现在移葬复生,总比曝尸的好,也胜过今次给官差掘出来,这是高老先生泉下有灵,待他日你们有能力时,再修坟置地,风光大葬,不也一样?别难过了。”

丁裳衣这样劝慰,高晓心心里才好过一些,哭声才止。

勇成在一旁看到高风亮。唐肯、丁裳衣三人还似个泥人儿似的,衣衫尽湿,便道:“既然不是现在行动,你们先歇歇吧。我叫杏伯他们做饭,不管明天如何,今晚吃个团圆餐再说。”

唐肯和丁裳衣都觉得应该让高风亮和家人聚聚,丁裳衣觉得唐肯应与高晓心叙叙,而高风亮和唐肯都觉得了裳衣是陪他们神威镖局的人挨性命的,心中过意不去,都希望她洗洗身子、歇歇疲意。

神威镖局剩下的人虽然很少,但见局主回来了,不管有没有明天,心中那份失落换上了勤快,要做餐好饭,希望吃过团圆饭后能真的就团圆,虽然明知兵败如山倒、树坍猢狲散的结局是命定了的。

鲁问张可不是这么想。

他坐镇在衙堂正桌之后,头上悬着一面“公正廉明”的匾牌,原来的官儿只敢在旁站着,这几个镇原就是鲁问张管的,何况有更大的官李鳄泪要到,发了疯的人都不敢得罪鲁问张。

鲁问张刚坐下来,又起身,气冲冲的踱步,又坐了下来,这小官一颗心才稍安鲁问张却又霍然站了起来。

“文张!”

这官儿几乎吓得跳了起来。

“下官在!”

“你为什么一听我叫你的名字,就怕成这个样子?”鲁问张眯着眼睛,忽又把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这个表情才比较像明察秋毫的气派,“是不是在征税时做了什么中饱私囊的事?”他本来是要问地上怎么有一二滩雪水的,但见文张惊怕,更要挫挫官威唬唬他。

“没有,绝对没有。”文张呼天叫屈,“真的没有。下官忠心耿耿,一介不取,只为大人效命,鞠躬尽粹,死而后己。”

鲁问张这些话也听腻了,笑了一下,掏出木梳扒扒胡子,道:“那你又为何惊怕?”

“那是因大人的虎威……”文张观形察色地迅速抬了一下头,又怕冒犯天威似的低下头去,“因为刚才大人叫下官贱名时,下官一抬头,看见了……”

鲁问张奇道:“看见了什么?”

文张很敬畏似地道:“下官不敢说。”

鲁问张叱道:“有什么不敢说的。”

文张恭谨地道:“下官怕照直说了,会降罪下来,下官承受不起。”

文张越是这样说,鲁问张就越是想听:“天下的罪,有我替你顶着,快据实说!”

“下官这一抬头,就看见……”文张结结已巴,挨挨延延地道,“就看见大人您头上有一缕烟气,好像……”

鲁问张不解地问:“烟气?”

文张道:“好像掠飞着一条金龙!”

“真的?”鲁问张心头一喜,随即一震,叱道,“胡说!”

文张立即跪了下去,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鲁问张拍着桌子道:“文张,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可是不赦之罪……你可知道?”

文张颤声道:“下官知罪,不过,下官是据实直说,决无半句虚言,而且……大人说过不降罪于下官的。”

鲁问张抚髯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文张叩首道:“句句实言。“

鲁问张心头窃喜,吩咐道:“我这次赦免你的罪……不过,文张,你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文张忙不迭地谢道:“下官晓得,下官定必守口如瓶,决不泄露。”

鲁问张见他聪明,便说:“日后我调你跟着我,你可愿意?”

文张巴不得他说这句话,这几个镇搜刮了这一笔之后,早已油尽灯枯,跟在鲁问张身旁才是大肥缺,当下叩头如捣蒜泥,道:“下官为大人效命,万死不辞!”

鲁问张心中嘀咕:这连半死的风险都不必冒,说什么万死?但也没有想下去。他刚刚一直愤愤不平的是:丁裳衣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亡命之徒关飞渡而舍弃他的恩情,居然跟“神威镖局”那一干叛逆作乱去去了!他实在左思右想想不通,摸着被丁裳衣刺伤的右胁,但绝未认命。

“你派去等候李大人大驾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鲁问张问。

忽听一个声音道:“明天才是缴税的最后期限,”另一个声音接说:“所以李大人无需来得大早。”

鲁问张乍闻语音一震,听内容才知谁到了,差点没拔剑出鞘。

文张却恭声揖道:“两位少侠。”

来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锦衣青年,正是李福、李慧二人。

鲁问张闷哼一声,道:“进来也不通报一声,没上没下的。”

李福冷笑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进来,只是你的部下都是瞎子,也没瞧见我们。”

李慧道:“幸好是我们两个,要是别人,只怕……”说到这两个字,两兄弟都没接下去说。

文张却知道鲁问张和李氏兄弟虽然同在李鳄泪手下效力,但却处于不同派系,互相猜忌斗争,鲁问张是李鳄泪手下里能文能武的多年干部,但李鳄泪也知他除了风流生性感情用事外,还有相当的野心和独占欲,所以他就事事偏不让他一手包揽;至于:“福慧双修”是他的义子,自小扶养长大,对他奉若神明,但行事缺乏经验,要他们杀人犹可,若是招揽他人则只有坏事,虽然忠心,李鳄泪也只教他们武功,不让他们拥权屯兵。

“那是你们轻功好。”

鲁问张强忍一口怒气,道:“明个儿要是这股悍民不缴税,大人的意思是要拿他们怎样,也好教我准备准备。”

李福道:“你不必准备了。”

李慧道:“先拿神威镖局的人开刀,然后把不交的人逼去垦荒,剩下的屋地,归了李大人,日后转手出去,再刮一笔。”

李福道:“这叫一石数鸟,你不懂的了。”

李慧道:“所以你不必准备了。”

鲁问张再也按捺不下去,心忖:好哇,你们这两个目不识丁的小子,也敢仗势欺人!管他是李大人的义子,老虎不发威真当病猫了!当下恃着李鳄泪对他的倚重,叱道:“我替李大人卖命的时候,你们两人还不知在哪条道上,我不懂得?打从李大人要我和‘老不死’带兵蒙面劫饷时,我早已知道大人的下一着棋子了,你们……”

李慧这次抢先吼道:“住口!”

鲁问张没料这个少年居然敢呼喝他,一时住了嘴。

李福接叱道:“这等大事,你也敢泄露?!”

鲁问张也情知自己是一时激动失言,但嘴硬地道:“怕什么?文张当时也有参与其事,都是自己人!”

文张可不敢应答。他察言辨色,鲁问张是自己顶头上司,“福慧双修”是当权派人士,上头还有个掌握生杀大权的李鳄泪,他可不敢厚此失彼,厚彼失此。

李慧手按剑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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