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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陡然截口道:“依道长看,如欲在武功上超过‘血影神功’,是难是易?”
古月道人摇摇头道:“难!难!难户
一连三个“难”字,倒把江涛激得豪气顿发,当下微笑道:“既然难,在下更不得不甘冒万险去一试运气;否则,只怕等有人练成克制血影神功的武功,武林同道已无瞧类了。”
古月道人听了这话,双目精光电射,耸然动容,沉声问道:“少侠之意,敢是决心不顾一切,定要前往天湖了!”
江涛挑眉反问道:“道长莫非不信””
古月道人轻吁一声,道:“贫道不敢不信。但少侠务请记取,欲往天湖,必须具备三项要件;否则万不可行!
江涛微笑道:“瞰问哪三项?”
古月道人低声道:“第一,自然是须有克制血影神功的准备;第二,须有进入前山关口的妥善妙策;第三,要有一位决心从容捐躯的死士……”
江涛初闻一二两项,犹在含笑颔首;听到第三项,不禁一惊,笑容尽敛。脱口道:“什么?要一位‘死土’?”
古月道人颔首道:“不错,一位死士,而且是武功堪与血影神功抗衡的死士。”
江涛避席而起,正色道:“道长能说得明白些吗?”
古月道人肃然道:“血影神功无坚不摧,天下无人可御。但是,这功夫却有一桩小小的缺点,那就是一次凝功伤敌之后,血气必然暂时消散;必须换一口真气,才能二次凝聚功力江涛没等他把话说完,已骇然失声道:“道长是说必须由一位抱必死之心的人,闭穴护元,舍身挨上一记血手记;然后趁他换气的刹那,遽然发动,…··”
古月道人接口道:“这是唯一可破‘血影神功’的诀窍。少侠聪慧,何须贫道饶舌/说完,拂袖起身;打一个稽首,飘然出店。守在店门口的穆忠,长拐一提,便想拦阻。江涛急忙摆手道:“不可无礼!替我恭送道长出店。”
古月道人仰面一笑,慢声道:“无量寿佛”!贫道生受了。”大步跨出店门,施施然而去。江涛目送道人离去,独立门前,木然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奇怪!天下怎会有这般反复莫测的人……”
古月道人缓步转过街角,凝神默察身后,没有发现跟踪之人;忽然加快了步子,急急向对面一条小街奔去。
这条小街与“梅记老店”所在的南大街平行,居民大都是早出晚归的市井商贩。其中一标设有阁楼的人家,住着父女二人。父亲是个六旬左右的瘦削老人,此时正坐在门口一张矮凳上,低头吸着旱烟;女儿约莫二十来岁,生得乌脸兔唇其丑无比,正在厅中纺纱。
古月道人走到门前,轻咳了一声,脚步忽缓。那瘦削老人微抬双目,向古月道人身后扫了一眼,从嘴上取下旱烟管;向地上连敲了四下,又凑在嘴上吹了四口气——看样子,是嫌烟叶残梗堵了管孔。古月道人微一颔首,身形疾闪,进了厅屋。纺纱的丑女连头也没抬,低声道:“在阁楼上。”
古月道人迈步登楼,举手在阁楼门上轻扣两声,门扉“呀”然而开。楼中,宽不过五尺,有一扇小窗,恰好遥对南大街上的“梅记老店”正门。两下相距虽达二十丈外,对面情形却可一目了然。这时,房内已有两人面窗而坐,正凝目注视着“梅记老店”中动静。
古月道人反手掩了楼门,拖了一把竹椅,一屁股坐下来,道:“别看了,我老人家没工夫耽搁。早些把话说完,还得赶回去交差呢!”
窗前两人同时含笑转过头来。左边一人,赫然竟是雷神董千里;右边那人一身儒衫,神采飘逸,却是江涛的启蒙之师——落拓书生韩文湘。
雷神童千里笑道:“老杂毛运气不错,那小伙子居然没把你留下来?”
古月道人哼了一声,道:“没有留人,气可受够了!我老人家跟他谈武林公义,你们猜那小子说些什么?”
韩文湘笑道:“别恼火!我徒儿怎么得罪作了?”
古月道人冷哼道:“那小子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在下不知腼颜无耻如道长之流,还有什么公义可谈?’好的!这就是你姓韩的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我老人家若非为大局着想,忍了这口气,真想当场给他两个大耳括子。”
韩文湘哈哈笑道:“这话的确太重了些。不过,也难怪他,谁叫你当初在迷宫时做得太绝呢?”
古月道人瞪眼叫道:“穷酸!你还帮着你那宝贝徒弟?若非我老人家做戏做得绝,你以为你那幅云呀树呀的鬼图画,能瞒得过那老婆子?”
雷神董千里笑着接口道:“好啦,就算你杂毛受些委屈,将来少不得叫他好好向你赔罪。现在咱们且谈正经的,小伙子他如何表示?”
古月道人气道:“这还用问!那小子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得去天湖大干一场。”
董千里回顾韩文湘道:“如何?我早料到他不肯罢手,果然不错吧?”
韩文湘点点头,叹道:“这孩子宁折不弯,择善而固执,脾气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既然如此,咱们只好商量下一步助他的方法了。”
古月道人接口道:“你们有办法尽管商量,我老人家先声明;守头关的高丽子金永坚,是个认牌不认人的死硬东西;这件事,我老人家帮不上忙。”
董千里笑道:“正要他认牌不认人。只须弄到通行牌,就不难混过关。”
古月道人晒头道:“董老儿,你怎么想得如此天真?金永坚虽然只认通行牌,那数十名金线护卫却不是死人;没看仔细,人家会随便放落盘梯接你上去?”
董千里道:“这也不难,咱们可以叫老化子施展绝技,易容改装成他们自己人。。”
古月道人把头连摇,道:“行不通,行不通!易容改装,只能远看,哪里经得起盘问?
一问准露马脚!你可别忘了,如果一拭不成,引起老婆子警觉,下令封闭前山甫道;那时,插翅也无法飞渡,一切都不用谈了。”
董千里笑道:“说来说去,困难实多。我看,老杂毛你就再委屈一次,索性由你放落盘梯,咱们给他来个一拥齐上,你看如何?”
古月道人冷然道:“你一定要我老人家这么干,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后果责任我老人家却不能负。事成固无话说,万一事败,大家扯破脸皮。诺言是咱们毁的,试问咱们如何对得起穆大侠?如何对得起红石堡那位居孀未亡人?”
一番话,直问得雷神董千里哑口无言。韩文湘感慨地道:“事之艰困,仍在咱们顾虑未除,又不能出面,空有襄助之心,却无可行之法。”
古月道人道:“方法不是绝对没有,但须看机缘如何……”
董千里急道:“什么方法?你且说说看!”
古月道人低声道:“天湖自耕自食,百物不缺,唯独……”正说到“唯独”二字,忽闻蹄声入耳。只见两骑快马正循着南大街驰向“梅记老店”;抵达店门,丝倡并收,双双勒住坐马。
马上两人,穿着同色藏青短衣。其中一个年约五旬,满脸红光,五短身材,生得极是肥胖。另一个只有三十来岁,人较精壮,马鞍上挂着一只沉重的布袋。两骑在店门停住,早有“伙计”迎出,代为拢住辔头。
那矮胖子大刺剩下了马,挺着肚子,昂然进入店内,精壮汉子紧跟着落马,却顺手取下了鞍前布袋,小心翼翼挟在胁下,然后才跨进店门……阁楼中三人看得真切。古月道人举手一指,笑道:“欲入天湖,方法就着落在那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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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锦囊妙策
落拓书生韩文湘诧道:“那两人是谁?”古月道人道:“前面那矮胖子姓龙,乃是掌理天湖膳食的总管;后面那人姓朱,是专管钱粮的执事。”
雷神董千里不解道:“既是厨下来投,位卑职微,怎说进入天湖的方法会在他们身上?”古月道人笑道:“你别小觑他们,职位虽小,关系却大。”董千里是急性子,见古月道人仍在穷蘑菇,不由叫道:“杂毛休卖关子,爽快些说出来吧。”
古月道人笑而不答,取过纸笔,伏案挥洒数行,随行折叠起来;然后在信封之上,写上“面陈天龙掌门江少侠亲启”字样,又在下款加注“内详”二字。信柬密封妥当,方才含笑向落拓书生韩文湘道:“来!穷酸,麻烦在封口处画个押。”韩文湘微一沉吟,一句话没问,提笔在封口之处,草上一个“湘”字。
古月道人又向雷神董千里伸手道:“把老哥的夫雷帖也赏赐一份吧!”
董千里摇头道:“我的天雷帖不能随便给人,除非你先让我看看信里写些什么。”
古月道人下巴一抬,道:“给不给?要是不给,咱们把信一撕,一拍两散!你回你的九羊城,我干我的天心教护法……你别以为说着玩儿,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
蛮干里怒目一瞪,待要发作,却听落拓书生韩文湘轻咳了一声;当下浓眉连皱,终于忍气吞声取出一份“大雷帖”掷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杂毛,你记住了,下次最好别犯在我姓董的手里!”
古月道人充耳不闻,举掌连击三响。不消片刻,那楼下纺纱的奇丑少女应声而至。
古月道人把密柬和天雷帖一并交与少女,含笑道:“丑姑,这些日子多委屈你和你爹,如今该是替你娘报仇的时候了。这两件东西,你们带去面交江少侠;但关于咱们三人的事,却不必告诉他,懂吗?”
丑姑接过物件,十分激动,躬身道:“敬领老前辈们的令谕。”
古月道人挥手道:“去吧!从现在起,你那另半张面庞,也可以恢复本来的美貌了。此去天湖,大仇固然当报,手下也须留些分寸。少造杀孽,必有后福!”丑姑低头应道:“晚辈理会得。”—一向落拓书生和雷神见礼告辞,下楼而去。
古月道人掩闭了阁楼小窗,伸了个懒腰,道:“咱们能做的,只能到此为止。二位如果不反对,出家人想睡上一觉了。”
雷神董千里哼道:“不把话说明白,你休想睡觉……”
落拓书生韩文湘忙道:“杂毛,你又不是不知道董老儿的急性子。如今信已送出,你就该把信中言语告诉咱们,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古月道人笑道:“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咱们只要把觉睡足,等着瞧热闹就行了。”
董千里怒目道:“杂毛,此事非同儿戏;但有差错,我姓董的第一个放不过你。”
古月道人把桌子向二人面前一推,仰身倒卧在壁角小榻上,闭目叹道:“自古好心无好报,皆因世间多愚人。拿去看吧!体再扰人清梦!”
董千里和韩文湘目光同时落在小桌上,不禁同感一惊。原来适才古月道人提笔写信的时候,业已暗运“隔纸蚀金”功力,将信中字句刻镌在桌面上了。
所谓“密柬”内容,共有四句打油诗和一行附告。原文是:“天湖绝境似桃源,百物俱备独缺盐;休当运补是琐事,一袋之隔可遮天。”附告:“倘遇改装易容方面困难,可命‘铁算盘’孙固协助。彼精研易容之术,天下无出其右者,故另赢得‘千面神丐’雅号。确有真功夫,绝非幸致也。”
董千里看罢,哈哈大笑,鼓掌道:“好个锦囊妙计!只是这一来,老叫化却苦了!”韩文湘笑道:.“反正他会易容,就算失败,哪老贼尼也想不到是他干的。”两人笑语中,古月道人已传出呼呼鼾声。
月黑,风高。阴沉沉的乱山中,暗影在缓缓移动。
时值午夜,彤云低沉。这群人,不多不少,一共是一十三人;首尾相连,排成一列奇特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高一矮,三名身着劲装、腰佩长剑的金线护卫;其余十名大汉分为两拨,每五人一组,各个手里都提着一只沉重的包裹。队伍沿着山中一条河流逆行而上,深入群山,毫未停顿。
行行重行行,午夜时分,到了河水之源。前行三名金线护卫忽然举手示意,止住后面十名随行大汉;然后大步向一处紧倍峭壁的小湖行去。那小湖隐藏一片险峻的山谷中,背后是千丈峭壁,左右有峰峦对峙;仅湖口一线河道,才是唯一出入途径。论形势,竟与天湖颇为近似。
三人行到湖口,突闻一声低喝道:“来人止步。”三名金线护卫应声停步,其中一个矮小身材的扬声道:“我等奉令增援后湖,请孙副统领赐允入谷。”
谷口一块大石后,霎时转出十余条人影,各人手中高举连珠努匣,如临大敌。为首二名魁伟大汉,肩上佩着一线一花;凝目向来人打量了一遍,冷冷问道:“你等是奉谁的令谕,增援后湖?”
小矮个儿拱手道:“是副教主亲自指派的。”
那孙副统领浓眉一皱,又道:“怎么咱们事先没接获通知?”
小矮个儿嘿嘿一笑,道:“这是入夜以后,接得潜山城中飞报才决定的。增援通知由我等携来面呈,难怪副统领疑惑!”
孙昌低领轻轻一哦,凝目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