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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青两腿一屁,就要跪下,却被江涛探手搀住。两人四目相对,又是欣喜,又是感伤。好一会,江涛才轻轻一叹,道:“应该找谢谢你才对;为救燕姑娘,真苦了你了。”周青青眼眶一红,热泪夺目而下,垂着悲声道:“少主宽有,青儿技不如人,没能护卫燕姑娘…,··”
江涛黯然叹道:“不,你已经尽了全力,只怨咱们运气太坏了。”语声微微一顿,目注穆忠,问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你竟跟穆老人家动手?”
周青青玉顿一赧,低头道:“育儿不认识他,只是……只是他不该私解青儿衣襟……”
江涛和周刚、姚健星齐都一惊,不约而同诧然向穆忠望去。
穆忠急得老脸都快变成紧酱色了,双手乱摇,道:“这是从何说起!老奴赶回洞来寻找一瓢大师,没看见那老和尚,却惊醒了周姑娘。老奴年逾半百,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经他一提,周刚和姚健星才发觉一瓢大师果已不见踪迹,失声道:“是啊,那一瓢大师到哪儿去了?”穆忠道:“那和尚不知存的什么心,竟将大牛和天赐双双弄得昏迷不醒;一转眼之间,又不合而别,走得没了人影。”
江涛茫然道:“一瓢大师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我怎的没有见到?”
周刚道:“这是少主为青儿行功渡力疗伤时发生的事。若非那老和尚及时发觉,少主可能已虚脱重伤了。”于是便把一瓢大师巧遇大牛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江涛听罢,颔首道:“大师乃武林异人,绝不会对大牛和天赐不利。照这样看来,可能是他老人家验看了青儿所中掌伤,才忽然……”话犹未毕,倏忽住口,轻咦了一声,道:
“你们看,那石壁上不是有他老人家的临去留字么?”
大家齐齐望去,果见靠近草堆上方,有两行用金刚指力刻下的字迹:“异兆惊心不及辞,暂借神剑断孽根。”草堆尽头,只剩一柄方邪剑倚壁而立;另一柄离火剑却已不知去向。
姚健星恨恨道:“这老和尚真古怪,匆匆不辞而别,更将离火剑带走,不知是何居心?”周刚道:“他昨夜曾经要求验看青儿所受掌伤;难道说所谓‘异兆’,竟是指的青儿前胸伤痕不成片穆忠也困惑地道:“还有大牛和天赐,至今昏睡未醒,也不知是吉是凶?”
众人正议论纷法,江涛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急问道:“现在什么时刻?”穆忠答道:
“午牌刚过。”江涛略一沉吟,道:“老人家请再去看看大牛和天赐,假如仍未清醒,就把他们扛了回来。时间已甚促迫,咱们也须及早行动了。”穆忠躬身一诺,举步欲行;周青青忽然赧然一笑,说道:“老爹!我跟您老人家一起去。”
小妮子玲珑剔透,一声娇滴滴的“老爹”,算是为先前误会失礼致了歉意。
江涛微微一笑,道:“也好,你们快去快回。”遣走穆忠和青儿,复又肃容对姚健星道:“烦姚老前辈携方邪剑作为信物,前往鄱阳小鳌山水寨,面见黑白双妖夫妇。就说是我向他们商借十名精通水性的能手,各带水衣水靠,七天之内,到皖南潜山城中会齐听候调遣。”接着,又对周刚道:“老安人虽得梅剑虹和罗姑娘慨允护送,不知现在已经抵达九羊城没有?我想请老前辈辛苦一趟,持董老前辈所赠‘天雷帖’,代我到岭南一行。”
周刚问道:“少主欲令老朽办何大事?”
江涛道:“一则探问老安人有没有平安抵达;二则相求雷神董老前辈一事。你就说我已了解自己的身世来历,不日即可兼程往谒。请他垂念旧情,照拂义母……另外,还有一件,务必请他暂时留住梅剑虹;半月之内,不可让他离开九羊城。”
周则和姚健星互望了一眼,都不禁泛起忧虑之色。
姚健星凝声问道:“少主已经决定往天湖拯救燕姑娘了么?”
江涛点头道:“不错,但并非全为了援救燕姑娘,实在另有非去不可的原因。”
周刚接口道:“不知少主能否赐合原因,也使老朽等知所遵循。”
江涛凝神片刻,轻叹道:“告诉你们也不要紧。我决心冒险再入天湖,固然因为燕姑娘生死安危系于一发,更为了想再见那地府牢房中老人一面。”
周刚诧道:“少主已知道他是谁了?”
江涛黯然摇摇头,道:“现在还无法断定。但据我猜想,他如不是红石堡堡主罗玉雕,可能就是我生死不明的父亲。”周刚骇然一震,默默垂首,不便再说。
须臾之后,姚健星轻舒一声,拱手道:“少主的意思,欲老朽等何时启程?”
江涛道:“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无法多安排几天,只能在皖南潜山县城等候七日。姚老前辈往鄱阳是顺路,想必来得及;周老前辈往返岭南,恐怕就得兼程紧赶才行了。”
周刚道:“老朽定全力赶路,但希望少主务必等老朽见面后,再开始行动。”
江涛断然道:“从现在算起,最多不能超过十天,盼老前辈能如期赶回来最好。”
周刚道:“潜山距天湖甚近,乃夫心教耳目所聚,咱们应该在何处见面呢?”
江涛沉吟一下,道:“我会派人守候,或者在城门附近预留暗记的。”
周、姚二人齐齐躬身,道:“如此,老朽等这就告辞了。少主多保重介江涛分别将天雷帖和方邪剑交付二人,亲自送出洞外。
周、姚二人去未多久,穆忠领着青儿、大牛和穆天赐兴匆匆回到断崖。穆天赐难掩内心欣喜,急急道:“少主,你一定想不到,才一夜工夫,我已经学会天龙内功心法了。”
江涛含笑道:“是吗?谁教给你的?”穆天赐用手一指大牛,道:“黄师兄。”
江涛不觉微讶,目注大牛,笑问道:“是真的?”大牛好生尴尬地咧嘴而笑,道:“俺自己也不知道,俺只教他睡觉,他就说获益不少。可是,刚才俺痛快睡了一觉,现在却觉得浑身胀得难受,就像要炸开来一样。”
江涛目凝半晌,猛然发觉他一双环服党闪闪射着精光,神清气朗,与先前通然不同。心头一动,便指着身后石洞道:“你且运集全力,用练过的那一手“佛掌法’,向石壁上拍一掌试试。”
大牛望望石洞,摇头道:“俺不敢,俺怕一巴掌会把洞顶震塌了。”
育儿嗤笑道:“吹牛!我就不信你一掌能打塌一座山洞。”
大牛降目道:“你要赌点啥?”
青儿笑道:“你要是真能一掌打塌石洞,以后我也叫你师兄,不再叫你大牛了。行吗?”大牛道:“就这样办,你看清了。”话落,两腿一分,做了个骑马式;左臂一圈,右掌一登,呼地一声直向洞口石壁劈了过去。
江涛猛见大牛出掌之际,罡风已应手而生;忙不迭双手疾分,一手拉住青儿,一手握住穆天赐,沉声喝道:“快走!”穆忠也已惊觉,应声而动;双拐猛点,身形凌空拔起。
就在四人飞离断崖的刹那,大牛一掌拍实。但闻震天一声巨响,沙尘四射,乱石横飞!
不仅石洞,连断崖也同时被掌力震塌,竟将大牛活生生理在乱石之中。
周青青脸色大变,颤声道:“是我害了他,少主你看,大牛师兄被活埋了!”记料话音甫落,乱石中一声大笑,应道:“俺的好妹子,别哭!你师哥死不了的。”果然,大牛挥开乱石,跨步而出。除了衣上沾些尘土,竟然毫发无损。
江涛看得赞叹不已,轻拍大牛肩头,笑道:“从今后,你不但能挨,也能打人了。走!
咱们去痛痛快快打它一场!”
………………………………
第九十二章 梅记老店
潜山县南大街转角处,临街三间店面,前后四进院落,门前一列栓马桩;白石台阶,织锦酒帘,亮堂堂的金字招牌,写着“梅记老店”四个泥金大字。
这“梅记老店”占地广大,气派豪华——正厅足可摆下二十张大圆桌,客房不下五十间,店中伙计有三四十人。像这种规模的客栈,别说在潜山县城,便是通都大邑,也算得上第一流了。
可说来奇怪,如此豪华大店,竟是终年门庭冷落车马稀,绝少顾客上门。往来客商宁可去挤二流客栈,谁也不愿上“梅记老店”那宽敞舒适的客房中住一宿。城中居民更是绝口不提这家金字招牌;甚至偶尔须从南大街路过,也绕道低头而行,尽量离那三间店门越远越好。
一家极少顾客上门的客店,却养着三四十名伙计,这真是天下最少见的奇怪生意了。然揭穿谜底,却一点也不怪。原来,这儿正是无心教总教设在城中的联络驿站。虽说以客店当作掩护,日子久了,明眼人一看便知;大家心照不宣,都把这“梅记老店”视为禁地。谁若去跟那些横眉毛、竖眼睛的伙计打交道,除非是“寿星老头吊颈”——活得不耐烦了。
但,近些日子,“梅记老店”却突然生意“兴隆’起来。从半月以前开给,梅记老店”
便经常有劲装疾服的客人“住宿”,很热闹了一阵子。三天前,全部“客人”忽又匆匆离去,店里只留下一位“老”主顾。这人是个年过七旬的锦袍老者,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红光遍布的脸上,经常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
红面老人住在西院第三进一间厢房中,终日帘林深垂,足不出户;一应饮食,都由“掌柜”亲自送进房里。梅记老店的“掌柜”并不姓梅,瘦小个儿,蓄着两片稀朗朗的老鼠胡须;随身总挟着一把乌光闪亮的算盘,年纪约莫五十多岁,伙计们都称他“孙掌柜”。
这天申牌光景,一骑快马,风驰电奔进了潜山县城,连抵“梅记老店”门前。马上劲装大汉滚鞍落马,才跨上两级石阶,忽然一个踉跄,双手按腹身躯摇摇欲倒。店门前两名伙计连忙飞步上前,齐齐探手搀扶,却沾了一手鲜血。
两名伙计猛然一惊,这才发觉那劲装大汉肚子上破了个窟窿;肠肚外溢,满身血污,已经奄奄一息了。伙计双双变色,却没有出声。两人各自扭头向大街上张望了一眼,同时用力扶起劲装大汉,疾步奔进店里。
孙掌柜见状,闪身从柜台内迎了出来;一搭那大汉脉息,眉峰立皱,低声道:“由何处来?”劲装大汉失血过多,脸色一片苍白,断断续续道:“饶……饶……州……分……
坛……”孙掌柜道:“可有号牌呈件?劲装大汉向怀里指了指,频频喘息不已。
孙掌柜右手疾出,撕开大汉前襟;只见贴身处有一只染血革囊,当下取下。挥手道:
“搀他下去敷伤。”两名伙计应声举步,刚到厅内侧门边,忽又停了下来,回头道:“孙掌柜,他……他已经咽气了。”
孙掌柜正低头拆阅革囊,连头也没抬,只冷冷吩咐道:“那就掩埋了吧!”伙计将尸体移去,孙掌柜也匆匆看完了革囊中一封密函,瘦削的脸上顿现惊容。一言不发,转身奔进西院。
那红面老人正在房中盘膝跃坐,孙掌柜来不及敲门,退自掀帘而入。
那红面老人不悦地道:“何事这般慌张?”
孙掌柜额声道:“适接急报,饶州分坛被挑;代坛主大显头陀战死,分坛弟子伤亡惨重,已经全部溃散了……”
红面老人微微一震,惊道:“消息从何而来?”
孙掌柜道:“密件刚由饶州送到;但那送信弟子也身受重伤,一到就断了气。”
红面老人骇然又问:“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孙掌柜双手奉上密函,道:“请老护法过目。”红面老人接过密函,展视之下,惊容便盛,诧异地道:“竟会是黑白双妖夫妇?他们居然正面与本教为敌?这倒是耐人玩味的怪事。”语声微顿,将密函仍旧递还给孙掌柜,道:“速报总教。这件事不需咱们出面,老菩萨自有定夺。”
孙掌柜恭应一声,正待转身,红面老人忽又沉声问道:“九江方面可有消息?”孙掌柜答道:“还没有,可能那胜江的小辈并不如咱们想像的有胆量……”
红面老人微笑摇头道:“你休要低估了他,除非他不知小燕儿被擒的消息,否则,准会赶来天湖。老菩萨料事如神,若无绝对把握,自会要老夫坐镇此地厂孙掌柜道:“天湖宛如铜墙铁壁;他纵有入险之心,难寻人险之路。或许他有些自知,就不来了。”
红面老人晒道:“果真如此,江涛也就不成其为江涛了。这小辈志高气傲,心雄万夫!
在他心中,是没有一个‘难’字的。”
孙掌柜又道:“属下人教未久,对那江涛所知甚少;不过,属下总以为对付一个区区小辈,实在犯不上这样大举行动。就算他要来,难道还能逃过本教各地分坛耳目?又何须由总教条派高手,把守水陆要道,更劳动老护法亲自坐镇指挥……”
红面老人没等他说完,淡然一笑,截口道:“你没跟那小辈碰过面,难怪你不信。早晚如有机会,当可让你亲自体验一番。你只记住,各处探马一有消息,务必速告老夫,旁的就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