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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挺周到,问李凌风喝不喝酒。
李凌风边吃边摇头道:“我早上不喝酒,何况还有正事儿待办。”
说话间,从里头出来个瘦老头儿,瘦得跟个人干儿似的,都皮包了骨,偏他又留着山羊胡,那付模样儿真够瞧的。看样子像刚睡醒,边走边扣扣子,见有客人在,微微一怔道:“哟,这么早就有生意上门儿了。”
伙计赔着笑道:“这位是赶夜路的。”
随后又向李凌风赔笑道:“这是我们掌柜。”
李凌风冲掌柜的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没说话,他胸中雪亮,这位瘦掌柜是伙计从里头叫出来看他的,他不用说话,包管瘦掌柜的马上过来跟他搭讪。
李凌风可真一点儿也没料错,掌柜的哦地一声说道:“原来是位赶夜路的客人,那就难怪了。”
嘴里说着话,脚下走了过来,道:“客人打哪儿来,向哪儿去呀?”
李凌风道:“从林城来,要上百里外去。”
掌柜的听得微一怔,旋又笑道:“百里外,那不算远嘛,小老儿两眼不花,客官是江湖道儿上的朋友吧?”
一般人绝不会这样问,可是掌柜的后头有个大靠山,他怕什么。
李凌风一点头道:“不错,掌柜的好眼力。”
“夸奖,夸奖。”掌柜的带笑道:“干这一行当吃这碗饭,看的人多,见多了,自然也就灵了,还没请教,客官……”
“不敢。”李凌风道:“李,十八子李。”
“噢,原来是李爷。”
掌柜的手一拱,索性坐了下来,冲着伙计一扬手道:“虎子,把我的烟袋拿来。”
伙计答应一声进去了。掌柜的一双目光从李凌风放在桌上的那把刀上掠过。
“啊,李爷使刀,要是我没走眼,李爷这把刀恐怕不是凡品。”
李凌风吃饱了,擦擦嘴道:“掌柜的这回走眼了。”
刚说完话,伙计捧着一杆墨烟袋从里头走了出来,李凌风入目那根烟袋,心头不由得—震,马上知道这位瘦掌柜是谁了。
掌柜的那里接过烟袋,李凌风这里定定神开了口道:“掌柜的,有文房四宝么,借用一下。”
掌柜的忙道:“有,有,虎子,快去拿去。”
伙计又进去了。
李凌风加了一句道:“要红纸。”
掌柜的微微一怔道:“李爷是要……”
李凌风笑笑道:“写几个字儿。”
掌柜的老于世故,也没再问,掏出火石打火点上了烟,伙计捧着文房四宝出来了,纸是张红纸。
伙计过来把东西放在桌上。李凌风谢了一声,拿起红纸截了又截,截成四四方方一张,然后一对折,提笔濡墨要写。
掌柜的干咳—声要往起站,似乎要回避。
李凌风道:“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掌柜的但坐无妨!”
掌柜的为之一怔。
李凌风挥笔就写,只两个字,掌柜的跟伙计都看直了眼,越往下写,掌柜的跟伙计两眼瞪得越大。
敢情,李凌风写的是拜帖,下头没署名,只写了四个字,末学后进。
等到李凌风写完,掌柜的一转平静道:“原来李爷是来拜访山里骆家。”
李凌风抓刀而起,丢下一块碎银算是吃喝钱,然后一抱拳,道:“这张拜帖就麻烦掌柜的了。”
转身出门而去,掌柜的怔住了。容得李凌风跨出门,伙计一步趋前:“五爷……”
掌柜的冷然抬手,道:“报,点子不俗。”
伙计恭应一声,转身奔了进去。
口口口
李凌风没往对街客栈去,他出门左拐,顺着街出了林子,直往山脚行去。
鸽铃划空而过,一只信鸽闪电般投入太行深处。
李凌风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李凌风知道这一趟绝无法善了,他并不怕事,但是他不愿伤人结仇。
越往山里走,心情越沉重,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越阴沉。
小路并不难走,因为这条路常有人走,还相当宽阔,骑马,坐车人山都行。
李凌风后悔没骑马来。
一路上风景不错,不但清幽,满眼的翠绿也让人有说不出的舒服。
但是李凌风没觉出,因为他根本没心情去欣赏。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片密林呈现眼前,山路穿林而过。
就在这时候,密林里一左一右走出两个人来,清一色的黑衣壮汉,都提着刀。
“来人停步。”
左边一名黑衣壮汉抬了手,李凌风停了步。
右边壮汉道:“再过去就是私人宅第了,朋友不要往前走了。”
李凌风道:“我来拜望骆老爷子。”
两名黑衣壮汉哦了一声,四道锐利目光上下的打量李凌风,道:“朋友贵姓,可带有拜帖?”
李凌风道:“李,拜帖在山外村子酒馆儿里,已经麻烦严五爷代呈了。”
左边壮汉道:“有这事儿,里头怎么没通知我们。”
李凌风道:“信进山已经很久了,两位可以进去问问。”
右边壮汉一摇头道:“没这个规矩,我们不能擅离,要等里头通知,也麻烦朋友你在这儿等一等吧。”
李凌风听得眉锋一皱,二壮汉转身要入林。
李凌风忙道:“两位,请等等?”
二壮汉回过身,左边一名道:“什么事。”
李凌风道:“我有急事……”
左边那名壮汉道:“天大的急事儿,里头没交待,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两个人又要入林。李凌风道:“两位,慢着。”
两名壮汉霍地转过身来,右边一名不耐地开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唆!”
李凌风道:“在下递过拜帖,并不失礼,两位一不通报,二又拦阻在下前进,这不是骆家待客之道,要不然在下只有自己去见贵上了。”
迈步往前行去。
两名壮汉脸色都一变,左边一名怒喝道:“你的招子可真不灵,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居然跑到这儿来撒野。”
人随话动,手抬处,一刀背挥了过来。
李凌风横里跨步,让过这一刀背,左手五指一拂,正中壮汉持刀腕脉,壮汉大叫一声,丢刀后退。
另一名壮汉勃然色变,抡刀横扫而出。李凌风一吸气,飘退三尺。壮汉一刀落空,就待变招欺前。
李凌风变退为进,一步跨到,左手疾探,钢钩般五指已扣住壮汉的右腕,沉喝道:“撒手。”
壮汉还真听话,手一松,钢刀落地。
李凌风松了他右腕,一个反巴掌挥上去,叭地一声脆响,壮汉挨了个嘴巴子,捂着脸退后。
李凌风看也没看他俩一眼,迈步往树林行去。
两个壮汉没再拦,右边壮汉探腰摸出个哨子,放在嘴里吱地吹了长长一声。
山里寂静,这一声哨音划破了寂静,传出老远,空山回响,历久不散。
李凌风心知他们是通知里头拦截,他毫不在乎,在林中迈着潇洒步行了过去。
这片树林不算小,李凌风足足走了两三百步,才走出了这片树林。
一出林他就看见了,林外一字排列着五个人,四个是手提钢刀的黑衣壮汉,居中一个则是个两手空空,未握寸铁的白面胖汉子,他穿的是一件雪白长袍,站在四名黑衣壮汉之间,特别显眼。
李凌风停了步,—抱刀道:“尊驾……”
白面胖汉道:“不用说什么了,硬闯骆家地盘,分明是敌非友,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只有照规矩行事。”
他抬手往后一招。
四名壮汉立即上前,身躯飞快转动,很快地围上了李凌风。
李凌风道:“这是干什么?你懂不懂江湖上的规矩。”
白面胖汉道:“我们不懂规矩,主人交待下来的就是规矩。”
“这谁说的?”李凌风道:“你们……”
白面胖汉道:“要想我们不动手也可以,弃刀受缚。”
李凌风道:“想不到骆家人这么不懂江湖规矩,在下已经递过拜帖了。”
白面胖汉道:“噢!你递的拜帖在哪儿?”
李凌风道:“在下已交由那位严五爷代递。”
白面胖汉道:“严五爷?哼,哼,朋友,你少来这一套,你要是已经递了拜帖,我怎么会不知道。”
一顿沉喝道:“让他弃刀。”
一名壮汉挥刀砍了过来。
李凌风闪身避过,道:“尊驾,在下依礼拜望骆老爷子,不愿惹是生非,尊驾何妨进去问上一问?”
白面胖汉冷笑道:“我没那种工夫,里头没交待,就是没见拜帖,朋友,你还是弃刀受缚吧。”
四名壮汉齐挥刀,刀光疾闪,向着李凌风当头罩了下来,李凌风逼不得已,拔出钢刀,振腕挥出。
只听—阵金铁交鸣声,四壮汉的钢刀立即被李凌风震了回去。
四名壮汉怒喝一声,就待二次挥刀。
只听一声沉喝遥遥传了过来,道:“住手!”
四壮汉立却收手后退。
李凌风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白衣汉子如飞奔驰而来,几个起落便已掠至近前。
白面胖汉一躬身,恭谨说道:“三爷,此人……”
来人四十上下,浓眉大眼,一张紫膛脸,此刻他摆手拦住白面胖汉的话锋,望着李凌风道:“朋友是……”
李凌风道:“末学后进,特来拜望骆老爷子,已经烦请严五爷代呈拜帖。”
紫膛脸大汉上下一打量李凌风,道:“拜帖上署名末学后进的,就是朋友你么?”
李凌风道:“不错,正是在下。”
紫膛脸大汉道:“朋友贵姓?”
李凌风道:“不敢,李,十八子李。”
紫膛脸大汉深深看了李凌风一眼,道:“李朋友的拜帖,严五爷已然递到,李朋友请跟我来吧!”
转身腾掠而去,李凌风钢刀入鞘,飞步跟了上去。
紫膛脸大汉似是有意试试李凌风的轻功脚程,一路闭口不言,奔驰极速。
李凌风心中了然,始终落后他半步,不即不离,而且潇洒、泰然。
奔驰了一阵之后,紫膛脸大汉突然掠入一处山拗之中,李凌风紧跟着进了山坳,只见一片庄院坐落在山脚之下,高高的一片围墙,里头树海森森,屋脊连绵,飞檐狼牙,四座更楼坐落在庄院四角,高可十几丈,上头有人来回走动着,转眼间已近庄院,紫膛脸大汉忽然缓下身法。李凌风也跟着缓了下来。
紫膛脸大汉没走正门,此刻两扇宏伟正门紧闭着,他带着李凌风从旁边一处侧门进了庄院。
这就是威震江湖的太行骆家了。
李凌风边走边打量,骆家这庄院依山而建,每一幢建筑都有它不凡的气势,单看这座庄院,就可知道骆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了。
经过一个大院子,进入一座客厅。
这座客厅不大,陈设也平常,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招待贵客的大厅,很明显的,骆家对这位末学后进的访客,相当的轻视。
李凌风心里明白,但他故作不知,忍下了。
紫膛脸大汉看了李凌风一跟,既没让座,也没看人倒茶,只淡然一句道:“李朋友请稍候。”
转身行了出去。
李凌风气往上一冲,但他又忍下了,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片刻之后,步履声传了过来,紫膛脸大汉偕同一名五旬上下的黑脸长髯老者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四名佩剑白衣人。
黑脸长髯老者身躯魁伟,甚具威仪,尤其一双风目开合之间精芒外射,令人望而生栗。
李凌风站了起来,紫膛脸大汉一指李凌风道:“这位就是李朋友。”
黑脸长髯老者上下一打量李凌风,道:“老夫骆府总管金海君。”
李凌风微一抱拳,道:“原来是金总管,我还当是骆老爷子呢。”
金海君道:“我家主人现正招待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宾。分不开身,特命老夫代为见见李朋友,坐。”
他微微抬了拍手。
李凌风投动,淡然道:“那真不巧,我有急要大事,非见骆老爷子不可。”
金梅君道:“恐怕李朋友难以如愿以偿了,李朋友有什么急要大事,告诉老夫也是一样的。”
李凌风道:“自无不可,只是这件事,不知道金总管是否做得了主。”
金海君哈哈一笑道:“骆家的事,金某没有做不了主的,李朋友只管说就是。”
李凌风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直言了,我是来找竺姑娘的。”
金海君微一怔:“竺姑娘?”
李凌风道:“黑凤凰竺姑娘。”
金海君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黑凤凰,只是怪得很,李朋友找竺姑娘,怎么找到了太行骆家?”
李凌风道:“竺姑娘因故解散组合,远走他乡,贵少主一路派人暗中照顾,竺姑娘受不了这份好意,跑去见贵少主的人,一去不回,总管以为我该不该到骆家来找?”
金海君又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朋友,你还是错了,竺姑娘去见敞少主,人一去不回,怎见得她不是半路上出了差错,又怎见得她一定在骆家。”
李凌风道:“阁下既然身为骆府总管,当是经验历练足够的老江湖,若你我易地而处,总管阁下你会上哪儿找竺姑娘?”
金海君怔了一怔道:“这个……”
紫膛脸大汉突然说道:“李朋友,骆府的大小事,莫不经过我们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