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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不了这淫僧。”黄自然也拔剑出鞘,神色一反往昔,变得阴森冷厉,像一头潜蹑猎物的危险金钱大豹:“就算你背得动他,背回去仍是一个活死人。我已经破了他的金刚禅功,震毁了几条经脉。他已经不可能再给你快乐了,你得另找新欢。”
他把少女看成和尚的相好,少女的确像在抢救四好如来。主要的原因,是少女与吴天王前来找和尚的,是和尚的朋友或同党已无疑问,那会是好货?
“你该死,你……”少女杏眼睁圆,愤怒得脸色由红转青。
“就算我该死,你也要不了我的命。小女人,你的月华剑还奈何不了我。”
“你……”
“就算你师父魔女廖珠,或者阴神廖五姑,在我面前持用月华剑,也用处不大。以十成火候的阴煞大潜能御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你知道我的底细?”江小惹沉声问。
“我知道月华剑的来历,那是魔女廖珠的宝剑。魔女在十余年前,改绰号为阴神廖五姑,不久便失去踪迹,大概躲起来调教出你这个小魔女,藐视世俗,魔性更深,任何伤风败俗事都可以做出来,不怕世人唾骂。我与令师无仇无怨,素不相识。对你这种女人,也没有恶劣的成见,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只要所选择的手段不损害到他人。这贼和尚淫毒天下,双手沾满无辜女人的鲜血,他不但伤害而且残害了许多人。所以,他得死,你,最好赶快离开。”
“我要带他走……”
“不行。”
“我……”
“那你就挺剑上吧?”他举剑。
他一直就不让少女把话说完,可见他口说对少女无成见,并非他的本意,他本来就对与淫僧交往的人有成见。
一声娇叱,少女江小蕙用行动作答复,招发织女投梭,走中宫豪勇地抢攻,喷出满天雷电,光华连续进射,潜动山涌,剑气似爆发的寒涛。
他的剑是颇为名贵的铸钢剑,古朴简单不起眼,没加任何装饰,连剑穗也没有,品质比月华剑差得太远,在锋尖八寸开锋,锋后的一段剑身可以挡架。像这种半开锋的剑,武林朋友罕见使用。
他在满天雷电中游走,飘忽如魅无从捉摸,仅避招而不回敬,不时传出轻微的错剑尖鸣,剑身在小幅度的吞吐中快速闪烁,偶或拂过少女的胸胁,逼少女移位变招,防守中虽,则险象横生,但有惊无险应付得并不怎么吃力,慢慢把少女的剑路摸清了。
任何自称神奇绝学的剑术,其基本攻防技术皆相差不远。所谓绝招,本质上是如何造成好机,从空隙中行致命一击,基本手法并无不同,所以绝招进手机会的造成,与剑路有绝对性的关连。
剑路,也就是所喜欢使用的手法,这与师承有关,有些名家对攻击十分热衷,有些则对防御极有心得。
缠斗三四十招,他突然飞退出三丈外。
“你的玄女剑不怎么纯,太过倚赖阴煞大潜能,因此攻击精神旺盛,也因此而漏洞百出。”他神定气闲,脸色不再冷森:“对一个初出道没多久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见好即收,以免受到挫折而失去信心。你走吧!去另找你的所爱。”
江小蕙气息已有点乱,汗水流得更多,大概心高气傲,不肯认输。黄自然最后一句话,重新激起她的恨意,一声怒叱,再次冲上剑发电耀霆击。
这一招就不是玄女剑的招式了,而是愤怒中的一鼓作气强攻。
玄女剑也称越女剑,或者玄天神女剑。至于是不是春秋时代那位门袁公的越女所遗世的手泽,就无人能加以考证了。
由于适于女性使用,以诡奇灵巧为主,很少用强攻的手法拼命,基本手法冲错挡拦托,都是走偏锋的巧招,避免硬封硬架。据传说,真正的越女剑,练剑时初步功夫是用柳枝代剑的,柳枝哪能强攻?
虚影一晃,他的剑光闪烁了两下,人影出现在右侧两丈外,一沾即走恍若电光一闪。
江小蕙斜冲出丈外,倏然转身脸色泛青,低头瞥了右肋一眼,泛青的脸色突涌红潮。
右肋,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部位,除非一直采守势,保护住全身。如果攻击,自己也同样有受到攻击的危险。
剑攻出,右肋也同时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下。
她的右肋衣,被剑开了一条近尺长的斜裂缝,可以看到暴露的绯色胸围子,快要肉帛相见啦!
黄自然收剑入鞘,向丢在乱石堆的知客憎走去。
江小蕙狠盯着黄自然的背影片刻,收了剑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反击一剑而已,这一剑神乎其神。锋尖如果伸长半寸,结果将……
看清出现在身旁的黄自然,四好如来知道绝望了。
“小辈,你……你你……你为何如此对待佛爷?”和尚声嘶力竭厉叫:“为……何……”
“为了一文钱。”黄自然从荷包中掏出一枚洪武制钱,向上一抛再接住:“一文钱的代价,要你的命。”
“什么?一文钱?”
“是的,一文钱。”黄自然冷冷地解释:“我这人唯利是图,不会平白无偿地替人办事。当然,如果是朋友,另当别论,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可用性命无代价地巴结。有朋友介绍他的朋友请我办事,所以我要的代价是一文钱。你的命也只值一文,我做的交易绝对公平,童叟无欺。”
“你混蛋!佛爷可以给你一万两银子放我一马……”
“我知道你有钱,你采花奸杀兼劫财。你的禅房下地底窟藏,最少也值银百万。”
“我给你十万……”
“去你娘的蛋……”黄自然笑驾:“那都是我的,你休想慷他人之慨。”
“你到底……谁要你来杀我的?”
“今年二月天,你在山东东平府,奸杀了几个女人?”
“混蛋!我哪记得那么多?”四好如来明知必死,不再示弱:“佛爷每年北上云游几次,反正被我看上的女人,从不打听她的来历,采补之后灭口,管她是什么人,事后就忘了,你问也是白问。”
“那你又何必问谁要我来杀你?”
“这……”
“怕死不暝目?好,我就告诉你,是一家姓吕的人,一家七口死了五个,其中有一位十六岁的闺女。邻居共发现了三个和尚飞擒走壁,看清你背上的戒刀,用发光念珠做吹风,这是你四好如来的活招牌。你做案时并不隐瞒身份,有意吸引仇家到此地查踪,而你却在做案之后,跑到遥远的魔窟躲起来,只有少数的知交朋友知道你的下落,其实你并不怕仇家找来送死。现在,我要问那晚的三个和尚中,除了你还有哪两位,你愿意招出他们吗?我不杀与事无关的人?”
“去你娘的贼王八!”和尚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苦主,你无权找我……”
“这就是我索价一文钱的原因,我是为了一文钱而杀人。”黄自然打断和尚的话:“你招不招无关宏旨,反正把你的党羽杀光就对了。那一文钱是杀你的代价,你是我主要的目标。”
“你……”
“你慢慢死吧!”
“放我一马?”和尚仍然想活命:“我把窟藏全给你,今后我洗心革面苦修……”
“不,你活得太久了,三十年来,天知道你奸杀了多少可怜的女人?我佛无灵不报应你,我报。你那些窟藏都是我交易中的利润,已经不是你的了。你慢慢的死吧!野兽会替你收尸,这是我把你弄出小雷音禅寺的原因,我不愿村民替你收尸。”
拉开和尚的牙关,消除唯一自尽的嚼舌方法。
找来一根漂木,插入和尚的下腹,漂木粗仅如手指。短期间死不了,痛苦却绵长猛烈,相当狠毒。
知客僧也被拖来,剥掉衣裤如法炮制。
“你们好好享受死前的快乐,可以限想奸杀女人的乐趣。”黄自然向后退,脸上有狞猛的神情:“你们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一状,告我为了一文钱而杀人,我不在乎世俗对我的评价。当然不介意阎王对我的看法。”
“哎……唷……你……你”
“我姓黄,黄自然,记住了吗?”
“哎唷……给我一……一剑,不……不怨你……”
黄自然已经不见了,河滩下游却出现了狼踪。
小雷音禅寺的东配殿全毁,寺僧的重要居所被大火吞噬。
寺内本来就没有几个僧侣。劫后余生的人哪敢再逗留?寺内其他建筑没受到波及,但已成了废寺。淫僧四好如来的死讯.当天便传出江湖。
黄自然这个人,仅短暂地引起江湖朋友的注意和好奇,不久便失去兴趣,原因是他没有绰号,姓名平凡无奇,谁知道黄自然是老几?又能代表什么意义?
当然,有心人并没把他淡忘。
刚立秋,八月秋风凉,黄淮大平原白天还有些热浪,天一黑,可就感到有点凉意了。
健马过了漕河(大运河)渡,蹄声得得驰向十余里外的邳州城。
田地里的作物早已收获,秋粮已缴,田野一望无涯,仅各处乡村大小道路,可以看到一排排树影,看不到任何青山。
从秦蜀山区返回徐淮平原,那简直是两处裁然不同的世界。
黄自然是从徐州道返回的,渡过大河(黄河)仍是徐州地境,渡过漕河,是淮安府辖地方。
邳州,就是淮安府最西北角的府属州。
远远地,小小的邳州城在望,接近城郊,道上仍然行旅稀少,村落零零星星,地广人稀。
两丈高的土城墙,四座小小的城门楼,南北东西四条大街,皆长不足一里,绕城跑一圈也不到五里地,谁相信这里是古代你打我杀,杀死干干万万人的中原名城古徐州?怎会沦落成这副德行?
历史无情,沧海也可变为桑田。
反正这座你争我夺的古都徐州,目下的确没有人再争了,地位已被彭城改的新徐州所取代,那过去的一段辉煌时代,一去不再回来。
邳国、徐国、楚国……张良、韩信、楚霸王、吴大帝孙坚父子、吕布……都已经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留待后人再创造历史。
黄自然的家在县城的东大街.另在城东三里余的下邱村有田产,祖上有地三百余亩,算是当地的小康农户。
下邱村,据说是古邳国的都城所在地,共有二重城墙,西南角另筑小城,比目下的县城大三四倍,现在已无迹可寻了。
在家乡。他是出外谋生的子弟。在家庭,他排行三。老三通常没有田地继承权,必须另闯自己的天下,赚了钱另买田地。
县城的人听说过他这个子弟,但在家乡他叫黄季豪,十八岁便随亲友到府城谋生,据说在淮安清江浦的水陆船行,有一份不错的差事。
五六年来,每年返家三五次,歇息十天八天,又得回府干活。
他从西面返乡.并不会引人起疑。渭河距城西十余里,从西面来是情理中事。
他仍然拥有坐骑。但不再穿骑装,褐衫扎脚裤,朴朴实实,剑藏在马包内.没有人知道他是江湖仗剑之雄,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农家子弟。
进入东大街,碰上两位认识他的人,还没打招呼,他赶忙跳下马,乖乖靠在街边牵着坐骑走。
碰上了哪能躲得掉?一男一女拦住了他。
男的二十岁出头,像头大牯牛般雄壮。
女的约二八芳华,漂亮的脸蛋逗人喜爱,灵活的明眸显得比实际的年龄成熟,穿得体面,碎花衫裤亮丽活泼。
一看便知是兄妹俩,男的看似粗壮结实,外表也流露出霸气,其实距成熟男人期还远得很,鲁莽毛躁还没脱离少年期。
“喝!黄老三,你回来了?蛮神气的嘛!”小伙子劈面拦住去路,流里流气向他打招呼,没大没小:“你回来得正好。”
“你这小霸王如果说正好,那一定很不好。”他苦笑,向盯着他流露不怀好意怪笑的小姑娘,点点头表示打招呼:“在外地混口食,餐风宿露挨冻受热,哪能神气?你们在家享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才叫好享受。近来手气不错吧?听说你掷骰子的手法愈来愈神化了,赢了多少苦哈哈的钱?”
“少给我说话带刺带钩,小心我打得你满地爬。”小伙子晃动着大拳头:“你永远学不乖,非要被揍得半死才肯尊敬我小霸王徐元霸,哼!”
“好好好,我伯你。”黄自然打恭作揖,一脸苦相:“你徐家是本地古徐国的后裔,我哪敢不尊敬你呀!你饶了我好不好?我还没到家你就动拳头,太过份了吧!”
“没出息。”少女狠盯着他:“你比我二哥高大,从来就没看过你和他好好打一架。”
“打一架?老天爷!”他故意装得可怜兮兮相:“你们家是本城的豪绅古贵族,四兄妹请了十二名武师,从小就被你们打得抬不起头来,想起来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小霸王,你这位二妹,半年不见,愈长愈漂亮……”
“你胡说什么?”少女沉叱,其实心花怒放。
“我是真心地赞美你呀:二小姐。”他当然知道小丫头其实心里高兴:“我在外地南奔北跑。走过许多大埠头,见过成干上万的姑娘们,总是觉得还是咱们县里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