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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临时起意的偶发事故,就用不着花太多的心思了,只要时机一到,便毅然展开行动,顾虑太多,反而难以成事。
老花子已经跟了许久,似乎认为时机已至,脚下加快,挤近大汉身后,左手悄然抛出一大把雨花石,撤向右前方的人丛。
一阵惊叫,引起一阵骚动,被雨花石捣中的人暴跳如雷,一阵慌乱。
慌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神剑秀士一群人也不例外,注意力皆被引向骚动处,好奇地拨开人丛上前察看究竟,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
断后的大汉也不例外,刚好抬头眺望,老花于已到了身后,打狗棍一伸,点在大汉的脊心身柱穴上,贴身挽了便走,
午后不久,黄自然偕江小蕙出现在贡院街。
他仍是青衫飘飘的书生打扮,出现在贡院街是极为正常的事,贡院(考试场)已经不再存在。
在京都北迁之前,这里改为国子监(国立大学)。后来国于监迁到鸡鸣山,这里成为应天府学。
原有的文庙,也搬进朝天宫去了。
大明皇朝覆没,又把上元县江宁县两座县学迁入,更为热闹滚滚,就成了俗称的夫子庙。
刚抵达成贤街口,他感到右肩后有物轻触,本能的反应是一抬手倏然转身,抬手是防御与攻击的先兆,反应极为迅疾。
附近行人甚多,身畔有人来来往往,可是,看不出任何异状,身后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也没有人接近身后五步以内,更不可能有人接近至伸手可及处。
江小蕙扮书童,挟了裹剑的包卷走在前面,也听到他不寻常的声息,修然转身戒备。
他一征,怎么一回事?
蓦地似有所觉,伸手向后一摸,摸到腰带上的一角方胜,是颇为精良的官堆纸叠成的,学子们喜欢使用这种纸。
他毫不迟疑地打开,心中暗懔。
被人接近身后,他竟然一无所知,不但触及他的肩后示意,而且早一步把纸折的方胜塞入他的腰带。
如果这人存心要他的命,他哪有命在?在大街上行刺,需要超人的胆气和经验高超与技巧。
“怎么啦?”江小蕙讶然低声问。
“像是你的人向我传讯。”他立即将方胜揉成一团,丢入口中吞食。
“怎么可能?要传也该传给我呀?”江小蕙诧异。
“海叔的人奉到指示,不可冒险接近你,一方面是怕被走狗的眼线盯住,一方面怕引起你的误会出手攻击。”
“讯息怎么说?”
“走狗的重要人物在朝天宫附近的南部老店,建有秘站指挥城内走狗,要我们小心。”他说出简要内容:“也许传讯的人不便传给你,干脆直接交给我了,这位信使非常高明,海扬波真掌握了不少人才。”
“我……我仍然感到奇怪……”
“走吧!去南都老店走走。”他止步往回走:“让走狗们明白,我们有找到秘窟的能耐。”
“希望那个什么太虚瑶姬在秘窟,哼!”江小蕙想起那妖女就生气,把疑惑丢在脑后了。
妖女不但把她剥光遂寸查验她的胴体,而且曾经说黄自然是天下最杰出的男人,弦外之音显然在打黄自然的主意,也表明要用重金收买黄自然。
人与人之间,相处愈久,相知也就愈深,不论是友情或爱情,会因相知了解而逐渐浓厚。
几经患难,她的一颗芳心,已完全寄托在黄自然身上了,当然她知道黄自然是杰出的男人。
昨晚她藉几分酒意失态,其实是内心蕴酿已久的秘密借题发挥,并非临时起意的激情。
这期间,她所接触与黄自然有关的女人,委实令她感到沮丧,大有自感形秽的感觉。
太虚瑶姬说她是绝世的完美女人,她却不同意这妖女的看法。
就算她真的绝世完美吧!毕竟仍然是十五六岁的黄毛丫头,除了反抗传统,敢穿一些漂亮的衣裙之外,她哪能算是美女。
脸上乳毛不能夹除,不可能薄施脂粉,不能梳美丽的发型,不能佩美丽珍巧的首饰,不能……总之,女性的美感皆无从发挥。
而与黄自然有关的女人中,都是艳冠群芳的妖姬型尤物。
连出身邪道门下的杜彩凤,也不理会世俗的责难,打扮得像美丽的凤凰,浑身绽放出诱人的魅力。
她哪能比?她必须做黄自然的女人,虽然那是情妇的卑贱称呼,但她是甘心情愿的。
最重要的理由,是一旦她不是处子,走狗们就不会捉她了,黄自然也用不着和走狗们拼命了。
她感到失望,她仍然是处子。
她的怒火,转投在太虚瑶姬身上了。
“我警告你。”黄自然含笑挽住她的手并行:“离开她远一点,再苦练十年,你也奈何不了她。真到了非碰头不可,切记把你的心神,凝聚在剑尖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用游斗术应付。当然,我不会允许她找上你。”
“我……我要……”
“你什么都别想要,小妖怪。”黄自然有伸手拧她白嫩脸颊的冲动:“必要时,我把你背在背上,或者揣在怀里,不能去斗一个练成九转玄功的妖女,我可不想再让你吃苦头。”
她心中狂跳,情不自禁偎入黄自然的肩下,忘了自己是书童装扮,有挤入黄自然怀中的冲动。
“我……我听你的……”她用痴迷的鼻音喃喃低语。
她觉得,黄自然如果这时能抱住她,该多好?可惜这里是行人众多的大街。
爱侣之间,随感情的发展,而逐渐产生亲密的胴体接触,也就是所谓手眼的温存,将随时间而增浓,有如急流放舟激浪下滩,只能进而不能退,很难中止或在原地踏步。
比方说已经开始亲对方的脸颊,下一次很可能进至亲吻才能满足了。
那是本能,后天的教养克制很难阻止发生的。
愉快中,她也感到有点诧异,她竟然毫无困难地,表现出女性百依百顺的柔情。
她人生得美,聪明活泼武功惊人,过去所表现的是骄傲自负,眼睛长在头顶上,以叱咤风云的侠女自居,连她老爹的亲朋,也知道她刁蛮任性不好惹。
“这我就放心了。”黄自然亲热地挽住她的肩背脚下加快:“白天在街上,走狗们不敢行凶。我们也不必做得太过份,避免官府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我们只要到店中走走,便达到示威的目的了,用不着见了那妖女就火冒三千丈,公然打打杀杀是犯忌的事。”
“我实在不能原谅这妖女。”她恨得直咬银牙。“她又妖又娟说的话会迷死人,说她的人不在,不需担心对我们不利,拼命灌你喝酒,结果,一出酒楼就伏兵齐出,今后见面,她如果……”
“她仍会使用各种笑里藏刀的手段,和我们纠缠,只要她不直接向我们袭击,我们就不能向她来硬的。所以.今后得费些心机,应付她的阴谋诡计,必须制造通她走险的机会。”
两人谈谈说说,暗中留心是否有限线跟来了。
黄自然有理由相信,盯梢的走狗人数可能不少,但如想发现先前传讯的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因此颇为放心,他的消息比走狗们灵活些。
午后,两人出现在南都老店,在各处客院走了一圈,确也引起店伙计们的注意,也有几位店伙上前查问。
可是,他俩已感觉出,并没引起预期的骚动,留驻的走狗也没大惊小怪,仅禁止他俩闯入所包的客院,爱理不理用冷眼对待他俩。警卫的人神色不变,住在里面的走狗也没采取任何行动。
神剑秀土曾经带了桃花三娘子在外公然走动,曾经进出南都老店,表示走狗们根本不怕眼线盯捎,也表示南都老店,并非是极端秘密的秘窟中枢。
黄自然心中疑云大起。他不喜欢这种情势。
示威没产生预期的反应,显然估计有错误,忽略了某些重要的征兆,情势波诡云谲不简单。
出了店立即返回住处,江小伙便收到海扬波传来的讯息。
南都老店已证实有高阶层的走狗出入,那是走狗设在城内,搜集消息与探制地方蛇鼠的秘窟,也是一处份量颇重的联络中枢。
黄自然更为困惑,这处中枢怎能算秘窟?
“这是他们用下驷对上驷的计谋。”他突然醒悟;“赶快出城。”
江小蕙一切听他的,出城的理由闷在心里。
从聚宝门到仪风门,从南到北穿城越市,说二十里不算少,真得走上老半天。
“我们的目标,是毙了狗王救出被掳的各地少女。”黄自然一面走,一面解说离城的用意:“而他们的目标,是毙了我活捉你。狗王与一些首脑人物,躲得稳稳地发号施令,差遗二流以下的走狗,明枪暗箭计算我们,死一些走狗算得了什么?我们忙着杀一些无关紧要的走狗,正好中他们的计谋。我们出生入死忙得要命,狗王与一些首脑却高枕无忧,我们欲救的少女,也将永远也找不到藏匿她们的地方。”
“我们也可以从走狗的口供中,遇出狗王的藏匿处呀!”江小蕙的看法,与他有点不同。“如果避免与走狗接触,岂不毫无头绪?”
“我可以肯定地说,凡是奉命与我们搏命的走狗,都不可能知道狗王的藏匿处,他们只知按指示奉命行事。”他进一步分析:“如果你是怕死的司令人,你会直接向下属指示或率领他们亲自行动吗?”
“唔!狗王有的是人……”
“对,他有的是人,官方也有与他勾结的败类,他藏身的地方不会有问题,有太多的小大走狗替他办事,用不着他亲冒风险。问题是。他掳来那些少女,敢带进城来藏匿吗?日后带出去又得冒一次风险。所以,我们必须到可以泊船的地方找。”
“到码头?”
“到码头,也到隐蔽的江滨,找机会把消息传给海扬波,务必严密按查沿江的隐秘所在,不必把注意力浪费在一些小走狗身上。狗王就希望我们和他的走狗玩命,打蛇打头,打小走狗毫无意义。”
“你打算……”
“先到龙江关。”他胸有成竹。“那一带是官船停泊区,官方戒备森严。我总觉得,狗王的船既然有好几批,船只的数量,恐怕不少于三十艘。如果这些船在南京集中,到底有哪些地方最安全?一艘船停泊在靖安镇,就被你们盯牢了。许多船,能不被人发觉?但如果有官兵守备的地方,往来的全是各式官船,就可以避过江湖朋友的踩探,安全性大增,再有办法扮兵往来传讯,岂不更为安全,值得去查,是吗?”
“对呀!比方说,我们的人,就完全忽略了南镇抚司的快马船。”
他俩出其不意穿城而走,监视的眼线章法大乱。
一旦计划失去控势,章法大乱是意料中事,通常会产生两种结果,一是终止或改变计划:一是被逼急了便铤而走险。
接近城北,他俩便感到倩势不寻常了,可疑跟踪人员渐增,更多了一些疑似治安人员的打扮怪异人物,在人丛中出现,那股令心悚心惊的气氛愈来愈浓厚,跃然欲动择人而噬的气势更是愈来愈强烈。
黄自然倒还沉得住气,江小蕙却开始紧张不安了。
如果是南镇抚司(锦衣卫)出面,情势将不可收拾,这些皇家的特务,当街捉人杀人是毫无顾忌的。
只要藩王们不准备造反,其他的罪行,南、北两镇抚司是不会干预的,甚至会加以包庇支持……
因为两镇抚司本来就是皇家的人,助纣为虐理所当然。
浦子口镇杀人掳人的案件,王府的一些执事人员被捉进天牢,江浦县的治安人员不敢管,不敢不移交南镇抚司接手。
结果,要不了几天,那些被捕的执事人员,大摇大摆出了天牢恢复自由。
藩王们杀人掳美女,与造反无关,南镇抚司用不着操心,小事小件,备案之后便不了了之。
两人已感觉出危机迫在眉睫,走狗们乱了章法,要铤而走险,采取公私齐下的恶毒手段了。
略加商量,便决定应付的办法。过了鼓楼,两人往小巷子里一钻急急开溜。
跟踪的人再次大乱,高手四出。
情势再度失去控制,怎能不乱?
鼓楼是都城的中心区。往东不远处就是皇城。
如果从这里画一条南北中心直线,以东便是皇城。皇城包括了东北角的玄武湖,皇城西南是中山王府。
这是说,都城有一半是禁区,市民活动区仅剩下西北角至凤仪门一带,南面至水西门聚宝门的一部分。
因此市民真正生息活动的地方,皆在城外三处城郊。
一是凤仪门外的码头,至三汊河镇一带的江滨;一是聚宝门外的市街,涵盖聚宝山凤台山一带;一是通济门外的村落市肆,也是农产的输入地。
可想而知,在城内可藏匿的地方并不多。
除掉皇城、中山王府(中山王府占城南的一半地),以及各种大小文武官卫、学舍、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府第,还有多少地方可以躲藏?
走狗们横定了心,必须及早将他俩处置掉,以免妨碍尔后的活动,赶快把失控的倩势扳转,因此动用了所能派用场的人员,不顾一切来硬的,把所勾结的官方人员也动用了,作破釜沉舟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