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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放心,爱干净的老爷我也见过,家里什么东西我都会弄得一尘不染的……”
简管家不屑的摆了摆手,“光是一尘不染是根本不行地。老爷不仅讨厌肮脏,他最讨厌的是气味!”
“气味?”二管家嘴角抽起来了,这个答案委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简管家深深的点了点头:“不论香味、臭味,总之只要你能嗅到的味道他都不喜欢。家里最好是什么气味都没有。尤其注意,他最烦地是腥味!你要在厨房指挥杀鸡剖鱼,见他的时候得加倍小心,最好换身衣服再靠近他……”
听到这里,二管家终于明白了:这个老爷有怪癖!
对于以伺候人为生的管家来说:不怕你有怪僻,最怕你有挑剔。
但有洁癖的主必然挑剔,况且这主的怪僻比洁癖还狠,居然挑剔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味!
二管家不由得脸色发白了,他小心的问道:“老爷是不是性情暴躁?动不动就骂人……还是……还是会动手……”
“那倒不是!”简管家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记得清楚,是武当、昆仑联姻那年我被派来服侍他的。已经有两年了,从来没见他发过火。虽然年纪极轻,但异常沉稳,对下人也非常有礼貌。回家之后除了披阅文件和舞剑之外,喜欢静静的想事。”
“那我看大哥有点怕老爷地样子?”二管家盯着简管家的眼睛问道。
简管家挠了挠头。眼前掠过那一对眼睛在不满时候闪烁起来的寒光,虽然总是一闪而过,但绝对每次都让他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气势,可怕的让他窒息。
就算外人不知道,但善于察言观色又朝夕相处地管家当然感受得到。这老爷是个可怕的人,尽管他从不发火。
想到这里,管家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他处一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
二管家深深一躬说道:“多谢大哥指教,现在老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请问他还有什么要加倍注意的地方。”
“他每次做生意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简管家手指点着二管家的鼻子仿佛在说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洗手!”
“什么?”
“他会一个人在屋里洗很时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进去打扰!”
“我知道了。”
“老爷不和父母一起住,但他们也在扬州,他回来后去拜望他们,这个时候他往往已经洗了几遍澡了,浑身的衣服也换了一个遍,但他出门地时候还会问我们:‘我干净吗?身上有味道吗?’”
“我会说:‘很干净,没有味道。’”二管家马上说道。
“不!你错了。”简管家一副得意的模样,他摇着食指笑着说道:“他最喜欢的说法不是这个。”
“请您指教。”
“‘老爷是个干净的人。’”
卷六雾夜飞苍
第一节雕心鹰爪
漫天雪花中,天色慢慢变暗,一队武装商队正在银装素裹的平原上拉成一字长蛇前行,领头的是一个青衣黑须的道士,他勒住马头,马鞭前指笑着招呼道:“德远你看!晁家堡到了!”
范德远顺着他的马鞭往前看去,果然混白一色的天地中间立着一个黑漆漆的点,那就是晁家堡。
晁家堡位于三府交界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像一个孤岛一般,这也正常。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伙强盗的老巢,这伙人以它为据点四处抄略过往商客,后来强盗被晁门剿灭了,晁门看重此地三府交界的有利位置,索性买下了这块地和上面的堡子,深挖了绕堡地水沟,垒高了墙壁,修起了哨塔,里面长年驻守了武林高手,把它建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据点。
晁家堡北边是少林、东边是长乐帮、南边是丁家、东南是慕容、西南是武当。地理位置极其有利,晁门就利用这堡子方便自己以及其他商队落脚休息和交易,这里不仅是三府交界的三不管地方,也是武林各大势力三不管的地方。晁门就利用它的地利做掮客生意,帮一些门派购买一些难以买到的商品,从中抽取佣金,慢慢的没过几年,晁家在武林中就成为很有名的掮客,晁门自然赚了个钵满盆满。
一众人有没来过晁家堡的,等到了近前,才觉得果然名不虚传:晁家堡虽小,但真如一个城池一般,一众人到了堡下。先通报了自己是王柴胡地私人商队,确认身份之后才得以放行。
但又等了好长一会,因为进入堡子实在不简单,先是放下铰链悬挂的木板桥搭在水沟上。接着三人高的沉重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在城头弩箭和长弓的注视下。这队商队才得以入城。
等到了里面,澒微笑的晁大公子晁廉拱着迎了过来,满口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时近黄昏,门关的早了,让各位久等了。聂道长海涵海涵。”
“好说好说。我给你拉来了一车银子。但我们的货呢?”聂道人笑嘻嘻的拱手回礼。
“哎呀,一来天气不好,路上来得慢了;二来现在长乐帮查的紧,为了安全运出江南,也得多费周折,但快了!昨天二弟给我送信了,迟则三日,快则一日,肯定把盐给你们。王柴胡先生是洛阳第一富豪,也是我们的老客户,我们怎么会怠慢?我二弟亲自押送,各位放心。里面请,酒菜备好了,先暖暖身子。”
除了高墙有些扎眼以外,堡里面修的就如同客栈一般,聂道人等几个商队头目被领入第专门招待贵宾的房间,里面火炉熊熊,温暖如春,和外面地天寒地冻恍如隔世,坐在虎皮椅上,看着大圆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和滚烫烧酒,眼前晃动着润红的烛影,未动杯就已先醉了三分。
酒醋耳热之际,晁廉指着聂道人旁边的范德远问道:“道长,你们这次押送那么多银两而来,来得自然都是高手中地高手,这六位兄弟我都熟,都是王柴胡先生私人镖队中的头目,但这小哥却是第一次见,只知道是叫范德远兄弟,如此年轻就是头目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给仔细介绍一下?”
聂道长微笑还未说话,旁边地一人已经接口道:“范兄弟可是年少有为,在掌柜手底两年英勇果敢,屡立战功,被我们管事聂道长看中,现在是他的徒弟了!”
晁廉闻言一愣,马上惊异的说道:“不会吧?道长我熟的很,以前可当过峨嵋的首席剑法教官,武功深不可测,而王先生号称洛阳首富,虽然不是江湖门派,但手下人才济济,范兄弟您竟能让他青眼有加,您哪个门派出身?”
范德远答道:“多蒙老师错爱,在下师出青城。”
“我去年曾经和一个青城出身地小哥聊过,我知道的,弟子分组的!你肯定是甲组的翘楚吧?”
一句话范德远脸红了,聂道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德远是戊组出身的。”
“什么?”晁廉怔住了,又转头去看范德远。
聂道人说道:“其实德远刚来商号的时候,不过是个护院,说难听点就是个下人。但我有一天晚上巡视宅院,当时已经很晚了,我听到有刀剑呼喝声,凑近一看,就是德远在练剑,手脚还都绑着沙袋,姿势很怪异,看得出是在自己研究剑法。我觉得这孩子真不错,我就把他要到了镖队,有时候指点他几招,发现这孩子的实力很强。一问才知道,他在青城就这样苦练了一年,基础打的很好,打法可以说剽悍,一点也不像他们青城教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后来他在镖局屡立战功,不仅爱钻武艺,而且很勇,敢冲在最前面,这样打下来越磨砺武功越好,而且非常谦虚。一点也没有初入江湖那些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坏脾气,从来不惹事,但遇事从来不怕。我越看越喜欢,三个月前让他拜了师。”
“对哦。小范为人恭谨,拜管事为师之后,毫无娇纵之意。”一众同事纷纷附和。
范德远低下头去,看着杯中晶莹的酒水,三年前的小镇雨夜死战的那一幕幕又涌现在心头:漆黑恐怖的小镇,冰冷无情的雨水,血腥冲鼻的气味,泥水中枕籍的尸体、崩溃同门的绝望哀号、把脑袋摁在墙上的铁箍一般地手,雨水冲刷着脸前那把流满鲜血的铁剑,浮现出黑暗中那张冷酷扭曲的脸、对方仿佛是打不死的绝望、被杀前彻骨冰冷地恐惧……
谁经历了这些都会知道自己的渺小。都会变得谦虚。
不历死,怎知生。
等他从出神回忆中抬起头来,对面的晁廉已经在说别的话题了:“……最近几年轰动江湖的大事特别多,前年是武神高蝉迎娶武当高家小姐。去年是慕容二公子和江湖第一千金沈小姐完婚,听说架势大的不得了……”
“哎。这谁不知道。你说长乐帮查的紧了,能仔细说说吗?”聂道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晁廉。
晁廉一脸苦相的说道:“最近三年,有人在长乐帮地盘可以搞到便宜的盐。没想到最近半年风声突紧,长乐帮督察地力道突然增强了,遍告周围门派严禁贩卖私盐。很多人甚至因此丢了性命,我们的成本加大,恐怕几日后也要提高价钱,就没法卖这么便宜了,各位得体谅我们啊,掮客也不容易啊……”
“这帮混蛋!自己靠盐发了大财,却不让别人买卖,所以自己卖那么贵!真是太黑了!”一个镖师恨恨的说道。
“没法子,他们这些豪强帮派靠的就是用刀硬来垄断生意,要不养那么多高手做什么用?当盆景摆在院子里好看吗?”有人叹气说道。
“晁大哥,你说长乐帮查地紧了,那你还能搞到盐?你从哪里进货?”范德远问道。
但晁廉还没回答,同席的几个人都莞尔,笑道:“这是人家晁家发财地聚宝盆,他能告诉你吗?”
“呵呵,”晁廉笑道:“有财一起发嘛,只要我们在,定然不会断了盐道,各位放心好了。”
“晁兄弟,既然长乐帮查的紧,你们得小心点。”聂道人说道。
闻听此言,晁廉笑着朝后一指,众人顺着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副字,写的是“交通八方”,晁廉笑道:“这可是武当掌门千峰翠的亲笔所赠!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晁家能在武林中吃这么多年掮客饭,靠的就是大树!”
洛阳众人这才知道晁门原来是武当地附庸帮派,怪不得能在武林中“交通八方”,原来上面有高人啊。
聂道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倒忘了你家的渊源了。但长乐帮有名的不守规矩,下手又阴又狠,从他们手里抢食,你们可得提防点。”
正说着,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手下带着一股寒冷冲了进来:“大爷,出事了!”
听完那手下的汇报,好像冰雪瞬间填满了这屋子,这一刻鸦雀无声,人人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仿佛被冻成了冰柱。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冰冷的死寂,那是酒杯从晁廉指间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脸色变得煞白的晁廉猛地冲了出去。
屋外是在夜空的寒风中飘落的雪花,堡子大门里的大空地上围拢了一群人,中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被两个人架着,白气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急剧的吐了出来,一支修长的白羽箭钉穿了他的左肩,血无声无息的渗了出来,沃透了上面粘落地雪花,看起来好像胸口落了一层红色的雪。
“小戴!怎么回事?!我兄弟呢?”晁廉好像没有看到他的伤势,两手拎住他的领口。一把就把这受伤委顿的身体提直了。
“大……大……爷,商队在……桃树林中了埋伏……二爷让我突围出来求援……”
“谁干的?!我兄弟呢?!我兄弟呢?!”晁廉煞白的脸色因为焦急又涂上了一抹红晕,眼睛都要瞪到伤者的脸上了。
“看穿着好像……好像是马贼……”
正焦急间,堡外突然马蹄声大作,如战鼓般越擂越响,地面仿佛都在战栗起来了。
“是二爷回来了!”哨塔上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
晁廉一把丢下摇摇欲坠的手下,连滚带爬地上了墙上的箭位,借着雪光放眼看去,只见前方平原处三十几个骑士正纵马狂奔,发疯般的朝堡子冲来。领头的骑士伏在马上,但从衣着身材看来正是二弟无疑,他们还没近堡子,声嘶力竭大叫“开门”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听来已经恐惧到心胆俱破了。
他们怕的是什么?
雪原中并不止一只马队。
在晁二少爷溃不成形的马队后还紧紧咬着另外一队骑士,他们和晁家战士的整齐划一的装束截然不同,穿着五花八门:有穿袍子的、有带披风的、有武士打扮的,甚至还有穿文人长衫的!
晁廉看清了敌人地穿着,心头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人像极了一堆乌合之众的马贼,因为马贼总是抢到什么值钱就穿什么,甚至有的马贼穿女装;而马贼是比高手众多的帮派好打发。
不过这队马贼看起来十分难对付:高速飞驰地马队排成了令人恐惧的细长棱形,人人黑巾蒙面,身体好像粘在了颠簸地马鞍上,飞速疾行中除了马蹄踏地的声音。绝无半分声音发出,静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