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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圣平又疯了一般,狂奔而去。他为了女儿不惧死,嵩山派八位弟子自愿舍命相陪——紧跟着夏圣平就往山下追。(奇*书*网。整*理*提*供)
江正山虽然身为嵩山派掌门,却已失去了对他们的管束,唯有紧皱双眉,也跟了上去,先当了个护卫。一边急思对策。
众人不顾荆深林密,斜穿去了一个跛路。即刻,他们路经了演武场,又经养心庄、议事堂等等嵩山派重地,自有人去向各处报信,聚集各路嵩山人马,同往直追。都不用江正山做个指挥。一时间嵩山上下呼喊连片,大有赴汤蹈火之势。整个局面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
四路监察御史的大旗已经飘过了六七个弯道口,直向远方的二条沟而去。嵩山派的人眼看着追不上了,人人大急。
江正山倒是减了点忧心。但愿如此,也不愿嵩山派的人全去拼命——一追上去,反而凶多吉少,他不能让大家为了一个夏云而毁掉了全部。尽管它也不甘心夏云可能的遭受,但他要顾全大局。
可是,底下的大旗正在从二条沟的前面绕着,向着狮虎岭去了。江正山又心里一沉。听到很多人都在喊了:“快去拿封路号来!”江正山便想到,四岳派的人难走了。
那去狮虎岭的路看似好过,却有两道山脊相夹、一座岭峰守路,上面安排着滚木雷石不计其数,是以前山大王的封山要道,前可阻敌、后能护撤。今日嵩山派遇险,为防不测,也已派了人守在那里,只要听到封路号一响,就会将路堵住。虽然未必能挡下四岳派的高手,却也足以令他们受困一时,等到一场拼杀。
那只封路号还是以前山大王传下来的,像一个弯弯的大南瓜,由精钢打造,几十斤的份量。吹起来得靠一股巧劲,得用专门的号角手才能发音悠远。嵩山派的两位号角手站在岩石上,扎带子运气。那号角还摆在嵩山派的兵器房,正由腿快的人赶着去拿。
江正山离开号角手有四五步的距离,手里仍然暗捏着那颗石子。只要轻轻一弹,他就能让一个号角手发不了声,不会让别人发觉他的所做所为。但他想同时对付两位号角手。又不让别人知道,就得用上一层伤人的隐力,才使他不愿下手。急待着,将那小石子弹射到封路号上去。他不便也向兵器房的方向赶,随即跃到山岩的一侧,和众人一起,做出了一副向下瞭望的样子。
柳义赶在这时候从小道上来了。几乎飞身而至,向着江正山道:“师父,四岳派不辞而别,一定事出有因!”说着话,扬起了他手里的物件。江正山一看,暗下一惊——那东西正是刘鹤洲的半截衣袖,不知怎么又被自己的徒弟捡到了。便向柳义点了点头,心中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这徒弟顶尖的聪明,定然在暗中密切关注着所有的事,既然前来向师父说到了四岳派的举动事出有因,又拿了这衣袖来,就已表明了他对此事的推断。
而这一推断,也正是江正山刚刚想到的:四岳派极有可能已经认为失去了与嵩山派的对抗之能,在帮助秦硕劫了夏云后,恐怕遭到围剿,急于逃命;嵩山派人马似乎可以急起直追。
至此,对于这半截衣袖,江正山已不再认为是自己的大徒弟苏阳所致了,当是嵩山上另藏高手倒有可能;或者是四岳派自相残杀,也不能排除;不过凡此种种,若都是四岳派的虚晃一枪呢……
江正山没有再妄加推断。他还有一个想法,更愿徒弟柳义看到自己谨慎的一面——到时候,他手中的小石子还会毫不迟疑地射出,让那只封路号再也不能响起,而以柳义的武功,已能觉察到,他那种潜运弹通的指功。
对此,他相信柳义不会说出来。柳义的很多话都不会说出来,像刚才的举止——举起了半截衣袖,话不多言。他当这样很好,只要不把事情挑明了,就会留给人很多活动的余地。
这也是江正山一直教化的结果。柳义很顺着他,很听话,很令他满意。不像那个苏阳,成天都像在跟师父作对似的。不过苏阳的武功练得好,江正山也挺喜欢,觉得那也是个宝似的,不愿失了。
一时间,江正山思前想后。忽地又记起了山沟里的血迹。前面他还以为是苏阳的血,弄到眼下还没有证实,极想再搞个清楚,便要向弟子柳义打听苏阳的去向。正瞅着柳义,发觉了他那种极为怪异的神色——又气又恨、不屑一顾,又万分重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江正山便感到,他是看到大师兄了。
果然,苏阳信步而来——迎风面阳,面目奇朗;身上青袍任舞,脚下鞋跟拖地。更怪的是,他年纪轻轻,却很有高人仪态,以一副见了谁都懒得看的神情,在几位师叔辈的面前昂着头、背着手,如入无人之境。
江正山对此也不禁皱眉,只因见到苏阳平安无事,心下大安,才缓解了将要来的气恼。但突然间,江正山又被另一种担优罩了个疯头急脑。极为后悔,没有提早向那两个吹号的下手,捏得那颗小石子都差点碎了。
这回再要射那封路号,能发觉他这一举动的,除了柳义,还将多一个苏阳。柳义的嘴不会乱讲,苏阳的嘴会不会说,可保不住。要是苏阳瞧着有意思,夸道师父的弹通指功厉害了,Qī。shū。ωǎng。将封路号都射穿了,可得将人夸死,让江正山成为众矢之的。所有喜欢夏云的人都会转而向他泄愤,甚至当他是暗中助敌。他虽然身为嵩山派的一代掌门,也将难逃众怒、难以再在嵩山立足了。不过要他真的罢手,放任封路号吹响,与四岳派展开拼杀呢……
尽管四岳派也似害怕这场拼杀,在慌忙逃蹿;或者就算他们真的以为实力难敌,急于逃命。但对于江正山来说,追上去仍是容易送死。原因是他的武功确已走火致废,大不如前了。这一点,四派的人都以为他是装出来的,甚至连嵩山派的人都以为他是装的,除了江正山自己,好象还没人知道是真的。四岳派以此来推断双方的实力,的确得逃;柳义以此做推断,也的确可追。可是只要一经交手,四岳派即能很快地发觉真相。到时候他们会反退为进,剿灭嵩山。
江正山就这么想。该怎么办——处在两难之间,这也不是、那也不行,犹豫不决。
山道上一物飞移,耀眼夺目,那正是铮亮的封路号闪烁的金光。有人高举着它跑得飞快,路上的人在纷纷让道。稍过片刻,这封路号就要送到了。江正山须要当机立断。
两害相并,但择其轻——他当只有先将那东西射了。望苏阳今天神游天外,对什么事都别感兴趣。忍不住地,江正山在动手之前要察看一下,这徒弟的神情。斜眼一瞅,正见到苏阳走近了,也跟他一样——斜着眼睛在看师父。可把江正山气坏了。单凭这眼神,江正山已觉得这几年的师父是白当了——一样嘛,谁敬着谁了?不过,江正山又心想:“你今天不敬重我也没什么,你别看我呀,你别把我放在眼里都行!让我好好地把事办了,别吭声,当我是你徒弟都行!”可是苏阳偏不听他心里的话,还是瞅着师父,当他是个坏人似的。
江正山真的坏了,想这徒弟今天对他真感兴趣,等一下一定会夸他——射封路号的弹通指功厉害——他真的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他打算好了,只要射穿了封路号,即将此事说成苏阳所为,在其开口之前,先行陷害。虽然他也不情愿这样做,在前面还一心地牵挂着苏阳的安危,但此时,出于万般无奈之下,他也没有其它良策。他想这事别的人不会看出来,单柳义能明白了,也会站在他一边,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柳义还没有摸透师父的意思,只能感到师父清楚了他的意思,在察颜观色。随着师父的注视,柳义见到了闪亮的封路号已被送至号角手的跟前。来者手捧着它双手呈上。两个号角手都想要接,一个人的动作快了点,但还未沾手。柳义便猛然惊觉到了,一种暗器破空的超强劲力,其速迅疾、发音若无,它直落到了封路号上。啪地一响——封路号上露出了一个拳头一样大的窟窿。可使那家伙没法吹了。众人惊呼一片
柳义不禁眉头一皱,已经知道了这是弹通指功的威力,从暗器射来的方位分辨,正是师父江正山所为。想来师父是不愿大家去追赶四岳派、救出夏云,又担心众志难违,才暗下此手,幸亏自己没有自作聪明,将劝说师父围剿四岳派的话全说出来,免去了与师父唱反调的可能。就是不知师父此举还有何下文,若是被苏阳说出去了又该如何,便向苏阳望去。
苏阳直摇头,看起来很为难。
众人破口大骂了,嚷嚷着,将那个弄破封路号的人揪出来,斩首分尸,大卸八块,砍成肉酱,烧成粉灰……使苏阳也忍不住似的,要来一句了。柳义急步跨上。
江正山的声音来得更快,怒道:“住口!”使得柳义一惊,以为师父是冲着他来的。苏阳却镇定自若,依旧说道:“这又何必呢?”话出口时,众人都已住口。听了这话,便齐着向苏阳投来了愤怒的目光。苏阳见到如此景象,也不慌张,又道:“这又何必呢?”就要走路,仿佛此地无趣,不值得多做逗留。
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了,已有几个横眉怒目的人堵成了一排。江正山便上来对苏阳道:“别忙着走,先把话说清楚了。”人群中也有人道:“是啊,你什么意思?难道弄破封路号的王八蛋不该死!”
苏阳没有回答,只顾喜道:“活该!”江正山已瞪了人群中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自己的怒气,又对苏阳道:“你看见什么了?”苏阳就望了柳义一眼,道:“我看见什么了,他也知道。”极似在跟陌生人对话。
柳义不由得一阵不自在。江正山略做沉思,道:“原来你也不敢说。”苏阳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有人连这么好的封路号都敢射。”说着走向了拿号者,从那人手里要过了破号,又道:“这人一定很有胆量。一般来说,有胆量的人都不愿意受别人的气,只要有人多骂他几句,他就要跳出来了。”又向边上的人道:“小兄弟,你拿着这东西连蹦带跳地赶,一路上好是辛苦。总算将它带到了这里,又被人毁了个大洞,自有满肚子的怨气,没个出路。不如借此机会,痛骂一番,一来消怨解气,二来也逼其现身,惩奸除恶啊?”
他说完了,果见那家伙搂胳膊卷袖子,张嘴便骂:“王八蛋,不出来!天雷劈,地雷打!掀掉你的盖子,拆烂你的疤!拿你个**,上街破瓜……”苏阳赶紧避让一边。众人听得,又情绪激动了起来,一起应和,都要那王八蛋滚出来,叫骂声此起彼伏、连片成篇。
江正山忍无可忍,又大声怒道:“住口!”苏阳便道:“好了,他总算出来了。”
众人无不震惊,一时都没了声音。
江正山面向着苏阳,仔细地打量着,脸上的怒气倒似消失了,缓声说道:“好徒子,你敢说,这事是我干的?”苏阳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把弄着那封路号,道:“我也没想到,师父的弹通指功这么厉害了,将封路号都射穿了。”江正山点了点头,道:“嗯,你说得好,你果然如此!”又转向了柳义,仔细打量着这个总能顺从他的弟子,满有把握似地,开口道:“那么你来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为师干的?”
柳义的脸色都在变化了,红白不定的。只因见到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感到自己要左右势态了,心里头都在打鼓,急切地想要知道师父想要干什么。身上的汗都止不住,一时间呆呆的,一言不发。
江正山手捻长髯,看了一会儿,又道:“说吧,别愣着了。”柳义还是没什么动弹,只是眼珠子一移,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定在了一个地方。心里琢磨:“师父的意向有陷害苏阳的嫌疑,要找个帮手。这事看起来有利无害,只要跟着拍几个马屁,苏阳就别想再在嵩山上混下去了,以后师父退位,嵩山派掌门之位,也就剩下自己一人可以继承了。”但是,柳义又有所思——他要让师父和众人看到,虽然自己平时对师父是百依百顺的听话,却也不是一个能够昧着良心说瞎话的混蛋。
江正山好像也看出了一些什么。柳义的眼睛还是不敢去看师父,仍然定定地止在那里——目光所向,视而不见。忽然坚定地说道:“师父,你是敢做敢当的人,为什么不愿意诚认呢?”
众人更惊了,尽管这里还是没人出声,却已布满了愤怒的眼光。江正山忽然哈哈地笑。柳义心头一震,身体依然丝毫未动,暗运一身罩气,准备着接受最坏的结果。
江正山笑完了,大声道:“你们两个徒弟说得都好!一个有胆子,一个有眼光!”随之江正山的目光向众人一扫,又道:“你们用不着怒冲冲地看着我,瞧瞧柳义在看谁!”
柳义方才感到自己的眼睛在看着什么地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