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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清风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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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尿裤子了,非撅屁股,让大伙儿看吗?”于此庄严之地,真似空谷奇音,令人惊异。

江正山可坐不下去了,呼地一起身,怒道:“混蛋!让你下跪磕头是想最后教你一点为人之道,容你谢忱为师十多年的授艺之恩!既然要强你所难,不从也罢!眼下我就可以告诉你,你已被剔除师门、宗派!你我再无师徒之份,你也不再成为嵩山派弟子,并将按照本派律法,请你远离嵩山!”说完了这话,江正山便叫:“执法!”人都转过了身,似在尽力地克制着自己。

嵩山派的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苏阳,流露出同情之意。看得出,他们对此早有所知,只有苏阳一个人蒙在鼓里。

苏阳稍稍一愣,就左看右看地,开始品味大家的意思。夏圣平深恐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言语,上去拉住了他就走,急道:“事不宜迟,我先送你下山,有什么话,我们走着谈。”

跑到了夏云的边上,夏圣平从女儿的手里接了一个大布包,一边又道:“这是给你收拾好的衣物,你不用再回住处了。”苏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始信夏家父女品性高洁,岂是贪图他裤子之辈。至于被赶出了师门、宗派,何惧之有——犹当娘胎,都不是常呆的地方。只怪自己没猜到这个迷,又白白地走了一趟。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芳飞崖上多玩一会儿,此刻悔之晚矣,以后做事一定要记得这个教训,所谓“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真乃高见。

两人出了大厅,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相送。

行至下山的大道,夏圣平放开了苏阳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别怪你师父心狠,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们须要当机立断。这一次秦硕重现嵩山,难说不是四岳派的安排。他们到底要先做什么,本来还无法得知,但你既然有机会将秦硕砸死,不应该是他们的失算,当在其谋划之中。他们要借此机起事,嵩山派无力可挡。若将这事全推到你的身上,将你献给秦硕的父亲秦暮秋,任随人家去千刀万剐,解除心头之恨,倒是可能免去嵩山派之罪。然而嵩山派上下一心,绝无此意,才决定将你逐出本派,既可让你逃命,又能尽量地推掉本派的罪责。不过秦暮秋若听信四岳派奸人的谗言,本派也极难保全……今天的事尚未被外间所知,我们才有时间对付……”

说着话,夏圣平一直在谨慎地四处察看。时下语音一停,拉了苏阳一下道:“该往那边走了。”率先一跃,落进了一片蒿子草中。苏阳正听得气闷,闻着那草丛奇香四溢,才乐得随从。

两人在草里一蹦一跳地,慢慢地没了影——身体都被长草遮住了。夏圣平就在这草丛内找出了一条石阶密道,在前面带路。

苏阳真没发现过这条密道,感到了一点新鲜,仿佛小孩子家玩起的迷藏游戏。不过眼前的夏大伯,打从苏阳小时就没跟他玩过这个,明显地过于正经,走了几步,想起来道:“不对,今日秦硕重现嵩山,没人发觉他是怎么上来的,嵩山上所有的可通之路都布有哨位,只有这一条……”忽地止住了,道:“四岳派可能早有所知,前面有埋伏!”忙着要转身后撤。被苏阳一挡。他又想起来道:“对了,今日秦硕所穿的衣服倒跟昨天一样,也许此人根本没有下过山,还是走这条道比较好。”回头又走起来。

苏阳也没有怪他。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夏圣平才讲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当年有个自称为御天士的人,功高一世,在江湖上活得很大方,自己爱上哪儿上哪儿。好多人家见他来了,都当他贵客般招待,他还嫌客气,愿当个主人似的呆着,任意消遣,毫不生分。人家随了他,也就平安无事了,偏有那不敬重他的人家,有些藏着掖着的,婆娘媳妇都不来见他的,他道该绝种了,真帮人家绝了。还有些见了他讨厌,要关门闭户不让进的,令他见了也烦,都让他们变没了。

那时候,五岳中也有四派被他临及,过后依然齐立,唯听人道已不够光彩,可想其哀。嵩山派尚未碰着他,侥幸一时,真难以想有四派之事,人心正惶,御天士已然率众而来。却道景仰嵩山大名,素来不犯,但他要追杀一个叫青平居士的人,听说其已至嵩山派藏身,要来查找。

其时青平居士侠名远扬,嵩山派知其仁义,有心护保,不过也知道青平居士未在派内,又恐御天士武功,要任他唯此搜查一番也能忍受。坏就坏在御天士一身恶名,谁都不信他搜不着人便会罢手,亦都为派中女眷担忧,免不了可杀不可辱的念头,没容御天士进门。

御天士难得客气一次,却吃了个闭门羹,才气得雷滚天翻,率众狂冲而入,再不负其恶,欲把嵩山派杀绝。嵩山派拼死力敌,怎么也顶不住,眼看着遍地死伤,数百年派教几付“红汤”。所幸出来一人拦战御天士。

嵩山派后来知道那人为南疆人氏,一身兼学奇派十三宗,可谓武学狂痴,又性爱仗义,常漂泊野外,被人以野游侠称。此番他听闻御天士恶贯中原,才远道行侠而来,欲除恶害,正逢嵩山派遭劫,才拦战主凶。

当时方一动手,野游侠所幸已识得御天士之招,出自罕闻江湖的田耕派门下。

田耕派武功深厉,但已绝迹多年,不知何故,野游侠曾久思不解,这回试出了御天士的身手,想其作恶之风,远背派门宗旨,田耕派之绝迹,定然有御天士之原由,当机立断,以自身揣摩而得的田耕派清门圣功以对。

清门圣功是田耕派清理门户之术,素来单传秘授于护派正法的隐外高徒,野游侠唯揣知一二,一经使出,却也雷厉。御天士也已识得,当时就吓得面无人色,手慌脚乱。

野游侠趁机便撞了他的心脉,先使小伤,再行重创,连打得他身中骨开裂,伤筋扎脉,武功大废,再难横行作恶,只有落荒而逃。随者自散。

野游侠则自觉没了支力,方知御天士武功高深莫测,若非其先慌乱了手脚,绝难与敌,而这次看似胜了,其实他也已被御天士的伏阴三十六掌打遍了周身,从此阳气萦伤,一运功便将彻骨冰寒、全身僵硬,几乎成了废人,得留在嵩山上晒太阳了。

嵩山派当然知恩图报,后侍奉野游侠于派内。也为了使野游侠恢复真阳绞尽了脑汁,但恨未能消除这伏阴三十六掌造成的伤势。不过,野游侠一直在独创一门逸阳真功,能对付任何极阴的掌力。只因逸阳真功精深奇崛,野游侠穷尽了数十年的精力也未得成。此次跟御天士一战而伤,他内息亦调运不成,已难投身其中了。便将那未完成的功决要领及行运之术书写成册,拜托于嵩山派细加推究、传承习学。道若有人练成此功,不但其内力会如天雨盈河,不可限量,且能以其逸阳内力推遍他周身大脉,彻底地清了那伏阴三十六掌的阴毒,使他复元。嵩山派才欣喜不已,感到报恩有望,派内武功也会更进一层。

后嵩山派致力于逸阳真功的揣摩修练之中。及久年未果,方知艰难,难免有人却步。但掌门与众长老念念不忘野游侠救派之恩,一心矢志,并从此立下嵩山派誓约——凡有练成逸阳真功,使野游侠复元者,即可升任掌门,原掌门必当恭退。

为此自有奋进者不少。能练成逸阳真功者却依然空无。

晃眼三十年,嵩山派才似找到了门道,将真功分道而修。设养心、练气两处。由养心庄习修烁息心法,练气堂专攻夤息脉气。待各有所成,再同授于派内童幼子弟,使他们脉气、心法自小便逐步精合,长大成人,有望成为逸阳真功的造练之材。

其时嵩山派中已有两大俊才,武功奇高,当世堪绝,分置两处修行。这两人就是苏阳的师父江正山,及江正山的师兄何奂雄。后来江正山便成了养心庄的教头,而练气堂的教头自有何奂雄担任。两人即同授一伙小徒儿脉气、心法。

没想到那些娃娃学了几年都是疲塌塌的,打起来还没有别的孩子有劲。两人又各有各的脾气,本来不大合,这下子便有了大争闹,都指责对方授艺不精,误人误派。

他俩的师父刑千老者却看出了原由——不怪俩徒儿的授艺,只怪那些娃娃没个坚灵劲络,少了修练逸阳真功的天份,自存心去找可造之材。有几年踏遍南北,五湖寻尽,才找到了苏阳、柳义两个小娃,带回嵩山。不料嵩山派掌门突然身亡,上下痛哀。

当有殓公为掌门擦身着寿,做个安寝,方发现掌门带伤,呈五股脉气穿胸之症。众人公认为夤息脉气所击,而派内唯何奂雄一人练成此术,其自成疑凶。好在何奂雄持有书凭,乃掌门亲笔,写了掌门亦练夤息脉气多年,稍有所成,但已深感其术使人暴戾异常,有心思杀生之乐,他每有此罪念,即成难克之势,极忧暴恶,不得已而自杀之,免得嵩山受污,望何奂雄小心自持。

后由江正山继任掌门之位。习练夤息脉气者凶相毕露,无论大小皆于派内乱杀成团,唯何奂雄一人不变。江正山不得已,下令将行凶者纷玢除尽。对何奂雄严加看守,表面上也不多做难何之事。直到听得有人报知,何奂雄外出行侠,将称霸一方的一户凶恶人家满门砍绝,江正山方才大斥其滥杀无辜,命人将其押入洞牢。结果没关住,何奂雄不辞而别,离了嵩山。

那阵子江正山当然早已下令,禁绝派内的人再习夤息脉气。至何奂雄离去,对此前后已下五道禁令——转成嵩山教规。无人敢犯。

嵩山派掌握、习学夤息脉气者非走即亡,书载册录亦都按令焚尽毁绝,谁再藏下一本都有废武之律,有想练成逸阳真功者,也唯有摒弃了夤息脉气、烁息心法的合成之方,另做它求。自更难成。

苏阳、柳义自与夤息脉气无缘,好一身材质,只能拜江正山为师,学个烁息心法,难如刑千老者所期。刑千老者看着气闷,觉得这事蹊跷,又搞不清楚,越琢磨越烦,恼得呆不下去,便道去找大徒儿,也离了嵩山,再没回来。

夏圣平与何奂雄素来意气相投,私交甚厚。曾听其道从未滥杀无辜,夏圣平绝无所疑,深知何奂雄唯有狂癫之象,不会凶残欺满,且其说一不二,向来诚挚。后来夏圣平暗知何奂雄已隐居武当山,亦为友相满,不与派内传告,两人秘密交往。

何奂雄自告老友,乃江正山心术不正,为攫掌门之位,不惜阴谋辣手。但其都为推测,而无实据。夏圣平也不认为江正山有那么坏。后观江正山十多年来执掌本门,一派高风,更信他绝非大恶之人,想来当年之事,定然已有其他门派的介入,早在分化嵩山派的能力,意图大犯。

如今四岳派狼子野心显露,夏圣平更当不言自明。

江正山也已想到了这些,只怪他当年虑事不周。想方设法从夏圣平处探得何奂雄所在,暗中派人细察。确知何奂雄心性依然如初,绝对没有滥杀之事,便思量恭请其归,及夤息脉气的开禁之策。

四岳派突来生事,才打乱了江正山的计划,不得已就将苏阳逐出了嵩山。除前提之意向,还可使他前往武当山,请何奂雄救急;向何奂雄习学夤息脉气,练成逸阳真功……

不过欲练逸阳真功极难,最好是从小就将夤息脉气、烁息心法同修,而这一时机苏阳已失。他便得凭自幼习练的心法精熟之身,掌握住脉气的走向,劲移层层盘关,冒个大险。若能有成,才不费多少辰光,可力抵十载精成,速得逸阳真功。

嵩山派于此危难之际,便有望得苏阳及何奂雄之能,平添两翼,还可以逸阳内力使野游侠复元,强中又强,几无难关不能过度。

以上种种便是夏圣平对于苏阳的絮叨,大致如此。他把该讲的都讲了,留些内情自知,以防不测。

这会儿夏圣平已挺起劲,挺胸向前,大有老夫纵浪之怀想——最高兴可能与同门好友何奂雄并肩而战,直待扬眉吐气,在四方奸贼与朝廷的重重压力之下直起腰来。

苏阳仰望青天,一副从容之相,也够神气。夏圣平回望一眼,瞅着很满意,想他真似可造之材,刑千老者没有看错。但听他道:“可惜,习练逸阳真功还须从小勤学八段气运之法,柳义勤于剑术,对此早荒废了。”

夏圣平道:“因此我们才要你前往武当,好在你气运不差!”苏阳道:“你们疏忽了。”夏圣平方一呆,苏阳走上前去道:“我不便有违派中禁令。”夏圣平才笑道:“你已非本派弟子。”苏阳则道:“派外弟子,不便奉命。”

夏圣平急忙相劝:“将你赶出派外只是权宜之计,不必耿耿于怀!”苏阳道:“没有,我反而有点高兴了。”夏圣平一时糊涂道:“你乐意……修练逸阳真功全靠你了!”苏阳直接道:“我不愿意。”

夏圣平一气如噎,道:“你……不愿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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