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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也不搭话,欺身刺来。空义嘿嘿一笑,小声说:“年轻人倒挺心急!”旋即荡开铁仗,将竹竿隔离身侧。
青年急于取胜,连挥八招,招招凶狠。空义却是不慌不忙,手中铁仗扬起,竟只以一招“金刚无争”接手,除却落位稍有不同,姿势倒是一成不变,反而处处占尽先机。这让众人大吃一惊,心想那人既可胜了玄妙,又为何奈何不了“金刚无争”。哪里知道佛家有语“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所谓动静结合,以不变应万变,正是此招的要义。
青年见空义如此戏弄自己,怒不可遏,竿法攻势又显增加。空义也换手变招,一一化解青年长竿道路。台下之人至此无不叹服空义功夫了得,思忖那人是必败无疑了。空义又斗数招,心想:“小子招法精熟,实在难得,但不知内功是否有所建树,且试他一下。”眼瞅青年一竿打来,空义盘膝一矮,手中铁仗顺臂而上,正是“金刚坐坛”,直直点在竿头。那青年只觉竿中一阵气劲传来,震得他手少阴心经各穴酸麻难当,连退数步,竟定不住身形,跪倒下来,“噗”地吐出口鲜血。
少林派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全在一本《达摩洗髓经》中,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内家功夫无出其右者。现在,少林寺中唯有空仁、空义二人有资格参看此经。空仁身为主持,俗务繁忙;空义却终日习武为餐,十年未出寺门,自己都不知功力精进至何等地步。
空义见出手过重,忙上前道:“罪过,罪过!”伸手去扶那青年。谁知青年一时恼火,额头扬起,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空义,两瞳中似有千万道利电射出,见者无不怵然。朱温看到此景,步子一斜,踩在凌云轩脚上。凌云轩心头一惊,转脸见是朱温,就推了推他:“朱兄!”岂料他纹丝不动,额上青筋暴出,双眼呆视。凌云轩不知所以,想是他突犯失心疯,忙拉着他手道:“朱兄,怎么了?”只觉其手心湿汗涔涔,不停颤动。凌云轩赶紧晃了晃朱温,呼道:“朱兄——”
朱温这才回过神来,凌云轩正要问他有何异样。不意“啊——”的一声传来,二人目光又回到台上。
那惨叫正是鬼域青年所发。他气恼空义重力伤己,就趁空义伸手相扶之时,抬竿刺向空义心口。二人相距甚近,空义猝然受制,不及招架,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倏忽之间,一柄钢刀飞来,碰开“黑虎游龙竿”;一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中年人由台下翻上,抬腿把青年踢出丈远。青年受伤非轻,连滚带爬,夺路而去。
空义拾刀还与那人,合十道:“多谢施主相救!”那人急忙还礼:“高僧言重!”说罢,深深一躬。空义又问:“未知阁下高姓大名?”那人朗声道:“不敢当,在下慕容昆。”
这句话凌云轩听得真切,台上台下又有些什么议论他也全然不知了,只是胸口一团火起,也顾不得许多,握紧化雪刀径上台来,大喝:“慕容昆,纳命来!”他在洛阳时,并不知道慕容昆暗中相助凌家,只道他是田令孜同伙,如今仇人相见,能不眼红?
慕容昆可不认得凌云轩,退身道;“公子且慢,在下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缘何刀剑相向?”凌云轩戟指道:“狗贼,自己做地好事,今日正要报应。如今便让你知道,我乃凌家镖局少主人凌云轩是也。”慕容昆因凌月刚一门惨事伤心数月,虽然自己已尽全力,但始终耿耿于怀,这便辞去官职,准备回乡隐居,中途遇上黄山大会,就来看个究竟。不料,竟在此地见到凌云轩,一时百感交集,愣在当地。
凌云轩也不等他开口,便将凌家血案的详情高声讲了出去,台下有些凌月刚旧友,都大喊:“为凌爷报仇!”慕容昆本不善辞令,这时百口莫辩,窘态立显,却更让人以为他是心中有鬼,不敢强辞。
凌云轩怒气冲动了天顶,竟忘了自己不会武功,奋手抽出化雪刀。“咔嚓”两响,台延两根碗口粗的玉柱受了刀气波及,从中折断。许多眼尖耳灵之辈即时惊呼:“化雪刀!”
慕容昆眼看刀来,岂有不躲之理。当即转身闪在一旁,正想劝住凌云轩,又见他一刀砍下。慕容昆只好一掌打向凌云轩小腹。他本想稍稍震慑凌云轩,方有申辩之机,哪知凌云轩半点内力也没有,中掌之后登即倒地难起。慕容昆见状慌神,不知如何是好。
宇剑冲亲自扶起凌云轩,铁青着脸道;“我与月刚交情甚好,今日贤侄受辱于此,我宇剑冲不得不管!”遂把凌云轩推给赵氏扶了,亮出家传“黄蛇”剑,指定慕容昆道:“出招罢!”
慕容昆一脸为难:“宇庄主,请容在下解释。”
“好,你打得赢宇某,宇某便保各大派不伤你,令你当众释明;否则,取你命以奠月刚。”声落剑起,直刺慕容昆廉泉穴。
慕容昆刀锋一舞,挑开黄蛇剑,顺势旋开身子,倒是有意躲闪。宇剑冲却丝毫不让,紧跟过来。他所使的是剑庄成名剑法“狂蛇剑法”,剑锋便如毒蛇的门齿,扎向慕容昆要害。慕容昆起先还有心避让,但因情势所逼,只好尽遣家传功夫“破字刀诀”抵御。
刚刚拆过十几招,宇剑冲便因年老体衰,喘起气来。这便以一招“引蛇出洞”佯攻慕容昆面门,暗计后招去打中腹。谁知剑到半路,竟被慕容昆一招“石破天惊”挑上肩头。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大作,带起无数细尘碎石,吹得众人难以视物。待风过后,却见宇剑冲正戳在慕容昆刀尖上,这期间有何事发生,无人知晓。赵氏惊恐万状,大叫:“官人——”
宇剑冲猛吐一口升血,轰然倒地。赵氏奋不顾身,冲上前来,探了探宇剑冲鼻息,乃知气绝,不禁扶尸痛哭。
遭此人寰惨变,众人尽皆手足无措,目瞪口呆。慕容昆丢刀在地,抱头大呼:“不是,不是我——”疯也似地冲将出去,众人竟无一个反应追去。各大派也顾不及甚么盟主之争了,皆围上台来。凌云轩双眼含泪,朦胧之间,就好像面前的是自己的父母突遭死难。朱温、黄巢劝了他几句,就和颖氏姐妹护他离场。凌云轩回头一望,却见台上台下各大门派中人十之八九都盯着自己,目光中的含义那么匪夷所思……
夜阑人静,凌云轩呆坐房中,白天之事萦绕脑中,如噩梦般挥之不去。朱温在一旁说:“凌公子,你也不必过伤,身子要紧;我去找店家要些吃得来,好歹用一点儿。”见凌云轩不答,就自行开门出去了。
凌云轩的心情实难平静:凌家满门一百七十余口大仇未报,田令孜逍遥法外自不用说,而慕容昆的表现又这般古怪。他想:“慕容昆既知我乃何人,为何不斩草除根,反要开口理论,又为何对宇庄主痛下杀手?今日离场之时,那些人又为何那般看我?”
正在思索,忽见寒光一道,一枚银镖破窗而入,钉在床头。凌云轩吓得缩起了身,待宁了宁神,才发现镖柄上系了一张纸条,赶紧解下来读。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了两行字:“慕容行踪何处晓,玉屏峰下百花林”。
凌云轩心中奇怪:“此乃何人所为?”忽然,脑中一闪:“这字迹我见过。”细细一想,竟是凌家血案前不久,凌月刚让他看过的怀仁教告密之人。
当下不及多想,凌云轩一个箭步冲出房门,却又一停,折身将化雪刀藏在个隐秘之所,才又跑向玉屏峰。凌云轩一路紧赶,来到玉屏峰下,果然看到一片野花结成的花海。
凌云轩稳住心神,慢慢索进去。走约百步,他看到一蒙面黑衣人站在两丈开外。那人身后是一条宽约三丈有余的地痕,于夜间见不着底。凌云轩定睛一看,确认所识人物中并无此等身形的,正要发问,突有所忆,大呼:“可是救二位姑娘于镇口的恩公么?”原来,他自幼喜爱书画,可于脑中勾勒人的容貌体形,当日颖紫鸳描述之时,他无意中稍做记忆,此刻想来,倒与此人相应。
那人点了点头。凌云轩大喜,心想此人是友非敌了,又问:“我义兄安敬思的下落,恩公可否告知?”那人摆了摆手。凌云轩心头一凉:“义兄怎么了?恩公为何不开口?”心念一转,冷冷问道:“你为何出卖怀仁教弟兄?为何冒充恩公?”
霎时间,那人杀意陡增,凌云轩分明有被刀剑架喉之感,就像在北山林中被群狼盯上时一样。他再无犹豫,转身要逃。不料,身后一只大手抓来。凌云轩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抛起,由不得他做主,身子像一颗石子,直直飞向地痕。
“砰——”。凌云轩落入地痕之中,双眼一黑,便人世不知了。
第五章 三峰八穴藏秘典(上)
凌云轩在地下昏死了半日,忽觉身上暖暖烘烘,睁目一看,已是日上三竿。他这一醒,周身上百个关节的痛楚立刻传了过来,疼地他大叫数声。过了许久,生痛渐消,他仍不敢稍有动作,只是向上看了看地形。
那地痕两侧如刀切斧斫般平滑,深有六丈余,绝是上不去的。若非石壁上生有几株小松,在他下落之时起了卸力之用,只怕此刻他已一命呜呼了!凌云轩又把事情思前想后过了一遍,仍感蹊跷之极,猜不出那人是谁。
到了正午,天上飘过少许浓云,淅淅沥沥洒下几滴雨水。凌云轩张口喝了些雨滴,慢慢寻回了点力气,挣扎着爬起来;但觉左肩巨痛难耐,皮上如火熏炭烤般难受,想是内骨已折。不过,不死已然万 幸,这点骨伤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连呼三声“救我!”之后,凌云轩见无人来应,只能盘膝坐下,巴望有个樵夫药农之类路过,救自己上去。
忽听一个苍老沙哑之声喊道:“有朋自地上来,善哉,善哉!”
凌云轩周身大冒冷汗,看看四下,并无他人。循声觅去,却见对面岩壁底有个洞口,便壮一壮胆,踉跄着走过去,弯身入洞……
洞内空间狭小,就算是凌云轩这种中等身材之人也要弯腰曲腿方可前行。挤了十几步,凌云轩忽感压迫尽去,竟到了个极为宽敞的内洞。这地下洞窟四面各是大石,石壁上粘了数以百计的两寸来宽的黑球。洞顶就是地面,透了十数个头大的窟窿,送进些日光,将里面照得不甚昏暗。
凌云轩再向前走,却见洞壁角上*着一个人。那人形容枯槁,面皮焦黄,一把花白长须垂至胸口,头上却无多少发丝,所穿衣衫也破烂地不堪入目。
凌云轩心有惧意,不敢冒然上前。那人倒开了口:“阿弥陀佛,施主缘何到此?”凌云轩惊道:“前辈原是出家人?”那人微微点头:“正是,老衲乃黄山佛寺主持,法号普佛。”凌云轩将信将疑,细看那人外袍,果然存了点袈裟的模样,便大胆走近了些,哪知肩上骨伤突然发作,痛地他牙关紧咬,兀自呻吟。
那和尚当即双手往地上一拍,身子高高弹起,一跃来到凌云轩身边。
凌云轩以为他要趁人之危,猛下毒手,便要侧身躲开。那僧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指点中凌云轩“缺盆”、“神封”、“步廊”三穴。凌云轩登时手足酸麻,无力移动,暗自叫苦不迭。
谁知那人抬起双手,摸摸凌云轩肩头、手臂,找到断骨之处,稍加劲道,便将骨位矫正,又运功封住他十余大穴。凌云轩被其整治一番,倒觉痛楚大减,乃知此人并无恶意。
和尚施治已毕,方给凌云轩推宫过血,揉开了穴道。凌云轩颤声道:“多……多谢大师!”这一抬眼,才发现和尚两眼生疮,无法视物,而且双腿也只有一半长度,小腿以下像是被断去了。凌云轩轻声问道:“大师怎落得如此田地?”
普佛叹了口气,漠然道:“前尘往事,无由无因。不提也罢!倒是施主为何落难?”凌云轩断断续续讲了自己前事,又把昨晚情形说了。普佛得知其乃凌家后人,不禁大有敬意。稍后,普佛不再说话,静静思索,继而叹口气道:“若老衲猜断不错,那黑衣人当是孽徒。”
凌云轩得此意外,难以遽信。普佛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年前,老衲上山采药,见一男子晕倒路旁,便将其救至寺中医治。那人醒转之后,说是无家可归,情愿留在寺中打杂为役。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便收他做带发弟子,留于本寺。”说到这里,普佛身危手战:“在寺中一月,他手脚勤快,极力讨我信任。一日,他央我进本寺经楼一看。老衲寻思那经楼内不过是些法典古籍,想是他有心向佛,便欣然应允。当晚,老衲与他同赴经楼,只见他翻来倒去,似在寻找何物。老衲登即起了疑心,待到次夜,老衲看他鬼鬼祟祟溜出寺门,便悄随其后。老衲小心翼翼追他至此,乃知其竟身怀绝艺,武功不凡。老衲便不敢冒然现身,只在一旁暗中监视。少顷,峰后转出个白衣番僧,与他窃窃私语。老衲心生诧异,正要近前,却听那番僧高喊:‘有无此经,现下问他便知。’”凌云轩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