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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司徒雷眼看这这美景,却高兴不起来。虽然知道小东西已经平安了,但思念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苦于无法见面,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但是,见了面又怎么样呢?
今天司徒云他们耐不住性子去见宁老太太,要求见小东西一面,他没去,就是为了“相见争如不见”,免得使自己倍添生离死别将近的苦楚了。
但说到他的病,倒让他感觉奇怪,最近坐卧行起,一切都似乎比往常好了很多,甚至他试过运气调理内息,也没觉着有迟滞的迹象,倒好似忽然间换了个身体的一样,除了感觉全身没有力气之外,其他痛楚似乎都已经远离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明白。
不止一个人断言他大限将至,而且言之确凿毋庸置疑,即没有过什么奇遇,也没有吃过什么灵丹妙药,总不见得上天垂怜,让他忽然间病就全好了?
或者这只不过是“回光反照”,他这就要死了的征兆?可他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啊!
司徒雷微微苦笑,说什么男儿就该刚强豁达,拿得起放得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然是个看不透生死的凡夫俗子而已。
轻轻叹了一声,他把目光转向了院门口,因为他已经听见了脚步声,还有的就是司徒月不服气的低骂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看上去没能见到小东西了。
虽然司徒雷没有见过老太太,但他完全想像得出她对这几个姓“司徒”的人,该是怎么一副切齿痛恨的表情。没有在他们有难上门求助时把他们拒之门外,那应该是出于江湖道义了,另外一半就是看在她女儿宁巧嫣的份上,绝不是已经原谅了司徒申的缘故。
从她母鸡般把小东西保护得密不透风这一点看,当年她的女儿被司徒申“抢”走,是让她多么遗憾,因而下意识地就把小东西当成了当年的宁巧嫣,恨不能在她周身筑上几十道的铁墙来阻挡别人的丁点儿侵犯,以弥补她老人家内心的遗憾。
其实呢,她老人家错就错在性子太刚烈了,也太爱面子,自己的女儿是心甘情愿跟着司徒申走的,而且已经做了桃花坞女主人这么多年,仍然夫妻恩爱如昔,她老人家又何苦死钻那个牛角尖出不来?
见到几个人都绷着脸不出声,司徒雷就问:“怎么,见了老太太的面,她老人家没让你们难堪吧?”
“别提了!”司徒月气呼呼地,“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做哥哥的要见自己亲妹妹一面,怎么算都不应该由老太太梗在中间千不肯万不肯的,而且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恩怨了,要出气也不应该拿我们这些小辈出气啊?我们受气了,又该跟谁说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司徒云比他明白事理,叹气说,“看来这事还得爹和娘亲自来了,才能有个妥善的解决之方。”
“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司徒月很不服气地一撩袖子,“照我的意思,这就来点儿硬的,老外婆不是刚才跟我们叫板吗?我就不信凭我们几个,就真的没办法把小东西抢出来了。”
“一边凉快去!”司徒云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忘记了,现在我们是住在什么地方,靠的又是谁,要是真不顾念亲情的话,老外婆能容许我们呆在宁府里?你真跟她闹个不可开交,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那就任凭她这样把小东西软禁着了?”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软禁,就是,就是……唉!”司徒云忍不住叹气,偷眼去看司徒雷的神色。他知道,见不到小东西,心里最苦的就是大哥了,相思催人老啊!
司徒雷垂下了眼帘,不想被人窥见内心的苦楚,徒然增添他们的烦恼。顿了一会他才说:“二弟说得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昨天我们不是已经接到了消息,爹和娘正在赶过来吗?等他们到了,当然就会和外婆去说个清楚明白,现在我们就是着急也没有用……再说了,小东西现在好好的,我们又着什么急呢?”
“也只好这样了。”司徒月在院子里那张石桌旁边闷头一坐,不吭声了。
司徒雷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嘴上不说话,心里一定还在琢磨,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劝解他说:“三弟,现在是多事之秋,有很多正经事情放着不做,倒为那小丫头烦恼,其实是因小而失大了。再怎么说,外婆都是出于爱护她才会这样,小丫头不会出任何意外的……啊!差点忘记了,千里,刚才馨儿妹妹觉得有点不舒服,又不愿叫大夫,你这就去看看她。”
“是吗?”雷千里吃了一惊,连忙进自己那屋去看宁馨儿了。
“哎,我们现在还不如几位姑娘自由!”吕鸣铁不由感慨,“她们几个倒还被允许去看望了小东西一次呢。”
司徒雷说:“别再为这小丫头烦恼了,说句实话,我最担心的是眼下江湖上的风云变幻,我琢磨着,总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就是一直琢磨不透罢了。”
“大哥身体不好,还去操心这些事情?”司徒月说,“现在魔教已经是溜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恐怕稍微有点异常举动就会被武林正道逮个正着,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呢?”
司徒云摇头:“你就是脑子太简单!大哥不是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吗?魔教现在已经分成了两派,既然那一派邪恶势力敢公然地到中原来生事,必然有恃无恐,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她们十有八九已经和杀手门联起了手,一个臭名昭彰,一个神秘阴险,两方联手,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或者是魔教中人不死心,仍欲图霸武林?”吕鸣铁说,“看来二十年前的教训对他们来说恐怕还不够深。”
“以我看,这次魔教那些人不过是被人利用做了棋子。”司徒雷说,“真正有野心的还是杀手门。”
“哦?”这个答案让其他几位颇感意外,“又何以见得呢?”
司徒雷说:“我早就心存疑惑,为什么魔教中人到中原来会这么嚣张,还到处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
“没错。”吕鸣铁说,“司徒兄你告诉过我们,你曾经遇到过魔教的执法使者洛娃,她的话证实了你的猜测,原来魔教的那些叛徒是想嫁祸给魔教主,想挑起武林中人的公愤,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不过,这虽然是个理由,却仍然经不起仔细推敲。”司徒雷说,“这几天我闲着没事,就在想着这事,经过二十年前华山一战之后,虽然魔教不再中原露面,但江湖中人每次提起都仍切齿痛恨,只要听到‘魔教’两个字,正义之士第一要想的就是诛之而后快,那些魔教叛徒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如此费力栽赃嫁祸?倒反而引火烧身,惹来一片喊杀声,被逼得狼狈不堪,无所遁形。这么笨的办法,其实等于自杀。”
几个人都点头,司徒云说:“没错,别的不去说,就前些天我和表姐夫他们也抓到了好几个魔教妖女。这般闹法得不偿失,她们早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但既然胆敢叛教而出,到江湖中兴风作浪,又岂会是有勇无谋之辈?”司徒雷说,“就我所知,现任魔教主智慧过人,要想在她眼皮底下玩这一出,绝不是容易事,如果想杀魔教主,难道那叛徒就想不出别的更好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笨法子来给自己添麻烦?”
“这确实是个疑问。”司徒云说,“不过,听大哥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和魔教主非常熟悉似的?难道你曾见过魔教主?”
岂止我见过,你从小到大也见过很多次了!司徒雷心想,魔教主就是馨儿妹妹的师父,恐怕说出来在场的都要吓一大跳,也正因为是馨儿的师父,他才肯相信她清白无辜。只不过这个原因轻易不好说出来,说出来恐怕馨儿妹妹的麻烦就大了,因此他只微微一笑:“二弟,你知道我一向不会信口雌黄,是不是?”
司徒云多聪明,听大哥这么回答,就明白其中另有隐情不好直说,也就不再追问,点头说:“这么说起来,那些魔教叛徒是另有阴谋诡计了?”
“还有一个问题。”吕鸣铁也不是笨人,问,“司徒兄又如何这般肯定魔教已经和杀手门联手了呢?而且魔教叛徒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这就是杀手门主厉害的地方了。”司徒雷回答,“此人阴险狡诈,狠毒无情,而且六亲不认,恐怕魔教叛徒和他比起来,要逊了一筹!”
“咦?”司徒月也忍不住插嘴了,“怎么大哥还对杀手门主这么了解,难道你也见过这个人了?”
“没见过,除了黑衣杀手们,又有谁见过这个神秘人?”司徒雷回答,“我也是从萧雨那里听到的,他和我说得算得上详细。”
第五卷 多劫难
第一百六十八章 … 借刀杀人之计
听大哥司徒雷说到了萧雨,司徒月几乎跳起来,中原第一杀手居然和大哥详细谈过杀手门主的情况?这是真的吗,又为了什么?
“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就因为我和他做了朋友。”司徒雷淡淡一句回答,让几个人更觉惊讶。于是他就简单地把自己和萧雨巧遇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他又说,“听萧雨说杀手门主这个人心机深不可测,疑心病更重,而且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也绝对不肯屈居于人下,因此我想,和他联手做事,魔教叛徒应该捞不到平起平坐的待遇,不过就是被他利用了而已。要说到图谋什么的话,再大也就是‘权欲’二字,控制江湖,甚至是妄想面南称帝,让我想不透的,是杀手门主到底想用什么样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
司徒云闻言沉吟:“大哥的意思是说,魔教叛徒兴风作浪,只不过是杀手门主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而且只是一小部分。”司徒雷说,“是转移他人视线的障眼法,在别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魔教身上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暗中在布什么局。”
“如此说来,这个办法非但不笨,而且还聪明之极了。”司徒云说。
司徒雷点头。吕鸣铁说:“可是,一到金陵地面魔教徒就忽然销声匿迹,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近来金陵城里各路好汉越聚越多,但就是找不出魔教徒的下落,让人怀疑她们是不是会隐身术,都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未必她们会隐身术,而且也不是全无半点踪迹可寻的!”司徒雷说。
“这话怎么讲?”
司徒雷说:“那一夜你们去救小东西,不是出了点意外吗?甚至还动手把那楼都拆了,二弟曾经说了,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古怪,但就是想不透到底是什么古怪。”
“难道会和魔教有关系?”司徒云问。
司徒雷微微一笑:“不是听吕家二公子扣银说了,他在琴韵楼遇到了一位金发美女吗?我确定那就是魔教执法使洛娃,既然她在那里出现,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透呢!”司徒云猛一拍手,“既然魔教执法使出现在妓院,就说明魔教徒和琴韵楼大有关联,我是糊涂了,看来我得去告诉宁家表哥一声,派人严密监视着琴韵楼!”
“也是那帮女人实在狡猾,混进了妓院,根本就不会让人起疑心。”司徒雷说,“但可别只查这一家,其他妓院也该查,别只查女人,那些龟奴打手也应该查——不然杀手门的那些杀手又该隐身何处?”
“还是司徒兄想得深想得细,我们自叹不如啊!”吕鸣铁不由叹了一声,“那杀手门主确实厉害,把天下群雄视为无物,戏耍得团团转,他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笑呢!”
“要找到这个人确实不容易。”司徒雷说,“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什么办法?”
“江湖中没有人能了解他,日常作息以及行事的方式,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萧雨!”司徒雷说,“但现在他正被杀手门主派人追杀,能不能有机会见到门主还是个问题,而他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也只有天知道了!”
想起萧雨落寞萧索的神情,司徒雷轻叹一声,“现在他已经厌倦了杀手生涯,但杀手门主却不肯放过他,以他孤傲的性格又绝对不肯求别人的帮助……唉,也不知道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吗?”司徒云说,“还没有被人杀,看来还能活上一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司徒雷感到惊讶。
“昨天我听宁家表哥说起的。”司徒云回答,“中原第一杀手现身金陵,火并同门,最终带了个女子全身而退……这可是个让人震动的消息,传得也很快,现在知道的人应该不少了。我还在奇怪呢,怎么杀手门里的人会火并起来了,原来萧雨已经做了门下叛徒?这倒好,至少杀手门主已经失去了最有力的臂膀,余下的党羽能赶上萧雨的怕是没几个了。”
“你说萧雨还带了个女子?”司徒雷又是一个意外,不由沉吟,如果那是他情人的话,无疑他就有了可被杀手门主利用的弱点,而且还是个致命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