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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时证据已经确凿无疑,我相信他内心必然已经明白,但却偏偏口头不肯承认,让我实在难受。”雷振飞摇头,一说起这事,把他和宁巧嫣的火气都降了下来,“过后我仔细想想,觉得他应该是有苦衷,所以不肯相认。”
“苦衷?”宁巧嫣说,“怕是见你脾气实在不好,又太认死理,所以不愿意认你这个爹呢。”
女人家免不了心眼小点,还是忍不住刺他一下。
雷振飞这时候不想计较,说:“我脾气有时确实不好,但既然他明白事理,就不可能因此而嫌弃我。我知道他拒绝认我是怕我伤心失望——兄嫂二位当然明白他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方才我还特意和无相大师谈过,司徒雷已经是油尽灯枯,纵使有九转还魂丹,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救他性命了。”
“原来老哥早就已经知道了。”司徒申不免黯然一声长叹。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肯认我,怕我因欣喜过头,一旦再失去他就会受不住这打击。他是在为了我着想,想让我对他死了心,在他辞世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伤心。”雷振飞叹息,“但他还是欠考虑了,既然我已经明白他是谁,如果在他死前我听不到他叫我一声‘爹’,岂不是终生遗恨不绝了么!”
宁巧嫣亦幽幽一叹:“你只知道自己认不回亲生儿子是遗憾,也不想想,千里和馨儿这一对儿夫妻被你生生拆散了的话,他们两个又将如何遗恨终生,最怕的就是他们一时想不开,那你就悔之晚矣!”
“可如今把他们拆散的并不是我,而恰恰是魔教主啊?”雷振飞说,然后把那晚魔教主带走宁馨儿的情形大略说了一遍。
宁巧嫣不等他说完就已经跳了起来,馨儿已经被魔教主带走,他怎么就不早点说呢。
司徒申赶忙安慰她:“毕竟她们是师徒,应该不会有事,你别为此担心。”
宁巧嫣顿足:“话虽然不错,但魔教主这一次带馨儿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送她回来,她脾气古怪,就此把馨儿藏了起来或者直接带回西域,我们再想见她一面可就难了。再有,千里必然苦苦追寻馨儿下落,如果找不到,岂不是害他伤心了嘛?不成,这事我可不能袖手不理。”
说着话,一把拉起了司徒申,“别呆着,快去找魔教主把馨儿要回来啊!”
雷振飞说:“金陵城内外高手如云,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魔教主的下落,或者她早已经远走高飞,一时半会的要找她难上加难。”
“找不到就不用找了么?”宁巧嫣白了他一眼,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不知道疼,雷千里这一去未知吉凶,他倒能笃定泰山坐着不动。
雷振飞辩解说:“不是我冷漠无情,现放着许多的正经事不做,而去管他们的小儿女私情,这太说不过去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杀手门主与魔教作恶的妖孽,平定武林中这场大风波。”
宁巧嫣气道:“好!你大仁大义,我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妇道人家罢了,我只是个做娘亲的,只知道疼爱儿女,不懂得什么是侠义。”
雷振飞一摊手,回答:“我只是就事论事,可没说嫂子你的不是。”
“别怄气啦!”司徒申看着他们叹气,“我儿子女儿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雷老哥说的其实也没错啊,等魔教和杀手门这两大问题解决了,风波平定后,说不准馨儿和魔教主她们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这不就两全齐美了嘛?”
“那也得先找着人啊?”宁巧嫣说,“馨儿师父既然是魔教主,就该在她身上着手解决问题。”
“这倒也是。”司徒申一向对夫人的意见表示赞同,况且宁巧嫣说得确实有理。捻着花白胡子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却忽然见王福马吉两个老随从急匆匆走了进来。
“报老当家的,事情紧急,不能不打扰了。”
“什么事?”宁巧嫣不由心中暗惊,因为这两人是司徒雷身边的,让她直觉是司徒雷出了什么问题。
王福简明扼要把二少奶奶金英慧的遭遇一说,更让宁巧嫣如遭雷击。她和老当家的早就已经知道金英慧有喜的好消息,一路上都为此欣慰,这时候当然担忧之情也要加倍了。司徒申也跳了起来,叫道:“魔教妖孽实在无礼,我没出世的孙子都敢欺负,这还了得!”
“别在这里跳着脚骂了。”宁巧嫣稳了稳神,“还不快走,先去找云儿,他和妻子伉俪情深,我怕他会失了理智,吃上大亏。”
嘱咐王福马吉要他们好好守着司徒雷,她就和司徒申急匆匆走出了花厅。雷振飞虽然说刚才还在和他们怄气,但听说出了这种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跟在他们后头走了出来,迎面正碰上了宁家老太太。
女儿女婿到了府上,因为对司徒申一直有很大意见,老太太有个惯例是避而不见,不过自家最心疼的女儿好久不见面了,又难免牵挂,思来想去忍不住就拄了拐杖来见上一见。当然,见到女婿时脸是拉长了的。
司徒申当然不会在意,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你怄什么气呢?而宁巧嫣这时候也根本无心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见了老太太就叫:“娘,跟你调些人马,我急着去救人!”
宁老太太愣了一下:“救人,救哪个?”
宁巧嫣回答:“救你老的玄孙!事情紧急,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见老太太仍有点犹豫,她不由跺脚,“哎呀!这几十年的心结难道还解不开吗?我嫁给姓司徒的也快三十年了,你老人家的玄孙都快出世了,你还不肯让我当家的称你一声岳母,让我的孩子叫你一声外婆?我求你看在女儿的面上,别再为难他们也别再为难你自己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你女儿最疼爱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总不至于坐视不理的吧?”
一番话半是嗔怨半是恳求,把老太太说得忍不住鼻子发酸。她又何尝没想过化干戈为玉帛,但就是太好面子,轻易不肯低头。但心里是早就已经软了的,要不司徒云他们上门求助,她又为什么忙不迭地差人鼎力相助呢?
叹了口气,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最终顿了下拐杖,说声:“我去调派人手。”这就转身而去。
宁巧嫣知道老娘的脾气,明白这是被自己说动了,连忙跟在她身后。“嘴硬骨头酥”,这话用在宁老太太身上可谓是再合适没有。再者天底下父母心都一样,不是那狠如豺狼没心没肺的,又有哪个对儿女不是知冷知暖贴心着肉的呢?
第七卷 未了情
第二百三十章 … 羞人答答不好开口
黄昏。满脸疲惫的司徒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紧追着二哥司徒云狂奔出了宁府,瞧着二哥心神大乱的模样,他感觉心里难受,无奈拙于言词,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也知道这时候二哥需要的并不是劝慰。但天地茫茫,一时半会的又该上哪里去找二嫂金英慧的下落呢?
魔教中人狡猾万分,金陵城内外这么多高手都没有找出他们的踪迹来,他们两个就更是无头无绪的,没有好办法可想了。
幸而不久之后,被他们遇上了好多天没见的飞龙十八铁骑。自打与他们分手之后,飞龙少主成杰很快就发现妹子成凤失踪了,因此来不及知会司徒云他们一声,就转而带领十八铁骑找妹妹去了。当然他们是先司徒云一步知道,成凤中途和金英慧遇上搭拌走,最后却被魔教掳了去的,当然心焦如焚,一路追击,又渐渐地赶到了金陵地面上来。
见到急得已经六神无主了的司徒云,成杰比他镇定,力劝他冷静下来再作计议,司徒云毕竟还有点理智,虽然焦灼之情未减,但总算渐渐镇定了下来。就和飞龙十八铁骑一起,一天一夜不停搜寻下来没有结果,这就差司徒月火速回宁府搬后援人马。
等到司徒月回来,得知爹娘早已经带着人出去了,他这才略微放松了心情。忽然想到大哥,就拐了个弯回这院落来,先探探病情再说。
偌大一个院子这时候显得很冷清。雷千里,吕鸣铁他们都不在,他们的心上人儿也不在,加上司徒雷重病,一向爱叽叽喳喳热闹的小东西也忽然安静了许多,因此不闻人声,气氛很有点压抑。
司徒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近来一桩事连着一桩,把原本性子颇有几分顽劣的他也搞得沉默寡言了起来。但警觉性没减,走过院子一隅的假山花丛时,忽然听见有隐约的低语声传出来,顿时起了疑心,便屏息凝神悄悄掩上去,一只拳头握紧了做好随时揍人的准备,另一手猛地拨开了齐人高的花丛,喝问一声:“谁,干什么!”
“啊!”花丛间躲着的两个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不轻,尤其是那位姑娘更是吓得叫了起来,一下子钻进了另一人的怀里。
“雷二公子,红药姑娘?”司徒月根本就没料到居然是他们两个,一时间张大了嘴巴呆住,好半天才醒悟过来,他们这姿势实在不适合盯着瞧的。
虽然他不解风情,可毕竟已经成年,当然猜得到他们躲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卤莽了,不由脸上发烫。但既然知道卤莽,那你就转身走啊?他却还傻呵呵地挠着头想解释:“嘿嘿,那个,我不知道你们躲在这里,实在对不住打扰了,我是……是来找我大哥的,那个,请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一堆废话!红药姑娘挣脱了雷庭宇的怀抱,固然已经羞得不敢抬头,雷庭宇也吭吭哧哧了半天才算说出句完整话来:“司徒大哥这时候正睡着,我爹叫我来照看着他的,这会儿没什么事,所以我就……那个……”
“是这样啊?”司徒月一声傻笑,“这样,你们继续聊,我走了……再会再会!”
总算被他想到转身,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撵着他似的跑得飞快,倒仿佛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红药姑娘红着脸咬着唇,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声嗔了一句:“那愣头小子!”
“那愣头小子又怎么样?”雷庭宇也忍不住一笑,瞧着眼前美人儿艳若桃花的脸难以把持,顺手把她又搂进了怀抱。
兄长父辈们以及一干武林同道都在外头奔波,就他捞到了个天大的好差事,真想大呼三声老天有眼。父亲雷振飞要他照顾好失而复得的大哥,他不敢不尽心,只是看大哥正在昏睡中,而自己心仪的姑娘又近在咫尺,他又如何耐得住不出来和她说几句悄悄话呢。
被傻呵呵的司徒月冲过来打断,却也算添了几分情趣了。
倒把司徒月弄了个七荤八素,只顾着跑没注意看路,觉得害臊了吧却又忍不住要回过头去瞄上一眼,根本没注意到身前有人,忽然一下撞了个满怀。这一记力道蛮大,那人不免“哎呀”了一声往后就倒。
司徒月反应快,伸出手去一把抄住,可没料到触手只觉温软柔滑,仿佛没骨头似的,这感觉实在陌生——是个姑娘!他脑子里念头闪过,立刻吓得又松了手。这辈子除了娘亲和小东西之外,他就没碰过别的女人半根手指头,能不吓一跳嘛。
可他这么一松手,那位姑娘最终还是跌倒在地上,这一下摔得结实,让她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皱起了眉头哼哼。
“喂,你没事吧?”司徒月十分抱歉地望着她。
怎么可能没事!地上那姑娘一时也没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心里想你这人如此莽撞,把我撞倒了总该扶我一下的吧?没想到等了半天没动静,只得自己慢慢爬起来。好像扭到了腰站立不稳,司徒月看她这摇摇欲坠的样子,于心不忍,总算是千年只一回地伸手扶了一把。
等那姑娘看清他是谁,不由得又是意外又是欢喜,一声低呼:“哎呀,原来是司徒三公子?”
司徒月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脸上开始发烫。这姑娘的腰太细太软,他受不了这个感觉。也不敢乱搭讪,顿了一下后忽然掉头就走。
“司徒三公子请留步!”那姑娘赶忙把他叫住了。
“如果你哪儿伤了,可以去那边找大夫。”司徒月指了指方向,很小心地又退后了两步,“那大夫人挺好,就是上了点年纪,咳咳,真是对不住你了。”
那姑娘满眼的笑意,咬着唇低声说:“请三公子留步可不是我想跟你讨公道的,你……难道已经不认得我了么?”
司徒月小心看了她几眼,挠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他这人平生最不愿意的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而且记性就只长在武功拳脚上头,谁什么时候和他过了几招都用的什么招式,他能记得一清二楚的,要说能记得哪个姑娘的脸,那该是天大的稀罕事了。
那姑娘见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来,不禁有点着急,说:“我是九华姥姥门下弟子,高菁菁啊。”
一说到九华姥姥,司徒月算是有点印象了,那不就是那本事不济却又特爱吹牛的刘醒那小子嘛?那么眼前这位就该是他的师妹了——哦,看起来确实有点面熟。
“你记起我了吗?”高菁菁一阵高兴,“当日一别,没想到在这里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