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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作好人,和他诉起衷肠来,可不更误了大事么? 〃安公子听了,拍腿点头笑道:〃 不错的,不错的!姑娘你如今就说我酸也罢,俗也罢,我安龙媒对了你这样的天人,只有五体投地了! 〃说着,又拜了下去。那十三妹把身子闪在一旁,也不来拉,也不还拜,只说了一句道:〃 这倒不敢当此大礼。〃 张老也连忙站起来道:〃 我小老儿倒有一句拙笑话,也不用讲这个那个,只我们两家六条性命,都是你姑娘救的。安公子他为官作宦,怎么样也报了恩了;只是我们两口儿,是一对老朽无用的乡老儿,女子又是个女孩儿家,你那样大恩,今生今世怎生答报呢? 〃那老婆儿也在一旁说:〃 嗳!真话么! 〃十三妹把手一摆说:〃 老人家快休如此说,要说你两家性命不是我十三妹救的,这话也是欺人。只是说方才说过的,安公子还得感激那头骡子;我这妹妹还得感激那个没脸的女人。
这话怎么讲呢?要不亏那骡夫忽然一跑,安公子早巳上了山岗,被那骡夫推落山涧,我便来救,也是迟了;我这妹子,要不亏那没脸的女人从中多事,早巳遭那凶僧作践,我便来救,也是晚了。难道这果真是这个两条腿的畜生,一个四条腿的畜生作得来的不成?这是个天!难道谁又看见天那里怎的个支使?谁又听见天怎的个吩咐的不成?这更是你二人一个孝心、一个节烈所感,天才牵引了我来,这不是一桩偶然的事。如今安公子的性命保住了,资财保住了,他的二位老人家可保无事了;我这妹子的性命保住了,身子保住了,你二位老人家可保无事了。
我虽然句句藏头露尾,被你们层层的寻根究底,话也大概说明白了。' 千里搭长棚' ,没个不散的筵席;' 将军不下马' ,你我各自奔前程,恕我失陪。〃说着,挎上那把刀,迈步出门往外就走。这正是:镜中花影波中月,假假真真辨不清。
至于这十三妹忙碌碌的又向哪里去?下回书再行交代。
第九回 怜同病解橐赠黄金 识良缘横刀联佳偶
这回书紧接上回,讲的是十三妹向安公子、张金凤并张老夫妻,把以往的原由来历,交代明白,迈步出门,朝外就走。
安公子一见慌了,只慌得手足无措,却又不好上前相拦;张老夫妻二人更是没了主意,也只得说姑娘不要忙。只有张金凤乖觉,她见十三妹才把话说完,掖上那把雁翎宝刀,头也不回,抬身就走;她便连忙抢了两步,抢到十三妹面前,回身迎头一跪,双手抱住十三妹两腿说:〃 姐姐那里去,你此时是去不得的了哟!〃 安公子同张老夫妻见了,便也一同上前围着不放。
十三妹道:〃 这又奇了!你们的事,是已弄清楚了,我的话也交代明白了,你们如何还不放我去?〃 张金凤道:〃 我是断断不放姐姐去的。〃 十三妹道:〃既如此,你且起来。〃 张金凤双手紧抱,把脸靠住了那姑娘的腿,赖住不动说:〃 要姐姐说了不去,我才起来。〃 十三妹用手把她扶起说:〃 你且起来,我才说去不去的话。〃 说着,扶起张金凤;大家重复归座。只见十三妹笑向大家,指着张老夫妻道:〃 你二位老人家罢了!你们两个枉有那等个聪明样子,怎么也恁般呆气。你们道我真个要去么?你看这等的深更半夜,古庙荒山,虽说救了你两家性命,这个所在被我闹得血溅长空,尸横遍地,请问就这样撂下走了,叫你们两家四个无依无靠的人,怎么处呢?就便你们等到天明,各自逃生,大路上也难免有人盘问,这岂不是没救成你们,倒害了你们么?就算我是个冒失鬼,闹了个烟雾尘天,一概不管,甩手走了;你们想想炕上那个黄包袱,我就这等含含糊糊的丢下不成。就算我也丢下不要了,你们只看墙上我的这张弹弓,我这张弹弓,是铜胎铁背,镂银砾金,打一百二十步开外,不同寻常兵器;从我祖父手里,传流到今,算个传家至宝!我从十二岁用起,至今不曾离手,难道我肯丢下它不成?〃 张金凤道:〃 既如此,姐姐为何忽然说要去呢?〃 十三妹道:〃 一则看看你二人的心思;二则试试你二人的胆量;三则咱们今日这桩公案,情节过繁,话白过多,万一日后有人编起书来这回书找不着个结扣,回儿太长。
因此我方才说完了话,便站起来要走,作个收场,好让那作书的借此歇歇笔墨,读书的藉此休养目力。你们听听,有理无理?〃 十三妹说明这段话,不但当时在场的大家听了,把心放下,就连现在读书的也都说有理。
安公子经了这一番喧闹,又听了这半日长谈,早把那黄布包袱,忘在九霄云外;如今因十三妹提着,他才想起。连忙爬起到炕上,双手抱起来,送到十三妹跟前,放在桌儿上说:〃 姑娘,这是你交给我看守着的那个包袱,我听你说要紧,方才闹得那等乱哄哄的,我只怕有些失闪,如今幸而无事,原包交还,姑娘收明了。〃 姑娘道:〃 借重费神,只是我不领情;这东西与我无干,却是你的。〃 安公子诧异道:〃 这分明是姑娘方才交给我的,怎生说是我的东西起来?〃 十三妹道:〃 你听我说,方才在店里的时候,你不说你令尊太爷的官项,须得五千余金,才能无事么?如今你囊中正得二千数百两,才有一半;听起来老人家又是位一尘不染,两袖皆空的;世情如纸,只有锦上添花,谁肯雪中送炭,那一半又向那里弄去?万一一时不得措手,后任催得紧,上司逼得严,依然不得了事。那时岂不连你这一半的万苦千辛,也前功尽弃?所以今日晌午,我在悦来店出去,去走一趟,就是为此。我从店中别后,便忙忙的先到家中,把今晚不得早回的原由,禀过母亲,一面换了行囊,就到二十八棵红柳树,找着我提的那位老英雄,要暂借他三千金,了你这桩大事。
若论这位英雄的家当,慢说三千金,就是三万金,他一时也还拿得出来;若论他同我的义气,莫讲三万金,便是三十万金,他也甘心情愿,我也可用得他的。所以听见我说' 借' 字,就立刻照数的盘出来,问我送到那里。
我说:' 不要遣人运送,给我捆载停妥,就捎在我驴儿上带去罢!' 倒亏他的老成见识,说道:' 这三千两银子,通共也不过二百来金,不怕带不了去;但是东西狼哐,路上走着,也未免触眼。' 因问我:' 还是本地用,远地用?如本地用,有现成的县城里字号票子;远路用,有现成的黄金,带着岂不简便些?'我听他说得有理,就用了他二百两足色黄金,大约也够三千两光景了。〃 说着,解开包袱,又把两封纸包拆开,只见包着二百两同泰号朱印上色叶金。安公子还不曾答话,那张老看了说:〃 这样值钱的东西,二百二百的帮人,真可少见;又想得这样周到,姑娘,你不要是个菩萨转世罢!〃 张老婆儿一旁观了,也不住的点头咂嘴,说道:〃 只听说金子是件宝贝,镀个冠簪儿啊,丁香儿啊,还得好些钱呢!敢是真有这么大包的,你看看黄澄蹬的怪爱人儿哪!阿弥陀佛!〃 张金凤虽是个乡村女子,却天生得不落小家气象,且此时一心只有十三妹姐姐,余事都不在心上,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看,暗暗的敬服十三妹,略无多言。只有安公子承这位十三妹姑娘,保了资财,救了性命,安了父母,已是喜出望外;如今又见她这番深情厚意,婉转成全,又是欢欣,又是感激。想起自己一时的不达时务,还把她当作个歹人看待,又加上了一层懊悔,一层羞愧,只管满面是笑,不觉得那两行眼泪,就如泉涌一般,流得满面啼痕。只听他抽抽噎噎的向那姑娘道:〃姑娘,我安骥真无话可说了。自古道:' 大恩当谢。' 此时我倒不能说那些客套虚文,只是我安骥有数的七尺之躯,你叫我今世如何答报。〃 说着,便呜呜的哭起来。张老夫妻看了,也不住的在一旁擦眼抹泪,连张金凤也不觉滴下泪来。十三妹道:〃 大家不必如此。公子你且也住悲啼,不须介意。要知天下的资财,原是天下公共的,不过有这口气在,替天地流通这桩东西。说这是你的,那是我的,到头来究竟是谁的?只求个现在取之有名,用之得当就是了。花用得当,万金也不算虚花;用得不当,一文也叫作枉费。即如这三千金,成全了你的一片孝心,老人家的半世清名,这就不叫作虚花枉费;不但授者心安,受者心安,连那银子都算不枉生在天地间了。何况这几两银子,我原说一月必还,又不是白用他的;这一月之内,自有那没主儿的钱送上门来,替你还他,连我也不过作个知情担保的中人。这手来,那手去,你又何必这等较量锱铢?〃 安公子听了,只好领受收好。
再讲那十三妹这番解囊赠金,又了却一桩心事,便要商议打发他两家男女上路的话。只是看看这四个人之中,一个是瘦怯怯的书生,一个是娇滴滴的女子;那张老夫妻虽然年纪大些,又是一对乡愚,经了这番大难,个个吓得神魂不定,坐立不安,这上路的事情,一时从何商议;想了一想,便对大家说道:〃 如今诸事已妥,就该计议到你们的上路了;但是要计议大事,先得定了心神,才得周到细密。如今我要不先把你们的心安了,神定了,就说万言,也是无益。大约此时你们心里,第一件,怕这一院子死和尚;第二件,怕有外人来闯破这场人命官司,性命关连;第三件,惹了这场大祸便走了,日后破案,也难免挂误。我告诉你们,这三件事都不要紧。人生在世,不过仗着天地的一口气;及至死了,是个忠臣孝子,义夫节妇,超出轮回,这口气便去成神;是个平凡人,这口气再人轮回,便去作鬼。到了这班混帐和尚,人死灯灭,就想作个鬼也不能。这是第一桩不必怕。再说到这个地方,我方才表过的,前是高山;后是旷野,远无村,近无邻,这样深更半夜,绝没人来,就便这和尚再有些伙党找了来,仗我这口刀,多了不能,有个三五百人儿,还抵得住了,这是第二桩不必怕。至于虑到日后的错误官司,我若见不透日后的怎样收场,也不肯作眼前的这番事业,这是第三桩不必怕。这话不是空谈得的,少一时自然要还你们一个凭据,可不知你们四位信得及,信不及?〃 张老听了,先说道:〃 姑娘的话,岂有个不信的咧;不过怕来个人儿撞见,闹饥荒。鬼可怕他怎的呀!我们作庄稼的,到了青苗在地的时候,那一夜不到地里守庄稼去,谁见有个鬼哪!〃 安公子接着说道:〃 是啊!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二气言,则至而圣者为神,返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怕他则甚?怕他则甚?只是姑娘到底怎样打发我们上路?〃 十三妹也没功夫和他掉那酸文,说道:〃 你且不要忙。如今你们为难的事,是都结了,我此刻却有件为难的事,要求你诸位。〃 话未说完,安公子先跳起来道:〃 姑娘,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说,慢讲' 上山捉虎,下海擒龙' ,就是'赴汤滔火,碎骨粉身' ,我安龙媒此时都敢替你去作。〃 那十三妹把眼皮儿挑了一挑,说道:〃 如此好极了!你就先把这一院子死和尚,给我背开。〃 安公子听了,皱着眉,咧着嘴,摇着头道:〃 这桩事却难!〃 十三妹道:〃 既这样,可作什么事儿呢?〃 因回头向张老夫妻道:〃 这事得求你二位老人家。〃 张老道:〃 这背死尸,小老几却也来不得的呢!〃 姑娘笑道:〃 岂有此理?难道咱们还管给他打扫地方么?〃 那老婆儿问道:〃 到底作什么呀?〃 姑娘道:〃 我从晌午起,闹到这时候儿了,但如今便再有这等的五六十里路,我还赶得来,就再有这等的二三十和尚,我也送得了。不过我从今早饭后到此时,水火没沾唇,我可饿不起了。想来你们四位,未必不饿。〃 那老婆儿道:〃 哎!这大半日,谁见个黄汤辣水来咧!但是这早晚那里摸个馍馍饼子去呢?〃 姑娘道:〃 不用买。我方才到厨房里,见那煮的现成的肉,现成的饭,想来是那班和尚的消夜儿。咱们何不替他吃了,也算一场功德。〃 张老夫妻听了道:〃 这敢情好。〃 说着,趁着月色,老两口儿连忙到厨房里去整顿。到了厨房,见那灯也待暗了,火也待乏了,便去剔亮了灯,通开了火。果见那连二灶上靠着一个锅子,那头煮着一蹄肘子,又是两只肥鸡;大砂锅里的饭,因坐住汤罐口上,还是热腾腾的;笼屉里又盖着一屉馒头。那桌子上调和作料,一应俱全。二人正在那里打点,只见安公子也跑来帮着抓挠。
张老儿道:〃 公子,小心着烫了手,你去等着吃去罢。〃 安公子看看没处下手,只得走开。才走到正房,十三妹便问道:〃 你又作什么来了?〃 安公子道:〃 那里用不着我。〃 十三妹道:〃 我看人家那样大年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