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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另两批神秘人物中,一老一少中的年轻人在发问。
只听那年老的一位,轻轻地一叹道:“不会太远的了,孩子,少说话,早点安歇吧……”
那位年轻人也真听话;果然不再发问了,但这情形,对邵友梅而言,却感到颇为失望,因为,他听是听到一部分对话了,但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听了也等于没听到。
就当他因对方谈话停止,而眉峰一蹙之间,另一个房间中的对话,又清晰地传了过来:“二妹,少吃一点好不好,吃多了会发胖的,长得太胖了,将来可嫁不出去哩!”
这一路行来,邵友梅已能于对方口音中辨别是谁在说话了。
目前这说话的,正是两位少女中的红衣女郎,邵友梅方自精神为之一振间,只听那绿衣女郎不依地道:“我不来了,大姊只会取笑我。”
那青衣老妪叹了一声道:“双文,你莫取笑她,偶尔多吃一点,不会发胖的。”
那绿衣女郎的语声笑道:“还是姥姥最疼我。”
青衣老妪幽幽地一叹道:“这世间,还有比姥姥更疼你们的人吗?”
“对了,”红衣女郎也轻轻一叹道:“连娘也对我们那么漠不关心……”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道:“娘只关心那个姓百里的,有一次她还硬逼着我,要我叫他爹哩!”
绿衣女郎的口,显然还含着菜肴,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地。
红衣女郎的语声笑道:“看你这吃相,二妹,吃完再说不行吗!”
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问道:“双城,当时,你叫了没有?”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哩!”
红衣女郎的语声接道:“我看到他那色迷迷的死相就讨厌。”
青衣老妪意味深长地一叹,没接腔。
绿衣女郎的语声问道:“姥姥,这些天来,您还没看出,谁才是我们所奉命要对付的人吗?”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看是看出来了,但目前还未便采取行动。”
两位女郎的语声几乎是同时发问道:“那是谁?为什么?”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究竟是谁,你们暂时莫过问,至于为什么,这问题可真是说来话长。”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道:“姥姥,您可以简单一点地说嘛!”
青衣老妪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说道:“孩子,你们两个说说看,那个姓百里的,除了你们的娘特别喜欢他之外,咱们长春谷上上下下,哪一个对他有过好感?”
红衣女郎轻轻一叹道:“要是爹还健在,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道:“姥姥虽然已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不知百里源究竟是何许人,但我自信老眼未花,一眼就能断定那厮,绝对不是好人。”
绿衣女郎的语声讶问道:“姥姥,难道这情形,我娘竟不知道?”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她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绿衣女郎接问道:“那为什么她老人家还要喜欢那厮?”
青衣老妪长叹一声道:“孽!这是孽,孩子,你年纪还轻,不懂得这些,不说也罢!”
听到这里,邵友梅也不由为之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问道:“那么,我们要不要依照娘的话去做呢?”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做是要做,但如何去执行,姥姥却还在深思熟虑之中。”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问道:“那是为什么?”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翡翠船’是你们许家的瑰宝,理应由我们收回,但百里源的一面之词,未必可靠,所以,收回的技术上,就不能不多加考虑了……”
听到这里,邵友梅已获知这三位神秘人物,是来自长春谷的许家,那两位女郎,大姊名许双文,二妹为许双城,至于那位青衣老妪为何许人物,却无从知道,这三位人物,目前对他的态度,还在敌友未定之间,如果他应付得当,也许可能化敌为友。
此外,至于长春谷在什么地方,“翡翠船”为何又是许家之物,以及百里源如何与许家的妇主人勾搭上等等,却仍然是一个难解之谜。
就当他心念电转之间,只听另一个恭敬的语声说道:“禀老夫人,外面有一位吕公子求见。”
这所谓“吕公子”,指的是“四全秀士”吕不韦,吕不韦离开“高升客栈”时,邵友梅已经看到,此刻他跑到这儿来,邵友梅也不以为异了。
只听许双文道:“你说我们已经睡了,不见客。”
许双城也几乎是同声说道:“这姓吕的,比他师父还要讨厌……”
但那青衣老妪却制止她们说道:“姑娘家,不可多说废话,你们两个,到里间去回避一下。”
接着,向门外那位传信的,显然是店小二的人扬声说道:“你说,老身有请……”
邵友梅不禁心头暗忖着:“怪不得这三个小畜牲,如此有恃无恐地不怕人跟踪,原来是有了这么一个有力的靠山……”
心念转动中,只听吕不韦谄笑道:“小可参见老夫人。”
“不敢当厂青衣老妪的语气,显然有点不太客气:“吕令主夤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吗?”
吕不韦的语声,谄笑如故地道:“小可特地前来替老夫人请安,顺便请示老夫人,咱们准备何时何地,对那厮下手?”
青衣老妪诧问道:“吕令主,你说对谁下手呀?”
吕不韦的语声道:“就是那跟踪咱们的人,目前,一个住在‘悦来客栈’里,另两个就住在这一家客栈中,他们……”
青衣老妪接道:“阳关大道,你我能走,人家也能走,你怎能断定人家是跟踪我们的?纵然你的判断不错,人家没采取行动,我老婆子又怎能冒昧动手?”
这一顿抢白,使得吕不韦半晌接上话来,暗中窃听的邵友梅,却连称痛快不已。
少顷之后,吕不韦才讷讷地问道:“老夫人,两位许姑娘……”
青衣老妪飞快地接道:“已经睡了。”
顿了一顿之后,又冷漠地接道:“吕令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青衣老妪已经下逐客令了,但吕不韦却仍然赖着不肯走,并谄笑着接道:“老夫人,已经快接近目的地了,如果将敌人引了去,可……可不太……”
青衣老妪的语声冷然接道:“老身自有安排,一切且等见过令师之后,再作决定。”
吕不韦似乎吃了一惊道:“不可以,老夫人,如果将敌人引到目的地,则家师的计划势将徒劳无功。”
青衣老妪接问道:“令师有何重要计划?”
“这个……”吕不韦的语声迟疑地接道:“小可也不太清楚。”
青衣老妪冷笑道:“彼此之间,貌合神离,还谈什么真诚合作?”
接着,庄重地接道:“老实告诉你,老身只知道奉命收回镇派之宝‘翡翠船’,其他的事,恕不过问。”
吕不韦道:“可是‘翡翠船’就在那厮身上呀!”
“何以见得?”青衣老妪冷然接问道:“你口中的‘那厮’,指的又是谁?”
吕不韦嗫嚅地道:“老夫人,‘翡翠船’在他们手中,是家师说的,至于那厮是谁,小可之意,不是住在本栈的那两个,就是住在‘悦来客栈’中的那一个。”
“在你的想象中,那是你的大师伯?”
“是的,可能我二师伯也来了。”
“都在你所怀疑的这三位中?”
“是的。”
青衣老妪的语声“哼”了一声道:“既然是同门,为何要兄弟阋墙?”
吕不韦讷讷道:“这个……小可……可不便说。”
青衣老妪冷笑一声道:“老身也懒得过问,且让我多想想,请吧!”
吕不韦碰了一鼻子的灰,离去之后,室内又传出许双城的娇笑道:“痛快!痛快呀!姥姥,见了姓吕的那一双色迷嘻嘻的桃花眼,我真想揍他两记耳光。”
许双文即轻轻一叹道:“姥姥,此中内情,颇不简单,只怕咱们的任务,不易完成……”
青衣老妪截口接道:“我们的原则是不惹事,也不怕事,不管此中有多复杂,也不管事情有多棘手,只要你们两个肯听我的话,别轻举妄动就行。”
两女郎娇应了声,道:“我们一定听姥姥的话。”
“好了,”青衣老妪接道:“快回房中去安歇,一切到了地点再说……”
这一段对话,使暗中窃听的邵友梅,于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之余,更不禁感慨万千。
喜的是目前这三位假想中的强敌,显然并非黑道中人,态度也在敌友两可之间。
忧的是,“翡翠船”委实是等于在他手中,眼前又半途钻出一个原主来,可委实不太好处理。
使他感慨万千的,却是那“翡翠船”的来历,乃师仅仅说是偶然获得,但以目前所获消息来推断,内情决不如此简单,如果万一乃师是以不光明的手段获得,那问题可就更为棘手啦!
就当他默默沉思之间,客栈前突然驰来四骑快马,继一阵“唏聿聿”的马嘶之后,响起一个苍劲语声道:“咱们就住这一家吧!”
另一个沙哑语声接道:“按日程推断,咱们那三位年轻令主,也该到达这儿了。”
那苍劲语声之人道:“不错,咱们该先向店家问问看。”
当然,这一查问,并未查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史天松等那一行人,根本就是住在对街五丈外的那家“高升客栈”中。
也许是史天松等人,已发现了这四位不速之客,这四位,于喧嚷了一阵子之后,都悄然住进了“高升客栈”中。
客栈中的顾客越来越多,对暗中凝神窃听的邵友梅,影响甚大,只好索性提早安歇。
这一晚,平安地过去。
第二天清晨,史天松师兄妹等三人和以后赶来会合的四位首先出发,接着,邵友梅也踏上征途,以后却是那一老一少两位神秘人物,最后才是那来自长春谷的青衣老妪和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
当然,尽管他们是一批盯着一批,但因是在阳关大道之上,其中也自然夹杂有其他的旅客。
邵友梅仍然是商人打扮,这些人当中,最受人注目的,还是那艳丽如花的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及后一批那一老一少中的年轻人。
这后二位,今天已换了新装,年老的是一身青布短装,年轻的却是一袭雪白儒衫,他本来就是唇红齿白,倜傥风流,今天这一着意打扮,衬托上他那一匹纯黑色的俊马,更是显得黑白相映,引人注目。
本来,前头那史天松等一行人中,泅视媚行的古琴与油头粉面的吕不韦,也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但如今有了后面这三位,却不由地使他们黯然失色了。
这情形,史天松还不觉得怎样,但瞧在古琴与吕不韦二人眼中,却是感到老大的不舒服了。
但邵友梅却无暇理会这些,他的注意力,首先是在昨宵赶来会合的那四位身上,其次才在盘算着,对方要在何时何地截击自己。
那昨宵赶来会合的四位,都是四旬左右的壮汉,由他们的称呼中,邵友梅已听出,那四位,都是副令主的身份,也是使西南一带黑白两道中人,闻名丧胆的“刁家四虎”刁氏兄弟。
这一行各自怀鬼胎的人,自离开“茶洞”这个三不管的地区之后,即循官道向“贵州”省境的“松桃县”进发,至于真正的目的地何在,那就恐怕只有史天松等那一行人,心中有数了。
这一带,都是山区,所以,他们走了个半时辰之后,却仍然是在万山环抱的山径之中。
这时,刚好进入一条特别险峻的隘道,两旁都是百丈以上的峭壁,当中最窄处,仅能勉强容两骑人马交错而过。
邵友梅入目之下,不由心头暗忖着:“要动手,这地方该是最合适了。”
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吧!邵友梅心念才起,走在最前面的史天松,突然兜转马头,指挥着后面六骑人马,将整个隘道堵塞起来。
这情形,首先受影响的是随后赶来的邵友梅,他,勒住坐骑含笑说道:“诸位,请借借光。”
史天松冷笑一声道:“朋友,别装蒜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邵友梅一蹙眉峰道:“亮话是怎么说法呢?”
史天松目光深注地问道:“我问你,你由汉阳一直跟到这儿,究竟是所为何来?”
邵友梅笑道:“阁下是怎么猜想呢?”
史天松道:“我想吗?你八成以上是我们那位大师伯。”
邵友梅脸色一沉道:“你小子完全猜对了,我就是货真价实的邵友梅,不过,我要特别警告你,从此刻起,不许再在我面前,涉及师门渊源!”
邵友梅这一坦然自承,不由使对方那七骑人马,情不自禁地一齐向后退了五尺。
这时,后面那几批人马,以及一些真正的商旅,也陆续跟了上来。
邵友梅入目之下,话锋一转说道:“你们既然是冲着我来,对其余不相干的人,可不许刁难!”
史天松淡淡地一笑道:“那是当然!”
接着,将通道让开,并向那些真正的商旅挥了挥手道:“诸位请快点通过。”
那些商旅们,一看目前这阵仗,自然是急得如漏网之鱼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