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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现在裴玉霜面前的,委实就是邵友梅。
裴玉霜美目一亮地脱口赞道:“真是见面胜似闻名,邵大侠果然不愧是人中之龙……”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讶问道:“邵大侠身为目前侠义道中的精神领袖,却为何对‘大侠’二字‘愧不敢当’?”
邵友梅长叹一声道:“邵友梅一身如寄,四海飘零,不但对江湖同道,无尺寸之功,即连本身恩怨,也没法处理,惭愧之不暇,更何敢当‘大侠,之称?”
裴玉霜娇笑一声道:“邵大侠也未免太自谦了,裴玉霜要当面揭你的疮疤,你千万莫加见怪。”
邵友梅冷冷淡淡地一笑道:“邵某人生平俯仰无怍,自信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尊驾有话,请尽管说。”
裴玉霜道:“邵大侠误解了。”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又含笑接道:“方才,我所说的‘疮疤’二字,可能不恰当,也许更是说得严重了一点……”
邵友梅蹙眉接道:“那都无关紧要,还是请说正经的吧!”
“好的。”裴玉霜笑了笑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方才,邵大侠不是说过什么‘一身如寄……连本身的恩怨,也没法处理’的话吗?”
邵友梅点点头道:“不错。”
裴玉霜掩口媚笑道:“可是,你却有余暇去管别人的闲事。”
邵友梅一愣道:“此话怎讲?”
裴玉霜媚笑如故地道:“邵大侠此行如非是有余暇去管别人的闲事,难道说,还是对我那两个少不更事的丫头,有甚企图?”
邵友梅脸色一沉,道:“这种话,也亏你能说得出来!”
裴玉霜漫应道:“如果别人能做得出来,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哩!”
邵友梅冷笑道:“你侮辱我邵某人不要紧,但你侮辱自己亲生的女儿,于心何忍!”
裴玉霜一点也不生气地笑问道:“那你此行,所为何来?”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阁下…不!礼貌上,我该尊你一声许夫人…”
裴玉霜截口笑道:“随便……”
邵友梅冷然接道:“许夫人,咱们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裴玉霜截口笑道:“那么!邵大侠请莫再企图管我的闲事。”
邵友梅沉声问道:“你真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裴玉霜“格格”地媚笑道:“邵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友梅冷笑道:“什么意思?你我各自心中明白就是。”
裴玉霜笑问道:“我就是心中不明白才问呀!”
邵友梅脸色一沉道:“邵某人没工夫同你废话!”
话声中,已霍然转身,准备长身而起。
“且慢!”裴玉霜连忙飞射邵友梅身前,含笑接说道:“邵大侠不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吗?我的亮话已经说出来了,你阁下却为何不予答理就要走了呢?”
邵友梅正容说道:“这闲事,我是管定了!”
裴玉霜俏脸一沉道:“你是认为你很了不起?”
邵友梅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说都行,我就是不让你倒行逆施,将两个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裴玉霜忽然长叹一声道:“邵大侠,你对我误解太深了,怎么说,两个丫头也是我的骨肉,我又怎能狠心将她们推人火坑。”
邵友梅冷笑道:“就算我对你有所误解吧!你以往的所做所为,又如何自圆其说?”
裴玉霜正容说道:“邵大侠,你是明理的人,当知道一面之词,不可尽信,现在,我正告阁下,我此行是要由叛徒朱玫手中,救回我两个女儿……”
邵友梅截口接道:“谁能证明?”
裴玉霜苦笑道:“邵大侠,这问题,咱们暂时搁下可好?”
邵友梅也苦笑道:“不搁下,也谈不出什么名堂来呀!”
裴玉霜笑了笑道:“但事实上,咱们还有可以一谈的事情。”
邵友梅披唇一哂道:“是否只谈风月?”
裴玉霜“格格”地媚笑道:“只要邵大侠对‘风月’有兴趣,裴玉霜一定乐于奉陪,不过,目前,却有比‘风月’更为重要的问题,必须先行一谈。”
邵友梅微微一愣道:“在下恭聆。”
裴玉霜神色一整道:“邵大侠此行,不是为了解救林志强而来吗?”
邵友梅点点头道:“不错。”
裴玉霜笑问道:“如今,人还没法救出来,却为何改变初衷,自动放弃了?”
邵友梅注目反问道:“何以见得?”
裴玉霜道:“咱们莫抬杠,谈谈条件如何?”
邵友梅“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裴玉霜居然俏脸一红道:“邵大侠已经知道我同百里源之间的关系?”
邵友梅又“唔”了一声,裴玉霜神色一整道:“如果我说,只要邵大侠能放弃眼前的闲事不管,并将‘翡翠船’交出来,我就负责将林志强交还给你,邵大侠能信得过否?”
邵友梅笑道:“凭你与百里源的交情,这话倒是信得过……”
裴玉霜连忙接问道:“那么,你已同意了?”
邵友梅微微一哂道:“可惜的是,你只能影响百里源一个人,而百里源却偏偏不是正主儿。”
裴玉霜讶问道:“此话怎讲?”
邵友梅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两夫妇之间,是谁掌大权?”
裴玉霜笑了笑道:“我知道,但这是小问题……”
邵友梅冷然接道:“退一步说,纵然你能说服公冶如玉,这笔交易也谈不拢……”
当这两位在这儿展开谈判之同时,“兴隆馆”中的朱玫与二位姑娘,却已有了意外的变化。
原来当朱玫几乎与邵友梅同时发出一声幽幽长叹之后,她立即准备好好地调息一下,以便应付那可能发生的变故。
当然,她不知道邵友梅在暗中照顾着她们,同时,她也认为敌人的行动,必然是在三更之后才开始,因而才准备调息一番。
可是,她一坐下来,却是前尘旧梦,齐涌心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既然静不下心来,她也索性不打算调息了,轻轻一叹之后,跟着站起来,在房间内徘徊着。
约莫是顿饭工夫过后,她总算勉强将紊乱的心情平定了下来,而隔壁的二位姑娘,也已发出均匀的轻微鼾声。
也不知她想到了些什么,老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慈祥的微笑,并慰然地点了点头。
但这一抹慰然的微笑,仅仅有若昙花一现似地,立即凝结住了,因为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而不得不立即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像朱玫这种武林中不易多见的顶尖高手,竟会突然发生晕眩的感觉,当然决非偶然的现象。
她,心头一懔,一面惨然一笑地低声自语着:“相传‘翡翠船’是不祥之物,得到它的人,很少有好的下场的,如今,许家也算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情形,连这两根幼苗。也将被连根拔去哩!……”
门外,响起一个阴冷的语声道:“朱姥姥,你别胡说八道,两位小姐决不会受丝毫委屈的,只是你吗?,嘿嘿……”
朱玫冷笑一声道:“老身已是入土半截的人,死不足惜,何况,老身还未必会死……”
门外那阴冷语声又笑道:“朱玫,我说,你是死定了!”
朱玫哼了一声道:“究竟是谁死定了,还得等一会儿才能知道。”接着,厉声喝问道:“你是谁?”
门外阴冷语声道:“许大元。”
朱玫沉声说道:“许大元,你身为‘长春谷’总管,许家待你不薄……”
门外的许大元改以清朗语声笑道:“我许大元也感恩图报,对许家忠心耿耿呀!”
朱玫冷笑道:“既然对许家忠心耿耿,为何要暗算老身与两位姑娘?”
许大元的语声道:“许大元只知奉命行事……”
朱玫截口怒喝道:“你奉谁的命令?”
许大元的语声道:“自然是奉谷主夫人之命令啦!”
朱玫长叹一声道:“许大元,你知道裴玉霜那淫妇已与百里源姘居在一起,你准备将二位姑娘,也送入虎口吗?”
许大元的语声道:“那不是我这个做总管的所能过问的事:”
朱玫冷笑一声道:“好!有种的,你就到里面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许大元的语声笑道:“现在你已吓不倒人了!”
“砰”地一声,房门已被踢开,傲立门口,脸含冷笑的,是一个三旬出头的精壮汉子,他,目注朱玫,披唇一哂道:“朱姥姥,你往日威风何在?”
朱玫老脸一沉道:“许大元,尽管我已中了你的暗算,但要收拾你,我还自信绰绰有余的。”
许大元笑道:“那你何妨试试看?”
朱玫正容接道:“念在你是迫于裴玉霜的淫威,所以,老身先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只要你能交出解药来,老身可以不究既往,咱们仍然是……”
许大元含笑接道:“朱姥姥,你还把我当成三岁娃儿在哄。”
接着,又冷冷一笑说道:“朱玫,你心中该明白,我下在你们饮食中的,是本谷特产的一种迷药,别以为你的功力比两位小姐深,还能挺得住,可是,只要你一使用真力,嘿嘿嘿……”
朱玫冷笑一声道:“那你为何还不下手?”
许大元笑道:“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上当!”
朱玫注日问道:“你是在等待裴玉霜那淫妇亲自赶来?”
许大元点点头,笑道:“同时也是在等待你自行倒下去。”
“那就够你等啦!”朱玫注目接问道:“裴玉霜为何还没来?”
许大元道:“女主人她,可能正在收拾那个什么姓邵的。”
朱玫又惊又喜地道:“你说的,是邵友梅大侠?”
许大元笑了笑道:“正是。”
他那“是”字的语音未落,隔壁房间中,忽然发出一声震响。
朱玫所住的上房,是一排三间,她自己居中,许双文两姊妹住右边一间,左边住的,则是一位显得颇为落拓的中年文士,目前这一声震响,也就是发自那位中年文士所住的房间中的。
这蓦地发出的一声震响,已经身中暗算的朱玫,倒不觉得什么,但许大元却吃了一惊。
说来也真教人啼笑皆非,隔壁房间中,继那蓦地发出的震响之后,却是一串沉重的鼾鼻声。
这情形,使得许大元怒叱一声道:“真是死人!”
朱玫冷笑一声道:“邵友梅大侠的一身功力,并不低于裴玉霜,他们二位,如果真的交上手,究竟是谁收拾谁,目前,可真难说得很。”
许大元轻松地一笑道:“朱玫,你不是自信武功高过我的吗?”
朱玫点点头道:“这本来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许大元阴笑着接道:“目前这情况,证明了一些什么呢?”
朱玫脸色一变道:“你是说,裴玉霜也会对邵大侠使出暗算手段?”
许大元笑道:“难道不可以吗?”
朱玫冷冷地一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如此一来,我可不能跟你闲磕牙了。”
随着这话声,人已站了起来,并脸色一沉道:“许大元,我再说一遍,交出解药就不究既往!”
许大元注目反问道:“你打算动手一搏?”
“多此一问!”
“好!我正等着!”
朱玫冷笑着缓步走向门口,许大元傲然挺立,一袭长衫,已是无风自动,精目中威棱毕射,两掌也徐徐扬起。
就当双方剑拔弩张,即将放手一搏之间,一道幽灵似的人影。出现许大元背后,并冷冷地一笑道:“朋友,歇一歇吧!”
随着这话声,一只右手,已按上许大元背后的“灵台”大穴。
许大元身躯一震道:“你是谁?”
他背后的语声笑道:“你别管我是谁,先将解药交与这位老夫人,在下看在你是奉命行事的这一点上,给你个公平一搏的机会。”
许大元冷冷一笑道:“可是,现在,你却是行同偷袭!”
背后那语声笑道:“为了救好人,我不得不作权宜之计。”
许大元冷然接道:“如果我不给呢?”
背后那语声冷笑道:“此时此刻,恐怕由不得你……”
“当心!”
这“当心”二字,是由朱玫口中急声发出,也几乎是与那位神秘的不速之客的话声同时发出,但她的警告,却仍然略嫌晚了一点。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位的话声未落时,许大元陡地身形一伏,脱离背后敌人的控制,同时,掌腿兼施地攻向对方的中下盘,动作之快速与招式之辛辣,使得朱玫这等高手的人,也为之惊呼失色。
许大元一见自己的闪电攻势奏效之后,才同时冷笑一声道:“当真由不得我吗?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
原来这位“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赫然竟是住在朱玫左隔壁的那位落拓中年文士。
他,好像是因为自己一念轻敌,而使对方轻易脱离他的掌握,同时又深恐对方乘机向那业已中毒,不能使用真力动手的朱攻下手,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
因为,目前的情况是:他本人与许大元隔着一道门框在交手,而许大元是处在朱玫与这位中年文士的二人之间,这就是说,许大元举手投足之间,随时都可攻向那位不能动手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