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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还给你同样的要召来横祸,存在我这儿保险。”
“那怎么行,剑是我得到的,怎可存在你那儿呢?”海萍大急,怒声发问。
对方冷然一笑,道:“我若不凑巧救了你,只怕你早已变成了骨灰,还要剑吗?”
海萍一愣,接着“啊”一声,心存感激,缓声道:“那么,你要怎样?”
“在这里住两年,再还剑给你。”
“为什么?”
“传你武功。”
海萍不禁一喜,一时忘记回答。
“愿意了?”对方急问。
“当然愿意,不过,我不明白你……”
对方陡然的大笑,截断海萍的话,道:“不明白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对不对?”
海萍默然了,他奇怪对方怎会猜中他心中之事。苍老的嗓音,继续传出,道:“孩子,人的好坏,全在自己,用不着怀疑,而且我传你武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报仇,杀人!”
海萍心头大大的震动,很快的问道:“杀哪些人?”
“八荒人物,九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被杀之列。”
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寒噤,忙道:“太多了,我无法接受。”
“这么说,你不愿学武功了?”
“是的,还剑让我走吧?”
“哼!”对方冷冷的一哼,接道:“走得了吗?”
海萍就有这股子硬劲,怒道:“脚在我身上,怎么走不了……”他真的站起来要走,突地一丝劲风,侵袭了他三处穴道,迫使他再度倒卧,动弹不得,海萍心中一凛。又想说话,忽觉咽喉一凉,冷森森地剑气,逼得他将吐出的一口气,义硬生生地倒吸回去。
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老夫生平杀人无数,也从不求人,你敢违抗我?”
海萍心头怒忿特炽。索性闭目不理。
“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海萍急了,大声吼道,喉间顿觉有些刺痛,隐隐地有股血腥气味。
苍老的口音又起,却有些颤抖,道:“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杀吧!”海萍毫无考虑的喝喊。
“你不要父母啦?”对方改变方式。
“父母被人杀了。”
“你不愿替父母报仇?”
海萍的心情,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热泪忍不住地顺腮而流,他本想说非报亲仇不可的话,但倔强的性格,使他不愿松口说话,因此他以无言来对付眼前的局面。
对方非常了解,对待海萍,是不能用威逼方式,于是口气蓦变,道:“我知道你有报仇习艺之心,好吧!老夫破例的忍让一次,以后再谈条件如何?”
冷气登时撤去,穴道也被解开,海萍反而得了理,大叫道:“不行,先得将条件谈妥了再谈别的。否则……”
对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硬汉,我放弃条件,你该愿意了吧?”
“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么?”海萍说。
“两厢情愿,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不会后悔?”
“废话,老夫做事,从不知什么叫后悔。”
“我愿意!不过,你既有大本领,为什么不称霸江湖?却要假手于我?”
对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手残脚痪,能活到今天,已是不易。”
“那又怎能传我武功?”
“我自然有办法传你武功,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时候开始?我得拜师……”
“孩子,只要你意正心诚,用不着拜师了……”说到此处,略略一顿,继道:“事不宜迟,现在就传你武功。不过,你得忍受逆血移脉之苦。”
海萍豪气大发,笑道:“死都不怕,些许痛苦算得了什么,我能忍受。”
“好孩子,有志气,躺好!先吞下这两颗雪桃,我来替你活动经脉……”
雪桃——是武林千年难得的异果,若能吞服一颗,足可增长十年的功力,海萍连吞两颗,实在难能可贵。此刻,伍海萍就在这昏暗的山岩中,接受那位怪人的传授。
一年过去了,只在眨眼之间,海萍变了,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忍受过人家所忍受不了的痛苦,差不多已脱胎换骨,但是怪人是什么形状,他始终没有发现,谜样的黑暗岁月,无法看清怪人的庐山真面。
第二年开始,传授剑招心法,各种软硬功夫……海萍兰心慧质,定力极强,一经传授,就可紧记不忘。
光阴似箭,第二个年头,只剩下三天。两天过去了,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微睁双目,发觉这山岩的景物,全部摄入眼帘,他更感到内力充沛,神宽精畅,不禁大为诧异。
蓦地怪人咳嗽一声,吐气比往日微弱许多,道:“孩子,坐起来,不准偷看我,因为你现在能看清岩中的一切。”
海萍讶然不已,他不明白怪人怎知他能见物,更不明白怪人在一天之中,怎会变得有气无力,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清岩中景物的?”
“我以移脉大法,将我数十年来保有的天罡真元,移播在你的经脉内,再有三个时辰,就要永别人世……”
海萍大大的一震,血气翻腾,浑身一阵剧烈的疼痛,热泪滚滚流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怪人是这样的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至性流露,内心感动激烈,移播的真元,突然翻涌,海萍咬牙强忍,悲声道:“你老人家这样恩待我,叫我拿什么来报答……”
“这是几十年来的心愿,你又何必悲伤,孩子,你能答应我以前条件,就算报答我了。”话声越说越弱,几乎不易听见。
海萍悲凄中,心头猛震,忽见他猛咬牙关,毅然答道:“我答应啦!你老人家放心。”
怪人喘息一阵,微微一笑,说道:“我知我的条件太毒,不过,我准你见机行事,最起码要他们来此祭奠我,或认罪服输。”
“遵命!”海萍即刻回答。
怪人又歇了片刻,继道:“江湖人极想得到的是两柄圣剑,和我这个人,我死了,他们也就放了心,圣剑一名墨龙,正是你得的一柄,另一柄白凤,却不知去向……”说话到此中断,怪人似在思索,良久,又听他道:“孩子,你能不能寻回此剑?”
“天涯海角,也要寻回白凤圣剑。”
“很好,若寻得白凤,两剑合一,来祭悼我……”怪人言未尽意,他似乎觉得时间短迫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继道:“普天之下,只有独臂大师身具侠骨,仁义满布,但他也是我的仇人。”
说到此处,忽又一顿,像是记起什么,急道:“我被围攻重伤坠崖,本就死路一条,但我没有死,根据判断,必定有人救我,救我之人,切不可杀!”
怪人气喘加重,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听他又道:“孩子,墨龙剑是谁给你的?”
海萍很快的将得剑经过说出,却听怪人干咳两声,道:“天意,天意,我们两人居然被你一人遇上,真是缘法……你须精研那只剑匣……”
“那位老人是谁?”海萍急问。
“混世神魔!”
“你老人家呢?”
“话说完了,我再告诉你,先别急。”怪人略略一停,方道:“你已尽得我的绝技,只须演练,就能得心应手,然后再离此处。”
“我知道了。”
怪人似乎放心了,又道:“我出道江湖,杀孽过重,故引起江湖之乱,孩子,你要小心……圣剑在我……座下,还有书信一封,送交……半面……神……尼我的……名字是……天……道……神……”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然而,海萍已猜出是什么字义,此际他已发觉情况不好,心中激烈的跳动,不由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没有反应,他默查时光,已过了三个时辰,海萍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剧痛,再喊道:“师父,怎么不说了呀?”
仍旧没有回音,他真慌了,顾不得违背诺言,张目转头一看,啊!原来是一位百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已披散地面,黄葛大衫,双眉长飘胸前,两目紧闭,盘坐靠里层的石座之上。
海萍这时的目力之强,别说黑夜能辨物,纵是细如牛毛的物体落地,也能一目了然。他星目探去,发觉老人已与世长辞。于是,悲切切紧走到老人面前,跪地痛哭,声嘶力竭,昏迷卧倒,方不听哭声。
良久,他悠悠醒来,心情万分悲恸,泪眼模糊,将老人看了许久,啊地一声,敢情老人左脚已断,左臂已齐肩而折,状态甚为安详。
伍海萍心情激动,悲壮无比,他默默祷颂,道:“师父啊!海萍定能完成你的心愿,两年内,定能将仇家首级取来祭奠你和混世前辈……”
他轻轻的取出两年未摸的墨龙剑,和一个小封袋,缓缓向岩外走去,刚走两丈左右,另一个念头,袭到心间,忖道:“若被人发现他的尸体,岂不要毁尸泄忿奇Qīsūu。сom书,我将这山岩封闭……”
突地转身一纵,一丈有余,反而吓了一跳,他怔愕好半晌,方点头吐出了一丝苦笑,这说明他的功力,已到达很高的境界。
陡然乌光闪耀,他已撤出圣剑,照石岩砍去。
“当!”偌大的岩石,应声而倒,信心突增,继续挥动。
起初,他不敢相信能推动岩石,可是运功之下,不但能推动,而且能单手吸气提起。
这种神力使他暗自惊骇、欣喜、奇异……
他将师父坐毙之处封闭妥当,这才转身踏步往外走去,这石岩往外走,是条极狭小,而且高不见顶的石巷,弯弯曲曲,石巷的顶端,全是怪石及茂密的枝叶封住,怪不得里面没有丝丝光亮哩!
狭隘之巷,非常深长,走了好半天,方能见到阳光。
海萍觉得眼花缭乱,星目都不能睁开,要知他在黑暗的地方住了两年,两年不见天日,突然看到太阳,两眼被阳光刺激得清泪流出,极难张开,他立脚闭目,直等到两眼能适应阳光,方拔步继续行走。
顿饭的工夫,方走完石巷,巷口全是怪石,还有极多的树木杂草,从里往外看,倒能看得很清楚,倘若从外找寻此处,真是难极了。
他出了石巷,又走到了断尸崖的底层,这儿,正是他被铁塔魔君劈落的地方。
假如,不是天罡神煞出来寻食物,突听墨龙剑坠地之声,惊得他扭头查看,才发现海萍下飘,而奔去接住救了他的话,他怎能在这刻坐在此处沉思呢?
海萍思索过去的事儿,几达半个时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于是,站起来,杀机隐透华盖,倏地一抽剑,在阳光之下,展开了两年的所学。
青光闪烁,衬托在阳光下,特别刺眼,起先剑光光圈不过三尺左右,渐渐地,五尺、八尺,一丈,一丈三……
满天青光,生像无数条青龙,幡绕在剑尖上,形成一股尖阵,堵住了伍海萍。
这时,只能见到乌光,反而见不着人影,这正是“乌龙出海式”,接着,他又舞动“追命大九式”,光华大作,啸声如雷,震动了整个的断尸崖。
他知道会舞剑,然而,他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力道,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演练了一阵,他感到没有碍手碍脚之处,也觉得能运用自如,收起了剑,又对着石巷转了几转,这才往南面行走。他整整的一天,却未跨上到断魂崖的道路。
天色,逐渐暗下来,太阳也落了山,他没有累的感觉,悲忿的心绪,再度升上心间。
毁家杀死父母的无头公案,杀死他前师傅全家的铁塔魔君,古庙里那幕惨绝人寰的血腥景况,胭脂堡兄妹的丑态,黄毛观主的恶相……
一幕一幕的浮起,在眼边、脑际、心中,不停的映过,逼使他疯狂、悲忿,而大展杀机,他仰脸一声凄厉的长啸,震撼空谷,历久不绝。
突然间,前路的崖上,也同样的发出一声轻啸,海萍心头大震,一声怒哼,躬腰疾追而去。目前,他不知功力达到怎样的程度,这一躬腰疾射,正如脱弦之箭。
黑夜之间,只见一丝黑乌的流光,临空飞腾,这种快捷,却似电光火石。
海萍这时只想到那声反发的怪啸,自己的奔驰,压根就没有理会到。劲风贯耳,衣袂飘动,一大段一大段的崖沿,只向他身后倒去,眨眼间,就追出了八里之遥。
但他仍旧上不了断魂崖上,心中不由大急,憋不住又发出一声清啸。
清啸中气十足,震破这长夜寂空。
啸音乍落,人也静立不动,侧耳细听,怪呀!这次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啸音回应,再也听不到怪啸传来。
他非常纳闷,满肚子不乐意,忖道:“走了许久,似无法上登崖顶,莫非是我走错了,路?人家怎会没有反应?”
要知他此时的性情,十分急躁,因为他被关闭了两年之久,急怒无形中暴发,原有的那股子硬劲,再度并发起来,凝神张目,往崖壁望去,两面都是光可鉴人,而无法立足的壁面,要想从这儿攀登崖上,势比登天还难。他无可奈何,牙关一咬,又拼命地往前面奔驰。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蓦然视界一宽,辽阔的原野,展现面前。
海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