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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蓦然视界一宽,辽阔的原野,展现面前。
海萍心中大喜,雀跃非常,长长地吁出口气。他不过才十七岁的年龄,童心未泯,犀气极重,这一蹬跃崖面,等于出笼之鸟,开锁的龙,那种欢腾,笔墨难以形容,于是心境轻欣,撮口又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啸。
在他认为如此做是发泄心头的闷气,也认为是种娱乐,然而这声啸,却是使出十足的内劲,绵长数里,慑人心弦。
英俊万分的海萍,是个成熟的大孩子,谁见了都将生出几分喜爱,愠怒中,仍然盖不住他俊美之态,反而另有种吸引人的风姿,只有眉宇,隐显出的那种杀焰,倒是无法掩盖过去。
海萍在清啸之后,星目神光十足,将前后左右,着实的打量了许久。
没有人影,稀星点点,平添几分怅惘之感,亲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江湖虽大,叫他到哪儿立足?
啸音没落,稍辨方向,转往北面走去,伍海萍走得不快,心中却思道:“到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犹疑着,反复思量,他得不出结论,烦恼之态,油然而生,左思右想,信步乱行。
“两年前,因我而使师父全家遇难,被那铁塔魔君钉死在古庙之内,我不妨到那儿去看看……”他陡地有了这层想法,扭转方向,往他原来藏躲的古庙走去。
这里仍旧是断魂崖的范围,顺山道走去,无意中却走到两年前被铁塔魔君劈坠崖下的地方,触景生情,杀心、恨心、忿恼,一波接一波的翻腾胸前。
“这些魔鬼啊!是我的仇人,也是师父的仇人,我要杀……”他在激动的当口,不自禁的喃喃而言,刚说到“杀”字,忽然侧面传来了那声怪啸,这啸声和早先自己发觉的完全相同。
海萍神情振作,心中也不免有点慌乱和紧张,因为他没有和人真正动手打过,更没有杀过人,但他并不害怕,略加定神,忙昂首长啸,他要将那人引来此处。
不大工夫,对方啸声又起,离这儿不远了。海萍猛可里腾挪身形,往崖的里层山中,疾迎过去,约在盏茶时间上,隐隐的传来了奔走之声。
他急忙转了两个弯,刚到一个小山头下,忽见前面如飞的走来一条黑影,在那黑影之后,似乎另外还有人走动。他按了按墨龙圣剑,星目眨动,稳立原处,静中观变。
那黑影身法快极,闪身就到了那丈多远的怪石之上,停立不动。
海萍细看,原来是个劲装的红脸大汉,那副神态,倒是非常吓人。大头大眼,大鼻大口,身形要比海萍高出两头,而且壮实魁梧,威风飒飒。
那人乍见海萍,颇觉惊愣,一副狂傲之态,似乎他赶到此处见了海萍,觉得失望非常。那怪汉看了片刻,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真倒霉,原来是这个娃娃……”
海萍不知他是哪路人物,在他的想象中,这人好像与自己没有仇怨,固然有点恼怒,倒没有暴怒之容,海萍没有理他,脸色却绷得紧紧的,心想:“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多找麻烦,还是找铁塔魔君算账去!”
如此一想,冷峻的脸色,顿时就暖和了许多,蓦地一转身,就另转方向要走。
他这里一转动,腰间那柄墨龙剑,也随着啪地摆动,发出极轻的响声。
“咦!”那个怪汉陡然的一声怪叫,大喝道:“站住!我倒看走了眼哩!”
海萍心火突冒,面带杀机,拧转身来冷冷地道:“干什么?”
怪汉阴阴地一笑,向身后一招手,道:“喂!你来看,那小子身上是什么兵刃。”
话声甫落,飒地一声,又纵上一个怪人,站在红脸怪汉的左首,这人和怪汉简直不相衬,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满脸胡须,一双小眼,一张鹰鼻,怎么看都觉得讨厌。
矮老儿小眼翻了两翻,笑嘻嘻地道:“墨龙、白凤,两者中,准是其一。”
“你看准啦?”
“没有错,错不了,不信你问他打哪儿来,刚才在崖下发出啸声的是不是他?”
海萍的确是忍不住了,怒喝道:“不用问,我是从崖下来的,发啸声的正是我,你要怎样?”
矮老儿小眼又翻了起来,哈哈笑道:“对了吧!我说没错就没错。”
怪汉眼睛,瞪得老大,喝问道:“你身上的剑,是谁给你的?”
“你管得着吗?哼!”
“嘿嘿!你走得出断魂崖吗?”
“那是我的事,请你少关心。”
怪汉碰了两个钉子,怒吼一声,低头望着矮老头道:“怎么办?”
矮老儿单手摸了摸胡须,小眼珠转了两转,冷笑几声,喝道:“收拾他!得兵刃就走!”
怪汉呵呵而笑,猛低背,取出一座铁娃娃,这娃娃乃是纯钢铸成。重有一两百斤,独脚全身,迎风展动,风声呼呼,是件名震江湖的奇门兵刃,他跃下怪石,怒声喝道:“小子,你听见么?”
海萍哪见过这种兵刃,但他却不退却笑道:“只怕你收拾不了,可是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动手拼命?”
怪汉忽地一怔,旋见他大眼猛翻,又喝道:“不拼命也可以,你交出腰中的兵刃,我们做个朋友好啦!”
海萍一扬起圣剑,杀机立现,怒道:“放屁!和你做朋友!滚!”
怪汉狂吼一声,身形斜倾,一蹬脚,就到了海萍跟前,铁娃娃一抡,照头就砸。
海萍又是一惊,凭身形,他吃了点亏,凭兵刃,他也吃了点亏,在心理上,他就存在了惧怯之感,当然这是他不明自本身功力高低,和毫无打斗经验的影响,否则,他才不会如此。
铁娃娃来势太猛,不容他稍作犹疑,匆忙中,斜身一闪,退出了九步之多。
红脸大汉一招砸去,满以为能将海萍砸死,哪晓得却扑个空,他愣了一愣,大喝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在天王谷我铁汉宗元手下走三招,接两拳,我就算输了。别躲,再接一记……”猛腾身,抡动怪兵刃,拦腰就砸。
海萍心里一急,双肩摇动,人却冲空而起,铁娃娃刚好从他脚下扫过,吓出他浑身是汗水。海萍接连很轻易躲过两招,比较有了信心,人在空中,顺手就将墨龙圣剑启出,拳腿揉身,调转头舞动神剑,一招“探身取物”,直取铁汉宗元的那颗大脑袋。
宗元呵呵大笑,怪声叫道:“好啊!这小子有种,看家伙……”这声看家伙还没有喊完,铁娃娃鼓动如风,硬往神剑端砸去。
可是,圣剑来得比他快,剑未到,光先临,寒气浸骨,迫得宗元急收兵刃,倒退了三步,怔怔出神,此刻海萍也稳立地面,同样的在那儿发怔,皆因他也不晓得圣剑原含地层精英,经内力催动,照样能伤人于无形。
宗元之退,是被剑光所迫,倘若不是他练有混元功力,势非伤在此处不可。
海萍并未看出神剑的奇奥,更未看出宗元何以被迫而退,是以怔神未动。
这个当口,后面石岗上站立的怪老儿可看得明白,忙尖声喝道:“少谷主,你练有混血神功,别怕他,打啊!”
铁汉宗元本就有点儿傻愣,经老儿吆喝,神情突振,倏地擂动铁娃娃,怪吼连声,又抢扑过来。海萍初次和人交手,胆气总觉不够,铁汉三番硬逼,不由有些气恼。却见他双目倒竖,杀气腾展,圣剑指处,青光毕露,同时心中忖道:“怪汉三次迫我,不动手都是难办到,且和他硬碰几招,可看出他的能耐,也能试出我两年所学的功力如何,杀吧……”
他横心作此决定,生死已置之度外,龙式剑法,已按序展出,他试着推出奇招,光幕重重,剑影如山,都是攻势,且暗含化解对方猛烈的力道。
这汉子乃是横行江湖天王谷的少谷主,练就全身混元气功,今年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然江湖上只提起愣汉铁娃娃,没有人不畏惧三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讨得上风,兵刃虽是凌厉,却始终未将海萍迫退,反过来他倒有时受制于海萍的剑式之下,只气得哇哇怪叫。
海萍在出招之初,不敢放心大胆施展,五式一过,信心倏地大增,他心里大喜,胆气立壮,功力排动,剑光暴射,源源不绝的狠攻过去,他杀心本来就重,此际信心增加,压根就不愿放松半步,这还是他不会运凝天罡神煞移播给他的“天罡真元”,要不然宗元早就吃了大亏。
怪老儿见宗元渐走下风,喊声“不好”,大喝道:“砸兵刃呀!傻小子!”
宗元呵呵一笑,吸兵刃,专往海萍的断剑上碰,他的主意是不错,打算将海萍的断剑砸落,要知神兵利刃,有德者居之,海萍如今是神剑的主人,天罡神煞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位已死的怪杰早就在神招中套传有护剑之法,别说宗元不易砸上,纵然被砸在剑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也不致被人砸脱的,可惜的是这些玄妙的武学,海萍在目前,却无法领会到。这当口他见大汉的兵刃,专往他剑上招呼,不免就有些着急,忙将剑势一顺,变攻宗元的下三路,他变攻下盘,是个极自然的趋向,而且出手也非常的辛辣快捷。
如此一来,铁汉就显得吃亏太多,他本来是攻势,这时反而迫成守势,已变成挨打的架子,要知愣汉高得像座铁塔,本身就不太灵活,兵刃又重,弯腰应对下盘,当然的感到吃力,不过,宗元有他的打算,那座铁娃娃变作上砸下护,舞得锐啸连连,风雨不透。
海萍越打越勇,愈打愈能悟出克制之机,墨龙剑青光疾闪,陡攻上中两处。当他迎剑上翻,硬刺宗元胸口之际,突听宗元一声狂吼,铁娃娃也如闪电般的迎到,想撤剑而避,已不可能,忽听呛……当……火星飞射,两人吓得跃退了五步。
海萍右臂有点酸疼,杀机重重,凝神抬剑一看,毫无损伤,心已放宽,宗元没有疼痛感觉,但是一看兵刃,脸色惨白,突又挫退了两步,敢情他的钢娃娃,左肩已被削去一节。
铁汉不禁大怒,通地扔掉兵刃,大眼瞪得像铜铃,吼道:“好小子,看掌!”狂飙卷到,似排山倒海……
海萍陡然一惊,身形侧让八步,避过猛劲,很快的收剑入怀,圣剑刚好入鞘,宗元二次凌厉的掌风,又如雷轰,陡地击到。这次要想闪避,已不可能……海萍情急之下,真气猛提,错掌间,劲力已随掌而发。轰!石飞沙扬,霍人心弦。
宗元倒退五步,怪眼眨动,海萍反走四尺,心惊肉跳,傻汉心中大不服气,一挪步,闷声不响,晃眼连劈三掌,风卷残云,怒啸疾排,声势的确怕人。
伍海萍初遇劲敌,毕竟是有点儿紧张,双掌翻飞,照样的劈出三掌,还以颜色。潜力激荡,猛如惊涛骇浪。蓬!蓬!蓬!掌力接实,激起满天尘雾,目难辨物。
俄顷,雾散尘消,景物依然,愣汉宗元,早被震退了丈多远,闭目养神。
伍海萍闪身九尺开外,神色未变,他在体悟自身的功力,怎会如此威猛。
“傻小子,再打啊!”那个可憎的小老头,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嚷开了。
宗元陡地震动,神色已复原状,只见他抬头将海萍看了许久,大脑袋不住的摇动,这小子实在不明白海萍这俊美无比的少年,怎会将自己打得惨败。实际上这是海萍不会运用天罡真元,否则,要不将他震伤才怪哩!
愣小子是实心眼,不由大嚷道:“俺打不过他,不打啦!”
“打不过我帮你。”矮老头接话。
“帮我也打他不过啊!”
“你不要圣剑了么?”
“不要圣剑了。”
“什么宝剑?你不要咱要!”
话声甫落,即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他走路摇摇摆摆,白静脸膛,手拿一柄铁骨扇,一脸的假笑,站在宗元和海萍之间,他双目闪动,瞧见海萍怀中圣剑,似乎是在暗中惊了一下,但却笑问道:“阁下从哪儿得来这柄兵刃?看见它的主人么?”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天下人管天下事,问一问有啥关系!”
“你管不着!”他说完话,转对宗元道:“你不打啦!我可要走了……”
宗元尚未回言,他扭动身形,提步就走,黑影飘动,扇风突地卷到,那文士恰好拦住海萍,阴笑道:“断魂崖哪一天也少不数十位江湖高手,都为的是这柄兵刃,你自信走得了吗?”
海萍怒火上撞,逼进一步,大喝道:“你要怎样?”
“嘻嘻!铁汉打不过你,在下却要试试!”
海萍仰脸一声长笑,接道:“你也配……”话未完,有人又接口喊道:“一人不配,两人总该配得上吧?”
此话方落,那拐角之处,又有人喝吼道:“三十年前的旧帐,咱们要搬出来算算!凑热闹的来啦!”
人影晃动,刹那间,场中又落下两个人来。
海萍环扫在场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壮汉,两人背后都带有兵刃,杀气腾腾,四只怪眼,紧盯着海萍怀中的圣剑。
场中的五人,形成了鼎角之势,将他堵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