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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却皱起了眉。
马芳铃道:“你还不满意?”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一向不喜欢笑起来像哭的女人。”
马芳铃用力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我笑得虽然不好,但别的事却做得很好
。”
路小佳道:“你会做什么?”
马芳铃道:“你要我做什么?”
路小佳看着她,忽然将盆里的一块浴中抛了过去。
马芳铃只有接住。
路小佳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马芳铃摇摇头。
路小佳道:“这是擦背的。”
马芳铃看着手里的浴中,一双手忽然开始颤抖,连浴巾都抖得跌了下去。可是她很快的
就又捡起来,用力握紧。
她仿佛已将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光滑细腻的手背,也已因用力而凸出青筋。
可是她知道,这次被她抓在手里的东西,是绝不会再掉下去的。她绝不能再让手里任何
东西掉下去,她失去的已大多。
路小佳当然还在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尖针般的笑意,像是要刺入她心里。
她咬紧牙,忽然问道:“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路小佳悠然道:“我也不喜欢多话的女人,但这次却可以破例让你问一问。”
马芳铃道:“你的女人现在已有了,你要杀的人现在还活着。”
路小佳道:“你不想让他活着?”
马芳铃点点头。
路小佳道:“你来,就是为了要我杀了他?”
马芳铃又点点头。
路小佳又笑了,淡淡道:“你放心,我保证他一定活不长的。”
第二十五章 一剑震四方
酷热。
刚下过雨的天气,本不该是这么热的。
汗珠沿着人们僵硬的脖子流下去,流入几乎已湿透的衣服里。
变色的大蜥蜴在砂石间爬行,仿佛也想找个比较阴凉的地方。
刚被雨水打湿的草,又已披晒干了。
连风都是热的。风从草原上吹过来,吹在人身上,就像是地狱中魔鬼的呼吸。
只有在屋子里比较阴凉些。
三尺宽的柜台上堆满了一匹匹鲜艳的绸缎、一套套现成的衣服。
叶开坐在旁边一张藤椅里,伸长了两条腿,懒懒的看着丁灵琳选她的衣服。
店里的两个伙计,一个年纪较大的,垂着手,赔笑在旁边等着,另一个年轻人,已乘机
溜到门口去看热闹了。
他们在这行已干得很久,已懂得女人在选衣服的时候,男人最好不要在旁边参加意见。
丁灵琳选了件淡青色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
地方的存货倒还不少。”
叶开道:“别人只有嫌货少的,你难道还嫌货多了不成?”
了灵琳点点头,道:“货越多,我越拿不定主意,若是只有几件,说不定我已全部买了
下来。”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这倒是实话。”
年轻的伙计赔笑道:“只因为万马堂的姑奶奶和小姐们来光顾,所以小店才不能不多备
些货,实在抱歉得很。”
丁灵琳忍不住笑了,道:“你用不着为这点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年长的伙计道:“但主顾永远是对的,姑娘若嫌小店的货多,就是小店的错。”
丁灵琳笑道:“你倒真会做生意,看来我想不买也不行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伙计,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丁灵琳皱眉道:“你想不到我会买?”
年轻的伙计怔了怔,转过身赔笑道:“小的怎么敢有这意恩?”
丁灵琳道:“你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伙汁道:“小的只不过绝想不到马大小姐真会替人擦背而已。”
丁灵琳道:“马大小姐?”
伙计道:“就是万马堂三老板的千金。”
丁灵琳道:“是不是那个穿红衣服的?”
伙计道:“三老板只有这么样一位千金。”
丁灵琳道:“她在替谁擦背?”
伙计道:“就是……就是那位在街上洗澡的大爷呐。”
丁灵琳眼珠子一转,转过头去看叶开。
叶开眯着眼,似乎在打瞌睡。
丁灵琳道:“喂,你听见了没有?”
叶开道:“嗯。”
丁灵琳道:“你的好朋友在替人擦背,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
叶开道:“嗯。”
丁灵琳道:“嗯是什么意思?”
叶开打了个呵欠,道:“若是男人在替女人擦背,用不着你说,我早已出去看了,女人
替男人擦背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丁灵琳瞪着他,终于又忍不住笑了。
那年轻的伙计忽又叹了口气,道:“小的倒明白马姑娘是什么意思。”
丁灵琳道:“哦?”
这伙计叹道:“马姑娘这样委屈自己,全是为了三老板。”
了灵琳道:“哦?”
这伙计道:“因为那跛子是三老板的仇家,马姑娘生怕三老板年纪大了,不是他的对手
。”
丁灵琳道:“所以她不惜委屈自己,为的就是要路小佳替她杀了跛子?”
这伙计点头叹道:“她实在是位孝女。”
丁灵琳突然冷笑,道:“也许她只不过是喜欢替男人擦背而已。”
这伙计怔了怔,想说什么,但被那年长的伙计瞪了一眼后,就垂下了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马蹄声,蹄声很乱,来的人显然不止一个。
丁灵琳眼珠流动,道:“你出去看看,是些什么人来了!”
这伙计虽然对她很不服气,还是垂着头走了出去。
“来的是万马堂的老师傅。”
“来了多少?”
“好像有四五十位。”
丁灵琳沉吟着,用眼角瞟着叶开,道:“你看他们是想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叶开又打了呵欠,道:“这就得看他们是笨蛋,还是聪明人。”
丁灵琳道:“假如他们是想来帮忙的,就是笨蛋?”
叶开道:“不折不扣的笨蛋。”
他笑了笑,又道:“这么好看的热闹,也只有笨蛋才会错过的。”
丁灵琳也笑了笑,道:“你是不是一心一意等着看究竟是傅红雪的刀快,还是路小佳的
剑快?”
叶开道:“就算要我等三天,我都会等。”
丁灵琳道:“所以你不是笨蛋。”
叶开道:“绝不是。”
这时街上已渐渐有各式各样的声音传了进来,有咳嗽声,有低语声,但大多数却还都是
充满了惊讶和感慨的叹息声。
看到马大小姐在替人擦背,显然有很多人惊讶,有很多人不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管这闲事的。
这世上的笨蛋毕竟不多。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停止,连风都仿佛也已停止。
店里的两个伙计仿佛突然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令人窒息。
丁灵琳的眼睛里却突然发出了光,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
没有人动,没有声音。每个人都已感觉到这种不可抗拒的压力,压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
“来了!终于来了……”
好热的太阳,好热的风!
风从草原上吹过来,这人也是从草原上来的。
路上的泥泞已干透。
他慢慢地走上了这条路,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慢慢地跟上来。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太阳也正照在他脸上。
他的脸却是苍白的,白得透明,就像是远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但他的眼睛却似已在燃
烧,他的眼睛在瞪着马芳铃。
马芳铃的手停下,手里的浴中,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心里却在滴着血。
一滴、两滴……悲哀、愤怒、羞辱、仇恨。
“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走,因为我要看着他死,死在我面前!”
她的心里在挣扎、呐喊,可是她的脸上却全没有一丝表情。
傅红雪的眼睛已盯在路小佳脸上。
路小佳却连看都没有看他,反而向丁老四和胡掌柜招了招手。
他们只好走过去。
路小佳道:“你们要我杀的就是这个人?”
丁老四迟疑着,看了看胡掌柜,两个人终于同时点了点头。
路小佳道:“你们真要我杀他?”
丁老四道:“当然。”
路小佳忽然笑了笑,道:“好,我一定替你们把他杀了。”
他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拿起木架上的剑。
傅红雪握刀的手立刻握紧。
路小佳还是没有看他,却凝注着手里的剑,缓缓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
丁老四赔笑道:“当然。”
路小佳道:“你放心?”
丁老四道:“当然放心。”
路小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既然已放心,就可以死了。”
了老四皱眉道:“你说什么?”
路小佳道:“我说你们已可以死了。”
他手里的剑突然挥出,慢慢地挥出,并不快,也并没有刺向任何人。
了老四看着他手里的剑挥出,一张脸突然抽紧,整个人都突然抽紧。
大家诧异的看着他的脸,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老四的人却已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时候,小腹下竟然有股鲜血箭一般标出去。
大家这才看出,木桶里刺出一柄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丁老四正在看着路小佳右手中的剑时,路小佳左手的剑已从木桶里刺出,刺进了他的小
肚子。
就在这时,胡掌柜也倒了下去,咽喉里也有股鲜血标出来。
路小佳右手的剑,剑尖也在滴着血。
胡掌柜看到那柄从木桶刺出的剑时,路小佳右手的剑已突然改变方向,加快,就仅是电
光一闪,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没有人动,也没有声音。每个人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剑尖还在滴着血。
路小佳看到鲜血从他的剑尖滴落,轻轻叹息着,喃喃道:“干我这一行的人,就算洗澡
的时候,也会在澡盆留一手的,现在你们总该懂了吧。”
马芳铃突然嘶声道:“可是我不懂。”
路小佳道:“”不懂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马劳铃当然不懂,道:“你要杀的人并不是他们!”
路小佳忽又笑了笑,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到傅红雪身上。
“你懂不懂?”
傅红雪当然也不懂,没有人懂。
路小佳道:“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我来杀你的。他们只不过要在我跟你交手时,从旁
边暗算你。”
傅红雪还是不太懂。
路小佳道:“这主意的确很好,因为无论谁跟我交手时,都绝无余力再防备别人的暗算
了,尤其是从木桶里发出的暗算。”
傅红雪道:“木桶里?”
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大震,声音竟是从木桶里发出来的,接着,木桶竟已突然
被震开。
水花四溅,在太阳下闪起了一片银光,竞突然有条人影从木桶里窜出来。
这人的身手好快,但路小佳的剑更快,剑光一闪,义是一声惨呼。
太阳下又阿起了一串血珠,一个人倒在地上,赫然竞是金背驼龙!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惨呼声已消失在从草原上吹过来的热气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灵琳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好快的剑!”
叶开点点头,他也承认。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一柄凡铁打成的剑到了路小佳的手里,竟似已变得不是剑了。
竟似已变成了一条毒蛇,一道闪电,从地狱中击出的闪电。
了灵琳叹道:“现在连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他虽然未必是聪明人,也未必是好人,但他的确会使剑。”
最后一滴血也滴了下去。
路小佳的眼睛这才从剑尖上抬起。看着傅红雪,微笑道:“现在你懂了么?”
傅红雪点点头。
现在他当然已懂了,每个人都懂了。
木桶下面竟有一节是空的,里面竟藏着一个人。
水注入木桶后,就没有人能再看得出桶有多深。
路小佳当然也没有站直,所以也没有人会想到木桶下还有夹层。
所以金背驼龙若从那里发出暗器来,傅红雪的确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路小佳道:“现在你总该明白,我洗澡并不是为了爱干净,而因为有人付了我五千两银
子。”
他笑了笑,又道:“为了五千两银子,也许连叶开都愿意洗个澡了。”
叶开在微笑。
傅红雪的脸却还是冰冷苍白的,在这样的烈日下,他脸上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
路小佳悠然道:“这主意连我都觉得不错,只可惜他们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傅红雪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路小佳道:“他们看错了我。”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