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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邵秋森向她点头以示褒奖,“我特意过来看看情况,你们不要管我,请继续谈。”
他径自去了里间,路红与苏嫇只得重新坐下,路红眼珠一转,朗声道:“苏小姐,我对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满意,英语本科学历且懂得财务报表与电脑操作,又有两年的工作经验,这样的资历在所有应聘者中是少见的,我们公司是一家专业经营钢铁的贸易公司,代理能力在国内得到业界的一致认可,很需要像你这样年轻能干的管理人才加入……”
苏嫇方才见她眼光不住瞟自已身上,神情大是不屑,又听说专业不对口,本来以为已经没戏,谁知道路红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表扬她,想了一想,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想来这位年轻的人事助理眼见十点多了,应聘者只来了一个,怕人气太弱领导面前不好交待,索性把苏嫇先拔到优秀的高度垫底,给领导吃一粒定心丸。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话,脸上却是理解,欠一欠身,道:“谢谢路小姐的夸奖。”
路红立刻抽出张表格递过来,“苏小姐,请将家庭地址与联系方式重新填妥。”
这句更是说给邵秋森听的谎话,苏嫇从来没有填过表格,何来“重新”一说。苏嫇肚里好笑,手上不停,将表格填完。
临走时,路红甚至与她握手,“苏小姐,很盼望能有与你一同工作的机会。”
“我也是,路小姐。”苏嫇皮笑肉不笑。
这次应聘不过是试试行情,她也并没有考虑太多,想不到三天后居然收到录用电话。
“苏小姐,本公司决定正式聘用你为总经理助理,请问你能否在月底前至新岗位工作?”
“当然。”苏嫇求之不得,接电话时她刚好在和徐大姐口角,对方嘲笑她:“年轻女孩子晚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也睡不醒。”她还不知道苏嫇已与萧镇分手,以为这女孩子仍攀在高枝上,故说任何话都模棱两可,不敢当面得罪她。
事实是,昨天晚上苏太太收到邻居的结婚喜糖,引发心中怨气,借题发挥,和女儿谈心到深夜。所谓谈心,不过是几句相同的话翻来覆去的说,用各种伦理道德场面话劝苏嫇早些找人嫁出去。
经过萧镇的事后,苏太太有些歇斯底里,常常无缘无故为小事发脾气,苏嫇被她逼到内伤,本来想上班时乘机打一个盹,谁知道徐大姐又来多事。
接电话后,她又惊又喜,只觉神清气爽,终于要离开这群知根知底的人,在他们能伤害她之前,总算逃出一条活路。一抬头,徐大姐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神色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嫇决心吓她一吓,故意沉下脸,一拍桌子,起身去科长室。
突然听到苏嫇要辞职,王科长也吃了一惊,不过公司唯一不缺的就是人,苏嫇的工作不是最重的,招聘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就可以顶上去,他笑嘻嘻地向她打探消息,“是不是准备结婚了?萧家还是不喜欢媳妇出来工作?或者是要去萧氏银行工作?这种条件出众的男朋友一定要盯得牢才可靠吧?”
所有问题苏嫇一概不答,只是微笑,引得他越发肯定猜测,最后一拍苏嫇的肩,万分贴心地说:“小苏,你第一天上班起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绝对不会在这种小公司过一辈子,以后一定要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多多联系呀。”
咦,回忆以前他对她的态度,无非是打官腔与吃豆腐两种,现在居然软下口气自称为朋友,热络知已得不得了。
苏嫇脸上挂着笑,出了科长室脸皮也僵,才放松下来,徐大姐急急走过来拉住她手,“小苏,刚才是我说错话,你看,我年轻也大了,树老根多人老话多,难免有得罪人的地方,其实我这个人心眼最实,最没有心机。”
她脸色也变了,不住摩挲苏嫇的手,赔笑:“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地方听得不顺耳就告诉我,干嘛去科长那里告状呀?你知道,我这个人……”
说也奇怪,徐大姐这一大段广告词,整天在办公室循环滚动播放,苏嫇是早听出茧子火冒三丈了,可今天灌到耳里,不但不烦,反而只觉得好笑,
或许是因为将要脱身而出,隔了一段距离后,她再看他们,只是一群百奇百怪的漫画人物,有好有坏,有善有恶,这群人,这些话,不过是些小人物与小肚鸡肠,平日里她为什么要那么认真,一字一句的和他们计较分辨,白白气苦了自己?
十七
国鑫贸易有限公司是一家专门经销钢板、带钢、角码等钢结构原料的公司,规模不大人员不多,自总经理至财务、人事、营销经理、前台招待、会计、出纳及销售业务员,上上下下不过三个主管加十几名员工,苏嫇的职务是总经理助理,负责所有合同起草、资料保管,以及各类行政协调工作。
上班第一天,人事经理路红领她去介绍给每一个人,今天苏嫇穿了米白套装,头发整洁化妆得体,脚上一双米色浅跟圆头皮鞋,委实令路红眼前一亮,她笑:“苏小姐,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总经理邵秋森依旧满面书卷气,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动辄便说:“谢谢。”
苏嫇的工资升月薪到二千元,心情顿时大好,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同事们都与她年纪相仿,容易打交道,午饭时大家出钱打电话叫外卖,从各部门经理到接待员,一人一只盒饭放在桌面上吃,只有总经理邵秋森作风含蓄,他每天都去楼下广东茶楼吃午餐。
不过几天,苏嫇便和接待员瑞娜、业务小张小余混熟了,他们偷偷告诉她,老板其实很和善,公司里最惹不起的是反而人事经理路红,此女不但背景出众,毕业于某名牌大学,并且能说会道眼色玲珑,与营销经理沈琦关系密切,共同把握公司大权。
众人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但苏嫇已经对新环境满意得不得了,至少这里没有人公开发表各类尖刻粗糙的市井俚语腔调,大家都客气文雅,大多数时候低头对着电脑做事。
几天工作下来,她渐渐见识到路红的厉害,一名业务员只因为和人事经理当面争执几句便被炒了鱿鱼。等总经理知道详情时,新的业务员已到门口报到。
这样嚣张越权,邵秋森也皱了眉头,下班后没有人,他问苏嫇:“路红对待手下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路小姐办事雷厉风行,的确很有魄力。”苏嫇含糊其词,她毕竟是新人,不敢过于坦白,同时她不敢告诉邵秋森,路红与业务员吵架,是因为有一票订单被对手抢走。
事发后业务员向营销经理大呼委屈,说有人一早泄露了报价单,而人事经理嫌他办事不利又推卸责任,这才引发口水之战。
苏嫇始终冷眼旁观,与所有其他同事一样,她觉得这件案子里另有文章,只是路红在公司一手遮天,哪个敢去管她的闲事。她暗暗叹口气,看对面邵秋森面容文秀,明明是老板,气质却是文人多过商人,白袍秀才一样清水明净的性子,根本不是商场中桌面含笑桌脚底下使拳脚的奸料,她自己还在试用期内,就算真心想帮他,也怕弄巧成拙,搞不好扳不倒路红沈琦,自己先要卷铺盖走人。
果然,第二天,路红就来找苏嫇谈话。
她的年纪与苏嫇相差不多,但说话口气明显是老前辈,说:“苏小姐真是百变,第一眼时的模样与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变化?”
苏嫇听她话里有话,不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于是索性赔笑装听不懂。
“我知道苏小姐以前是在国企办事,到了我们这种私营企业里,工作方式肯定会很不同,我只想提醒你一声,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虽然职位上比一般员工略高一级,可仍是归各部门经理所管,你只须负责平时公司普通行政工作,工作中所遇到的一切问题必须先向我汇报,由我来上传给总经理,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就好,苏小姐,这几天我观察下来,你的确具备一定能力,工作也很努力,希望你以后严格遵循公司制度,三个月的试用期满后,成为我们真正的员工。”
“是。我一定努力。”
苏嫇一直赔笑,心里凉了半截,路红一定是听到风声,特地来警告她不要多话的,白色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世界上哪里会有净土!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所有同事这样沉默安静,大家努力扮睁眼瞎双耳聋,遇到邵秋森招呼也不敢多打。
只有邵秋森一人浑然不觉,偶尔还向苏嫇抱怨:“是不是我不够平易近人?为什么我一直请大家吃饭,可平时路上遇见,他们连话也不肯多说。”
苏嫇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半天,把手上文件递过去,“邵总,这是我新拟的合同……”
东山老虎要吃人,西山老虎也要吃人,谁都怕触碰到老虎的胡须。
出门时迎面遇到营销经理沈琦,他问苏嫇:“我要的那份合同写好了吗?”
“写完了,现在邵总那里。”
“咦,你以后不用给他,直接交给我就可以了。”
苏嫇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也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戴一副金丝框眼镜,人已微微发福,关门时苏嫇听到邵秋森问沈琦:“你看路红的这个人事方案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好,谁都知道沈琦与路红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出去。
回到写字台前,苏嫇有些气不过,偷偷问瑞娜,“邵总知道不知道沈琦与路红的关系?”
“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吧,沈琦是邵总大学时的室友,两个人的关系才叫铁,沈琦和路红平时在邵总面前都不说话,他怎么会怀疑?”
“原来如此,只怕邵总迟早要吃他们的亏。”
“你也看出来啦,现在市面上钢材越来越火,公司效益却越走越差,都怪邵总自己不是个生意人,白白投资了一笔钱,所有心血都被老同学给吞掉啦。”
“怎么没有人提醒他呢?”
“谁提醒?你?我?还是出纳小刘?这里的财务经理和几个重要的业务员一早被他们收买,其他人不过是看热闹混日子,公司以后姓邵姓沈还是姓路,关我们小喽啰什么事呀。”
瑞娜才二十一岁,皮肤晶莹得像是透明,她抽屉里放了胭脂眼线眼影粉,还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不时打开来照一下,顺手补妆,毫不担心将来的出路。
苏嫇却听得心里发慌,才找到新工作,想不到也是根基不稳,迟早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奈,暗里地把履历资料翻出来,准备好再从头开始向外发展。
未料,机会还没找到,公司里已经出事。
一个月后,路红突然与沈琦闹翻。
这天早上刚刚上班,就见路红气冲冲进了办公室,把一份文件扔到沈琦桌子上,厉声喝:“沈经理,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沈琦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脸色不变,不慌不忙地拾起来看两眼,笑眯眯道:“路经理真是厉害,连这种资料都能找到,不错,这是我新注册的公司,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瞒了我注册公司?沈琦,你是不是想撇开我单干?”
“唉,路红,我早说过要开自己的公司,你又不是……”
“放屁,沈琦,你想过河拆桥,像吃邵秋森一样吃尽我再一脚踢开,做梦!”
路红再不多话,一甩头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剩下公司所有员工相顾恍然,大家明白火山终于爆发,眼睁睁看沈琦提了公文包,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
不过一刻钟,邵秋森便冲出来,却只见人去桌空,跑到大街上,哪里还找得到沈琦的人影。
他怒得汗也出来,手指颤颤发抖,手上捏了份资料,回来时奋力扔到拉圾桶里。
路红此时却已冷静下来,从皮包里翻出香烟,点燃一支挟在手上,淡淡道:“邵总,我们都看错了人,沈琦早在外面成立新公司,用你的客户吃你的定单,连员工是现成取自于国鑫公司。”她用烟头四处一指,向其他人冷笑,“你们老板走了,还不跟了去?”
邵秋森不置信地瞪大眼,见财务经理连同几名员工尴尬地站起来,低头取了东西出去。剩下的只苏嫇、瑞娜与两个出纳三个新业务员面面相觑。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路红,既然你早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我却是第二个笨蛋,原以为可以帮他一把自己获利,谁知道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路红惨然一笑,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拍拍手,“也罢,全怪我自己太贪心,至于你,邵总,你是个好人,但不适合在商场上混。”
邵秋森直直地看着她,话也说不出来。
苏嫇看到这里,居然对路红有些佩服,同样遭遇失败,路红显然比邵秋森沉着稳妥得多。
她虽然仍未摆脱情绪,神经质地又打开包取香烟点燃,但已将思路理顺,想一想,说:“邵总,我知道我亏欠了你,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个社会本来是弱肉强食,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些能力,可以帮你把几票业务拉回来,就算是我还你的一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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