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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相见,今日天涯。”他感慨地自言自语:“这就是人生。”
人生有许多无奈,想爱又不能爱,就是无奈之一,看不开必定烦恼多多。
如果他看不开,一定会勇敢地跟上去。
他不能跟,九华山庄大群人马先走片刻,必定在前面等候,他算什么?
而且,他看到无俦秀士,就有揍这杂碎一顿的冲动,不但显得他气量小,也破坏了他对姜秋华的承诺,何苦来哉?
原本空阒无人的凉亭,传出一声轻笑。
鞍上扭头回顾,一身青衫佩了剑的假书生杨明,背着手向他含笑点头打招呼,笑容怪怪地,真像一位丰神绝世的挂剑游学书生。
“郎情虽似水,妾意却不绵。”假书生掉起文来了:“落花既无意,流水该无情。喂!丘兄,你的心还好吗?不会是遗落在马车里,拾不回来吧?”
“你不要牙尖嘴利说风凉话。”他尴尬地笑笑:“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你会碰上一个喜爱的女人作茧自缚,你会……”
“你真的喜爱她吗?”
“我不否认。”
“那就追上去呀。”
“追一个芳心已他属的人,有用吗?”
“总该一试呀!你那一点比不上无俦……不,无俦秀士那一点比得上你?”
“该说他的条件比我好。他有令人称羡的家世.有赫赫的权势。有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
“你羡慕吗?”
“所以我比不上他呀!”他开始反击:“你也跟来,十分可疑。起初,我以为你也为了姜姑娘,暗中从开封眼来等机会。后来,才知道你可能是为无俦秀士而来的。”
“有分别吗?”
“当然有别啦!可是很奇怪,令人狐疑。你既然不愿与周府为敌,不敢公然挑衅,甚至不敢露面,那你来干什么。”
“宰他,理由很简单吧?”
“哈哈!如果我记性不差,你曾经说过……”
“彼一时此一时,说过的话,会因时地情势而改变的,我又不是金口玉牙。我说过不能出面对付他,但只要他一离开开封府,我就可以向他挑战。丘兄,要不要我帮助你除去情敌。”
“废话!”
“你能诱使他离开开封府所属各州县吗?”
“那杂碎正要远离开封府。”
“咦?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那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他诘有意避重就轻搪塞:“她虽然没透露,但从她的行动上,可以估计出他们的心念意图。”
“你算了吧!你又不是妖女肚子里的蛔虫,怎知道她的心念意图?”假书生撇撇嘴:“除非她告诉了你。”
他不便将取得书信的事说出,风声传出,周府的人便会将他当成钦犯,出动所有的人来搏杀他了。
“信不信由你。”他不作解释。
“目下他们正往开封走?”
“我打赌他们会在郑州折向南下,一举两得。”
“南下?什么一举两得?”假书生大感兴趣。
“可以一面引诱神剑天绝的人出面,一面办周府要求他们所办的事。”
“多透露一点好不好?”
“呵呵!猜测那能猜得那么准?该走了,小兄弟,同样一句话:珍重再见!”
“丘兄……”
健马轻快地驰出,扭头举手一样示意。
前面官道远处,车马早已失去踪迹,扬起的尘埃也早已落定,宽大的官道,似乎通向天尽头,道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人一骑小驰前奔。
马快、车轻。
前后公然露面的有三批人马,人数超过五十大关。
三批人马都是无俦秀士的人,但九华山庄的亲信男女,数量只有一半多一点,其他都是武威所的有头有脸人物,实力空前强大。
武威所起初不支持无俦秀士向神剑天绝挑衅,出了事反而改变态度,积极调度人马,配合九华山庄的人行动,当然向外守秘,让这些把式打手冒充九华山庄的人,有效地掩人耳目。
轻车的后面里余,另有扮成旅客的人赶路。
至郑州全程七十里,车马以轻快的脚程赶路,一个半时辰后,轻车驶入须水镇。
这里是古须水县城的所在地.县在大唐武德四年置,贞观元年废,目下是大官道中途的最大市镇。也是附近数十里内最大的市集,集期是一、三、五。届时相当热闹,平时只有旅客往来。是一处打尖歇脚的中途站。
今天不是集期,镇上显得有点冷清,巳牌初正之交,扫尖歇脚的旅客也稀稀疏疏。
镇西的须水桥,桥两端都建有牌坊式的桥门,引道左右有两三间卖茶水果品的小店,供应不需入镇的旅客购买,生意颇为清淡。
车马在向南面的小径走了,有些人不在行列内。
这条路虽称小径,中原地带的所谓小径可通车马,甚至可容双车并行。
这是一条捷径,三十余里外,衔接郑州南下许州的大官道。
如果绕郑州再南下,远了十余里。
他们不需在郑卅落脚,抄捷径南下。
不管至郑州或南下许州,旅客都必须经过须水镇。
跟踪的人,也必须经过须水桥。
普普通通的市集,经过的人通常会松懈戒心。
估计中,必定有人跟踪的。
车马走了半个时辰.桥西面出现丘星河孤零零的人马身影。
明媚的春天真可爱,暖洋洋的艳阳更可爱。
春天如果不下雨,是旅客们最舒畅的好时光。
他,却显得无精打采。
不,简直就是垂头丧气,挂上缓,任由健马缓缓自由小驰。
他不想赶路,赶什么呢?
赶上去又能怎样?把无俦秀士狠揍一顿?
他单人独剑,也应付不了九华山庄的大批牛鬼蛇神。
走在同一条路,却不能结伴同行,得忍受落单的寂寞,难怪他心情苦闷,垂头丧气。
一匹健马赶上了他,骑士是个干猴似的糟老头。
“小伙子,不要在马上发昏睡觉。”糟老头好心地提醒他,说的话却饱含嘲弄味:“你像一个赌输了全部家当,连老婆都押掉了的倒媚滥赌鬼。打起精神来,天底下倒媚的人不止你一个,呵呵呵……”
怪笑声中,健马已超到前面去了。
“这糟老头可恶?”他忍不住笑骂。
糟老头这一番嘲弄,打散了他的马上白日梦,精神一振,恢复了英风豪气。
一抖缰,健马恢复精力,开始小驰,驰向雄伟壮观的须水桥。
桥东路左一家店,路右也有一家店,店前都设有茶棚,免费提供茶水。
路左的店棚,有四位乡民,分坐在粗制的长凳上聊天,谈到高兴处笑声起伏不断。
路右的店棚内,一个游方法师,带了一个老香火道人,悠哉游哉的在喝茶,与粗壮的店伙聊得正有劲。
粗壮的店伙傻呼呼地一脸老实相,大嗓门有点打结,正在告诉骨瘦如柴的大法师,须水镇上那一家闹鬼,那一家有妖,好意地指点大法师,向那些人家驱鬼除妖赚钱。
蹄声哒哒,健马不徐不疾通过桥坊,驰过桥头,驰入两家小店相峙的宽大官道。
丘星河不需歇息,不需喝茶饮马,不需光顾这种路旁小店。
因此泰然扬长而过。
官道宽阔,可容四车相错。
按风俗,人马须靠左走,所以途中碰上有声望的尊亲、仕绅、官吏,通常卑下地避于道左以表示尊敬,而且还得欠身问好。
他也不例外,靠道左而走,目不旁视,泰然自若任由健马小驰。
“喂!年轻客官。”路右小店的大法师,突然举起手中的茶碗,向他打招呼示意:“茶水不错,来喝两碗解渴,看你一脸霉相……”
他距店门三丈左右,听到叫声,本能地将目光投落在大法师身上,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这位干瘦的穷大法师吸引过来了。
健马原速不变,他一面接近、通过,一面扭转头随着大法师转动,左半身成为盲点,看不到路左小店的景象,暴露在四个乡民的完全控制下。
他觉得好笑,这位穿了一身破法服的老法师,怎么看也个像个有道行的人,怎能驱得动神撵得了鬼?
他也用和蔼的笑意,回报善意向他打招呼的大法师,一面走,头一面随着大法师转。
健马小驰,大法师的话继续吸引他。
这瞬间,他看到了些什么。
…………………………………
第十一章 苇塘脱险
假如先前糟老头不嘲弄他,毫无疑问地,他仍然稳坐在鞍上,垂头丧气做白日梦,意念飞驰,飞到早已远去的轻车上了,那有工夫留意路旁的变化。
不对,哪种目光。
上了年纪的人,数十年风霜不断锻炼、耗损、老化,那双眼睛不可能再保有凌厉的慑人厉光。
不但有慑人的厉光,而且有一种妖异惑人的光芒。
这瞬间,一阵寒流通过全身。
那是一种先天所潜在的本能,生物界逃避灾祸的自发性保命反应。
没有思索的余暇,本能反应与经验反应,在这电光召火似的刹那间。爆发出正确的行动,扭身向右翻滑,从大法师的一面倒下。
面对凶险,置之死地而后生。
四个乡民,在同一瞬间手脚齐动。
一声慑人心魄的怪啸,从大法师的口中发出,三道青虹同时脱手破空而起,向健马的上空集中。
另一个老香火道人,闪电似的飞扑出路心。
四个乡民所发射的暗器,真可以用群来形容,破空的锐厉啸声,令人心胆俱寒。
同时,四人随着暗器群飞跃而进。
丘星河似乎会变。变成扁平的物体,平贴在地,高度减至最小最傅限,瞬即疾射而起。
噗一声沉闷声暴响起。
他和飞朴而来的香火道人憧成一团。
可怕的打击及体,他也本能地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健马长嘶,蹦起、陪倒。
所有的暗器全部落空,健马却遭了殃。
大法师到了,云帚如天雷下击,罡风罩住了他和老香火道人。
显然要将敌我双方一帚打尽。
老香火道人的脆弱脖子,在他一抱一挟一扭之下,头部再来一记大回旋,面孔转至肩后方。
头转过肩,表示颈椎的关节筋已经断了。
他的小腹丹田,也挨了老香火道人右肘尖一记重击,力道千钧,足以裂石开碑。
生死关头,他忘了痛楚。
求生的强烈欲望,激发了他生命的潜能。
帚下的刹那间,他抱住老香火道人没有知觉的身躯,奋全力滚翻,将老香火道人翻至上面。
“是你!”他厉叫。
肉裂声慑人心魄,云帚把老香火道人的背部变成一团乱刀斩切般的模糊烂肉。
他不但认出大法师是谁,也看出老香火道人是何人物。
那不是老香火道人.是一个中年女人扮成的。
大法师也是中年人,并不老。
两男女的化装易容术并不高明,激烈运动中露出了原形。
这瞬间,他的右手食指二指虚空向上疾点。
大法师的云帚,击烂了女同伴的背,云帚还没有收回,眉心便出现一个指大洞口。鲜血溢出。
眉心距丘星河的指尖,仅三尺多一点,足指功威力最可怕的距离。
练了天罡指火候已有八成的人,三尺左右虚空可贯穿两分厚的铁片。
丘星河临危拼命,这一指非同小可,几乎贯穿了大法师的头颅。
呃了一声,还没挺身站起收帚的大法师,晃了一下,顺势向前一仆,仆倒在血肉模糊的女伴身上,开始猛烈地抽搐。
人影暴起,疾射小店的屋右侧。
店后是矮树丛,和须水河东岸的芦苇与树丛相连,是藏匿的好地方。
四个乡民飞越倒下的健马上方,刚好可以看到丘星河钻入屋后矮树丛的朦胧背影。
枝叶摇摇,背影瞬即消失无踪,速度之快,已达到人的体能极限。
“咦?追!”
一个乡民大吃一惊,这一面的变化怎么快得如此离谱?不但没有死的丘星河,而且摆平的却是法师和老道。
两方面同时发起空前猛烈的突袭,大法师这一面两个人实力最强,却死得如此迅速,怎不令人大吃一惊?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追,像是没有头的苍蝇,漫无目的乱飞乱撞,不可能追及了。
丘星河匿伏在水际的芦苇丛中,春日水盛,芦苇大部份淹在水中,下面全是烂泥,人藏在密密麻麻的新芦中,即使留心搜索也不易发现。
小腹的痛楚开始扩大、蔓延。
他知道,丹田受到严重的伤害。
那扮老香火道人的女人,练成了可怕的阴柔奇功,奋力一击,一般正统的内家气功,必定一击而散,小腹成为一团腐烂的碎脏残肉,可怕极了。
精力耗尽。他在生死边缘挣扎。
他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躲在新声的烂泥中,他定下心神运气行功,为保住性命而挣扎,把快要消散了的元气,一丝一缕引回气海,浑忘椎心的痛楚。
不久,猛烈痉挛的身躯逐渐稳定下来了。
两名扮成行商的旅客,策马驰过桥东。
小店前围了一堆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路中,一滩血迹已凝结成紫红色了。
“咦!你们怎么啦?”一位行商勒住坐骑,颇感好奇地询问。
人群一分,行商看到了己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