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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难?”连启云解了腰带,衣襟一拉,露出左腰一个伤口,伤口呈月牙状,肌肉外翻,鼓出肤外。可见当年伤痕之重。他抬头望向方裂谷道:“这是烈马堂创建初期,我们与玉郎君三丈谷一役,我所受的伤。方堂主,你可记得?”
方裂谷点头,那一次撕杀惨烈。他的确有个哥哥叫方裂川,只是资赋平平,学艺不精,就是在那一战而殁的。
他记得很清楚,连启云因此失去一肾,正在左腰。
见方裂谷认同,大家把目光投到另一个连启云身上,看他何解。只见他神色凄厉,正用手抚mo腰际,似这伤痕勾起了无数伤痛的回忆。
方裂谷看得心头一酸,提醒道“连堂主,该你了。”
那人一声悲啸,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他猛地把衣襟一敞。
大厅里顿时雅雀无声,尽皆震惊。
伤口赫然在目。
呈月牙状,红肉外呈,微微鼓起。
两道伤疤的位置,形状无一不同。
这……这怎么解释?怎么可能!
大厅里静了片刻,似一千只蜜蜂涌起,顿时炸了窝。
两个连启云还没说话,堂上已经议论纷纷,吵成了一片。
钱世命指着那衣冠整洁的连启云道:“他是石波清!他一来,烈马堂的事就忽然多了起来。”
方裂谷跳脚道:“放你娘的屁!我和连启云一起厮混多年,他是真是假,难道老子分辨不出,反让你这新来的指手画脚?我看那后来的,才可疑。”
这个连启云大怒,道:“钱堂主,事事都牵连的人,恐怕是你吧。”
那个连启云大悲,沉声道:“方堂主,难道连你也不认识我了?你怎么可以指鹿为马?”
乱。
乱成了一片。
各持己见,都认定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原本有怨隙的人,更是恶语相向,更不能把对方格杀当场。
烈马堂背后的仇视如暗流涌动了起来,多少新仇旧恨一并掀开。
烈马堂成了一个火yao桶,一触即发。
在这时刻,一直沉思不语的冷独孤才说了话。他一抬手,全场顿时静了下来。
你可以不服天,不服地,但你不能不服冷独孤。
他从不以德服人,也不会讲什么道理。他只用一样说话,就是他的霸道。
当一个人的霸道,霸道到了让人畏惧的地步,那霸道反而成了一种威信。
对于这件事,冷独孤似乎也很头疼,他终于下了一道命令:“先将这两人都囚禁起来,一个关在东牢笼,一个关在西牢笼。看守倒不必太多,毕竟这件事若要传出,必人心惶惶,我们脸上也不光彩。就各自只派一个人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个连启云都一脸悲戚,他们不服。毕竟派自己出去的是烈马堂,失手被擒,不但没有人救,回来反被这样对待。大凡是个人,有谁会高兴,会服气?
冷独孤却不管那些,先关押了再说,反正谅他们也翻不出大浪。
半晌方裂谷才道:“只派一个人看管,这……恐怕不妥吧?”
冷独孤冷笑道:“以石波清的智力,就算派二百人看守又如何?他若要逃,就算派一千个人都没用。而我,怕的不是他逃,而是怕他不逃。”
原来这是一个局。冷独孤设下的局。
既然两个连启云碰了面,石波清想做的必然是逃。
欲擒故纵。
他只要一动,冷独孤就有办法对付他。
在内寨,每个箭塔上都埋伏了十名弓箭手,在寨门附近则隐藏了百名眼尖手快的刀斧手。
连启云的易容术虽高明,武功却是稀松。有了这样的安排应该足够了吧。
只是他没想到,一夜无事,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石波清似乎并不打算走,他很沉得住气。他不急。
他不急,冷独孤心里反而没有了底。清晨一起床,他就匆匆赶到两个狱房,仔细查看。
东牢笼的连启云仍在。听到动静,他睡眼蒙胧地睁开眼,一看见冷独孤就一脸激动,大叫:“冷堂主,我是真的连启云啊,你怎可这样对我?”
这很正常。一个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当作囚徒,任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冷独孤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西牢笼。
西牢笼的连启云也在,他睡得正酣。这睡不是装睡,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表明他是真的在睡。
这也很正常,一个人莫名其妙遇到一个连自己都真假难辨的人,情绪难免激动,激动过后就是疲惫,他若是精神抖擞反而不正常了。
难道自己想错了?冷独孤疑惑不解。
他转身想出去,忽然发觉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给自己开门的狱卒不见了。
本来他轮值一夜,也该换人了。只是这时天刚刚露出鱼肚白,轮换的人还没来,他怎么就走了?
冷独孤大吃了一惊,他立即转身,长剑一挥,儿臂粗的铁栅栏齐齐斩断。他一闪身,就把连启云揪在手里,叫道:“连启云,你醒醒,看看我是谁?”
声音如雷。可连启云居然毫无反应,依然睡得香甜。
冷独孤大怒。他不是傻子。他立即明白过来,石波清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里面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连启云的脸,但他绝不是连启云,他是真正狱卒。
这简直是个讽刺。
自己自诩聪明,却被石波清轻易玩弄于股掌。
脚印是在外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的,脚尖向外,只有出没有进。
等各大堂主赶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能看见的只是冷独孤那张发青的脸。
上部烈马风云:第十二章风雨欲来
后院,一片狼籍。
花瓣、绿叶落了一地。
冷独孤这才发现他的后院早被人光顾了。
花,叫京华一梦。
名字很怪,样子更怪。花瓣竟是一道一道红蓝相间,象是有人用笔描上去的。
花很香,是那种让人嗅一下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浓香。就好象里面藏着一个花妖。
只是却嗅不得。
它让人沉睡。
沉睡和昏迷虽然表象相同,其实却有本质区别。
江湖上有许多种迷香,其实都是毒,让人昏迷的毒。
但京华一梦不同,它不是毒,却比毒更厉害,更让人防不胜防。
京华一梦,五年才长一尺,十年才开花,二十年才结果。它的花嗅一嗅,就能让人昏睡一宿,一瓣花就可以让一头大象失去知觉。
若不是七年前有京华一梦相助,迷倒那个人,恐怕他如今仍困在那个狭小的山谷里吧。
这花尤其珍贵,全天下也只有步亏种的这几株。
他视若珍宝。
可这一切却让石波清给毁了。
他还真是会选时间啊,看来即便昨夜连启云不出现,他也要动手了。
只是,他究竟想要怎么动手?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走了,这一切都成了谜。
他真的走了吗?
冷独孤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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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冷独孤更懊恼的是方裂谷。
创建烈马堂时,他风华正茂,斗志昂扬,所以步亏说要与他的马帮合并,共建一番事业时,他一口应允。
他不甘平庸,他有野心,有壮志。
这样的人,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早在多年前他就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以便将来与步亏分庭抗礼。
连启云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亲信之一。
可以说以前的烈马堂,步亏主内,他主外,说一不二。
但是冷独孤一来就打破了这平衡,这个从来就没听说过的年轻人,一来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被步亏捧到了天上。
他承认,这人的确有狠,有本事。
但他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不甘。只是一动手,他就落了下风,被那熣灿一剑吓破了胆。等他重新振作起来,已经晚了。
他发现自己已被孤立。
温水柔、丑八怪这两人是冷独孤收留的,钱世命是步亏劝降的,而风无影也许是当年被自己打得太惨,一直心怀怨恨。他昰靠向步亏的人,而步亏又与冷独孤如胶似漆,亲热得很。
而自己的两个亲信,花蝶见风转舵,已和他貌离神合。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连启云,自己居然在昨夜认错了人,把他当作石波清,不但没帮他的忙,反而险些害了他。
连启云和他之间恐怕也裂隙深重了。
温水柔初来时,他曾一时兴起,问道:“你看我们三大堂主如何?”
温水柔的回答是:冷独孤武强,步亏深谋,而你爽直。
他听了这暗自高兴,现在想起却是讽刺。想来她说的爽直,其实更应理解为鲁莽吧。
他竟在连启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失了手。现在,就是想弥补都晚了。
他懊恼,烦恼。
他深知连启云的性格,这人虽是男人,性格却尤胜女人,心眼狭窄。这一次风波之后,恐怕他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了。
只是他又错了。
大错。
连启云居然心无芥蒂,主动找上门来,和他一番畅谈。
他先是恨恨而谈,说不出的失落和怨意:“我真不明白,烈马堂究竟有没有我这六堂主的位置。如果我被擒当日,就被当场格杀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落一滴泪吧。”
原来他更在意这个。
方裂谷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道:“这个,在我们收到霹雳堂飞鸽传书后,我也曾提议出动人马去救你。但冷独孤却一口否决,他说江南与塞北相隔千里,纵然出兵,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是借霹雳堂的势灭了凌云山庄,而不是救人。”
连启云冷笑道:“这么说我的死活,是不放在你们眼里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方裂谷一瞪眼,道:“他是他,我是我,两不相干。事后我也想过,冷独孤这么做,确有铲除我臂膀之意。你固然悲愤,难道我心里舒服么?只是他如今势大,我能奈何?”
“他势大,我们就任他鱼肉,坐以待毙?”连启云眸子里迸出杀意,阴笑道:“这次是借刀杀我,下次恐怕就轮到你了。”
“我又何尝不知?”方裂谷苦涩道:“其实他已经动手了,他让风无影给我喂吃噬脑虫,我这金缕衣刀枪不入,怕的就是以内而破。幸好,那时你……不,是石波清没有下手。我这才逃得一命。”
连启云森然道:“这一次没有得手,未必下一次也如此幸运。”
方裂谷惶惶然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破!”
“破?”
“对,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连启云咬牙道:“冷独孤虽然武艺高强,但如今没有步亏在身旁,就和同老虎没有了牙齿,我们还怕他干什么?不如趁机……”
“可是……”一提这个,方裂谷就脸色发青。他明知四周无人,却左右看看,才敢开口:“可是如今烈马堂的人全以他马首是瞻,我们怎么可能得手?”
“这可末必。”连启云喝了一口茶,这才悠然道:“花蝶多年不得重用,心里未必不愤然。只要诱之以利,自然俯首。钱世命视财如命,若在以往,自然不会投靠我们。可如今他钱财尽失,冷独孤却束手无策。只要方堂主肯下血本,以财惑之,变节是笃定的事。至于丑八怪和温水柔就交给我吧,纵不出手相助,也绝对让他们袖手旁观。”
见方裂谷仍举棋末定,连启云又道:“方堂主是不是觉得我一回来,便杀气冲冲,是否太性急了一些?其实不然,据我所知,冷独孤就要对你动手了!”
“哦!”方裂谷一震,望向连启云。
连启云这才道:“就在明日下午,冷堂主会召集各堂主在议事厅商议铲除塞北丐帮的事,说是攘外却是除内。我也是无意得知,他以举杯为号,一举杯,风无影和他就会动手。你若再迟疑,恐怕命不保夕。不如你且先和花蝶、钱世命串通,随机应变。若无此事,把我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时间无多,你仔细考虑清楚了,不要临阵磨枪,濒死求佛。”
方裂谷闻言,如雷贯顶,竟半晌作声不得。连连启云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浑浊不知。
只是沉思间,忽听外边传令兵道:“冷堂主有令,明日下午未时于议事厅议事,共商讨伐丐帮之事!”
声音远远传来,方裂谷听在耳里,却猛然打了个冷颤。
来了。这一天真的来了。
他真的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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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柔救他,当然不是图什么回报。
她并不认为那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是什么高人,她见到他时他已神智不清,浑身的伤口已经溃烂,恶臭阵阵。
只是他却没有象常人一样呼痛、呻吟,他反反复复呼喊却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女子的名字,艳秋。
他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看起来分外狰狞。只是温水柔却发现了他眼角的一滴泪。
也许只有在昏迷,在昏浊无知的时候,才会让一个人看清另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那一刻,她的鼻子一酸,眼眶忽然红了。
他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伤心事。
自古多情人伤心。
是不是所有真心付出的人,都必然有一个不忍回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