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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玉箫郎君的迷灵丸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乃是一种迷魂香之类的麻醉气体,这种气体,人一嗅到,便会自自然然地晕厥当堂,那管他武功有多高多深。前此三峡山头,塞外怪杰不也着了玉箫郎君迷灵丸的道儿么?
话休絮烦,且说葛衣人心下咕嘀,突然伸出手来,骈指如戟,便朝史三娘身上一处穴道戳了一下。
在沉迷中的史三娘,身躯只略略一颤,便已软绵不动了。
南雍惊叫起来道:“老前辈,你……”
葛衣人斜睨了他一下,笑道:“老夫没有恶意,你休忧心!”
瞬间,南雍心头大亮,大抵葛衣人恐迷灵药力一过,史三娘悠悠醒转之时,再发狂性,那就不可收拾了。
是以未雨筹缪,先把这本性未复的疯妇点倒,以防不测,他这做法,委实情非得已。
点过史三娘穴道,诸人再向前行,行不数步,已到剑魔师徒,倒卧之处。
这两个人乃最后堵截史三娘的,因亦离开广亭最近。葛衣人把他们检视一番,口中称:“还好,所伤不重!”
手起处,已给剑魔辛源鸣推血过宫起来。
同时,低低呼道:“雍儿,芝儿,这里用你等不着,快给我替受伤的人疗治!”
诸人中除紫府宫掌门外,首推这对兄妹内功最深,是以葛衣人才把他俩差遣。
不消半盏茶光景,剑魔师徒已为葛衣人高妙手法救醒,续服赤城山主的“九转活命金丹”各一颗以后,已然安好无恙。
那边眇目妇及莹儿两人,也各为南芝兄妹救活,一场虚惊,幸好没有出了人命。
救好这几个人后,葛衣人才记起自己一双爱女,他展眼四顾,一双女儿失了踪迹,不由心下陡震。
他自语喃喃:“姬儿、妞儿呢?那里去了!”
声才落,忽闻格格笑声随起,他那双小女儿,已自一座假山之后,冉冉行出。
她俩没有受伤?不用医治便已无恙?葛衣人心中正诧异间,姬儿妞儿到跟前,对她们的爹说道:“史前辈好凶,功力端的不弱,幸好孩儿有备,否则不堪设想了!”
葛衣人心下一宽,展颜问道:“你等没有受伤?”
姬儿颔首答道:“那会不受伤,不过伤的不重,经过调息内元,已经没事啦!”
又道:“爹,咱姊妹俩躲进假山,就是因受史前辈混元功所迫之后,到那里去调息!”
葛衣人才明白过来。当下,葛衣人着令徒儿莹儿,协同南芝,南琴扶起史三娘,重回广亭之内,安放在一张太师椅上。
众人也随之进入,围聚一起,计议善后之策。计议良久,兀是找不出半点端倪来。
葛衣人叹息道:“若花老前辈在此,必有良计救治史姑娘母子二人,可恨老夫识薄能鲜,无以为计!”
他顿了一下,又道:“看来只有把她母子二人,带回唐古拉山,再作计议!”
唐古拉山距离这东海之滨的小岛,迢迢路途,何止千里,玉箫郎君已成痴残,倒也罢了,史三娘身体本无毛病,岂能令其久受麻穴之困?
要知点人穴道,不能太久,虽然点的是属麻穴迷穴一类无伤大雅脉道,时间久了,血脉受阻,也会受伤,行万里路后,史三娘还能活么?
但这妇人常性既失,一好转便会发狂伤人,又不能随便给她解下穴道,这便教葛衣人煞费周章了。
一提起花妖,顿使苗金凤想起一事,陡地色然以喜,叫道:“唐古老前辈,晚辈已琢磨出救治南宫化之方了!”
葛衣人心下一怔,骤闻言语,似不置信,皆因诸人中以苗金凤功力最浅,安有良策?
当下,淡淡地问道:“苗女侠的话可真?已有救那小子的方法啦!”
苗金凤点点头道:“正是!”
她不忙把心中的话说出,却问:“老前辈可会带来万金散?”
葛衣人一怔,反覆呢喃:“万金散?万金散?”
半晌,才问道:“什么万金散?老夫听不明白!”
苗金凤笑道:“晚辈本来也是不懂,是单师叔临终遗言,说花老前辈曾对她殷殷告嘱,要她转知你老,那些万不可随便抛弃!”
葛衣人还是听不明白,皱眉道:“什么千金万金,老夫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何来抛弃?”
南芝笑嘻嘻地搭上口道:“那是一种鸟粪啊!单老前辈临终之言,我还记得,她老人家说,花老前辈偕你老曾路过百禽岛,在岛上取了大堆鸟粪,这些肮脏东西,名堂倒好听,嘻嘻,却叫万金散!”
葛衣人恍然大悟,心上一喜,问道:“苗女侠,花老前辈可曾说出万金散的用途?”
苗金凤答道:“据单师叔说,他老人家曾告诉她,万金散不但可以救治百残,且对因伤痴呆,效验至灵!”
葛衣人哦了一声,高兴得跳将起来道:“当真天不绝人,这番南宫化这小子有福了。”
一旋首,已然叫出道:“莹儿,快把囊中的万金散取出,好待老夫救治南宫化!”
忽听苗金凤叫道:“且慢,花前辈说过,这万金散虽能起呆复智,但治好了终不免残废,且以后也休想再练武功!”
这几句话,听得葛衣人又踌躇起来,沉吟良久,方开口道:“苗女侠,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啦!”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天意难违,该是南宫化这孩子生平作孽太重,自食其果之故,残废也罢,总比终生痴呆好过!”
这其间,莹儿把一个小小包袱取出,不消说,里面所藏的正是什么万金散那些鸟粪了。
莹儿听了师傅的话,心中忽地猛然一省,叫道:“师尊,徒儿随花老前辈习艺时,他老人家也曾说过,那两册玄要诀中也载有医治伤残之方么?”
葛衣人憬然一醒,点头道:“孩子,你说,为师差点忘了,治玄要诀呢?在何处,快取出一看!”
莹儿摇摇头道:“不在咱姊妹三人处,只缘咱三人只是花前辈的记名弟子,尚未列入门墙,故无承受秘笈资格!”
葛衣人顿感一阵失望,须知他这时心焦意烦,不外为救好史三娘母子两人而已。
却听得苗金凤开口道:“对了,晚辈差点忘却,花前辈死前遗命单师叔,请她转求你老,在曾受业于他老人家的三个徒弟,挑出一人,正式继承他门宗派,庶无使这一派脉祚中绝!”
葛衣人点点头道:“苗女侠不说,老夫也有此意,但不知接掌花派,须经什么手续?”
苗金凤想了想,才道:“花前辈虽无明白遗训,只托单师叔权假授徒之礼,刻下,单师叔也已身归道山,这事就煞费思量了!”
葛衣人忽眼放精光,叫道:“有了,揆花前辈之意,谁人前来传信收徒,那人便可权假授徒之礼,于今,苗女侠既为传信人,自然可以权假其事了!”
苗金凤有点难为情,自愧武功在人之下,焉敢踞高位代人授徒,嗫嚅久久,始道:“晚辈微末,安敢当此大任,便请前辈,另选贤能!”
葛衣人呵呵朗笑道:“苗女侠有何不可,别谦逊了。你今已是一派掌门,且辈份也确比小徒高,年事也适当,以一派掌门权代花老儿授徒,有何辱没有呢!”
葛衣人兀是不以武功高下来衡量尊卑,也是对的,辈份高低,乃有一定出处,武功高下,此乃人之遇合机缘,以及天资聪鲁问题,岂容混为一谈。
再经葛衣人苦劝,苗金凤才尴尬答应了。
苗金凤答应过后,遂自带来行装中,检出一些物事,同时对葛衣人道:“时值非常,一切从简,待拜过师,收了徒之后,好接受与本门遗物!”
葛衣人心中一亮,料那册治玄要诀,也必在遗物之列。
这位一代武学宗师,无意觑觎别派武笈,所以会高兴者,乃缘要从治玄要诀中参详出医治史三娘母子之方而已。
苗金凤再不言语,打开一红绫包袱,取出花妖那药制首级,端端正正地放在案上,然后取出两片檀香焚上,叫道:“谁是花门再传弟子,快来跪拜,行叩见师尊大礼!”
对了,葛衣人虽首肯将门下三人之中一人,给花妖承继宗派,但迄未决定何人。
此刻听得苗金凤呼唤,乃捋须叫道:“莹儿,你就上前拜见你们师尊遗容吧!”原来他已选定莹儿。
莹儿迟迟未决,趑趄再次,葛衣人知她高风亮节,以义为重,雅不欲中道变志,遽投别派,但又师命难违,势在必行,因而趑趄不前。
葛衣人笑笑对她道:“莹儿,花门也是代出英杰,忠义同源,若拘于门派,未免太迂,你就上前拜师吧,我紫府宫仍准你为记名弟子!”
这一来,莹儿才上前跪下,面对本门尊长遗容,端端正正地叩了几个响头。
苗金凤口中喃喃有词,说的竟是代替花妖收徒言语。
葛衣人道:“据武林至圣先师达摩上人遗笈所载,玄玄子也非不可制伏之物,它最怕纯阴大法,纯阴大法要在一个冷字,故用冷功便可克制以热为能的玄玄子。先是,花前辈也曾驯玄,用的便是纯阴大法,惜他老人家已身归道山,门下习艺三人,功力太浅,恐难克制那些畜牲了!”
莹儿趋前一步道:“师尊在上,徒儿情愿至雪岭天火之区试试,倘天意不绝南宫化,徒儿或可马到功成!”
葛衣人摇摇头,说道:“以你目前能耐,怎能到天火之区,去了一定没命回来!”
喃喃之语一过,斗然抬头,目放精光,喝道:“莹儿听着,你虽为本门记名弟子,但本身乃花门传人,以后不许你再呼老夫为师尊,老夫也不叫你做徒儿,知道吗?”
莹儿心中一酸,却知其师用心良苦,不敢违拗,垂首应了声“是”再不响了。
葛衣人欷嘘叹息了一阵,叹道:“唯今之计,只好先把南宫化那小子的神智恢复,再作道理了!”
语讫,伸手到包袱里,抓起一块晶结“万金散”相了相,那块万金散,大约有两重左右,正合疗治份量,随手一把抓得粉碎,和他女儿姬儿要了—瓢清水,信手便将扛碎了的万金散投入。
说也奇怪,那些鸟粪一经投入,一瓢清水,登时沸腾起来,烟腾雾涌,看得各人目定口呆,讶然不已。
冒烟过后,那瓢清水,顿时变了颜色,变成如墨般的黑水。
葛衣人连声啧啧称怪,鸟粪一经分解于水中,怎会便成墨黑?
且休管它,葛衣人擎起这瓢如墨黑水,一径儿跑到玉箫郎君身边喂他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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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浪子回头身复原
史三娘笑了笑,颔首道:“公子所言甚是!”
她别转头来,对正玉箫郎君道:“我儿,为娘替你治好痼疾,尔后你要听娘的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才是!”
玉箫郎君有口难言,抖动手指,写道:“孩儿已经悔改,决不再去务恶,请娘放心!”
史三娘见了,自感一阵戚然,喃喃道:“我儿能痛改前非就好!”
旋过头去,史三娘双眸棱光四溢,环视座上—匝,目光停在南雍兄弟身上,忽然叫道:“雍儿、浩儿,扶你兄长到下边去!”
语毕,身子已自弹到半空,腰际短链挟风摇曳,哗喇喇地先跃了出去。
接着,南雍南浩二人,遵了娘的吩咐,把玉箫郎君扶到广亭外那片花圃之中。
玉箫郎君下半身已经瘫痪,上半身活动也不灵敏,他倚在两人之旁,缓缓挪了出去。
史三娘指指一处缘草如茵之所,示意道:“把兄长放下!”
谁知才放下,玉箫郎君因没靠背,竟然往后仰倒,南雍手快,赶紧伸手一抵,才不致倒下。
史三娘秀眉一斗,叹道:“端的伤得不轻!”
随又叫道:“雍儿,浩儿,折下几株竹来,绑成架子,让兄长好好倚住!”
南雍因要扶掖玉箫郎君,不克离开,南浩应了一声,正待去折竹枝。
斗然间,眼前一亮在绿竹之下站着的南芝南琴,已然折下数根竹茎,投掷过来。
南浩反手一抄,便已抄在手内,立即动手,绑成架子,插在土中,给玉萧郎君倚着坐下。
玉箫郎君已经倒不下去,南雍恐有意外,犹一旁侍候。
玉箫郎君举目望了他一下,伸出颤巍巍的手,摆了一摆,要他走开。
南雍低声道:“哥哥,你坐稳了?”
玉箫郎君惨笑一下,点点头,又摆摆手,南雍兀是不放心,展眼朝前望去,但见史三娘身子已弹到与她儿子相距五尺之处坐下,龀牙一笑,对南雍道:“雍儿不必费心,你在兄长身畔,为娘行功不便,还是走开为妙!”
语调温馨之极,看来这怪妇人心中芥蒂已除,果真把桑龙姑遗孤,视如自己亲生骨肉了。
南雍怔怔走开,才腾出二十来步,陡听史三娘猛喝一声:“我儿快闭上眼睛,为娘替你疗伤了!”
玉箫郎君依言,赶紧把双眸一闭,才闭上忽觉前面一股热流掠到,直向丹田猛钻,那股气流奇热非常,但丹田一接之下,却感极其舒畅。
那股热流,却非固定不动,在丹田停留片刻,渐往上移,顷刻已到开元,璇玑两穴,以后又朝左右分窜,竟然遍经身体三十六道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