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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金四娘却谨慎地说又道:“咱们现在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不宜意气用事,闹将起来,咱们无可奈何。观时势,识时务,能屈能伸,方能平安离开。我看,我们如果不改装易容,可能要葬身大江,何苦?”
秋雷不住点头,同意地说:“好吧!我先去设法找衣衫和食物。”
他当然知道金四娘的话有道理,无可反驳,但心中有点不快,又一次被金四娘左右了他的意志。
夜来了,一剑三奇派出的探道高手悄然走了。他以为巴山苍猿是傻瓜,也以为巴山苍猿看不出他目下穷途末路逆境,自以为得计,还在暗自庆幸得意哩!
码头上静悄悄,下游传来隐隐的惊涛拍岸声,一弯新月已经沉没在西山头,夜风萧萧,船上桅灯在夜风中轻荡,码头上不见半个人影,城中三五声狗吠和更鼓声隐隐传来,划过了沉寂的夜空。
挂绿纱巾的客船尾艄,站着一个船手打扮的大汉,用闪闪生光的眼睛,注视着四周,手中持着一把带有倒钩护手的短矛,凝神警戒提防意外。
君山秀士的船灯火全无,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幕容永叔五内如焚,已经过了三天了,小姐和少爷的发蛊期已到,距死期虽说还有四天,但三天内再找不到解蛊药,一切都完了,他怎能不急?
他早到了一天,还以为秋岚末赶到呢,眼巴巴的等着秋岚带来好消息,却没有想到秋岚已在险滩上被人所计算。这几天来,他食不甘味,也无法安睡,他象是苍老了十年,精神快崩溃了。
前舱中,一灯如豆,舱门闭得紧紧地,灯光无法外泄。笑弥勒和幕容永叔并排席地而坐,内侧坐着脸色青灰、双目无神、肩腿浮肿、气息奄奄的乔姑娘天香。她的身躯不时发出神经质的痉挛。显然,她正用坚忍的意志,和创口上的无边痛苦挣扎。
慕容永叔用拳击着自己的手掌,痛苦地说:“文华兄,我看山壮士的话,其可靠程度……”
笑弥勒一把按住他的肩,沉声说:“大管家,千万不可灰心。我双目不盲,阅人多矣!我敢武断地说,山老弟绝对可以信赖,他决不是个轻于言诺的人,我们不可坏疑他的诚意。再说,我们已别无选择,走这条水路的人不多,到何处可以找到咱们的朋友?请看今晚码头上所泊的上百艘大小船只,除了君山秀士这条怪船之外,连一个江湖人都没有,即使找到朋友,功力派不上用场的人,同样是没有用。象我,还不是束手无策?”
乔姑娘轻轻地摇头,低声说:“柳叔说得是,侄女认为,目下只能将性命交给这位姓山的陌生人手中,别无选择。侄女愿用生命孤注一掷,寄望在他的身上。”
笑弥勒惨然一笑,懊丧的说:“早知如此,我后悔为何不接应金四娘所提出的条件?至少可以争取近三个月的时刻。三个月中,或许有机会找得到解蛊药。”
乔天香幽幽一叹,凄然一笑道:“柳叔,你不会的。生死事小,名誉可珍,西安柳家的门风享誉武林百余年,三代豪侠,言行不离义字,柳叔岂是言行不符,心存骗诈的人?再说,侄女也不是这种人……”
“好了好了,好侄女,你再说我可受不了。”笑弥勒阻止乔天香往下说,自己苦笑不已。
落地,舱门响起轻微的弹指声。
笑弥勒呼一声吹熄了灯火,闪到舱门后。
慕容水叔抄起身旁的宝剑,伏在窗下。
“柳兄,我,山风。”舱门缝中,突然传来细细的叫唤声,但入耳清晰。
笑弥勒大喜,拉开了舱门。
慕容永叔擦亮了火摺子,点燃了壁灯。
黑影一闪,进来了一个浑身是水的高大人影,脸上用黑褐色的油彩易了容,但轮廓依然不变是秋岚。
“咦!你把咱们的守卫怎么了?”慕容水叔讶然问。
秋岚向两人行礼,也向姑娘长揖,坐下说:“小可从水中来,未惊动后艄的贵价。”
“山兄,大事如何?”笑弥勒急急问。
秋岚将追踪的事说了,但未提赵长江误认他是秋雷的事,最后说:“用船计算我的人,是巴山苍猿的爪牙。为了让他们放心,我使借故隐身,躲在他们的船后,在另一处江湾上路奇Qīsūu。сom书。很幸运的,碰上了金四娘所乘的船主,他们十个人,被金四娘杀了一个,船主见机,毁船逃得性命。因此,我知道金四娘必定己到了夔府。柳兄,小可特知会一声,请小心留意,金四娘必定不敢公然雇船,很可能潜至码头偷渡,我一个人招呼不来,请劳驾监视着码头,我到前面等她。时辰不多了,拖不得,发现时请用啸声招呼,一长两短,我便可以赶来。无论如何,今晚不让她脱走了。乔姑娘和小诚怎样了?”
乔天香以手加额,打起精神说:“山壮士义薄云天。小女子姐弟铭感五衷,为我姐弟之事,涉险……”
“乔姑娘,请不必挂怀,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理所当然。只是,小可不能及时夺得解药,致令贤姐弟饱受益毒折磨,甚是惶恐,但不知姑娘感到身体有何变化了?”
“舍弟依然昏迷不醒,浑身肌肉不时痉孪,想是蛊虫已经破卵滋生了。妾身痛苦难当,四肢麻痹,移动艰难,恕我不能拜谢壮士的大恩大德了。”
“不敢当。事不直迟,小可必须走了。柳兄,小心些儿,君山秀士的船,今晚恐伯有麻烦,我发觉有人正从水中向他们接近,千万不可误会分心,免得金四娘乘乱偷偷上船隐身。”
秋岚立刻告退,出了舱,突然从右舷滑入水中,声息毫无,象个幽灵般消失了。
他本来想从上游登岸,突又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也到君山秀士的船旁瞧瞧?也许是金四娘和弟弟要利用他的船脱身哩。”
他象是一条鱼般没入水中,向下游潜去。也是停泊在码头的西端,距乔家的船不足五丈,中间隔了两艘客船和两艘大货船。
刚才他处从下游上来的,发现有两个穿水靠的人,正悄悄地接近君山秀士的怪舟,但他有事在身,末加留意。
黑夜中水底视度不良,伸手不见五指,从他两人身侧潜过,几乎贴了身,那两个身着水靠的人并未发觉身侧有人。
他再向原路潜回,直趋君山秀士的船尾,先藏身在隔邻货船的后艄,正想潜下船底,忽听君山秀士前舱面的守卫向后艄低喝道:“船底有人,小心了。”
接着,黑影连闪,两舷滑下了八名大汉,悄然投入水中,船上的潜龙队出动了。
前舱有人出现,后舱面出现了君山秀士和毒王。
秋岚心中一劝,顿荫退意,黑夜中水底有动静,水性再强的人,也不易将来人擒住,先前来的两个人当然不是庸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怕不早就溜之大吉了?用不着留在这儿了。
他正待退走,突觉脚下水势有异,有人在半尺之内潜泳。他下假思索,立即潜入水中。不错两个黑影在尺外向上游潜游。
他双手疾伸,半分不差,一手一个握住了两只脚掌,是大脚板,而不是三寸金莲。不是金四娘,他不愿管闲事,立即放手。
两个黑影大惊,火速转身应敌,拔出匕首猛地戮出,但不见有人。
两人是江南浪子和玉面郎君,一刀落空,立即向下潜,急急溜走。
秋岚升上水面,听到后士的君山秀土低吼:“再下去几个人,务必擒住这些胆大包天的蠢东西。”
秋岚忍不住接口道:“人已经溜走了,追不上啦!黑夜里水中追人,谈何容易?那两个家伙水性相当了得呢!”
“你是谁?”君山秀士喝问。
毒王哈哈笑,接口道:“是痛打豹面乞婆的人。老弟,何不上船一叙?老朽姓周名起潜,人称我毒王,专诚请老弟上船小坐。”
秋岚心中一动,毒王,老天!也许这一辈子和毒药打交道的人,有药解蛊毒哩!想不到今晚不期而遇,岂可错过?虽则金四娘已告诉了笑弥勒,说毒王也无法可施,但他仍想碰碰运气。他突然身躯上升,双足一点货船的尾舵,斜飞而起,轻灵地落在毒王身前,行礼笑道:“久闻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晚得睹尊颜,三生有幸。”他转向君山秀士,抱拳道:“这位定是湖庭君山秀士。”
“兄弟荀飞鸿。呵呵!老弟,幸会,幸会。”君山秀土回礼笑答,态度极为友好。
毒王也呵呵朗笑,说:“听巴山苍猿的人说,老弟定是他们所说的飞龙秋雷了。”
秋岚还未回答,君山秀土接口道:“闲话少说,请到舱中待茶。老弟,别伯,我这船象是金城汤池,任何人也休想在这几撤野。请。”
“打扰宝舟,苟兄包函一二。”秋岚客气地说。
“好说好说,好不容易才请到老弟的大驾哩!”
秋岚没有留意君山秀土话中的含义,随着两人进入前舱。由于君山秀士的留客,未能及早监视,几乎令秋岚抱恨终生。
金四娘和秋雷在这片刻的空隙中,从东面悄然接近了码头。
东码头全是上航的船只,两人并不知道,找到一艘中型客船,三不管掩入内舱,由金四娘把风,秋雷入舱制伏船伙计。
相当巧,这艘船是专走夷陵州和重庆府的客船,大部分的客人在夔府登岸,至重庆府的客人不足十名,因此十分清静,载重甚轻,正符合秋雷的要求。两人先将船伙计严加看管,先不动声色,安然度过一宵。
君山秀士肃客入舱,侍女奉上香茗,宾主还未交谈,潜龙队的何统领入舱登上在船底得来的分水钩。
君山秀士只略加审看,交还何统领笑道:“巴山苍猿按理他该报复,但只派一两个人来,大有可疑。再说,目前他自顾不暇,依然不忘派人前来送死,大出常情之外。总之,这两个人的来意,令人怀疑,但人已走了,无法追究,咱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今晚诸位辛苦些,小心一些。”
何统领应诺着走了,舱中宾主客套一番,然后打开话题。
君山秀士爽朗地说:“午间在下方抵夔府,打听得结果,只知巴山苍猿正全力对付一剑三奇与老弟台金四娘,内情却无法了然。但由江上缠斗的情形看来,老弟似乎在逃避;在下委实百思莫解。以老弟崛起的江湖大名与金四娘的声誉,为何怕那区区跳梁小丑巴山苍猿?”
秋岚有所求而来,不得不用些小计谋,将错就错地说:“一言难尽,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的,好汉也怕人多,只好避之为上。”
“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已在江湖闯出了名头,许州高手云集,为何在江湖行走闯荡期间,不带些伴当!未免大大的失策。目下老弟有何打算?”
“下湖广,何必和陶当家计较。”秋岚不介意地答。
“金四娘呢?她怎样了?”毒王神色肃穆地问。
秋岚摇摇头,说:“晚辈与她在曲都方行认识,她原是巴山苍猿请来助拳的人,承她自愿助晚辈脱险,因而同行。老实说,晚辈对她心存顾忌,她的蛊毒太可伯,为人反脸无情,晚辈不敢和她同行,已将她扔脱了,也许她正在找我呢。哦!请问前辈一声,前辈一生与毒为伴,参研浸润其中一甲子以上,名满天下,不知对金四娘的蛊毒……”
“你问这种话,有何用意?”毒王沉声问。
“前辈幸勿误会。”秋岚赶忙解释,又道:“晚辈必须摆脱金四娘的纠缠,又伯日后退上有麻烦,她的蛊虫可怕极了,晚辈岂能不防?所以晚辈斗胆,请前辈赐示防范之道,和这种心如蛇蝎的人相交,提防些儿方可保命全身。”
毒王神色略弛,说:“我警告你,千万别和那鬼女人打交道,如果你想保全性命的话,早早脱身为佳。”
“前辈的忠告确有道理,晚辈就是想离开她,以至落得如此狼狈。”
毒王长吁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说:“老实说,我也无法帮助你。论天下毒药,老朽不敢说渊博二字,至少亦有些少成就。只是,金四娘的蛊毒,老朽却无可奈何。解毒并不难,但蛊却不是老大所能对付得了的怪玩意,那是一种活的虫豸,借其本身的毒素为害人体,老朽解得了毒却排水出蛊,奈何?”
“前辈之意……”
“老朽之意,对解蛊盘所加的痛苦,无法排蛊。老弟,金四娘的毒蛊,你曾经见过么?”
“见过,她有几种……”秋岚将蓝蛊虻和蛊蚋环的中毒情形一一说了,最后说:“前辈如有解药,请赐些给晚辈防身,晚辈自知冒昧,尚请前辈加以援手,感激不尽。”
毒王静静的听完,摇头道:“十分抱歉,者朽无能为力,除得了毒,但驱不了蛊,仅能驱除因毒而所加于身躯的痛苦而已,老朽不得不承认金四娘比我高明,令你失望了。当然,除毒之后对受伤的人不无少补,至少可减去毒蛊为祟的声势,延长三两天寿命极有时能,但想保全性命,老朽无能为力。”
他在大药囊中掏出几瓶药丸相药散,往下说:“天下间,毒物的来源数不胜救,飞禽、走兽及虫豸、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