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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若尘刚把第二碗凉水让马喝下去,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只见那匹枣红大马双目往外溢血,也只唏哩一声,便全身一阵抽搐,前蹄上扬一半,后蹄已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打横倒了下去!
脑子里猝然灵光一现,展若尘退闪五尺,双手下垂,冷冷的直视着树下面的老太婆——那老者立刻扑过马前,伸手扶着马首,十分悲怆的狂叫起来,道:“好可怜哟,这是火压水,暴毙了呀!”
老太婆重重的道:“都是你,这牲口走的渴了,少喝一碗也许不碍事,偏就要它多喝,惹得个火压水而死!”
冷冷的,展若尘道:
“什么叫火压水?”
老者回头解释,道:
“客官,当一个人全身燠热难耐,突然这时候往河里跳去,便很容易死在河里,那种情形便叫火压水,牲口也是一样,它一肚皮的酷热,你却猛叫它喝凉水,水火难以相容,它的心不跳了,自然便会死,不信你来看它的眼睛便知道了!”
展若尘怔怔的道:
“会有这种事?”
老太婆沉声道:
“怎么没有,大漠中屡见不鲜!”
展若尘缓步走近马首,只见马的—双眼睛睁得奇大无比,鲜血自眼角外溢,这明明是中了毒——就在他还注视着马的眼睛的时候,那老者的左手食指尚且指向马眼,而展若尘已从马眼睛中发现另一种景象——有个人的映像在马的眼中反映出来,那个人正是老太婆,而老太婆手上正举着一柄尖刀,那把尖刀闪耀着刃芒,相当惹眼的向他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手指向马首的老者,也骤而缩曲左肘,另—只手则疾快无比的搂向展若尘的蜂腰,原本是个普通老者,却突然变得狮虎般的狂猛——变异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短距离下,其情势之险恶无言可喻,供给展若尘思考对策的时间几乎便完全没有,就在他刹那的惊愣里,反应便全凭直觉与本能,一种人类自然的本能,加上他经验所累积的直觉!
展若尘的左臂已被搂住,老人正往他的腰际抱来,老太婆的尖刀还往他的后颈抹来——一声暴喝,就在这千钧一发中,他的右臂倏抖,长袖中寒芒眩闪,老人首先抖着右臂,涂着一溜赤漓漓的鲜血倒翻出去,他的上身前扑如飞,平着越过马尸,飘飘的长衫下摆便立刻发出—声裂帛似的响声,他知道,那必然是尖刀划破衣衫所发出来的声音!
如果展若尘往上或左右,他都将逃不过老太婆那要命的一刀!
错牙切齿的展若尘落地之后尚且往前扑了二丈,猛的一个回旋,宛似一阵旋风般扑到了老太婆的面前,“霜月刀”一个“夜挑花灯”,“嗖”的便将老太婆的面巾挑落——于是,他怔住了!
“是你?”
老太婆连头发也—把抓了下来,她冷沉的失声道:“展若尘,算你命大,逃去我黄萱的一次毒杀!”
是的,这老太婆还是黄萱改扮的,她把老父送走以后,自己决心留在大漠,找机会向展若尘下手!
女人的拗劲,她算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这时展若尘却直视着那老儿,冷冷道:
“阁下该不会是她的第四任未婚夫吧?”
老者突的戟指展若尘,叱道:
“你放屁,老夫年已五十,怎会是她的未婚夫?”
黄萱失声叫道:
“展若尘,你这杀千刀的,难道连三龙会奇Qisuu。сom书总堂执事“快刀”邢汉冲邢老爷子也不认得?”
展若尘似是听说过“三龙会”有这么一号人物,可也并未曾见过,这时却冷冷的道:“他这种人物,展某不屑于认得!”
“快刀”邢汉冲的山羊胡子抖动不已的道:“你说什么?”
展若尘淡淡的道:
“认识有这号人物,没得倒惹得一身霉气,况且以三龙会总执事之尊,伙同—个女子干起下五门的勾当,说了出去,怕不笑掉人的大牙!”
邢汉冲怒气冲天的双手力抖,同样也是两把尖刀分握在手中,重重的吼道:“姓展的,你的名号太大,姓邢的如雷贯耳!”他指着倒地的红马,又道:“昨日你杀了我们二当家,今日便骑上他的坐骑,我只—看便知道了!”
展若尘嘴角—撇,道:
“可惜它被你们毒杀了!”
黄萱已尖吼道:
“应该死的是你,展若尘,你听清楚了,是你该死!”
展若尘怒目直逼黄萱,叱道:
“黄萱,你叫仇恨蒙昏了头,你老父为你而拚命,而受伤,你不在他的身边侍候,反倒抛下—个老人于不顾,一心要寻找仇家拚命,试问,真的如你所愿杀了我展若尘,你又得到了什么?”
黄萱厉吼道:
“我会得到此生中真正的伙乐,无比的安慰!”
展若尘冷哼—声,道:
“可惜你没有机会快乐,也永远得不到那种残酷的,充满血腥的安慰!”
突闻得邢汉冲怪模样的道:
“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小子的命如此大!”
展若尘冷冷的道:
“总执事,我的命大,也只怕你的命就不长了!”
邢汉中老脸一仰,表情阴寒的道;
“今天遇上,姓展的,我与黄姑娘也做了—番最巧妙的打算,你可千万别得意过早,我们便拚了,前途还有人在等着你侍候你上路,唯一的分别便是迟一步与早一步,而你的走入大漠,只怕消息已传遍大漠,截杀你的人怕已分途上路了!”
展若尘沉沉的一哼,道:
“牛鬼蛇神我见的多了,谁要我的命,我便也毫不客气的索他的命!”
邢汉冲的面上凝固着—种阴影,阴影之下一片狠毒,他那—只泛黄的眸瞳透着近似狼一般的冷芒,道:“展若尘,三龙会已去其二,丧命在你们金家楼人之手的是我们三当家,上官二当家又形同废人,单就这笔帐,我们之间就算不清!”
展若尘笑笑,道:
“黄萱心里有数,从前她父黄渭邀约了那么多顶尖高于.其中,嗯,当然也有上官卓才—份,尚且没有奈何展某,眼前单凭你二人?”
黄萱大叫道:
“那次若非金寡妇中途插手,我相信你死定了!”
这话不假,连展若尘也是如此想——
展若尘淡然的道:
“你的话诚然不错,但昨日—战,你们当时有四位,而今也只有两人,我以为你们绝不无生还之理!”
邢汉冲暗自吃惊,他知道黄渭加上“皮肉刀子’杜全,再搭上二当家,是比眼前的实力大得多,那么,姓展的话便不是在吹牛唬人了!
黄萱已尖叫道:
“展若尘,你想怎么样?”
展若尘沉声道:
“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下次再遇上我绝不饶你,才一夜之间,你便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是设下毒招,干起下五门勾当的想毒死我,只此一桩,我便不会饶你!”
这时候黄萱也是全身一震,她再度狂叫道:“展若尘,你出手吧,你已杀了我两个未婚夫,更加上个丈夫,然后再是我黄萱,你这个嗜血的屠夫!”
疯子便是她这模样,展若尘如是想着……柳残阳《金家楼》第十三章展若尘突然面对邢汉冲,道:“邢朋友,我突然并不想杀你们了!”
古怪的一声哈哈,邢汉冲道:
“敢情附带有条件吧?打算以我二人的生命来做某一项交易?可是这种打算?”
阴沉的一声哼,展若尘道:
“不错!”
邢汉冲尚未开口,黄萱已狂叫道:
“总执事,千万别上他的当!”
邢汉冲已嘿嘿笑道:
“姓展的,别用死字来威胁老夫,是的,很多人都不愿意死,却也有人不怕死,比如我!”
展若尘鼻孔耸动,道:
“是吗?”
邢汉冲重重的点着头,道:
“人活半百,半截入土,生命虽十分诱惑,却也有着迟暮黄昏之感,对于这种时光,生死早已看得很淡,姓展的,我已不在乎生死了!”他咽了—口气,又道:“何况是生死尚未定论,刀尚握在手中,多少还得碰碰运气,赌一赌各人的造化!”
展若尘有些讥讽的道:
“好一段慷慨赴义,视死如归的说词,只怕我的刀不会一刀送你们上路,如果我在你老兄的身上慢慢的零碎上两个时辰,你真的能加以承受?”
黄萱又是一声叫,道:
“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简直就是一头狼!”
展若尘怒吼的道:
“住口,黄萱,我可是一而再的让你逃生,你不但不思感激,反倒一心要我的命,今日竟开始化决斗为暗算,你们的作为已失做人的厚道,人性在你们的眼中变得半文不值,我的宽厚受到了污蔑,我的仁慈变得毫无意义,我已对于你们的劣行到了忍无可忍地步!”
邢汉冲大叫道:
“展若尘,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想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所以我以为要对付你这种人,可以不加考虑的运用各种手段来加以毁灭而不必心存顾忌,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早该死绝的厉鬼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标准的屠手,但有任何之法除掉你,都将得到江湖道上一致的赞扬,而不论杀你的方法含不含道德原则,或江湖规矩,你弄清楚,我们只凭状况,但问目的,而不择手段!”
展若尘哼了一声道:
“真是不要脸的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词,实际上都是一串响屁不臭!”
邢汉冲吼喝道:
“姓展的,不用再闲扯淡了,我在等着同你睹命,等着一次死战!”
展若尘冷笑着指向黄萱道:
“怎么样?你也有兴趣和我一决死战?”
黄萱已是半披乱发,她挥着手上尖刀,厉吼道:“我将以我手上的尖刀,毫不迟疑的送入你的胸膛,展若尘,我与你誓不两立!”
一声无奈的叹息,展若尘道:
“黄萱,你难道不再为你年迈的老父想一想?你从出生起,父母是如何的费尽心机把你养大,那种甘愿受的苦,做儿女的永难想得出来,我相信你是父母一手捧大的,那种搂紧了怕你痛着,抱松了怕你跌着,你的一声哭,父母心中—阵乱跳,饥寒冷暖,夜以继日的把你养大了,更要教你出人头地,美化你的生命,而父母得到的又是什么?黄萱,你的作为,我真替你父黄渭寒心啊!”
黄萱全身一阵颤栗,吼道:
“杀了你之后,我自会找一处优静之地,侍候我爹一辈子,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轻摇着头,展若尘道:
“—旦动手,怕你没有机会再生离此地了!”
黄萱尖声道:
“展若尘,再动上手,我便豁命—拼!”
邢汉冲叹了一口气,道:
“展若尘,你别小看她,设下此计之后,她便和我一样,早就做了最后准备,最坏的打算,我们绝不会向你屈服,绝不会!”
展若尘重重的望了黄萱一眼,道:
“黄萱,你去吧,难道你真的不为你那老父想一想?我敢说,你那重伤的老父宁自己死也不要你身亡,他是如何的在祈告上苍保佑你能重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你听我的劝,立刻回到你老父身边,我相信黄渭必然老泪纵横的张开双臂搂抱你,去吧,别令你那年迈的老父伤心,遗憾!”
黄萱再—次全身一震,道:
“展若尘,你别有用心,表面文章,这时候你恨不得出手杀死我,你会发出善心的放—个一心要你命的人在你面前走去?”
邢汉冲立刻接道:
“千万别上他的当,他是另有居心的!”
展若尘一喊,伸手一让,道:
“黄萱你若想走,没人拦你,更没有任何条件!”
黄萱吸着下唇,道:
“但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展若尘,你给我牢牢记住!”
大吼—声,展若尘喝道:
“三次放你一马,你仍如此冥顽不化,也罢,为了不再有后顾之忧,为了斩草除根,少不得搏杀你这失心疯的人,便黄渭再可怜,姓展的也管不了啦!”
灰土土的面上透着青白,黄萱带着—份凄傲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的道:“我知道你的一番说词是虚伪,无非是想瓦解我的斗志,姓展的,你枉费心了!”
邢汉冲也恶狠狠的道:
“对,我们都严正的告诉姓展的,说什么也不向他屈服,便拼杀到底,也休想光凭几句说词来粉碎我们同他拼命的绝心!”
黄萱立刻举步横移,还尖声道:
“我们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总执事,我会视机配合你的招式,不杀此獠,誓不回头!”
邢汉冲尖刀交替上杨,邪恶的笑道:
“姓展的,你可全听到了?”
展若尘颔首道:
“我听到了,但却有—件事情想弄清楚!”
邢汉冲立刻冷笑道:
“你想把什么事情弄明白?”
展若尘字字铿锵的道:
“也许两位能以这件事情,换取你们的性命!”
黄萱已喝道:
“你有屁快放!”
展若尘并不恼怒,反而有些乞求的道:
“展某绝不记恨,更不再动刀,只希望能告诉展某,那个‘大漠骷髅帮’的总舵所在!”
他缓缓的又道:
“算是我求两位如何?”
不料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