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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得远处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好像是个女子,但因距离太远,听得还不清楚。
孟华大为奇怪,他知道崆峒派是不收女徒弟的,但要是客人的话,又岂有三更半夜上山之理,何况还是女客人?
抑制不下好奇之心。孟华凝神专注,果然听得相当清楚了。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丁叔叔,我担心一件事情。”
声音传入孟华的耳朵,令他不觉吃了一惊:“怎的竟然好像是邓明珠的声音,按说她和丁兆鸣是绝计不会来到崆峒山的?”这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因这几天来自己正在挂念着邓明珠,故而发生幻觉?
但再听下去,马上就证实了他听的并非幻觉,而是真的邓明珠来了!
那男子说道:“明珠,你担心什么?”一点不错,是丁兆鸣的声音,丁兆鸣已经把邓明珠的名字说出来了。
这霎那间,孟华又惊又喜,几乎又想跑出山洞大声呼叫,但转念一想,此地毕竟是崆峒派所在,大声叫嚷,难保不会给崆峒派的弟子听见。“还是再忍耐一些时候,等到他们来近再说。”孟华心想。
但他们的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小了。看来他们也是恐怕给别人发觉。倘非孟华有这么高明的本领,决计听不到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的小声谈话。
脚步停了下来,谈话仍在继续。
邓明珠说道:“我记得尊胜禅师提过,崆峒派的大会好像就是要在这几天内举行的。”
丁兆鸣道:“不错,会期是三月初三。今天不算,还有三天。”
邓明珠道:“咱们不是崆峒派邀请的客人,却恰好在这期间来,要是给他们发觉,恐怕难保不会惹起怀疑?”要知江湖上有许多禁忌,避免误闯某一宗派的集会,正是禁忌之一。邓明珠在镖局长大,当然知道这些规矩。
了兆鸣道:“还有三天呢。这崆峒山又不是崆峒派私有的,咱们办咱们的事,也算不得犯忌。你放心,要是碰上他们,我会应付。”
邓明珠道:“最好是能在会期之前,把那厮擒获。但我可有点奇怪,吉鸿这颗为什么要逃上崆峒山来?师叔,会不会是咱们跟踪错了?”丁兆鸣道:“不会,我打听清楚,他确实是逃上了崆峒山。”
邓明珠道:“但吉鸿应该是逃到没人知道他的地方才对,崆峒派即将举行大会的期间,各方的武林名宿都会来的,他反而逃到这个地方,岂非违背常理。”
丁兆鸣道:“我也猜想不透,不过倘若他要偷上鸡头峰,十九会经此处。”
邓明珠道:“为什么,从别处上山不行么?”
丁兆鸣道:“从别处上山不是不行,但他要瞒过别人的耳目,那就不行了。”接着给邓明珠解释:“崆峒派请来的客人无须挑选险峻之处攀,他们大可以走现成的山路上去。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此处是可以直达鸡头峰捷径。但对吉鸿来说,从此处脊山,山形最为险峻,又是最短的捷径,如是最好不过了。”
孟华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中竟是走对了捷径,暗自想道:“崆峒派的清虚观正是建筑在鸡头峰上面的,丁兆鸣这么说,莫非他是怀疑吉鸿要逃到清虚观去,托庇于崆峒派么?但崆峒派近来的名誉不算很好,还不能算是邪派,怎肯收容少林派的叛徒呢?”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邓明珠问道:“师叔,你是怀疑他和崆峒派的甚么头面人物有勾结么?”
丁兆鸣道:“我不敢这样说。不过崆峒山这么大,要找一个人无异海底捞针,不如咱们抢先来到这里埋伏,试试运气。虽然是守株待兔,也胜过满山乱跑了。”
孟华已经知道他们是埋伏在隐秘之处,不会向自己这边走过来了。心里正在考虑要不要悄悄过去和他们会面,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估量笑声来处,比邓明珠埋伏之处和他的距离更近。孟华听得这个笑声不觉又是一惊:“怎的这笑声似曾相识?”
那人纵声笑道:“吉兄,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好不好,现在你该可以放心了吧?过了这座断魂崖,就可以直达清虚观了。别人决计料想不到,你会在崆峒派的大会期间,躲在他们的道观里面的。”孟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清楚,登时也就认出来了,原来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当年和崆峒派的长老洞玄子到过石林,并且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那个御林军副统领欧阳业。
丁兆鸣没有料错,吉鸿果然逃到崆峒山来了,但没有料到的是欧阳业陪着他来。
崆峒派并非依附朝廷的宗派,但也不是反清的宗派,欧阳业的身份一方面是朝廷的军官,一方面也是武林中一派名家,崆峒派请他来做观礼的客人,外人是不能干涉的。不过这样的客人是可以请也可以不请的,崆峒派请这样的客人却是难免令人起疑了。
不知丁兆鸣是碍于吉鸿有欧阳业作伴还是想要偷听多一些秘密,他应该是已经听到欧阳业和吉鸿的声音了的,却还没有现出身形。”
孟华不愿暴露身份,打定主意,等待丁兆鸣出手之后,再看情形而定。
吉鸿说道:“欧阳大人,这次得你解困扶危,感激不尽,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吉某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欧阳业笑道:“咱们早就是自己人了,你还这样客气做什么?”吉鸿说道:“说来惭愧,我给他们追得上天无路、人地无门,如今方始松了口气,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不知洞真子肯不肯收容我?”
欧阳业道:“不用理会洞真子,你的事情我已经知会了洞冥子,崆峒派如今是洞冥子掌权,他的师兄不过是名义上的掌门人而已。”
吉鸿说道:“我和洞冥子也算得是老友了,但以我现在的处境,恐怕他也会有所顾忌吧?”接着叹口气道:‘可惜洞玄子已死,否则倒是不用担忧了。我和洞冥子的交情毕竟是还比不上和他的交情的。”
欧阳业笑道:“吉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吉鸿道:“什么其二?”
欧阳业道:“我知道洞玄子有把柄摆在你的手里,但你却不知道洞冥子在他师兄生前,他是曾经参与机密的。他们师兄弟其实是联手搭档,不过瞒着掌门师兄罢了。”
吉鸿喜出望外,说道:“原来都是自己人,我却一直未知。”
从孟华开始听见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们的脚步声就停下来了。孟华正自奇怪为什么他们不赶快上山,只听得欧阳业也在吐出这两个字来:“奇怪!”
吉鸿怔道:“什么奇怪?”欧阳业道:“洞冥子怎的还不见来?”吉鸿似乎颇感意外,说道:“原来你约好了在这里相候的人就是洞冥子么?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欧阳业道:“我是想令你惊喜一番。嗯,他是答应了在这断魂崖下接引咱们上山的,应该不会失约的呀,怎的还不见来?”显然他也有点心急了。
吉鸿道:“你约好什么时候?”
欧阳业道:“午夜时分。如今已是月过天心了。”
吉鸿说道:“咱们自己去吧。”欧阳业道:“还是再等一会的好。没有他的带领,我是有请柬的客人倒不打紧,你却恐怕要惹起崆峒派弟子的怀疑了。虽然总会进得了清虚观,但给他们罗哩罗唆的盘问一番,只怕风声也会泄漏出去。”吉鸿想到自己的处境,自是不敢鲁莽从事,苦笑道:“好,那就唯有再等吧。”
欧阳业忽道:“来了,来了!”立即发出一声长啸,跟着扬声问道:“是洞冥道兄么?我在这里。”那人应声答道:“欧阳先生,弟子大石奉家师之命,接引先生和贵友上山。”
欧阳业低声说道:“来接咱们的这位大石道兄是洞冥子的心腹大弟子。”吉鸿说道:“我知道,他让大弟子来接咱们,也总算给了咱们面子了。”
虽然不免有点失望,但想到从此可免逃亡之苦,吉鸿还是欢喜多于失望的,当下急忙迎上前去,自言自语地笑道:“丁兆鸣,恐怕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找到了这么好的避难地方,嘿嘿,过了今晚,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啦!”
哪知话犹未了,忽地一条黑影坪似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嘿嘿,恐怕你也做梦想不到我在这里吧!”正是应了一句俗话:“刚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可不正是他所要躲避的丁兆鸣是谁?
吉鸿这一惊非同小可,说时迟那时快,丁兆鸣已是唰的一剑刺过来了。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原来吉鸿虽然早已还俗,用的仍是一根碗口般粗大的禅杖。杖重力沉,他使的又是少林寺真传的“疯魔杖法”,当真是刚猛无比!
孟华悄悄走出山洞,躲在岩石后面偷看。他明知丁兆鸣的本领是在吉鸿之上,但见吉鸿情急拼命,这一招使得如此凶猛,在剑杖相交之际,也还是不禁暗暗为了兆鸣担心,担心他的长剑会给禅杖磕飞。火星闪亮之中,只见吉鸿连连后退,禅杖仍然挺得笔直,但已陷于攻既不能、守亦不可守之境。丁兆鸣的长剑贴在他的杖上,随着禅杖摆动,吉鸿竟然摆脱不了,而且丁兆鸣的剑并非附着杖上固定的地方,而是剑锋向杖径削。
原来丁兆鸣用的是“粘”字诀,剑杖一交,“粘”着对方的禅杖之后,立即便用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内功,借力使力,牵引敌手兵器。吉鸿的禅杖不敢摆动之时,他的剑锋就沿着杖身上削对方手指。
孟华是个武学大行家,只在这火星闪亮的一瞥之间,已是看出其中奥妙。暗暗赞了一声“妙啊!”心里想道:“吉鸿的功力似乎比从前高了一些,但丁兆鸣的剑法却是比起和我爹爹交手之时更为精妙了。看这情形,他似乎胜过吉鸿不只一筹,看来是不用我出手相助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吉鸿一声暴喝,禅杖一抖,使出“疯魔杖法”败中求胜的刚猛招数,名为“举火撩天”。“疯魔杖法”是少林寺七十二项绝技之一,非同小可,吉鸿拼命施展,果然把丁兆鸣的长剑退开了。
但虽然摆脱了对方的纠缠,要想“败中求胜”,谈何容易?他的打法一变,丁兆鸣跟着也变。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就在吉鸿的禅杖一抖之际,他的身子已是倏地拔起,粱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掠过吉鸿头顶,剑光如电,半空中一个盘旋,一招“鹏搏九霄”,就朝着吉鸿的头顶猛刺下来!
双方兔起鹞落,不过片刻已是交换了几招性命相搏的招数,但显然是丁兆鸣占了极大的上风,吉鸿的疯魔杖法不管如何凶猛,却是每一招都落后手。恰好给丁兆鸣的剑法所克。这不是疯魔杖法不如天山剑法,而是丁兆鸣出剑比吉鸿快了不知多少,每每后发先至,制敌在先。而且他的功力也在吉鸿之上。原来丁兆鸣在那次和孟元超切磋之后,得益甚多,他的快剑就是从孟元超的快刀刀法中学来的。
欧阳业本来想等待做主人的大石道人来到,才决定是否需要自己出手的,哪知不过几个照面,吉鸿已是不支,而大石道人却还未见跑来。好像他对眼前发生的情事还未知道似的,慢条斯理的下山,欧阳业见势不妙,只好上前相助。
他练的是邪派两大奇功中的雷神掌功夫,功力虽然不及乃兄那个红发妖人欧阳冲之深,亦己练到第六重境界。掌力一发,热风呼呼,丁兆鸣要运功抵御,对吉鸿的攻势这才稍放松一些。邓明珠道:“叔叔,让我来对付这个狗官。”双刀滚斫而上。欧阳业喝道:“臭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唇骂朝廷命官。你爹爹的镖局不想开了么?”
邓明珠斥道:“我不怕你公报私仇,你摆什么官架子!”短刀护身,长刀攻敌,一招“彩凤彩窝”,刀光闪闪,连劈欧阳业三处要害。孟华躲在岩石后面偷看,暗暗点头,心里想道:“她的功力也比以前高得多了。单打独斗,或许她还不是欧阳业的对手,不过有她的师叔从旁相助,以二对二,料想也决不至于吃亏。”
孟华所料不差,只见欧阳业给她攻得暴跳如雷,喝道:“我先毙了你臭丫头。”使出浑身气力,一下子把雷神掌的威力尽数发挥,加到了第六重。
邓明珠正自感到闷热难当,刀法不觉凌乱。丁兆鸣陡地喝道:“你敢伤我侄女,我先毙了你!”长剑一抖,一招“龙门三叠浪”,分别攻击两个敌人。“龙门三叠浪”一招三式,当真好像是急流巨浪,汹涌卷来,一个头高过一个头。这一招三式有二分之二是用来对付,欧阳业的,欧阳业的本领尚还不如吉鸿,如何禁受得起,百忙中一个“鹞子翻身”只听“嗤”的一声,左边衣袖已给丁兆鸣的利剑削去了一幅。
欧阳业又惊又急,心里想道:“大石道人怎的还不见来,难道他也怕了天山派,想要置身事外么?”
大石道人迟迟不见来到,此事不但令得欧阳业惊疑不定,孟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