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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近那座帐幕,刚好听得罗海说道:“多谢贵客光临,但你们的厚礼我可不敢受。”
罗曼娜首先在帐外扬声:“爹爹,孟大哥和金姊回来了!”说的是瓦纳族的方言。
罗海大喜说道:“快请他们进来!”亲自起身迎接。那车居族王子和陪他来的两个军官不知来者是谁,见罗海如此敬重来客,只好也都随着他站起身来。
孟华揭开帐幕,和金碧漪大踏步走了进去。双方一见,大家的面色都变了。
原来那两个军官正是清廷大内三高手中名列第一、第二的卫托平和叶谷浑,孟华和他们交手不止一次,深知卫托平的本领只不过比海兰察稍逊一筹,再加上一个叶谷浑,实是不可小觑。心里想道:“好在漪妹近来武功大进,我和漪妹联手,料想也不会输给他们。”
卫托平哈哈笑道:“想不到孟少侠也在这里,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孟华冷冷说道:“卫大人,你当真不知道我在这里吗?”卫托平道:“真的不知。”孟华说道:“真的不知?难道刘挺之没有告诉你吗?对啦,那位刘挺之刘大人,昨晚不请自来,怎的今晚又不和你们一起来呢。”见了卫、叶二人,他已猜到昨晚使快刀那人是刘挺之了。但想:“第二个蒙面人的掌力虽然刚猛,却不似叶谷浑的大摔碑手功夫。晤,多半是那个老叫化。”
他没猜错,卫托平只好说谎说到底:“怎么,刘挺之曾经来过么?对不往,我可是真的不知此事。孟少侠,咱们拉萨一别,不知不觉又是年余,难得今日又再相见,真是何幸如之!”口里说着客套话,伸出手来与孟华相握。
以前他们曾经数度交手,每一次彼此都是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不过只论功力,过去几度交手,如还是卫托平稍胜一筹的。故此他藉握手行礼为名,实是想给孟华来一个“下马威”的。哪知双手一握,他发出的内力竟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丝毫也试不出孟华的深浅。陡然间只觉虎口一热,少阳经脉的三处大穴都隐隐感到酸麻,大吃一惊,连忙松手。也幸亏孟华不为已甚,没有乘机伤他。
不过孟华虽然占了上风,也稍稍有点感到意外:“这一年来,我得了古波斯、和天竺那烂陀寺以及天山派的三种上来内功心法,现今自信已能把这种上乘内功心法熔于一炉,这斯居然经受得起,也算难得了。”
那个丑汉和金碧漪相见,更是感到尴尬。罗海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车居族的王子乌里赛,这位女侠是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金大侠的千金碧漪姑娘。”
乌里赛倒也知道金逐流的名头,吃了一惊,想道:“原来这丫头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女儿,怪不得剑法那么了得!”
金碧漪冷笑道:“不劳介绍,这位王子我已经见过了。”乌里赛尴尬之极,说道:“刚才不知是金女侠,失礼之处,请莫见怪。”
罗海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不便询问,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相识的,那就更好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请大家不必客气,都坐下来谈吧。”
金碧漪和孟华坐在一起,乌里赛见他们态度亲热,不觉又是心怀妒忌,暗自想道:“敢情这臭小子就是她的情郎,怪不得她不睬我了。哼,我倒要看这臭小子有什么本领。”打下主意,只待一有机会,就要折辱孟华。
卫托平说道:“我刚才说到哪里?对啦,我是说到送礼之事。还有一件最贵重的礼物,是要送给格老的!”
孟华把眼一看,只见他已经拿出来的那两件礼物是一对玉壁和一串夜明珠,心里想道:“这两件礼物已经是无价之宝,不知他还要送什么更名贵的礼物?”
卫托平把那件礼物拿出来了。
他拿出来的是个锦盒,未曾打开,却先说道:“格老,请恕我哆嗦,再说一遍。这次会议,我不希望有外人参加。这件礼物,我也不便当着外人送与你。”
车居族王子乌里赛接着说道:“对啦,我也想要知道,这姓孟的小子是什么人,他凭什么资格参与此会?”
罗海怒从心起,当下勉强抑制自己,保持一点待客的礼貌,冷冷说道:“你们三位是我的客人,这位孟少侠也是我的客人。在我的眼中,你们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卫大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自话自说,我可还没有答应你呀。我只是按照我们哈萨克族的规矩招待客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会议。我们绝不稀罕客人的礼物,盒子不必打开了,这两件礼物,你也一同收回去吧!”
卫托平见他发怒,不敢再摆架子,只好赔笑说道:“格老请莫动气,既然这位孟少侠是你的贵宾,那就请他作个见证也好。这件礼物,不是我送给你的,你想知道是谁送给你的吗?”
罗海哼了一声道:“我不要知道。”
卫托平笑道:“我还是要告诉你的,待你知道了是什么东西,那时你的主意说不定就会改变了。”
桑达儿好奇心起,说道:“格老,就让他去告诉你吧,反正咱们不要他的,听听何妨。”
卫托平说道:“对啦,你听听何妨?”心想:“孟华这小子一定会从中作梗的,不过,这是天大的富贵,罗海怎肯不要这件礼物?”他打着如意算盘,把那锦盒摆在桌子上,自己先跪下去恭恭敬敬地对锦盒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一脸庄重的神色将它打开。罗海、孟华等人只当看戏,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锦盒里藏的是件黄缎表面的册子,卫托平恭恭敬敬的捧着册子,说道:“贺喜格老,这件礼物是大清皇帝送给你的,皇上册封你为哈萨克的藩王。请你择个吉日,摆香案接受册封。依我之见,就在你举行接任格老大典那天同日举行,好么?”
罗海暂且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哦,原来是要封我为王,多谢你们的皇帝这样看得起我。不过,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句成语,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请问你们有什么条件?”卫托平道:“格老,你这话有点欠思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四海,夫复何求?”
罗海说道:“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说来,我若是接受你们皇帝的册封,做了什么藩王的话,我们的土地,也就是属于你们皇帝的了,对么?”
卫托平想不到他的词锋如此锐利,勉强笑道:“这不过名义上的转换而已,你接受了册封,你们的土地,名义上虽然属于皇上,但皇上裂土分封,仍然是把你们原来的地方,赏赐给你的。这又有何分别?”
卫托平道:“你接受册封,不仅可以世袭罔替,目前就可以为你免除灾祸!”
罗海说道:“哦,有何灾祸,倒要请教!”
卫托平傲然说道:“实不相瞒,我们的大军已经开到,我们的皇上也不会让你们永远做化外之民的!”
罗海道:“哦,我明白了,我要是不肯归顺你们,你们的皇上就要锨兵来打我们了。不错,这确实是个灾祸。”
卫托平只道恫吓成功,又换过一副口吻说道:“趋吉避凶,人之常情。格老是明白人,想必是有所抉择,不用我来饶舌。你做了藩王,非但可以免祸,我们的皇上还会保护你们,让你永保尊容,你们各族也得享太平。”
罗海说道:“这我又有点不大懂了,只要你们不派兵来打我们,我们还何需什么保护?”
卫托平道:“有一股反抗朝廷的强盗,早已流窜到柴达木!难道你不知么?”说至此处狠狠盯了孟华一眼!
罗海说道:“知道。我也知道他们绝计不会来打我们的!”卫托平忙道:“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说话,现在我暂且不问你和他们是否已经有了往来,但我必须警告你,切莫上他们的当,只有我们的皇上才可以保护你不受强盗侵扰。”
乌里赛接着说道:“我们车居族已接受朝廷册封了,将来贵我两族联手,何愁回疆各部不为咱们马首是瞻?我爹还说,愿意让你做各部盟主。”
罗海故意克制自己,暂不发作,待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后,这才说道:“你们说完了吧?该我说了!”
“卫大人,请问你是汉人还是满人?”罗海首先向卫托平问道。卫托平听他问得这样突兀,不觉愕然。说道:“格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海说道:“看你的模样好像是汉人,但听你的说话,却又不像汉人。我委实弄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所以请你先告诉我。”
卫托平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和这位叶大人都是汉人,怎么样?”
罗海说道:“汉人中有个吴三桂,听说他是当初引清兵入关的人,对么?”
卫托平变了面色,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罗海继续说道:“我对他的故事知而不详,你可以告诉我么?”
卫托平按捺不住,勃然色变,说道:“吴三桂和咱们今日所要谈的有什么相干?”
罗海说道:“怎么没有相干?听说吴三挂引清兵入关之后,也是受封为什么‘藩王’的,不知是也不是?”
叶谷浑道:“是呀,他受封为平西王。”
罗海道:“后来呢?我想知道吴三桂后来的下场是怎么样!”
卫托平道:“你这话题未免扯得太远了吧?”
罗海道:“不见得吧?我读过的书虽然很少,也知道你们汉人有句成语,意思大概是可以把历史当作一面镜子,从过去可以知道未来的,这句成语是、是……”
孟华说道:“这句成语叫做鉴往知来!”
罗海说道:“对,鉴往知来,鉴往知来!你们的皇帝要封我做‘藩王’,我必须知道你们汉人中第一个受封为藩王的吴三桂是怎么个下场?才能决定是否应该接受呀。”
卫托平被他冷嘲热讽,想要发作,可又碍着孟华在旁、不敢发作。
罗海道:“孟少侠,他们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吧。”
孟华说道:“吴三挂引清兵入关,待到清朝的康熙帝坐稳龙庭之后,便即进行削藩,要把吴三桂和另外两个汉奸藩王……‘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仲明的‘藩封’削掉,吴三桂于是又再反清,兵败忧急而死,其孙吴世藩‘继位’,被清兵追至昆明,在昆明自杀。其后,吴家九族被诛!”
罗海说道:“哦,原来吴三桂的下场是这么悲惨,如此看来,这个‘藩王’真是不好做的了!”卫托平沉声说道:“格老,请你别受小人挑拨,三思而后行!”
罗海说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倒要请教!”卫托平狠狠地盯了孟华一眼,不过他虽然恨极孟华,也还不敢便即和他正面冲突,只能说道:“格老,你应该自己明白。”
罗海冷冷说道:“不错,我虽然见识浅陋,君子小人的分别,我还是懂得的。想把我推上死路的人,却是满口花言巧语,选择的人,当然是小人无疑!”
卫托平给他说得面如土色,一时间不敢作声,
乌里赛硬着头皮说道:“格老,我爹爹差遣我来,实是希望你们哈萨克族和我们车居族合力同心,做一番事业的。请你听卫大人的忠告,务必三思而行。”
罗海冷笑道:“最初我确实还是想得不很清楚的,现在可是想得清楚了,我决计不做哈萨克的吴三桂!不过,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怕像吴三桂那样的下场,要做吴三桂的话,那也只能由他去吧!”
乌里赛怒道“格老,我是好言相劝,你怎么连我也骂在里头?”
罗海说道:“哦,原来你也知道吴三桂是应该挨骂的坏人吗!不过,我可并没有骂你呀,我只是提醒你,你愿意做什么样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
卫托平已知无可挽回,最后一招,只能又施恫吓,说道:“格老,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大军不日就可以开到!”
罗海亢声说道:“好,你是向我下战书吗?我接受你的战书!”一面说话,一面把那件“册封”他为藩王的“圣旨”撕成粉碎。跟着把那双玉壁和一串夜明珠掷回去给卫托平。
罗海继续说道:“五十年前,你们的军队曾经来打我们,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按:指乾隆年间,乾隆任命兆惠为征西大将军,“平定回疆叛乱”之事。)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能替父老报仇。如今你们又要来打我们,这正是我得以报仇雪耻的机会,你们来吧!”
“哼,汉人中有你这样的坏人,但也幸亏有孟少侠这样的好人。老实告诉你吧!这位孟少侠,就是你所说的那股强盗的使者!我已经决意和柴达木的义军结盟,准备对付你们鞑子皇帝派来的军队。你不妨回去禀告你的皇上!”
卫托平虽然早已料到孟华是义军使者的身份,但从罗海口中说了出来,这意义可是大不相同,吓得他不禁面如土色了。当下只好诺诺连声,收回那两件礼物,向罗海告辞。
桑达儿想起罗曼娜昨晚几乎被掳之恨,说道:“他们这些人才是强盗,你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罗海说道:“两方交兵,不斩来使,姑且饶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