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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猜到其中缘故,不过金碧峰既然不提,他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碧漪,避免彼此尴尬。
金碧峰继续说道:“家父曾与我们谈起了你,对你甚是夸赞。我才知道过去对你诸多误会。唉,说起来我可是当真、当真惭愧……”
孟华打断他的说话,微笑说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我也是前往天山的,唐大侠好吗?”
金碧峰道:“我没有见着他。”孟华诧道:“怎的没有见着?”金碧峰道:“不巧得很,我到天山的时候,唐大侠正在闭关练功。大概还有半月才能开关。你这次去,倒是可以见着他的。”
孟华说道:“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金碧峰道:“是谁?”孟华道:“听说缪大侠缪长风也是住在天山,不知你有没有见到他?”
金碧峰道:“也没见着。”孟华说道:“缪大侠也是闭关练功吗?”金碧峰道:“这倒不是。他是外出去了。但我没有问起,却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孟华有点失望,说道:“缪大侠当年是带了一个姓杨的小孩子上天山的,听说这个小孩已经拜在唐大侠门下。金大哥可知此事?”
金碧峰道:“啊,你说的这个孩子,敢情就是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天唐大侠的关门弟子杨炎?”
孟华尚未知道弟弟的名字,他的父亲孟元超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弟弟是唐经天的关门弟子,他却是曾经听得缪长风在他的母亲墓的说过的。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你在天山,可曾见过这个孩子?”
金碧峰道:“可惜得很,也没见着。不过我知道这件事情,是钟大侠钟展告诉我的。”钟展是天山派掌门唐经天的师兄,名列天山四大名宿之一。
孟华说道:“怎的也没见着?他年纪很小,今年大约只有十一二岁吧?难道他也跟缪长风外出去了?”
金碧峰道:“这倒不是。听说他和一位新来的师兄很是要好,我到天山的时候,他跟这位新来的师兄到后山采药去了。天山地方很大,虽然只是前后之隔,弟子们出去采药,也得三三五天才能回来。我见不着唐大侠,只在天山住了两天就走了。他们还没回来。”
孟华问道:“这位新来的师兄是谁?”
金碧峰道:“我忘记问钟大侠了。钟大侠对他这个小师侄期望很大,说他只有十二岁就学会了天山剑法的追风剑式,天资聪颖,世所罕见,他只顾夸奖他的小师侄,也就忘记告诉我那个新入门的弟子是姓甚名谁了。不过,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非要知道不可的事情吧?”
孟华听得弟弟学有所成,甚为高兴,说道:“反正他是跟他的师兄出去采药,我也不用担心。我是为钟大侠说这位师兄是新来的,是以有点好奇,随便问问。”
金碧峰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起了一点好奇之心了。据我所知,天山派是不肯轻易收徒的,这人想必是有些来历的了。可惜我生性不大好管闲事,当时忘记了问。不过你反正前往天山,你倒不妨打听打听。”跟着说道:“孟兄,你对这孩子很是关心,敢情你是认识他的父母的吗?”
孟华说道:“他是我的异父兄弟。”
金碧峰这才恍然大悟,很是不好意思。要知他以前之所以仇视孟华,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误会孟华是杨牧的儿子。“我真是糊涂,这孩子姓杨,孟华又这样关心他,我早应该猜到他的来历的。我这么一问,倒是挑起孟华心底的创伤了。”
孟华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以前我曾经把我的出身当作一件羞耻的事,现在则是早已想通了。一个人的父母是不能选择的,但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却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即使杨牧当真是我的父亲,只要我不是跟他一样为非做歹,那又与我何干?弟弟是杨牧的儿子,并非是他的罪过。如今我已认了亲生之父,我的爹爹也愿意把弟弟当作亲生儿子。这次我前往天山,为的就是把我的弟弟接回来。”
金碧峰面上一红,说道:“孟兄,你不但是本领比我高明,见识也比我高明得多。唉,我,我以前对你……”
孟华说道:“过去的事提它干嘛,说起来我也有许多不是之处的。”金碧峰面有羞愧之色,忽地说道:“过去的事可以不提,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非告诉你不可。”
孟华道:“什么事情?”金碧峰道:“天山派弟子对你似乎怀有敌意:他们曾经向我打听过你。”
孟华怔了一怔,说道:“他们向你打听我。想必也是因我的身世之故了?”
金碧峰道:“他们并不仅仅是对你的身世有所误会,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你是清廷的奸细,却千方百计,混在侠义道中。说起来我很惭愧,我虽曾为你说几句好话,也只是据我所知告诉他们而已,还未说得上是全力为你辩护。”原来金碧峰一来是对孟华所知不多,二来在此之前,他对孟华虽然已消敌意,但还没有怎么好感。听得那人“言之凿凿”的对孟华的许多谣言,他也还未敢肯定这些谣言是假。
孟华笑道:“金大哥,这也怪不得你。缪大侠也曾误会过我呢。你这次肯为我辩护,我已经是十分感激你了。”
金碧峰逍:“对啦,天山派的弟子既然这样误会你,缪大侠又曾和你交过手,这事想必他也告诉天山派弟子的了。你这次前往天山,这……”
孟华笑道:“金大哥不用替我担心,要是我再碰上缪大侠,再和他交手的话,他立即会知道我是何人,不会对我再有怀疑的了。”原来他使出家传的快刀绝招,缪长风自然会相信他的说话。
金碧峰道:“可是缪大侠未必能够在你到达天山时已经回来。”
孟华微笑说道:“我想是非黑白,总可以分辨得清楚的。天山派是武林中的一个正大门派,一定会讲道理,何况我还是替他们的少掌门唐加源送东西回去的呢,”
金碧峰道:“噢,原来你曾经碰上唐加源吗?我在天山的时候。也曾听得钟展提及他。他们夫妇下山将近一年,尚未回来,钟大侠还问我知不知道他的消息呢。你是在什么地方碰上他的?他有没有亲笔书信托你带给他的父亲?”
孟华说道:“我是在瓦纳族的一个部落碰上他的。崆峒派的掌门人托他把一件东西带回去给他父亲,他因为还有事羁身,是以又转托我。不过却没书信。”
金碧峰道:“但唐掌门正在闭关,可没人认识你啊!”
孟华说道:“纵然唐掌门闭关未出,也还有钟大侠、冯大侠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料想不至于皂白不分,就任由他的门下弟子与我为难的。”
金碧峰道:“可惜我不能陪你再上天山了。”孟华道:“对啦、我还没有问你,你的腿怎么样。可好了点吗?”
金碧峰道:“多谢你妙手给我接好断骨,好得多了。我想走路大概不成问题,不过若要攀登天山的南高峰,当然还不能够。”
孟华说道:“你回去也要经过许多高山陡坡的。”
金碧峰苦笑道:“我知道。但总不至于像天山南高峰那样高耸云霄,我慢点儿走,一面走一面养伤,拼着多走一两个月的时间,料想也不至问不到家。。”
孟华说道:“你骑我这匹马回去吧。”金碧峰怔了一怔,说道:“你只有这匹坐骑,送了给我,你自己怎样?”
孟华笑道:“我的腿没伤,可以走得上天山的。但你若是没有坐骑,路上可是危险得很。”
金碧峰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我领你的恩惠已经太多,不能再要你的坐骑。”
孟华眉头一皱,说道:“金大哥,你再这样说,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你又不能施展轻功,要是再碰上成群的野兽,你怎么办?再说在你回家的路上,还得提防碰上两个人呢,这两个人,可能和你为难的。”
金碧峰道:“是什么人?”
孟华道:“一个是劳超伯,另一个似是天竺僧人。”
金碧峰道:“劳超伯我知道,他是大摔碑手的第一高手。那个天竺僧人是什么人?”
孟华说道:“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但他的本领可比劳超伯还要高强,脾气又极古怪,碰上了他,可是难缠。”将碰上那个天竺怪僧的遭遇,说给金碧峰知道。
金碧峰道:“啊,他是用紫金钵和青竹杖作武器?”
孟华道:“正是。金兄见闻广博,可知他的来历?”
金碧峰沉吟半晌,说道:“家父曾经和我说过,天竺以前有位武学的大宗,是那烂陀寺的古寺龙叶上人。我的爷爷曾与他谈论过武学,对他甚力推崇。听说龙叶上人有两个弟子,你碰上那个天竺怪僧可能是其中之一。”
孟华说道:“这个怪和尚嗜武成述,看来他是为了采取中士的武学之长而来的,你碰上了他,他一定要跟你缠个不休,非得你拜他为师不可。””
金碧峰道:“笑话,我岂能拜他为师?”
孟华笑道:“所以你非得避开他不可,这怪僧轻功极好,但还是跑不过我这匹坐骑的。金大哥,请你别客气了,就骑上它吧。”金碧峰伤了腿,在这漫长的归途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害怕的,不过无可奈何而已。如今孟华盛意拳拳,慨赠良驹,他推辞不掉,也只好接受了。
当下他把天山派在南高峰的所在,如何走法,详详细细地说给孟华知道,互道一声珍重,两人便分手。
孟华目送金碧峰骑在马上的背影远去之后,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有点惶惑。
高兴的是:他终于使得金碧峰消除忧怨,变成了他的朋友。即使尚有一个江上云对他的敌意还未消除,那也好得多了。
惶惑的是:他从金碧峰口中听到的消息,着实令他有点莫名其妙。天山派的弟子何以消息那样灵通?他不过是个初出道的“雏儿”,远在西域边锤的天山派这么快就知道他了?虽然他们所知道是不利于他的谣言。
不错,他曾经在小金川碰见过缪长风,缪长风初时对他有所误会,但后来他帮忙缪长风击败清廷鹰爪之后,缪长风虽然或许仍对他有点怀疑,却也已消除敌意了。他可以确信缪长风不会造他的谣的。而且那些谣言虽是捕风捉影,多少也有点事实作为“影子”,而这些事实,则是在他碰上缪长风之后发生的。
孟华猜疑不定:“莫非是一个和我有仇的人,跑到天山去讲我的坏话,挑拨天山派弟子和我作对?”猜疑不定,心头不觉蒙上一层阴影。
虽然有点疑虑,弟弟总是要去找的。正因为心有所疑,他更急于去查个水落石出了,爹爹虽然和天山派的唐掌门和钟大侠人未见过面,说起爹爹的名字,料想他们也总会知道的。真金不怕洪炉火,我何须害怕好人诬陷?”于是加快脚步,冲寒冒雪,径上天山。
天山绵延千里,一望无尽的千万座山峰,都是白雪皑皑,有如琉璃世界。孟华心想道:“好在碰上了金碧峰,得知天山派所在,否则可不知哪座山峰才是南高峰呢。”
他走了三天,还只是上到半山,山中气候愈来愈冷,呼吸也有点困难,那是因为高山缺氧气的缘故。好在还没有超过登山的“极限”,(按:本世纪初的欧洲爬山家认为8oo0公尺是登山的“极限”,超过这个高度,氧气稀薄,人的体力就不能支持。喜马拉雅山高达8882公尺,超过这个“极限”。天山最高峰大约是在7oo0公尺左右,未超“极限”,不过这个所谓登山极限的说法,近已给打破,1961年,中国的登山队就曾攀登上喜马技雅山的最高处珠穆朗玛峰。)孟华的内功又甚有根基,过了几天也习惯了。
山中气候愈来愈冷,攀登也是越来越感困难。不过高山的奇景却也是愈来愈多。有好些动物,都是别处见不到的珍禽异兽。小熊猫在雪地上跳跃,活像淘气的小娃娃,黄嘴的山鸦飞到人的头上吱吱喳喳的叫,巨大的牦牛像冰河上的大舟,灵巧的小黄羊跑得比风还快……最好的是这些珍禽异兽大约是因为从未见过人类,见人也不知道躲避。
高山上的冰川更是罕见的奇景,山沟里亘古不化的层冰铺成“河床”,上面覆盖着每天落下来的积雪。除了夏天之外,冰川是不会流动的。即使是在夏天的烈日之下,也只有上层的积雪溶化。它虽然在并不流动的时候,它从山上斜挂下来也有奔腾流动之势,纵横交错的冰川遍布在雪白的山坡上,蔚蓝得像翡翠一般,好像条冰川汇聚处,平地上就好似突然涌起许多宝塔,那是像蔚蓝水晶的“冰塔群”。成群结队的连成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第五日的黄昏,孟华走了一天,觉得有点疲倦,想找一个岩穴栖身。他沿着一条冰川走去,紫色的晚霞倒映在冰川上,蔚成七彩,奇丽大比。
孟华细审地形,知道前面一座山峰就是天山派所在之地的南高峰了。心里十分欢喜,想道:“今晚须得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爬山,走完这最后一段路途。要是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