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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李裘武见她想把人引到戚白依身边,使了个眼色,两个华山派的弟子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除去李裘武,其实这四个华山派的人武功都不浅薄,何况是在他们拿手的山上。五个人两左两右,李裘武直攻,不一会儿就把闻冬逼到了悬崖边上。李裘武右手挥剑,直刺闻冬胸口,闻冬向左一闪,左边立刻就有华山派的剑递到,闻冬想要跃起,奈何这雪地里想要跳的高除非轻功修为极高,闻冬只能舍弃左侧臂膀,被华山派弟子划伤胳膊,才能堪堪躲过李裘武的一剑。“戚白依!”她知道自己敌对不过,便出声高喊。李裘武眼色一凛,脚下生风,恰好两侧各有两柄剑送到,封住闻冬上下盘路,让她动弹不得,李裘武一脚就把她踢下了山崖。
闻冬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小的时候见过折断了的风筝,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无助的往下坠去。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果然是红颜多薄命!戚白依,你得替我报仇啊!
嘭的一声,闻冬落在了雪地上,嘴角渗出了鲜血,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天心石,眼睛慢慢的阖上了……
戚白依好像听见风卷着闻冬得声音飘了过来,她好像在叫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突然很慌乱,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往温泉赶去。
“就这样?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华山派中的一人说道。
李裘武哼了一声,说道,“幸好她刀不在身边,我们几个又不是泛泛之辈,才能这么轻易得手。”他看了看山崖下的闻冬,说道,“把水拿来。”
“水?”
李裘武冲着闻冬的方向把水慢慢得倒下,确定大部分都能浇在她的脸上,“这么高,摔不死她,也要冻死她。”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又用脚踹了一下崖边的积雪。雪大块小块的纷纷落下,盖在了闻冬的身上,把她掩埋了起来。“我们走吧,万一这妖女的那个同伙来了,可就不好对付了。”
总有诀别时
没有!缓坡后面什么都没有!戚白依脸色大变,他看见有一条脚印浅浅的向一侧延伸而去,姿势很奇怪,像是横着走的,小心翼翼的,此刻已经被卷起的风雪掩盖的差不多了。他连忙顺着脚印跟了上去,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一处雪地上有浓重的血色,殷红的,点点洒在雪地上。一瞬间,戚白依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什么都不能思考了。他赶过去一看,只见一处雪比其它都高了一些,他连忙扒开一看,里面是一只被掩埋好的苍顶溪鸲。戚白依悬起的心慢慢放下,既然是找到了溪鸲,拿到了天心石,那闻冬呢?他四处张望,风雪卷的更大,渐渐的掩埋了一切痕迹。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猛然想起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跟在身后,不好的念头涌上了心头,又被他压了回去。他想大喊闻冬的名字,但此刻身在雪山之上,万一声音引起雪崩,就更不好找人了。戚白依只能掠起身形,在一片苍茫中四处寻找,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没有踪迹,但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他也不会放过。生命之中,尚未有此慌乱的感觉,以前没有,从来没有。
时间好久了,久的让人很容易就遗忘。曾经,在被卫夜翎捡回家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在战场里来回的穿梭,寻找那人的踪迹。直到最后看见他真的死了,倒在一片血泊中,自己才释然的瘫了下来,坐在地上。那时候的太阳特别的好,他从来不知道,战争之后的阳光竟然比平时都更明媚,好像是被地上的鲜血所映照,刺刺的,恍的人眼睛生疼。现在也是一样,雪地里,白色伤人,把一切都掩盖了,生也好,死也好,不比红色让人安心。戚白依的眼睛有些疼,可是却不敢闭上,害怕只是一瞬间的走神,就会从此失去她的消息。自己真是笨蛋,明明喜欢她,从那么早之前就喜欢她,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让她和那个余鸿走,为什么要让她一次一次的在自己面前陷入危机?戚白依不信神,但是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念道,“不要让她出事,不要让她出事,换我什么都行,不要让她出事。”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猛然见看见了山崖一角不和谐的雪块坍塌。
戚白依往下看去,只见山崖下面有一堆雪高高隆起,上面还未有结的冰霜,他连忙纵身下去。山崖不矮,若是毫无防备的人掉下来非死既伤。看见雪堆下面隐隐露出来的衣角时,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猛地开始动手挖雪。慢慢的,凌乱的发丝露了出来,接着是额角,接着是一张脸,一张戚白依怎么也不肯相信的脸,如果不是她的头发,她的手,她的衣服都那么相似,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才刚刚离开一会儿的卫闻冬!
闻冬的脸上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覆盖了她的大半个脸庞。冰霜不是平时晶莹剔透的白色,而像一只恐怖的黑蜘蛛一般,蔓延在她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戚白依愣了一下,但接着,他毫不犹豫的跪在雪地上,继续用手挖着雪,渐渐的,闻冬的身子也露了出来,左臂的棉衣上还有着血渍,此刻也已经凝结成了妖冶的红色冰凝。戚白依小心翼翼的把闻冬抱了出来,动作轻柔的好像怕一用力,她就会化成粉末随风飘走。他急促的呼吸着,探了下闻冬脖子处的脉门,确定还在浅缓的跳动时,他才略微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闻冬的面罩,上面已经结满了冰霜。戚白依伸手把自己的熊皮衣服扯了一块下来,露出里面洁白的衣物,他在上面划了一个口子给闻冬呼吸,接着就把熊皮罩在闻冬脸上。 他想了想,又用力把自己的熊皮衣服都扯下来,然后裹在闻冬的身上。
“不怕,闻冬,我带你回去。”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好像说给自己听一样。接着足尖轻点,纵身飞去。他下山比和闻冬在一起快上许多,加上心急如焚,不消一日就下了山,到了城镇。
一到城镇首先奔向的就是医馆,当大夫看见一个面色青紫的冷俊男子抱着一团包裹的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进来是,着实吓了一跳。“你你你,这是”
戚白依把闻冬小心翼翼的放在塌上,冷眼看了大夫一眼,“救她!”说完,自己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山上冰冷,戚白依把自己的御寒衣物给了闻冬穿,就算是内力再强,加上一路轻功狂奔,若不是有着坚强的意志支撑,恐怕早已晕了过去。可是此刻,他若是看不见闻冬得救,怎么也不能失去意识。
“小哥,你面色也十分不佳啊。”大夫说道。
戚白依冷声说道,“我无妨,你先救她。”
大夫无奈,只得转身先对付闻冬。他先把闻冬的熊皮面罩摘了下去,看见里面的人面目已经完全青紫,辨不出是男是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见过冻伤的,没见过冻成这样的。“她是?”
“山上冻伤。”戚白依答道。
大夫点了点头,又把闻冬外侧的大衣除去,按住她的手腕脉搏,幸好除了脸部,直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救是能救,可是只怕这脸”他把脉知道这是个女子,想边上的男子对她如此紧张,恐怕两人是一对,要是这姑娘的脸救不回来了,他是否还能一如既往?
“救!”戚白依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等待的时间比抱她在怀里过的还缓慢,这一天,大概是戚白依过的最漫长的一天。他用手撑着额头,坐在外面等待大夫的答复。现在的时光,他什么也不能想,害怕一想之后就会变成真实。从小到大,慌乱的感觉总在这几天发生。
一直等到天黑,大夫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怎么样?”戚白依猛的站起来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命保住了,现在还昏迷着,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左臂上的伤口被冻坏了,大概需要些时间来恢复,不过也说不好,说不定那只胳膊就废了。右腿腿骨有骨折的迹象,已经包扎好了。肺部受冷,伤了元气。右肩脱臼,和她身上的其它伤势比,不算是什么大事。她现在不醒,什么都不好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脸上的皮肤是被冻死了,怕是难以复原了。”说罢,他又安抚戚白依说道,“不过伤成这样,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戚白依舒了一口气,问道,“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吗?”
“变数?”大夫一愣,回道,“如果说性命的话,这位姑娘福大命大。但是面部,除非华佗再世,或者精通易容之人常年给她做人皮面具,否则”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怕只怕,姑娘们都以容颜为重,就算天生下来是个丑八怪,比起现在这副模样,也好上百倍。这位姑娘要是醒来知道自己的容貌变化,难免情绪颠簸,到时候性命变数,总是难料。”
*
大夫站在门口,苦叹了一口气,这小哥在这里已经枯坐了两天,每日除了看着那姑娘就是看着那姑娘。有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那姑娘动弹一下,呻吟一声,都能把他从梦境中唤醒。药,包扎,各个方面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他的手段比自己轻柔上不是一星半点,而对自己的身子却完全不在意,也不知道这几天他睡的时辰,加起来有没有两三个。大夫摇头,要是让自己去盯着那张怪物脸,自己哪怕一时片刻都不愿意,他竟然看着那脸的时候还能有温柔流露出来,真是不容易。
戚白依伸手给闻冬敛了下头发,她醒来,要怎么和她说?
“她可好些了?”门口翩翩然走进一名男子,身姿修长,眉目俊朗,脸上本应多挂着的是言笑晏晏谈吐自如的表情,此刻却淡淡的蹙着眉头,一脸的紧张,加上日夜兼程的赶路,泛着淡淡的疲倦。
戚白依冲他点了点头,说道,“性命已经无忧。”
公孙朔渝走到闻冬床前,虽然按照消息来说她已经面目全飞,心里明明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看见这张紫黑色的脸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几天下来,最初的面容只是颜色的变化,可是现在,因为温度的上升,闻冬的脸上反而开始鼓起一个个的脓疱,大大小小,有些偏深蓝,有些是黑色,有些则是紫红色,有的破了,虽然脓水已经被小心翼翼的拭去,但是乍看就像脸上烂了一块块,让人不由得想作呕。眉毛,睫毛等等皆开始脱落,此刻的闻冬,就像一个无脸鬼一般。
戚白依解释道,“深度冻伤,大夫说只能如此了,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
“把她交给我吧。”公孙朔渝看着眼前的闻冬,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会害她。而你现在也有别的事情赶着去做吧?”
戚白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闻冬,问道,“对方是谁?”
“衡山派李裘武和华山派的四个人。”公孙朔渝顿了一顿说道,“不过不急在一时,正派结盟,要在一个半月之后围攻大震关,到时候这些人也会去。你此刻不如回去和卫伯父传个信儿,也多个人手。”
戚白依听了脸色微变,他缓缓的问道,“公孙朔渝,你到底是谁?”
公孙淡淡笑道,语气轻佻道,“我是闻冬的未婚夫君啊,岳父家的事情怎么能不多加关心。”
“闻冬的脸”戚白依犹豫道。
公孙朔渝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说道,“没办法,我既然是她的未婚夫君,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得娶她。”
戚白依轻描淡写得说道,“那个已经不算数了,是你自己悔婚的。”
“那你呢?她这个样子,你也愿意陪她一生一世?”公孙朔渝问道。
“不管她什么样子。”
公孙朔渝笑道,“闻冬倒是好福气。只可惜”他摊手道,“你若不把她交给我,我也没办法硬来,我打也打不过你。但是大震关一战难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戚白依知道公孙朔渝的担心,因为那恰恰也是自己听说正派围攻大震关之后的第一反应。第一,把闻冬带回去难免让卫夜翎等人担忧分心,这对于备战不利;第二,战场无情,现在闻冬的身体状况需要静养,定然没有办法迎敌,相反,按照她的性子,只怕还要逞强,到时候对她反而不好;第三,正派人数众多,此战凶多吉少,若是活不下来,此刻有人能把她带走是最好。
百般思量之后,戚白依点了点头以示应允,他走到闻冬的床榻边,轻轻的把她抱了起来,交到公孙朔渝的手里,“她一直昏睡,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们有什么不测,你清楚该怎么做。她左手一直紧紧握着的,我想大概是天心石。”
戚白依交代完毕,刚要转身离去,手突然被拉住了,他和公孙同时愣了一下。原本一直昏昏沉沉的闻冬,此刻竟然伸手抓住了戚白依的手,“戚白依,你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原本一直坚强的闻冬,此刻竟然说话带了哭腔,她没有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意识是不是清醒,但是却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过紫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