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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约……。”
厉如冰说道:“不要怪他们,因为事情的变化,也不是他们所能料得到。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回去吧!这案子不要查了,只要你回去向知府大人交差,准备后事。”
铁尺工睁着眼睛说道:“小的不明白姑娘说什么?”
厉如冰说道:“不要办这件案子,相府里会销案不追,你又何必在外面浪荡呢?”
铁尺王果然是老捕头,立即深深一揖,说道:“姑娘的话,我还能信不过吗?小的在此叩谢姑娘的帮忙,小的明天一早就走。”
从“老朽”到“小的”,铁尺王那份感激之情,是可以想见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铁尺王不愧是老江湖。像这样一宗重大的案子,他能在桐城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他死捏着金盏花这条线索不放。
在等着一个多月之后,他又居然凭着厉如冰的几句话就决心回安庆府交差。
除了说他是老江湖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明。
厉如冰临出门,又转回身来,说道:“这是一趟苦差事!”
铁尺王拱手说道:“谈不上苦,小老儿是活到老、学到老,这趟差事又让小的增长不少见识。”
厉如冰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说道:“这锭金子给你,足够你回去养老的人。”
铁尺王退后一步,惊慌拱手说道:“姑娘的赏赐,小的不敢收……”
厉如冰说道:“我说过这是你这趟苦差事的一点补偿。”
铁尺王叉手正色说道:“小的冒昧的问姑娘一句话……金盏这件案子,是与姑娘有关?”
厉如冰说道:“如果与我有关,你就要拿我归案?”
铁尺王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厉如冰说道:“那不就结了吗?你拿了钱回安庆府,保你可以结案,你回家做你的老太爷,享你的清福,你还要知道什么?”
铁尺王连声“是、是”之后,他忍不住又说道:“姑娘,小的斗胆多说两句,小的原来以为姑娘是相府里的玉姑娘……”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才一口答应回去,是不是!”
铁尺王说道:“可是现在小的发觉姑娘不是……”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又改变了主意。”
铁尺王说道:“小的不致于那么没有眼色,敢跟姑娘说话不算数。只是小的觉得奇怪?姑娘既然不是相府里的玉姑娘,为什么要出面搅和进去这件案子?又如何一再告诉小老儿,回安庆府交差,绝对可以结案,这些事都是令小老儿没有办法明白的。”
厉如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相府里的金盏是我盗的呢?”
铁尺王眼睛争得像雨淋蛤蟆。
厉如冰说道:“现在我把金盏送回到相府,是不是可以销案?”
铁尺王一直说不出话,站在那里发呆,因为这一时的变化,超过了他所能想到的。
厉如冰说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话?”
铁尺王竟然额头上出了汗,连声说道:“相信!相信!”
厉如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你就不要回去,随你的便!”她说着话,就飘然而去。
撇下了呆在房里半天回不过神的铁尺王,厉如冰一直奔向城西相府大街。
对于相府,厉如冰似乎非常的熟悉,她不走大门,从后花园一跃而进,后花园里没有人影,正斜的夕阳,照得花园里的残荷谢菊,有一分苍凉。
厉如冰没有再向前进,绕过一处回廊,穿过一丛紫竹,停在一堵矮矮的围墙前,墙上有一处圆形月亮门,双扉紧闭。
厉如冰站了一会,她没有越墙进去,来回地走了两趟,停在月亮门前,举手叩门。敲了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个稚嫩的声音问道:“谁呀!”
月亮门呀然而开,门里站了一位垂髻小丫环,睁着一双乌溜眼睛,充满了惊讶的眼神,问道:“你是谁呀?”
厉如冰皱了皱眉毛说道:“我是来见老夫人的。”
小丫环天真地望站她问道:“看你的样子,像我们相府里的玉姑娘,可是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呀?你不是我们相府里的人,对不对?”
厉如冰说道:“你看我真跟你们玉姑娘长得很像吗?”
小丫环说道:“是真的很像。可惜玉姑娘现在走了,要不然你跟她比一比就知道了。”
厉如冰说道:“你知道玉姑娘她到那里去了吗?”
小丫环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呀?你是怎么进到相府来的?你这样一个人闯进相府,是要被捉到官里去的。”
厉如冰笑笑说道:“他们不会捉我到官里去的,让我进去看老夫人好吧?”
小丫环伸着双手说道:“不行!你这样怎么能见老夫人?按规矩是要通报的,然后才能传见。”
厉如冰说道:“那你替我通报吧!”
小丫环急着摇手说道:“不行啊!……”
里面这时候传出来问话:“小玉!外面是谁呀?”
小丫环悄悄对厉如冰说道:“糟糕!老夫人听到了。”
她又忙着朝后面回话:“回老夫人的话,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里面长长地“啊”了一声,接着又听说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小丫环应了一声“是”,又悄悄对厉如冰说道:“老夫人叫你进去呐!”
厉如冰也悄悄地对小丫环说道:“不会叫人来捉我吧?”
小丫环说道:“我看是不会的啦!这地方是禁止闲人前来的。”
厉如冰笑笑捏了一下小丫环的脸,便走进门去,门里是一处小小的花圃,种植着几株梅花,只是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显得有些冷清。走过小花圃,走进格子门,但见香烟燎绕,神龛里供的是观世音菩萨。
厉如冰立即收剑心神,恭恭敬敬地在蒲园上叩了三个头。
她刚一站起来,就听到有人问道:“姑娘,你贵姓呀?你要见老身有事吗?”
厉如冰回头一看,她的心一跳,她看到一双非常熟悉的眼睛。那双眼睛正流露着惊讶而又慈祥的眼神,注视着厉如冰。
厉如冰顿时有一种上前拥抱的行动,但是,她没有那么做,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老夫人倒是走上前来,牵着厉如冰的手,仔细地看着看着,竟然从眼睛里流出泪水来。
厉如冰有一分心动,说不上来是什么理由,顿时也有一种鼻酸的感觉。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窘态。
老夫人仿佛被咳嗽惊醒,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抬起手来拭去眼泪,笑笑说道:“人老了,无缘无故流泪,真叫人笑话。”
她牵着绵手不放,走进东厢静室里,招呼厉如冰坐-下。
静室里除了两张椅子,一张书桌,上面罢了几本佛经,案头还供着一盘佛手,散发着清香,其余真可以说是空徒四壁,使人无法相信,这是相府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老夫人坐在厉如冰旁边,还是一直注视着厉如冰,终于说道:“姑娘,你贵姓呀?你跟我们的玉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要是你们两人站在一起,大家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双胞姊妹呢!”
厉如冰突然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淡淡地说道:“我不姓玉。”
老夫人“啊”了一声,问道:“那你姓什么呢?”
厉如冰说道:“我叫厉如冰,厉害的厉,其冷如冰的冰。”
老夫。人笑笑说道:“一个姑娘怎么取这样的名字,太……太寒了一点!”
厉如冰说道:“我的名字是我师父取的,我是个孤儿,师父说我的身世太凄凉,这个人间对我其冷如冰,所以取如冰,以资记忆。”
老夫人啊了一声感叹,说道:“真是这样的吗?那真是太不幸了啊!”
厉如冰说道:“为何老夫人说我跟玉蝉秋长得像双胞胎姊妹,我那有她那样的好命啊!”
老夫人一听不觉惊动了一下,连忙问道:“姑娘,你认识蝉秋?”
厉如冰说道:“见过,不熟。”
老夫人说道:“姑娘,你知道她现在到那里去了?”
厉如冰说道:“不知道,不过我晓得她是为了一份感情去奔走天涯的海角去了!”
老夫人更是惊呆了,喃喃地说道:“一份感情,是什么样的一份感情呢?”
厉如冰说道:“老夫人你没有继续问我,前来找你为什么?”
老夫人连忙说道:“姑娘,我正等着你说啊!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来说吗?还是要想知道些什么?”
厉如冰说道:“我是来送还老夫人一样东西。”
老夫人不解地问道:“送还给我一件东西?是什么东西呢?”
厉如冰从衣襟底下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收桌上。
老夫人找开布包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十四
任凭相府老夫人如何的善于联想,也没有办法想到厉如冰姑娘从衣襟里面取出的东西,何况老夫人并不是一个善于联想的人。
当厉如冰拿出这件东西的时候,老夫人目瞪口呆。
因为拿在厉如冰手里的,是一个金盏。
这个金盏一落到老夫人的手里,立即认出是相府之物,也就是相府遗失的东西。
关于这件金盏,江湖上传说极多,但是,真正见过这个金盏的人,可以说是没有。
金盏的后面,有两条龙盘绕着,里面也有两条龙盘绕着。这四条龙活灵活现,是出白宫中巧匠之手。当金盏中注满了水或者是酒之后,两条龙跃跃欲动。
据说,清朝宫延中,皇上常常用这金盏赏赐给皇后或妃子,以作为早生龙子的吉兆。
老夫人一见到金盏,呆了一阵之后,才惊觉过来,问道:“姑娘,你这只……金盏是那里来的?”
厉如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老夫人,难道你不认得这只金盏吗?”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认识!相府里曾经藏有那一只。”
厉如冰说道:“我这一只就是老夫人藏的那一只。”
老夫人惊啊了一声,颤抖的手,在捏佛珠的手,充分表现她内心的不安。
厉如冰说道:“老夫人不相信是吗?请你看一看,你自己的东西,你自然会认识。”
老夫人软弱地问道:“姑娘,这只金盏是怎样落到你手里的?”
金盏笑笑说道:“是我盗的呀!我为了盗这只金盏,曾经在相府里探访了许久许久,才发觉这只金盏藏的地方。”
老夫人问道:“姑娘,你是怎样晓得我有这只金盏呢?”
厉如冰说道:“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老夫人更加的惊疑了,她那双慈祥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惊疑之色。
她想了一会才问道:“令师是那位高人?”
厉如冰摇摇头说道:“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盗这只金盏,也是我师父安排我这么做的。”
老夫人喃喃地说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师父教徒弟,取法行善才对,盗窃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老夫人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又问道:“姑娘,你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从你的谈吐举止之中,可以看得出,你是有良好教育的好姑娘,也就可以说明你的师父-定是一位好师父,他决不会让你学不好的事,他要你盗金盏,一定有特殊的原因,是不是?姑娘,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厉如冰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原因。如果真正有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我师父痛恨满人……。”
老夫人说道:“我们并不是满人啊!”
厉如冰说道:“我们更恨替满人做事的汉人,她常说这些人比满人更可恨。如果不是这些认贼做父的汉人,满人也人不了关,也不会把大明的江山抢夺到手。”
老夫人黯然垂下头说道:“你师父想必是前明的遗老……。”
厉如冰说道:“不!她是一位比丘尼!”
老夫人又惊异地望了厉如冰一眼,垂下眼睛说道:“想必是一位有道行的师太。她这么做,真是有心人,因为,盗去了金盏,是对我们张家,是一项极大的惩罚,她是有道理的。”
厉如冰说道:“金盏虽然值钱,但是对相府来说,那是九牛一毛而已,算不得什么损失。”
老夫人软弱地说道:“相府里也没有什么钱,我们老相爷讲究的是勤俭持家,我们并不像一般人所想的那么富有。”
厉如冰说道:“瘦死的骆驼也比马要大,再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相府里再穷,也不会在乎这样一只金盏。充其量不过十两罢了,又能值得了多少钱?”
老夫人用一种近乎呻吟的声音说道:“姑娘,你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但是,这只金盏它关系着我们张家全家的性命。”
厉如冰咦声说道:“这话又怎么说呢?”
老夫人没有立即说话,但是,从他的眼中,流下了眼泪,她的面容戚然,似乎有着无限的悲痛!
她不应该是为着金盏的事而伤心,因为金盏已经就在眼前。那是为什么呢?是触起她的一段往事吗?是什么往事让她这样触景生情呢?
厉如冰是位聪明的姑娘,但是,她也猜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夫人流泪有些失神。稍后,她拭着眼泪说道:“姑娘不要见笑,人老了,容易流泪!”
她扶着桌子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