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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个比酒量小,一个比放屁吐日水,真是孬种!是英雄好汉的,就跟老娘我比吃饭;”只听那女音喝道:
“敢不敢?”
只听铁垦月、邱南顾苦口苦脸齐声道:
“不敢——”
谁敢跟唐肥比吃饭。
正如没有人敢跟唐肥比肥一样。
萧秋水却不明白这狗熊一般“肿”,说话声音蜜糖一般甜的女子是谁。
他实在不明白,因何连铁星月、邱南顾这样难驯的人对这胖女子,此此服服帖帖。
——那只是因为萧秋水没有像邱南顾、铁星月一般,跟唐肥走过长路,相处过日子。
——铁垦月和邱南顾称这段日子为“苦难的日于”,连想都不敢想,回忆都不敢再回忆。
这时大局已定。权力帮的人猝然全数撤走。唐肥、铁星月、邱南顾、唐方、左丘超然以及两个白衣人——唐朋和林公子,全部来了。
——权力帮的人当然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
——所以他们即刻退。
——柳五公子大概也想不到,在他走后,局势急遽直下,萧秋水又逃出了生死大限。
萧秋水见着林公子,很是喜欢。
“林公子。”
林公子喜笑得鼻头皱皱,露出两只兔子门牙:
“大哥。”
这时萧秋水忽然发觉,海南邓玉平、师叔孟相适,都不见了。”
——在白凤凰受伤前,柳随风出去后时失踪的。
只见唐肥眯着眼睛眼着他,那神情就像馋嘴猫看见了最可口的鱼儿:
“他就是你们的老大?”
钦星月咧嘴笑道:“货真价实。”
邱南顾也嘻嘻接道,“童叟无欺。”
萧秋水愕然道:“这是——”
唐方笑道:“我表妹,她叫唐肥。”
萧秋水微一颔首,唐肥却不理会。就在此时,萧秋水也瞥见了站在一旁、全身镐素的欧阳珊一。
萧秋水想到马竟终之死,心中暗暗叹息,要不是他们力促马竟终出手,也许他还不致于死,心中悔恨无限,涩声道:
“嫂子——”
却见欧阳珊一手中执一面薄鼓,现向他递来,萧秋水这才知道,适才《将军令》一曲,是唐方和欧阳珊一台奏的。欧阳珊一绰号“迷神引”,对奏乐自有所精擅,她用的兵器,也是一管萧刃。
只听欧阳珊一道:“这鼓原是马哥哥的,现在送给你了。马哥哥常说:‘配得用这面鼓的,惟有秋水兄弟。’你拿着它,也算了了马哥哥一,桩心事。”
萧秋水听了心中难过,接过了鼓,轻叩几声,果尔有金兵交击、上阵征战之声,心头一凛,仿佛马竟终坚定、壮烈的神情,怵在眼前。
萧秋水还想说什么,只听齐公子道:
“此处不宜久留,快退。”
萧秋水本来是来剑庐救援父母亲朋之危的,可是现今一人俱不在。心头一阵恻然。梁斗道:
“现下权力帮无疑己毁武林两大宗派少林、武当,十四大门派中,点苍、恒山、嵩山、昆仑、莫干、云台、主华、铜官、马迹、雁荡等十派被打得七零八落,单凭普陀、华山、天台、泰山四脉,绝非权力帮之敌,当今之计,我们必须通知白道中第一大帮——”
齐公子点头道:“对,丐帮帮主裘无意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加上南少林和尚大师,北少林抱残和尚、武当长老铁骑、银瓶,应可与李沉舟等决一死战。”
梁斗接道:“还有武林四大世家。‘慕容、唐、南宫、墨’中,南宫已归顺权力帮,若慕容、唐、墨肯仗义出手,事情大有可为。”
唐朋道:“我唐门与权力帮,本就血海深仇,誓不两立。”
——权力帮先后曾狙杀唐家唐大、唐柔、唐猛等三人,双方互抢地盘,日益激烈,江南霹雳堂又靠拢权力帮,蜀中唐门日益孤立,故此两派决一死战之期近矣。
萧秋水接道:“那日我在川中,见权力帮人追杀慕容家的人,看来这两家也交恶无疑。”
齐公子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不过天下三大左道旁门望族中‘上官、慕容、费’,上官一族,也已加入权力帮。”
萧秋水大声道:“据我所知,费家的人决不会容上官族的人横行。”
——费家正是萧秋水外祖母一系,费宫娥平生疾恶如仇,当不会与权力帮狼狈为好。
梁斗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联合丐帮与两广十虎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劳九惨死、吴财瘫痪,改口道:
“……和两广那八位兄弟联合……”
萧秋水担心地道:“却不知孟师叔和玉平兄去了哪里?”
曲幕霜也醒起,疑惑地道:“刚才他们还在这里的呀!”
林公子突也记起,拍腿道:“糟糕!”
唐肥急问:“怎么了?”
林公子没耐烦地白了她一眼,道:“大肚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可是现在……也不见了。”
萧秋水喜道:“鸟鸟也一齐来了……”随而忧道:“怎么不见了呢……”
第十三章和尚大师
柳随风飘然出浣花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件事。一件事他未了的事。
这事忽掠上他心头,显然是绝不可忘的事。
但他偏偏忽略了。
柳随风知道,在武林中、在江湖中,一点点的疏忽,就足以毙命。
比方说他信任过一个部下,是青城剑派高手诸动天,当时他有意收揽此人,和左天德、应欺天三人合起来,为“飞天三翅”。
他一向都很信任他,褚动天也一向很值得他信任。
有次褚动天要回家,见他爹爹妈妈、老婆儿女,柳五很清楚这种浪子归家的情怀,所以特别宽限多了三天,给他去了。
他再回来的时候,在同一个晚上,在菜里下毒,在空气里布毒,在地板下设陷阱埋毒,再联合帮中七名高手,在背后暗暗算,最后不借猝以火攻,再用炸药,目的是把他置之于死地。
他之所以能不死,是因为早有了提防。
那天他吃了晚饭,去听了一场戏,戏里是“战甲归”,有场女怜在唱:“怎不如期归……”他猛然心一动,看着地上嗑得一地都是红和黑的瓜了壳,心里在想:褚动夭已迟了一夭回来。
——他可以不把自己的话当话,当然也可以不把自己的人当人。
——这点很重要。
——因为他有了这点醒悟,所以才有了提防。
那次褚动天当然杀不了他,反遭他杀了。
他把他全家大小都杀了——不留给对方一点来报仇的机会。
从此以后,他就越发小心了。
权力帮既可使别人来效命,天下间就一定有人想要拿权力帮的命。
——或者他的命。
要拿权力帮的命,首先要使他没命。
——他,柳五,是什么人!
他,在锦江的望江楼桥墩上,静静坐下来,沉思。
他在思省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无论多赶忙,他都要等想出来再说。
他在看溪水中的鱼儿,快乐地遨游。
他在清水中略映出自己的倒影。
垂柳几株,柳梢恰与水面相连。
柳五一抬腿,他的衣袂被风吹起。
他想起了,在萧家剑庐的大厅上,仿佛有一少年,与帮主面貌酷似。
——这小子是谁?
柳随风脑里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近日武林中初崛起的少年高手名单:
——东海林公子,刀剑不分,好色,爱穿白衣。
——天山剑派后起娄小叶,用柳叶剑,好斗,喜一切斗争、杀戮、骗诈、狙击。
——蜀中唐宋、唐绝、唐朋。唐家暗器高手。唐朋喜交游,就是潜入权力帮的汉四海。
唐绝出手最绝,几乎唐门绝门暗器他都会发。唐宋资料不洋。
——海南邓玉平、浣花萧易人。
柳随风摇了摇头,微风吹起了他头上的方巾。
当然不是萧易人,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更不是邓王平。他就跟邓玉平一道来的,此人武功狠辣,惟尚不足畏。柳五想。
他的脑子就像一个资料的藏室,随要随有。柳五一直很骄傲他的记忆力。
——更不是唐家的人,也不是一向好杀的娄小叶,至于林公子,也在场中,并不足惧。
柳随风一个一个地想下去,独想到一人,心中一亮:
那是浣花萧家!
——攻打浣花剑派,一直是权力帮的一个幌子,藉此掳劫岳太夫人,要胁岳飞将军,夺得“天下英雄令”,尤其是藉此除去来援的少林、武当实力,把二派掌门人,引入江湖,才狙击除去,又伏杀十大门派高手、武林精英,才是真正的目的。
否则区区一个浣花,何必攻打如此之久?
——可是这一个幌子、却引出了一个本来毫无名气,但在恶劣争斗中反而名声大盛,一直令权力帮头痛,而且白白断送了帮中不少好手性命的年轻人。
——萧秋水!
“是他?”柳随风心中想。
秋风又吹起了柳丝,水波荡漾。
一个藉藉无名的少年。在巨大无匹的压力之下,突然变得力挽狂澜。有信心、够杀力、易服众。柳随风叹了一口气,心忖:难怪自己杀了太掸,又见天正伏诛之后,便得意地飘然而出,而后心头一直不安了。难怪!
——此子不除,日后将与自己必可抗衡。
他当时假扮守阙,坐镇厅上,大敌只有一人,那是太禅。
可是他却感到两股杀气、两道压力、两种声势。
——原来萧秋水在。
他决定回头。
他觉得如果今天不解开这个结,那年轻人一定很快地便与他碰上。
他知道莫艳霞等武功再好,也未必能杀得了萧秋水。
——这道理就几乎与他可以杀得了太禅,太禅却杀不了他一样显而易见,可是天下间只有他和李帮主等几个人了解。
他正想返过头回去时,杨柳飘起,他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影袅绕,如白衣观音,但双颊已泛起了红霞。
果然不出他所料,莫艳霞是制不住那名未见经传的青年人。
他暗暗叹了一声。
莫艳霞到了他面前,几乎仆倒,他扶住,柔声道:“你受伤了。”
莫艳霞受宠若惊,颤声道;“我知道。”
莫艳霞一怔,柳随风淡淡笑道:
“还有五位朋友,跟你一起来了。”
莫艳霞失惊,忙敛制住急喘的呼息。
柳五长身笑道,“五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五位?
还有三位是谁?
——躲在树上的孟相逢和邓玉平都不禁一呆。
他们追出来,原本是想追踪柳随风的巢穴,再设法邀众围杀之,像当年黑白两道高手围捕燕狂徒一般。
后来见白凤凰负伤出奔,也想先捕而杀之。
但他们却见到坐在水柳边,悠然出神的柳随风。
他们还未动手——对方已先发现了他们,只是——只是柳五说的是“五位”,他们只来了两人啊!
就在邓玉平和孟相逢发怔的时候,有人已替他们解决了这个答案。
只见树林中走出五个人来。
这五个人,其中三个是僧人,黄衣,法冠,显然是在佛门之中份位极高的僧侣。
另外两人,孟相逢和邓玉平一见,儿乎叫出声来:
这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中壮之年,清翟瘦络黑须,十分儒雅洒脱;女的清秀俏逸。
这两人却不是谁,正是萧秋水之姊萧雪鱼,以及与盂相逢并称“刀剑二绝”的“东刀西剑”中的“东刀”,“天涯分手,相见宝刀”孔别离!
那三个僧人,都已老年,当中那位,童颜鹤发,容态十分慈蔼;他旁边的两人,双目一直没有睁开来,或许因皱纹太多,就算已经张开来了,也看不出来。
邓玉平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出道还早,虽杀人比一百个老江湖加起来还多,但他十年练剑,本卧居在南海,阅历并不算多。
他杀的人,当然是大奸大坏的人。
他杀人的时候,心不会伯,手不会抖。
有一次他右手用剑去杀人,左手拿筷子还夹了块豆腐;人死在他右方,豆腐也完整地送进他口里。
那是块水豆腐。
一个像他这样,又狠又准又快又辣的剑客,手不够稳,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他突然间手抖。
不止手抖动,连眼皮子也抖动着。
这种情形非常特别,邓玉平知道他这样子时通常只有两种情形:
对手实在大厉害。——柳随风是武林中近年来,被公认为最难应付,最莫测高深的一个高手。
另一种情形是:杀气太重。邓玉平杀人无算,血腥气己不算什么,但那肯定是比杀气更强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什么?
邓玉平看着那两个不开眼的老僧人,眼皮于突突地跳动更烈。
——就是这两人!
——可是他们身上干净脸容慈和,不沾一丝煞气或杀气,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他不安?
邓玉平不知道这三人是准,孟相逢却知道。
孟相逢闯荡江湖,在桂林主持浣花,也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他知道这三人。
孔别离来了,是强手,他当然喜出望外,否则他也不知凭什么和这身着淡淡青衣、但一出手就暗杀了太禅真人的柳随风力拼。
但孔别离来,还远不及这三个僧人的出现”
北少林主持天正大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