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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地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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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含笑向石秀郎道:“前辈手法特别,小可拜服万分!”
石秀郎白果一般的双瞳,直直地望着他道:“小伙子,你那几手功夫,果然高明,我老头子看了技痒得很,来、来、来,我们就在这小船之上过几招,也让我老头子松松筋骨。”

第四章龙虎双魔

郭飞鸿呆了一呆,其实心中早知对方有此一举,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前辈对我有恩,我怎可与你动手?”
石秀郎把他那盆状的斗笠,向下拉了拉,遮住了当前的阳光,他那银灰色的眉睫频频地眨动着。
飞鸿忽然想到,此老由于长期的隐匿,不见天日,已养成了“惧光”的习惯,自己似可加以利用。石秀郎足下微转,已把身子侧开了一边,双足伫立在一边船舷上,整个背部,完全半倒水面,稍一不慎,即有堕水之虑,可是他却如同无事人儿一般。
听了飞鸿之言,这位怪绝宇内的老人,仰天打了个哈欠,像是一头啸天的白毛驴子,他掀动着干厚的上唇,极为轻视地笑道:“你放心,我们是比划着玩!”
一转身,他已抽出了那口竹剑,把看来是杖身的剑鞘丢在船板上,一扬手中剑道:
“我这口苍竹剑下,所要杀的只有一个人——花明。”
一声哑笑,他接下去道:“亮出你的剑来,我们过过手,只对五招!”
飞鸿冷笑道:“一言为定!”
石秀郎点了点头,目光直直逼视着自己那口木剑,他把它直直地伸出去,然后慢慢地收到眼前,炯炯的目光,上下审视着那看来迟钝的刃口,事实上它不过是竹剑,无所谓什么刃锋,当然更谈不上锐利了。
这是一个高手出手前的镇定,在动手过招中,你永远要小心防提那些迟钝木讷的人,因为这类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有足以制人于死的绝招!
石秀郎木讷地打量着自己的竹剑,一派闲逸,可是内心早已在暗暗衡量对方的角度,以备一出手而成功!
飞鸿由铁先生处,早已在镇静涵养上下了苦功,他一看石秀郎这种样子,心中已暗暗留心。
身子向右面移开了两步,右手也移在了那口“残月剑”的剑柄之上。
这时,他目光像是明亮了许多,毫不转瞬地逼视着石秀郎。
冻水石秀郎玩赏了一下他的竹剑,死灰的脸上,浮起了几丝笑纹。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石秀郎头上竹笠蓦地翻起来,石秀郎口中“晤”了一声,忙用左手扶帽,这似乎对他影响极大。
果然,郭飞鸿在这时发动了。
银光吞吐,像是一道闪电。
郭飞鸿前进的势子有如怒鹰,一下子已落在了石秀郎的面前,残月剑削起的风力,如同是一声哨子一样的清晰,直取石秀郎右耳部位。
这一来石秀郎慌了,闪烁的阳光,由于笠帽的突然翻起,已照射着他那双白果一般的瞳子,再吃飞鸿的剑势一逼,他不能再保持原来的位置了,长躯一翻,带起一声长啸,直向溪水内坠去。
眼看着他干瘦的躯体,已将落水,可是危机一瞬之间,他掌中竹剑“啪”一声拍在了水面上,这一拍一弹之力,固是极其渺小,可是他偌大的身子,已如窜波而起的金鲤,跃回在船板之上。
任何人看起来,都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石秀郎做到了,甚至于他全身上下,没有沾上一滴水。
石秀郎被激怒了,竹剑转侧间,三尺剑身由下而上,直直地翻划上来,兼取飞鸿小腹上胸。
剑势奇快,迅若电光,飞鸿大大地吃了一惊,他左手用“顺马鬃”的招式,向外一碰,右手剑尖飞出一点金星,直点石秀郎咽喉。
石秀郎的竹剑,巧妙地和残月剑捋在了一块儿。
一击之后,二人“刷”地分开。
郭飞鸿绝险地躲开了这一招,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真像作了一个梦,这一招他是怎么躲过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石秀郎右足向前一踏进,又作欺身之势。
郭飞鸿如惊弓之鸟,他有自知之明,要以武功硬碰硬地取胜石秀郎,那是难上难,如果自己现在施展出云海老人所授的绝招,固可奏一时之功,可是此刻尚有一个外人段南溪在场,只怕羞恼了对方,就此成仇,反倒不妙。
因此在石秀郎第四招剑走中锋的当口,郭飞鸿施展出一式推手,整个的身子直线拔起来,向桅杆上落去。
他这种诱敌的式子,果然奏效。
石秀郎扬首纵身,却为当空的骄阳刺得双目难睁,这老头儿震怒之下,掌中竹剑疾劈而出,破空的剑风,使得那杆船桅咔嚓一声中折为二。
哗啦大响中,溅起了满空水花,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分落在小船的首尾,由于重力相等,小船纹丝不动地定住了,只有上下起伏,绝无前后颠簸。
郭飞鸿抱拳道:“前辈技高一着,佩服,佩服!”
石秀郎手托帽缘,木呐道:“好……”
他弯下身子拾起了鸠形杖鞘,“叭”一声还剑于鞘,缓缓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功夫比令师尚要高上一些!”
飞鸿侥幸对过了五招,已试出了对方武功,绝不在花明之下,眼前要想完成使命,只有设法使二老火拼一场。
当时他微微一笑道:“以在下看来,前辈武功不过比那花明略逊一筹而已!”
石秀郎呆了一呆,怒声道:“略逊一筹?你说我的武功比不过那个穷酸?”
飞鸿一笑道:“这不过是我的看法而已,也许你们差不多!”
石秀郎眸子一翻,徐徐地道:“今夕日落时分,在南峰口,我和花明有一场战局,你可前去一观!”
飞鸿奇道:“花明尚未回来,怎么说日落时分……”
石秀郎哼了一声道:“我们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知道,他今午必返,古墓内我已下了战书,今夕这一战是免不了的!”
段南溪听到此,在一边频频皱眉道:“老前辈,你可有把握胜……过他?”
石秀郎回身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目视当空,良久才吐了一口气道:“老实说,实在是没有把握,不过他必定也同我一样……”
段南溪对于花明早已吓破了胆,可是却也恨透了,他自己虽说是自悬岩下侥幸地逃得了活命,可是老伴儿金婆婆却未能幸兔,对于花明,他可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这是不容置疑的。
在偶然的情况下,石秀郎找到了贵州的云雾山中,恰巧救了重伤的段南溪,可是花明那时已离山它去,他们两人自然地搭在了一块。
段南溪知道石秀郎乃是花明的死对头,因而极力地促使他们火拼,可是这时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心理,万一要是石秀郎败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等于又回到了花明的虎口?
为了万全无失,段南溪忽然站起来道:“老前辈……必可胜他!”
石秀郎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段南溪目光一扫郭飞鸿,欲言又止,石秀郎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他是花明的对头,不会帮他的,否则……”
扬了一下手中的鸠杖,森森地道:“……花明他逃不开我这口苍竹剑下!”
段南溪冷冷一笑道:“前辈如此说,我就安心了,我是说在前辈你与花明比试的时候,我可以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说到此,他阴狠地笑了笑,耸了一下肩膀接道:“我昔日在长青岛时练有一种厉害的暗器……”
石秀郎一声哑笑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段南溪一翻眸子,有些不明白地道:“莫非老前辈不愿意……”
石秀郎摇摇头道:“明人不做暗事,生死有命,我和花明谁生谁死自有命运安排,岂可用如此卑下手段!”
段南溪面色一红,低头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郭飞鸿心中这一霎时,着实对石秀郎敬佩得很,他认为石秀郎实在要比花明高尚多了。
无意中,碰到了花明,无意中又认识了石秀郎,现在郭飞鸿已置身于这两个可怕的人物之间,他根本还摸不透这两个怪人,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这时候他应该作些什么,实在是连他自己也糊涂了。
※※※
夕阳西下,满林子飞着倦返的鸟群。
石秀郎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伫立在峰头上,斜阳把他那原本瘦长的身材,拉得更长了。
在盆状竹笠下,他那张难看的脸,有如是一块未经雕刻过的木头,那银色的眉,银色的睫,甚至于连眨动一下也不曾,活生生地像煞是一个木头人。
在石峰左右两侧,是窝集的密林,其间加以突出的乱石,段南溪在左,郭飞鸿在右,都隐于石林之间,空气很是静穆。
山风卷起地上的黄叶,一片片飘落在石秀郎的竹帽上,地平线上乍然失去了西方那轮红日。
石秀郎像是一匹养精蓄锐已足的马,眸子忽然睁了开来,跟着他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竹笠,现出了他那平贴在头顶,银灰色的短发。
匿身在林内的郭飞鸿,忽然觉出他的表情有些异常,同时他本身的感触力也似觉出了有些异态。
一阵山风,带来了白衣白帽的一条人影,如果说是人影,不如说是一个幽灵还逼真些,因为来人那种动作看来是太轻微了。
当他飘落在山道之前,忽然定住了身子,场内三人都认得这个人,那是花明到了,一点都不错。
面临着如此一个强大的敌人,段南溪比郭飞鸿更加小心,甚至于他的身子远远地隐藏于五丈以外,仍然凝气定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即使是一声稍重的呼吸,也不易逃过像花明这类高人耳目。
石秀郎身子簌簌战抖了一下,颔首道:“伙计,你来了?”
花明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周,冷笑道:“你设了埋伏没有?”
石秀郎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跟着在摇动。
花明这才放心地走到了他身前,冷冷地道:“久违了。老朋友好么?”
石秀郎点了点头:“好。你呢?”
“我?”花明哈哈一笑,声如一只老山羊:“再没有这么好过的了。”
石秀郎冷笑了一声道:“花明,你的胆子不小,莫非你忘了守在龟山的那个老和尚?”
花明森森一笑道:“我怎么会忘了?只是不向那边去也就是了,再者……”
他又发出了一声山羊般的笑声,道:“我已练成了‘哈元真功’,就算老和尚出山,只怕他也莫奈我何!老郎中,你的胆子也是不小啊!”
冻水石秀郎咧了咧嘴,扬了一下手上的鸠杖,嘘了一口气道。“花子,告诉你一个秘密,龟山上那个老和尚,已被我制住了,今后再不能与你我为敌,今天如果你我之中有一个获胜,就是天下的至尊了!”
这句话,使得花明以及暗中的郭飞鸿,均都大吃了一惊。
花明眉毛一挑,呐呐道:“这是真的?”
石秀郎挥动着竹杖,狂笑道:“信不信由你,那老和尚眉心祖窍己中了我的白蜡针,只怕一辈子也别想再下龟山了!哈哈……”
病儒花明冷漠地摇了摇头道:“你这郎中休想欺人,有老和尚坐镇山房,你敢上龟山?还敢下手?老和尚是何等武功,焉会着了你的道儿?你的慌话真是编得好!”
石秀郎眨了一下眸子道:“信不信由你,花子,我们多年不见,今夕该分一个胜负了,看看谁胜过谁。”
花明点头微笑道:“这是我愿意听到的!”
说完,他用一只衣袖拂了一下石上的灰沙,微吁了一声道:“我奔驰了一日,方由南京转回,看见了你的留字,急急赶来,现在有些累了。”
石秀郎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莫非想今日罢战不成?”
花明笑道:“罢战?哼!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好不容易凑在了一起,岂能如此就分开!”
石秀郎不悦的道:“你到底打算如何?”
花明笑了笑道:“我是在想,我们哥儿四个,加上那个老和尚,本来是手足情深,一朝反脸为仇,彼此却又都怨恨得这么深切,人生真是奇妙呀!”
石秀郎嗤了一声道:“你想用这些话来打动我?花子,你错了,这五十年来,老和尚是我第一号死敌,你是第二号,我们是不共戴天。”
他的话,花明直似未闻一般,他口中兀自嘟嘟囔囔地说着:“人生真是妙呀,一朝为敌,不死不罢休……哈哈……妙呀!妙!”
石秀郎竹杖一落,击碎了一块山石,厉声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声厉吼,使得花明中止了笑声,他面上罩上了一层秋霜,恨恨地道:“臭郎中,你叫什么,别人怕你,我老花子可不含糊你!”
石秀郎扬杖道:“你的金指环呢?”
花明缓缓站起了身子,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向你讨饶?老郎中,那你可是大错特错了,我是在为你超度,在你死之前,先让你反省反省。”
石秀郎木讷的脸上,突然暴出了几根青筋,身子簌簌地抖动了一下,切齿有声。
花明抖了一下长衣,白色丝质的长衣,白色闪光的便帽,全身上下不染纤尘,他怪笑了一声,接下去道:“你恨我,以为我喜欢你?我还没有找你,你反倒找我来了,真是上天的好安排!”
石秀郎双手持杖,全身战抖。
花明这时一只手探入后腰,解下一个黑色的小皮袋子,然后慢慢解开袋口,左手探入袋内,一阵抖动,锵然有声。
当他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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