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路却接话骂道:“甚么强娶,不媒不妁,无聘无定,分明是强盗。这小子休让我看见,好生吃我蝎子腿。”
云娘吃惊道:“竟有此等事?”
李路道:“这小子在百草门只是避难,本来不曾正经入门,他不提百草门便罢,若胆敢四处宣扬是百草门弟子,我定替师父清理门户。”
云娘道:“他本佛门弟子,居然如此胡来?亏他前些日到杭州,还来看我。早知如此,我先教训他,让他好好向人家赔罪,明媒正娶去。”
李路笑道:“好生做你少夫人,此等事也来与我争抢。”
云娘也笑道:“你道是甚么好事,谁与你争?”
李路道:“我这蝎子腿功苦练多年,正要借此扬名江湖,岂能让与你?”
云娘笑破肚皮:“好个李大侠,小心蜇人不着,被人踢着屁股。”
李路笑道:“蝎子屁股岂是好摸之处?与他一把蝎子草粉,让他肿成肥猪。”
云娘笑道:“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才不声不响,还道转了性,哪知还是一根藜芦。”
银娘道:“要他转性,真是难于登天。好歹只在天台,人家熟悉了,也便不计较。若是在这偌大的杭州城,由着自己性情,还不是处处碰壁。”
云娘道:“可不便道莫谷怎的如此执拗,一些也不知变通。”
银娘道:“既然是痴,不执著谈甚么痴。”
云娘叹道:“这世道,便是再痴,也有得你痴不成的时候。”
三人乘轿下山,路经西湖边,听见有人呼道:“镇痛堂祖传秘方,百试不爽,名震苏杭,远销淮扬。”
云娘揭开轿帘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听闻原本是莫谷长到西湖边与人试药,如今却是换人了。
二十一、价值
苏州阊门里宝通行,门外便是一处小码头,那客商唐某正在呼喝人手卸货。
莫谷正从杭州而来,见唐某囤积大批连翘柴胡,便道:“唐掌柜如何也来做药行生意。”
唐某道:“正须小兄弟帮助。”
莫谷看过货道:“货却是上好的上党老翘与北柴胡。”
唐某喜道:“如此便好。”
莫谷道:“连翘柴胡苏杭用量有限,这批货十年也未必用得尽,唐掌柜怎积得这许多。”
唐某摇摇手,待得卸毕货人散去了,这才与莫谷入内坐下来道:“去年冬季干燥,今春已初显湿热,温病露头,只怕这些货远远不足。”
莫谷道:“唐掌柜要施药赈灾么?”
唐某却有几分脸红:“唐某是商人,捐些银两也便罢了,怎能越俎代庖,做官家之事。”
莫谷便从身上取出一大包蝎子草粉,道:“早应送来,只是不曾得便。”
唐某笑道:“多谢记挂。”取出二十两银子。
莫谷吓了一跳:“这却是为何?上山举手之劳,无一毫本钱,岂能货卖。唐掌柜只给路费便是。”
唐某大笑道:“与本钱何干?小兄弟,我看你聪明,只是无人点拨。你莫说带来如此一大包,只带一小包,一般价值二十两。”
莫谷摇头道:“这我便更不懂了。便算物以稀为贵,总有个时价地价,平素卖药也论两论钱,如何这大包小包却等价。”
唐某道:“何谓时价地价?因时因地。药材举国流通,地价纵有差,不过摊进舟车路费。而你此物人所不识,便是无价。无价之物,多少一般仍是无价。”
莫谷道:“既如此,掌柜何以给价二十金。”
唐某笑道:“这便是货价在用而不在质,亦不在量。货值不同货价。此物于我有用,我衡量用处,便值得二十金。小包亦是用,大包亦是用。”
莫谷恍然。
唐某道:“若只来三钱,与我无用。若来一车,与我亦无多用,一般二十金。”
莫谷大受教诲。正好唐某须得懂药之人协助,便留在苏州。
果然十数日后,苏杭一代水乡温病大起,连翘、柴胡吃紧,价格大涨。其他商行舟车不绝向北去进货,北地价格愈抬愈高。
唐某所进货物,质最好而价最低,自然大得其利。
不久莫谷见唐某装船,却要将余货载向北去,不由奇怪。
唐某道:“如今温病已得控制,价便趋低。而北地市价犹在高升,行将高过此地价,此时当须及早回流。待得消息北传,余货便不值钱了。”
不久果然温病去了,后来积货的商家只得低价卖与药店,尤有大批积存仓里。卖之无市,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存之无奈,若过的三年二载再无行情,虫咬水蚀,只能做柴草烧了。
唐某自此对药行生意愈加兴趣,便请莫谷讲些粗浅的药性地产知识。他家中私塾教授杜先生亦感兴致,常在旁听。
莫谷道:“杜先生亦欲从商乎?”
杜先生扶髯大笑:“老夫生性迂腐狷狂,不是从商之人。读书之人,医书也要读得,以作养生,小病小患便无需相请郎中。”
莫谷不解道:“医书或者读得。只这地产货值,皆是商人之务,既不从商,听来何用?”
杜先生笑道:“胸有万贯才,货与帝王家。读书人便是商人,只所卖的货不同而已,卖之才学,得之官位,一般是买卖。论起来,万人中做得成这桩买卖的尚无几人,看来这读书人大多是最蠢笨的了。老夫胸中只有五贯,便货与唐掌柜家。”
唐某大笑道:“能如此看待商人的读书人委实不多,先生此言好与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听来,最是解气。”
莫谷自此便不再以商人自卑。
杜先生有小女君娘,听父亲提及莫谷多了,〃奇〃书〃网…Q'i's'u'u'。'C'o'm〃借故便来相见。那女子却小有男儿风范,自小便男装读书,出入外庭,唐家人也觉正常。
行止言谈可以乔样,然男女骨骼肌肤有异,莫谷学药之人,自然一眼便知是女子,备感好奇。
君娘脸上微涂黄粉,自谓易容有术,侃侃而谈。
莫谷心中窃笑,待到君娘讲罢,笑道:“杜公子喜听药中趣闻,须知药物不仅是在山野,身旁尽是。便以畜类,猫犬豕兔无一不可入药,只是须辨雄雌,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阴阳两殊,功用不尽相同。”
君娘知被他看破,不禁面红耳赤。
二十二、迷蒙
二花堂前,李路银娘到杭州未归,便无人来,闲着金娘吃瓜子。
沙仁却来到店前,向里张望:“李师兄不在?”
金娘道:“杭州去也。沙仁,听闻你做的好事,如今孩儿也抱回天台。可是要明媒正娶,奉子成婚了。”
沙仁干笑道:“哪里哪里,来与掌柜商议收地产。”
金娘嘲道:“却连叔叔也不唤一声?”
沙仁更觉尴尬,只哦哦几声。
金娘道:“可曾晓得刘郎消息?”
沙仁便道:“负心人念他怎的。”
金娘道:“你讲甚么?”
沙仁自知失口,支吾道:“不怎的,久不知刘师兄下落。”
金娘耳却尖,便道:“休得哄我。”
沙仁心道镇上人人皆知,终究你会晓得,便劝道:“金娘姐姐,你且心向宽处想。负心之人,天理难容,原不值得人怜惜。”
金娘辩道:“刘郎不会负心也。”
沙仁道:“刘寄奴已做了汴州司马的乘龙快婿。”
金娘摇头,沙仁道:“我若诳语,天打雷轰。”
金娘脸色煞白,良久泣道:“可怜刘郎却是为我家报仇去,不得已也。”
沙仁叹道:“姐姐好痴心也。可怜天下竟还有你这等好女子,可恨我沙仁偏偏便遇不着。好姐姐,念在你我都为那等负心人欺,我索性便告诉你。”便道刘寄奴与赵五亲近,方得以攀龙附凤,怎为报仇。
金娘已经眼神无光。沙仁心道不好,忙道:“姐姐但自宽心,好生为自己活着。”
金娘忽紧紧抓住他,厉声道:“负心人,哪里去?”
沙仁连忙挣脱,道:“休错认了,是刘寄奴负你。”
金娘颓然虚脱,喃喃道:“刘寄奴负我,刘寄奴负我。”
沙仁忙忙逃去德福堂,与掌柜商量事宜:“小张老板近年发达,不想此番囤积连翘,如今货积了数千担,眼见要一蹶不振。”
掌柜道:“如此天台地产再不敢与他,只当初赊与他的不知怎生讨回?”
沙仁道:“当初他得意时,正逢镇痛堂掌柜没落,便将店盘了来。只今便去讨店,当须趁早。”
掌柜点头道:“镇痛堂前日好生红火,如何便没落了?”
沙仁道:“也不大知,只听闻那掌柜与请来的孙先生不合,那孙先生负气去了。余下丹药便不灵验,不得已盘与小张。”
掌柜笑道:“如此好事,如何想到我?”
沙仁道:“自家人自然先顾着,只是此店我须与你各占五成。”
掌柜道:“好小子,原以为你来谢着叔叔,怎知你是受过小张恩惠,无脸出面,却来卖叔叔这张老脸。”
沙仁赔笑道:“叔叔那里话,如此好事送与谁不成,偏来寻你,只怕迟些卖脸面的人多着。”
二人嘿嘿一笑,计议停当,果然前去杭州将店盘来。
小张老板手头无现银付账,只得将店盘与掌柜,过后便知是沙仁落井下石,恨不打一处来,从此反目。
有道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小张老板纵然吃得大亏,究竟有些根基,吩咐在众安堂各店郎中低价来卖“天台仙药”,也将沙仁整得无计可施。
可好这日莫谷从苏州回来,到镇痛堂望一望掌柜与孙先生,哪知三个月的光景,这店便转的两道手。
沙仁喜出望外道:“听闻师兄前时随着孙先生,将这镇痛堂打理的红火,定然得了不少真传。又听的小张讲起在苏州宝通行处见着师兄,这宝通行此番药材做的好,苏杭尽知唐掌柜得了大利,敢情是师兄手笔。”
莫谷道:“我懂得甚么?却是唐掌柜多有教诲,似乎略有所悟。”
沙仁忙来求教,莫谷道:“我似懂非懂,怎能误人?你原比我做得生意。”
沙仁道:“与人往来,或者胜过师兄,论胸中才学,万万不及。听闻孙先生善运筹,师兄聪慧,怎能不得精髓。”
再三将镇痛堂的情形请教莫谷,道:“我一处药店,万争不过他十几处。便有心从天台募得郎中,然城内地利尽为其占,便使我等正宗天台地产人物,争不过他假冒之货。”
莫谷原也对小张老板作为不耻,便用心道:“多时我也想来,如何真反争不过假,今略有所悟。虽道医药不分家,实则有差,人患疾病,先寻郎中,然后依方购药,其间关键在医不在药。”
沙仁点头道:“确实如此,然则现今小张医药俱全,如何胜他?”
莫谷道:“城中不设药房之医馆与游方郎中甚多,他有医你有药,岂不能合力。”
沙仁道:“妙也,这便宴请这些郎中,分之以利,事无不成。敢请师兄屈尊居中运筹。”
莫谷却摇头:“我一时心下迷蒙,不知何去何从。”
二十三、南北
孙先生此刻正在钱塘酒楼,召集得多人议事。自左而右,乃是同师学弟徐先生、莫谷、金三、孙四、张十八、宋九等。
金三、孙四、张十八皆是关中百药门弟子。
孙四更是掌门孙氏子弟,笑道:“有幸在江南结识孙先生,真正有缘。”
孙先生也道:“四弟客气,你我远隔南北,居然是同宗,既已合谱,便是亲兄弟了。”
金三张十八笑道:“正是正是。”
孙先生便道:“今日小聚,一为百药门孙四、张十八兄弟接风,二来商议平安堂开业事宜。”
金三道:“孙先生运筹帷幄,自是旗开得胜,金三只管马前效力。”
孙先生笑道:“金三入行多年,在河南一带小有名气,乃是一员虎将。”
徐先生向金三道:“晚生初入药行,还须多多指点。”
孙先生便道:“今得徐州张老板信任,在杭州城筹措平安堂分号,还算顺利。如今地址选就,江浙这一带的地产药材已由莫谷备齐,只等四弟的北方药材到来。”
孙四道:“两日便到。”
孙先生道:“只我需要常去徐州。我不在时,此间便由徐先生做掌柜,主理帐务,金三为柜台主事,莫谷为药库主事,你二人一是百药门高足,一为百草门高足,正可相互协作。”
金三点头称是,心中却道:“我关中百药门乃药王孙思邈所创,两百年来弟子遍及天下,你区区一个浙东的百草门,居然与我并立。”
孙先生道:“莫谷曾随我数月,又得苏州唐掌柜提点,多少习得运筹之术,我不在时,有须运筹之处我便安排由他负责,徐先生你尽可与他商量。”
徐先生记下了。
孙先生道:“这数月,小张老板生意渐渐是不行了,杭州城便成了赵五独霸的局面。我平安堂欲要立足杭州,便要仗北药优势,与赵五冲突是必然的。”
金三不屑道:“赵五此人不过其父曾在百药门学艺,他最多不过算作外弟子而已,却在此借着我百药门的威名兴风作浪,叫我等这些真正弟子怎看的过?孙张两位师兄在徐州扬州一带药市也是声名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