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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家中,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味!
蓝玉京擦燃火石,点起油灯,只见蓝靠山夫妇倒在地上,满身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这刹那间,他也惊得呆了!
他砰的一拳打塌了饭桌,疯狂地叫道:“爹爹,妈妈!你们不能死!谁是凶手,你们告诉我,告诉我!”
当然没有人告诉他,拳头击桌所起的疼痛之感令他清醒了一些,忽然他听到了微弱的叫声了。
“弟弟,弟弟!”
“小京子,小京子!”
他踏进姐姐的卧房,这才发现蓝水灵是和西门燕同在一起。
蓝玉京一看便知他们是中了迷香之毒,但他听得西门燕刚才叫他“小京子”的声音比较响亮,料想她中毒较轻,此时他已无暇过问西门燕何以会睡在他的家中,便即朝着她问道:“谁是凶手!”
西门燕嘴唇开阖,似乎想说,却并未说出来。蓝水灵道:“是、是……”声音细如蚊叫,接连说了两个“是”字,便像有气没力了。但耿玉京亦已注意到了她的脸上那副惊惶已极的神情。
蓝玉食心急如焚,一把将姐姐拉起来,手掌贴着她的背心.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问道:“是常五娘这妖妇?”
蓝水灵好像费了很大的气力,终于说出来了:“是,是,是你的义父!”
蓝玉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喝道:“你,你说什么?”
蓝水灵道:“我虽没亲眼看见,却决计不会听错,确实是那贼道不岐!”
蓝玉京欲哭无泪,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他呆了一呆,突然掏出两颗药丸,塞入她们口中,使即转身外奔。
蓝水灵叫道:“弟弟,你……”
蓝玉京道:“我没工夫等你们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去问个明白,问个明白!”
要问个什么,他虽然没有明白说出,蓝水灵亦已懂得他的意思,他是要问,因何不岐对他情如父子,却又要害他的爹娘?但耿玉京说的这两句话,“前言”与“后语”却是不大“合拍”的,蓝水灵一时间可就没有想到了。
蓝玉京给她们咽下的药丸乃是慧可大师留给他的两颗小还丹。小还丹是少林寺的灵药,功能固本培原,虽不是唐家迷香的对症解药,也有助于她们的复原。过不到喝一盏茶时刻,她们已是能够坐了起来,说话也好像平常一样了。
“你的弟弟真是可怜,但若换了是我,只怕我的心情也是像他一样矛盾!”西门燕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蓝水灵死了双亲,心中充满仇恨,想法自是和西门燕不同,瞪着眼睛问道:“还有什么矛盾?你没听得他自己也说父仇不共戴天吗?他纵然另有父母,他在我家长大,我的爹娘也就是他的爹娘!”
西门燕道:“但他也说,他还要去问个明白呢!”
蓝水灵道:“你的意思是他对我说的话仍有怀疑?”
西门燕道:“不仅是这个意思。”
蓝水灵道:“那么,你是担心他念着师徒之情,父子之义,即使明知他的义父是杀害爹娘的凶手,也不忍心报复么?”
西门燕道:“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这其间有点分别。”
蓝水灵道:“那又怎样?”
西门燕道:“所以他才要问个明白,希望你所下的那个结论,不是事实。”
蓝水灵道:“杀我爹娘的凶手就是他的义父,这是咱们所见所闻的‘事实’,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实’不成?”
西门燕道:“你别忘了,咱们只有‘所闻’并无‘所见’!”
蓝水灵道:“我的爹爹和那贼道说的话你也听见的,还用得着咱们亲眼看见吗?”
西门燕道:“不错,我的确是还有一点怀疑。”
蓝水灵道:“疑心什么?”
西门燕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她好像陷入沉思默想之中,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你刚才问我,我是不是担心你的弟弟不忍下手?现在我可以答复你,我不是担心,而是疑心,因为我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确实是有许多不能解释之处!”
蓝水灵道:“好,那你说来听听!”
西门燕一说,顿时就令她呆了。
正当西门燕提出她的“疑点”的时候,那个疑凶不岐则正在绕室彷徨。
日间他为了避免常五娘的纠缠,迫于无奈,曾约她在晚上到墓园相见。
月影西斜,已是三更的分。
“这么晚了还不见来,大概是不会来了!”他实在不愿意再见到常五娘,但她今晚不来,明晚会来;即使明晚后晚都不会来,祸患仍然存在!
“唉,要来的总是要来的!倒不如一了百了吧!”
正当他心潮起伏,片刻间转了几个念头之际,忽听得一声娇笑:“对不起,要你等久了!”
不错,要来的终是要来的,常五娘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不岐道:“五娘,你听我说……”
他是想尽最后一次努力,劝她离开。倘若她还要纠缠下去,那就唯有不顾一切与她作个了断了。
但常五娘却不肯听他说,而是自顾自地抢着说道:“不能再等了,快走,快走!”
不岐道:“你自己走!”
常五娘忽地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对他非常关心,又好似带着一点冷嘲的味道,凑近他的脸说道:“你错了,这次是你非走不可!”
不岐想要把她推开,但转念一想,尚未到翻脸的时候,只好暂且忍住,问道:“为什么?”
常五娘故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真糊涂,咱们已经做出了那件不该做的事情,还能不走吗?”
不岐误会她的意思,板脸说道:“正经点儿!”
常五娘道:“我说的是正经事呀,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已经回来了!”
不岐道:“你说的是哪个小子?”
常五娘道:“当然是那个你又要疼他,又要怕他的小子了,这小子与你仇深似海,你想想,除非他不知真相,否则他还能不赶回来向你寻仇?”
这话说中了不岐的心病,这几天他翻来覆去思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要向义子忏悔,坦白招供;也曾经想过利用义子对他的感情,编造谎言,继续欺骗下去;甚至曾经想过,迫不得已之时,宁可牺牲别人,也不甘受身败名裂之辱!一会儿这个念头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念头占上风,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是踌躇未决的。
常五娘道:“大丈夫当机立断,趁那小子未到,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不岐仍在踌躇,但已给常五娘拉着他跑了两步。
就在此际,忽听得一个颤抖的声音喝道:“不岐,你还想走吗?”声音虽然颤抖,却是冷峻非常!
又一个要来的终于来了,不岐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可不正是他的义子耿玉京!
“京儿,你……”他是看着耿玉京出世的,唉,他的“京儿”竟然直呼其名!
“你还叫我京儿,我什么都知道了!”耿玉京咬着牙根说道。
不岐叹道:“我也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京,京儿,——你想要怎样?”
耿玉京道:“你也知道是做了亏心事?”
不岐道:“不错!这件事情,我后悔已经莫及,不过……”
耿五京喝道:“没什么不过的了,我只问你,你为何杀我爹娘?”
不岐面色灰白,颤声说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只道耿玉京说的“爹娘”,乃是指自己的生身父母,因此一开口就拉到了“十八年前”。他哪知道,这么一说,却不啻是“不打自招’了。
耿玉京经过了这次的辽东之行后,从各方面打听到的当年情事,早已有此怀疑,但现在从不岐口中亲自说出来,亦即是证实了不岐就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强烈的震撼,仍是足以令得他悲愤欲狂!
“哼,你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你是不是还想花言巧语骗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定要你难逃公道!”耿王京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语气却是极其冷峻。
常五娘忽地说道:“振军,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替你说吧,很简单,只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岐叹口气道:“不错,当年这件事情,我的确是存有私心。但其间也确实是有许多误会之处!”
耿玉京忍无可忍,陡地喝道:“你杀了我的养父、养母,难逆也是误会?”
不岐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耿玉京喝道:“你还想抵赖?念在你教养之恩、你自行了断吧!否则,你休怪我……”他已经在手握剑柄了。
常五娘突然把手一扬,一蓬毒针射出,喝道:“振军,事已如此,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还不快下杀手!”
耿玉京早有准备,常五娘射来的青蜂针被他的剑光绞得成为一片粉末,他拔剑飞身,出招攻敌,一气呵成,使的正是不岐教给他的那一招“白鹤亮翅”。
他故意用义父教给他的似是而非的一招太极剑法,目的正是要看对方反应如何。
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间,不岐见他使出此招,不禁喜出望外,心道:“好在我留下这一手!”不假思索,立即就还了一招真正的太极剑法的“白鹤亮翅”。
这一招剑势斜飞,形如白鹤亮,因而得名。但耿玉京“斜飞”的幅度较大,姿势好看,实战之时,却是露出一个老大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不岐的剑尖已是攻入耿王京的空门,只要用力向前一挺,就可以插进他的胸膛了。这刹那间,不岐心头一跳,“我怎么可以再伤害这个孩子?”当下,连忙收了几分力道,剑尖轻轻斜挑,只想点着他的穴道,将他制服再算。
哪知他的心念动得快,耿玉京动得更快。耿玉京敢于使用“假招”,当然是已经有了应变的把握的,一见不岐的剑已经攻入他的空门,当然是不敢一假到底,而是立即使出真实的本领了。
不岐的剑法还未到收发随心境界,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被削为两段!
但在这刹那间,耿玉京亦已是禁不住心头一动,起了一点怀疑。义父的功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纵然剑法比不上自己,也决不至于给他削断兵刃,“难道他还会对我手下留情?”
可惜还有一个青蜂常五娘在旁,却是容不得他仔细推敲了,常五娘打出了三枚透骨针,跟着是鸳鸯刀向他猛斫。常五娘的双刀一长一短,平时与人交手,本来是以长刀护身,短刀攻敌的,此时她恃著有不岐呼应,双刀齐挥,全采攻势。
耿玉京打落了两枚透骨针,第三枚则是贴着他的肩头擦过,被他用柔劲化解了暗器的力道,这才滑过一旁落下的,由于他一来心情不定二来又要应付常五娘的五毒暗器,险些被常五娘的短刀斫着,只听得声如裂帛,他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大片、
常五娘身如水蛇游走,退到不岐身旁,突然把一团东西塞入不岐掌心,叫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斗这小子,但你切不可再有不忍之心!”
她塞到不岐手中的那团东西乃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她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预先替不岐准备的。
耿玉京听得常五娘提醒不岐“不可再有不忍之心!”顿时亦是想到:“不对,纵然刚才那招他对我有手下留情之意,无论如何,他也是害我的爹娘,害死我的养父养母之人!”心念一转,剑招如电,一口气攻出十八招,以梅花间竹之势,最初三招攻向不岐,接着三招攻常五娘,十八招形成三个循环,片刻之间,不岐和常五娘都受了他三次狂攻,由于他的剑法快到极点,有间歇也等如没有间歇,不岐与常五娘都是应接不暇。
剧斗中耿玉京一招“大漠孤烟”,剑直如矢,明晃晃的剑尖一下子就指到了不岐的咽喉。不岐避无可避,叹口气道:“冤孽!冤孽!”闭目待死,但不知怎的,只觉那冰冷的剑锋,似乎贴着他的颈项擦过,竟没疼痛的感觉,不岐吓出一身冷汗,倒跃开去。
耿玉京心里也是叹了口气,暗自想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能还念着他的恩情?罢、罢、罢,且先杀了这妖妇再算!”
耿玉京战略一变,把七分攻势指向常五娘,不过数招就把她杀得手忙脚乱。他正要施展杀手,忽觉膝盖的“环跳穴”一麻,剑尖滑过一旁,这一个变化倒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他从感觉得知,触着他的膝盖的似乎是一粒细小的砂石,却不知是真的砂石还是某一种形如砂石的暗器,他只知道这暗器乃是常五娘临危所发,心中也是不禁一惊:“想不到这妖妇的暗器功夫还在我的估计之上,也不知她是怎样发出来的,我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常五娘死里逃生,她虽然并没察觉有暗器从窗外飞来,但从耿玉京脸上的神情,却也感觉有异。她心头一动,忽地喝道:“我知道你躲在外面!哼,你纵然不想见我,也不该借刀杀人!你以为你让我给这小子杀了,你就保得住秘密么,我